第9章 性寒涼
性寒涼
禾苗拎着禮品袋，雙手将商圻請進門。她還在想着用什麽借口把葉鳴焉叫出來，禾念的房門就打開了。葉鳴焉出來為禾念倒水，走了兩步在客廳前停下。商圻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正低頭喝着禾苗倒好的茶。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端着茶杯擡起頭來。
葉鳴焉與他四目相對。
禾苗有那麽一秒很想逃跑，她喜歡吃瓜但不喜歡在戰場上吃瓜，尤其是男人之間的戰争。
商圻的目光淡淡掃過葉鳴焉的全身，好像在幾秒間就确定了他是誰。葉鳴焉同樣有種動物般的直覺，感覺到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天接聽電話的人。他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剛要問禾苗這是誰，商圻的聲音就響起來。
“苗苗，這是？”
被點到的禾苗咳嗽了一聲，拽着葉鳴焉往旁邊走：“哥，這是我同學，葉鳴焉。葉鳴焉，這是……額，我姐的高中同學，你也叫哥就行了。”
高中同學。
那眼前的男人比他要早認識禾念很多年。他瞬間生出一種特殊的自卑感，他無法參與禾念的過去，而眼前的人卻與她共享同一段時期的記憶。然而禾苗曾經說過的話又在此時提醒裏他，他也并非毫無優勢。
商圻也在這幾秒內将他看得清清楚楚。确實夠年輕，男大學生的稚氣都寫在臉上。
葉鳴焉腳步一動，拿起水壺往禾念的被子裏倒水，客氣地喊了一聲：“哥。”
禾苗覺得這一分鐘簡直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她把杯子從葉鳴焉手中拿過來，塞到商圻的手裏：“哥，你既然有事要找我姐就先進去看看她吧，正好把水給她端過去。”
商圻笑了笑，點頭算是回應對方打的招呼，随後就被禾苗帶着走向了禾念的房間。
禾念現在的高燒退下來了，但一直低燒，腦袋暈暈的不舒服。她枕着一個巨大的鴨子玩偶，一條手臂露在外面，難受得直哼哼。口裏渴得要命，聽到門開的聲音，她下意識以為是葉鳴焉，所以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自然地伸過手去接水杯。
進來的人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沒有直接将手杯遞到她手裏，而是先伸手扶住了她要坐起來的身體。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禾念楞了一下，随即就感受到手臂下硌着自己的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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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過水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要不是這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她會懷疑一切都是她還在酒店裏做的一場夢。禾念無精打采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嘴巴微微一張。比撞鬼更可怕的事情出現了——剛分手的那一年，她總是做這樣的噩夢，夢到商圻站在她的床邊冷冷地質問她，到底為什麽要分手。
她喝了一口水，清醒了一些，對上他平靜的目光。
“你來我家有事嗎？”她躺回去，枕到自己的鴨子玩偶上。
商圻能找上門她并不奇怪，他一定是提前和禾苗聯系過了，禾苗這個見利忘姐的小崽子一向如此。她嘆了一口氣，胸口熱熱的。
“你的裙子落在酒店裏了，酒店把電話打給了我。”
商圻将另一個紙袋放到桌上，看了一眼旁邊還沒甩幹的水銀溫度計。看到上面顯示的溫度，他微微皺起眉頭。
禾念那天穿的那套西裝裙被雨淋濕了，第二天就沒有穿，換了其他的衣服。又加上走得急，到家才發現西裝裙可能落在了商圻的房間裏。為了一條裙子沒必要再打電話給他，何況也不知道他換沒換號碼，就本着丢了就丢了的心态沒有在意。
沒想到商圻會把裙子送上門，她仍然有理由懷疑他是在想什麽能報複她的點子。
“那謝了。客廳裏有水果，你自己洗洗吃吧，”禾念翻了個身，把退熱貼貼到額頭上，“我沒力氣招待客人了。”
禾念包在被子裏形成的那一團像一條裹在桑葉裏的蠶寶寶，他目光從她頸後掠過。分手的時候太難堪，所以現在所有的對話都像平靜海水下的暗礁，誰也不知道對方的下一句話中會冒出什麽刺來。
他指尖點着自己的膝蓋，半晌沒有說話。
“你認識的新弟弟，和我好像有點相似，”商圻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淡淡擡眼，“禾念，你在找我的替代品嗎？”
？
禾念本來就渾身難受，正要閉上眼睛，聞言緩緩地轉過身。她把腦袋從被子裏露出來，語氣有些無力，含着水的眼眸看向他的臉：“……這次回來，你也中邪了是嗎？”
葉鳴焉的衣品确實和商圻高中和大學時差不多，又都是理科生。商圻穿衣的風格主要是黑白兩色，幹淨清爽，全身的穿搭找不出第三種顏色。葉鳴焉也是這樣，好看的人本來就會有些像，只不過兩個人的眉眼并不相像，也就是安靜時候的氣質有些相似。
說到這裏，禾念像是想起了什麽，從被窩裏坐起來：“還有，那天晚上你在電話裏和葉鳴焉說什麽了？”
她渾身沒力氣，因此質問也顯得有氣無力，毫無威懾力。商圻不着痕跡地向前靠近了一分，低眉斂目：“你怎麽不去問他？”
禾念正要繼續說什麽，房門就被敲響。她喊了一聲進，葉鳴焉就端着削好的水果走了進來。見到商圻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他沒有聲張，而是就近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将果盤端到禾念的面前。
“姐姐，吃塊梨吧，我剛削好的。”
商圻目光冷冷地掃過對方伸過來的手，但面上的笑容仍然如春風。他看向禾念要去伸手拿梨的手，緩緩開口：“梨有些涼，發燒的時候吃可能會刺激腸胃。禾念，你胃不好。”
禾念眨了眨眼。之前交往的時候她确實有一陣胃不好，早上起來不愛吃飯導致的。商圻那時每天都要打電話把她逼起來吃早餐，堅持了一陣就養成了習慣，現在不吃早餐還覺得難受。
葉鳴焉點頭，将果盤放到一邊，随後笑了一聲：“我忘記這回事了。哥，我和你比還年輕，知道的事和生活經驗沒你多，真是不好意思。”
禾念現在渾身都覺得熱，就想吃點涼的。她從果盤上拿了一瓣削好的蘋果，并沒聽出葉鳴焉的弦外之音。商圻聞言笑了一聲，側頭對上他的目光：“沒事，年紀小是好事，總會有長進。”
禾念吃了一瓣蘋果，也沒聽懂他們兩個在叽裏咕嚕說些什麽，吃完就躺回了被子裏。
“我睡會兒。鳴焉，你和禾苗出去逛逛吧，好不容易能放松放松，”禾念再看向商圻，“你沒事的話也先走吧。”
商圻點了點頭，起身将她的被角掖好，熟稔地将手探向她的額頭：“好，念念，好好休息。裙子我已經給你洗過了，下次別再這麽粗心。”
禾念被他忽然的親近搞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怔怔地應了一聲，就聽葉鳴焉出聲道：“姐，我在這裏陪你吧，反正我也沒別的事。”
禾苗在門外偷聽了一會兒，終于在這個時間沖進來。她沖着商圻笑了一聲，随後一把扯過葉鳴焉：“咱別在這兒打擾我姐休息了，讓她好好睡會兒。哥，我送你下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