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甚至呀還有笑話環節
第044章 甚至呀還有笑話環節
“早上好, 太宰先生……”
今天的中島敦是打着哈欠來上班的。
這兩天他忙了太久,前天是在對付那位紅頭發的露西小姑娘,昨天是在幫忙接回辦事員。中途還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芥川龍之介又打了一架(“你們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都這麽閑嗎?”)并得知了Q被放出來的消息。
消息性質相當嚴重, 導致了他和鏡花又不得不在橫濱找了一晚上有關于Q的蹤跡。最後還是太宰治專門打了個電話, 告訴他不用找了,他才有時間去休息。
然後又在夢裏被玳瑁貓抓着,緊急特訓了好幾個小時。
想到昨晚漫長枯燥的找人裏程,小老虎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他有些茫然地問道:“話說回來,芥川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件事啊。而且還專門要我把事情告訴太宰先生你。”
中島敦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這件事背後的邏輯:首先排除他們兩個因為打架而打出惺惺相惜之情的可能性……至少芥川現在遇到他,還是會恨不得把他往死裏打的。
其次, 排除掉芥川是故意向偵探社透露內部信息的可能性——這家夥怎麽看都沒有背叛黑手黨的理由。
最後, 排除芥川是在關心橫濱普通民衆的可能性。那家夥可是用炸彈襲擊警察局的惡人,性格絕對沒有善良到這個地步。
完全搞不明白。該不會說這句話的目的只是想看自己沒頭沒腦地跑一晚上吧?如果從這個角度來想, 可信度倒确實上升了不少……
“可能是敦你前天遇到的那個大叔拜托他幫忙的吧。不過也有別的可能……嗯。”
難得按時上班的太宰治摸着下巴, 露出有些微妙的神情,但很快就恢複了平時不着調的輕松和愉快。
“對了, 敦君。”他說, “昨晚你看上去休息得不是很好喔。要不要在上班時間裏趁機補一下覺?”
“欸,可以嗎?”中島敦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座位, 有些心動。但很快,國木田獨步那張被太宰治氣到火冒三丈的臉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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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這張臉出現的, 還有那句武偵所有人都很熟悉的憤怒喊聲:
“太宰治!不準!在上班時間睡覺!”
“呃。”他有些尴尬地撓撓臉頰, 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還是算了吧。”
“真的嗎?”太宰治湊過來, 壓低了聲音, 神神秘秘地說,“可不是所有人都和小鏡花一樣, 工作了一整個晚上還能精神奕奕的哦?你在這個時候睡覺,就算是國木田君也會理解的。”
中島敦十分意動,但還是堅定地拒絕了來自太宰治的誘惑。
因為他已經看到黑着臉、渾身都在散發低氣壓的國木田獨步先生了——而且就站在太宰治的身後。
下一秒。
“太宰治!”
熟悉的怒氣沖沖,熟悉的姓名開頭,甚至連感嘆號都是熟悉的。
“不要帶壞新人!更不要教新人逃避工作的小手段,敗壞偵探社的風氣!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每天腦子裏就想着渾水摸魚!”
“國木田君,你吼那麽大聲幹嘛。”
太宰治滿臉淡定地回過頭:“不要忘了,我昨天晚上可是在徹夜工作诶,今天竟然還按時來上班了。如果這都不給時間休息一下,偵探社和黑心老板的黑心公司有什麽區別?”
這倒也是……
國木田獨步明顯陷入了猶豫:他都沒有想到太宰治今天能夠按時上班,實際上,他早就做好對方在下午姍姍來遲的準備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太宰治上午不幹活似乎也沒有什麽問題?
“嘎吱嘎吱。”
江戶川亂步在默默吃薯片——這是昨晚中島敦順便給他買的粗點心。他瞅瞅明顯被忽悠了的國木田獨步,又瞅瞅太宰治,最後也沒有插嘴。
嗯,粗點心真好吃。
“那……好吧。”
不知不覺間對太宰治的底線越來越低的國木田獨步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承認了對方今天早上的合法休息權:“但不準幹擾其餘要工作的社員,你給我躺到不打擾人的地方去!”
在中島敦嘆為觀止的敬佩目光下,太宰治輕松地哼着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戴着耳機就躺了下來,開始光明正大地偷懶。
“至于你。”
國木田獨步犀利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讓中島敦打了個激靈,立刻站得筆直。
他皺着眉,最後說道:“你就先和鏡花在醫務室看管孩子吧。不用在這裏忙了。”
“啊?”中島敦沒有想到自己登到的是這個回答。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不太清楚偵探社裏怎麽會多出了一個“孩子”。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線索:比起昨天,國木田先生的桌子上面多出了一個看上去很吓人的破舊玩偶,上面全是縫縫補補的痕跡。
是被偵探社成員救下來的小孩子嗎?就像是被救下的自己一樣?
“可是國木田先生……”
中島敦有些好奇,但又有點害怕自己把事情給搞砸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我不太知道怎麽和小孩子相處。這樣可以嗎?”
國木田獨步深吸了一口氣,他沒好氣地拍了下桌子,大聲咆哮道:“你以為我知道怎麽和這個年紀的小孩相處嗎!”
“嗚哇!”中島敦縮了縮脖子。
躺在座椅上的太宰治發出了愉快的笑聲。
“敦你就別為難國木田啦。”他說,“昨天晚上他可被這個新來的問題兒童氣得不輕。現在是徹底拿他沒辦法了。”
“果然,我就該知道,連港口黑手黨都嫌棄的小鬼頭能是什麽好家夥!”
國木田獨步很明顯是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氣得咬牙切齒:“就應該好好收拾一頓才對!”
聽起來好可怕。
中島敦再次縮縮脖子,恨不得把腦袋都縮到胸腔裏面,同時內心也有些震驚: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連黑手黨都會嫌棄的小孩子嗎?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番芥川龍之介對某個小孩嫌棄又厭惡的樣子……等等,芥川臉上好像一直都是這個表情來着。
那沒事了。
中島敦回頭看向鏡花,此時小姑娘正在認真地翻閱文件,一點也看不出來昨晚忙到了那麽晚的時間。
“我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
泉鏡花把資料看完,擡起頭,用她那慣例的嚴肅表情說道。
不愧是靠譜的未成年女性,鏡花醬!
中島敦瞬間肅然起敬,同時還有點羨慕:從小到大,他好像都和孤兒院裏的那些孩子相處得不好。因為院長不喜歡他,連帶着那些孩子也都排斥起他來——不過考慮到他不受控制的異能,似乎也是應該的。
然後他就看到泉鏡花往懷裏揣了一把匕首。
“我一定會讓他說出所有黑手黨的消息的!”小姑娘堅定地說道。
嗯?中島敦有些懵地看着對方仔細檢查刀刃的動作,又看着對方似乎透着殺氣的動作,後知後覺地發現哪裏好像不太對勁。
這……這對嗎?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阻止,面前的小姑娘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毅然決然地推開了醫務室的門,一路小跑着跑了進去,似乎要來場突擊刺殺。
中島敦大驚失色地跟着跑了過去。
“等等啊,鏡花!還有,相處的意思真的不是殺人!也不是讓對方說情報吧!”
萬幸的是,當小老虎踏入醫務室時,裏面并沒有出現什麽血濺三尺的可怕場景。
泉鏡花只是把刀放在了病床上那個小孩子的脖頸旁,用那對湛藍的大眼睛緊緊地盯着,就像是面對的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下一秒就要咬喉嚨的狗一樣。
太好了,沒出事。
雖然場景還是不太正常,但匆匆趕到的中島敦依舊松了一大口氣,這才有閑暇仔細觀察病床上躺着的那個孩子。
對方穿着一身黑衣服,有着很特殊的黑白兩色頭發,還有兩只不一樣的眼睛。此刻他正睜圓了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泉鏡花,似乎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這種表情中島敦見過不少:每次河馬或者拉克賽維幹了什麽壞事,被其他貓發現的時候,基本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種特別可愛的動物似乎都很明白怎麽利用自己長相上的優勢,讓人容忍和不好意思繼續傷害自己。
但泉鏡花不在此列。她雖然很喜歡貓,但對小孩子并沒有什麽感覺。所以那把匕首的刀鋒還是在冷冷地對着他。
“感覺有點眼熟。”
中島敦撓撓腦袋,小聲嘟哝道。
他努力地思考了一番這種熟悉感的來源,因為熬夜而不太清醒的大腦開始緩緩運轉,最後終于定格在了某段語言描述上。
“嗯,你們要找的人看上去是個小孩子。黑白頭發,眼睛有些特殊,而且還抱着一個很醜的玩偶。找到後盡可能地避開傷害到他,把他手裏的玩偶搶過來就行。如果玩偶是完整的,那就小心點,別弄壞。”
昨晚太宰先生讓他們去找Q時,好像就是這麽說的。當時他還有點莫名其妙,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拜托上街搶小朋友的棒棒糖。
如果按照這個說法來看,這個孩子應該就是Q了?看起來也蠻可愛的……嗯?
中島敦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仔細看着窗上的男孩,對鏡花說道:“所以這就是那個我們昨天找了一個晚上的Q?竟然真的是小孩子嗎?”
泉鏡花“嗯”了一聲,點點頭。
“現在才反應過來嗎,敦?”
翹着二郎腿看雜志的與謝野晶子擡起頭,她用一只手撐住下巴,笑着說道:“我都有點好奇你昨晚到底在找什麽了。”
“啊這。”
中島敦感覺自己背上的冷汗都要出來了。他左看右看,頂着除了泉鏡花以外所有人的好奇目光,小聲說道:“我還以為我們要找的Q是太宰先生着重強調的玩偶呢。”
雖然說這麽想好像不太對勁,還讓搜尋過程多出了幾分都市怪談般的奇怪氛圍,但……如果是橫濱的話,就算是出現都市怪談也沒有什麽好稀奇的吧!
倒不如說這裏到處都是稀奇古怪的事情,随便拿出來一個都足夠當都市傳說的素材:比如自己莫名地被懸賞了七十億,比如自己竟然能加入偵探社,比如自己遇到了小鏡花,比如自己的貓咪老師,還有其他怪裏怪氣的貓們。
本來這些事情就很離譜了,就算多出一個超級危險的玩偶也沒什麽……應該沒什麽。
雖然內心在努力辯解,但現實中,中島敦還沒有說完這句話就已經低下了頭,擺出了虛心認錯的态度,同時做好了大家進行嘲笑的準備。
畢竟這個答案确實有點好笑。
被刀架着脖子的夢野久作顯然也是這麽覺得的。雖然不敢動,但他的眼睛中還是閃過了幾分嘲笑的意味。
然後就被泉鏡花有些生氣地盯住了。
與謝野晶子倒是不用顧慮那麽多,她聳着肩“噗哈哈哈哈”地笑了好一會兒,這才停下。
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所以敦你是鬼故事聽太多了,所以覺得會有那種現實中會動的娃娃嗎?放心,這種東西不可能存在的啦——”
中島敦咳嗽了一聲,默默地在心裏想:這倒是不一定,這個世界上就連地獄說不定都有呢。
旁邊的夢野久作也嘲笑不起來了:因為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絕對可以被劃分進“鬼故事”行列的經歷。
那種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的聲音似乎依舊在耳邊回蕩着,帶來強烈的不适與恐懼。他現在甚至都不敢看鏡子,生怕鏡子裏的自己會露出河馬那樣的笑容,“嘻嘻”地笑出聲,伸出手,把自己給抓住。
不過接下來,與謝野晶子的話就讓他更笑不出來了。
“不過你說的也對。”這位見多識廣的醫生笑用輕松且略帶嘲諷的笑意說,“與其說有危險的是他,倒不如說是他身邊的那個娃娃。”
“诶?”中島敦撓撓頭,突然感到了一種不加掩飾的憤怒和憎恨。他轉過頭,看到床上的男孩正在用冰冷和憤怒的眼神盯着他們兩個。
“是他的異能嗎?”他問道。
“嗯,他可以通過異能來讓傷害他的人陷入痛苦的幻覺,從而向周圍的人發起攻擊。”
這次回答中島敦的是泉鏡花。小姑娘低着腦袋,一字一頓地說道,表情看上去甚至比平時還要嚴肅些:“就算是在黑手黨內部,大家也都很害怕他。”
“可是,這個異能難道不是自衛類型的嗎?”
中島敦越聽越糊塗,他不解地看着那個傳言中的Q,有些不太明白這個孩子是怎麽做到讓黑手黨聞風喪膽的:“只要不傷害他,就不會被異能影響啊。”
“這孩子剛剛被帶過來的時候,手腕上可是綁着鐵蒺藜哦。”與謝野晶子悠然開口,“真是可怕。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很容易就讓他受傷了吧?”
中島敦愣住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就像是為了保護自己而誕生的異能,竟然還能被這麽使用。
所以他下意識地問道:“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難道不會害怕受傷嗎?”
夢野久作撇了撇嘴,表情看上去變得更加陰沉和郁悶了。但他表面上還是附和道,同時配上無辜單純的孩子表情:“是喲,我也不想要這個樣子。都是黑手黨的那群壞人逼我這麽幹的!”
“你殺死了黑手黨的很多人。”
泉鏡花平靜且輕盈的聲音響起。她的陳述不帶有任何個人的情緒,冷淡得就像是被丢入水面的石頭:“那個時候,你笑得很開心。你喜歡傷害別人。你不喜歡異能,只是因為它也會傷害到你自己。”
相比之下,夢野久作就要激動得多了。
“如果不是他們,我怎麽會到這個地步!”
他喊道,聲音裏甚至帶着哭腔。如果不是脖子旁邊的匕首,中島敦甚至懷疑他會直接從床上站起來。
“這全部都是他們害的,我根本就不想使用這樣的異能!你們為什麽一個個都說我也有錯?我只是想要開心的活下去而已,都是他們——他們想要利用我,把我變成他們的武器!你從黑手黨掏出來,不也是因為這個嗎?憑什麽你就可以站在這裏指責我!”
泉鏡花沉默地看着他,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變現出額外的激動或者悲傷。
“不一樣的。”
似乎過了很久,這個女孩才做出了回答。
“或許我的确習慣了用殺手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但是我不喜歡殺人。”
她擡起眼眸,十分堅定地說:“我想要償還這些罪過,我想要和大家一起走下去。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一個人了。”
說完這句話後,她就收回匕首,把它重新放入自己的懷裏,然後走到了中島敦的身邊。
……
“喂,你說他們應該在裏面沒有打起來吧?”
外面的國木田獨步看了眼靜悄悄的醫務室,有些不太放心地問了太宰一句。
“沒事,有與謝野小姐在,打不死人的。”太宰治閉着眼睛,一臉安詳地說道。
這話說的也挺有道理,至少說服了國木田獨步。于是他點了點頭,繼續皺眉研究着有關組合異能者的情報。
“對了。”研究到一半,他又擡起頭,有些狐疑地看着太宰治,“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麽找到Q的?你別告訴我,是他自己找上門的。”
這下太宰治睜開了眼睛。
他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我本來也以為他會自己找上門,或者去找敦的。不過麽……我估計他是在找人的路上遇到了什麽意外。”
國木田獨步冷漠地“哦”了聲,在本子上記錄了下來,顯然對太宰治過于廣泛的“人緣”已經見怪不怪了。
“具體什麽意外?”
“不知道哦,可能是被什麽可怕的、只在夜間出沒的巨大海怪或者幽靈吓了一跳吧?不過看他安然無恙的樣子,似乎只是喜歡惡作劇的鬼魂呢……喂喂,國木田君,真的不用拿這種眼神看我,我敢保證,這次絕對沒有吓唬你的意思。”
“誰會相信你的鬼話啊!”
“當然是國木田君啦,我們可是超級超級默契的搭檔!”
“和你當搭檔肯定是我上輩子倒的黴!”
“不過認真說來,其實那個家夥是被一只貓給打包送過來的。你懂的,就是那個很著名的關于貓的都市傳說——噗,對不起,這次我是故意吓你的哈哈哈!”
“太!宰!治!”
在一片喧鬧聲裏,江戶川亂步把薯片袋子倒了倒,找出了最後兩枚薯片,把其中一片心滿意足地丢到嘴裏。
另一片則是被一只銀黑與雪白皮毛夾雜的虎斑貓摸走了。
兩個默默壓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圍觀看戲的家夥默契地咀嚼着嘴裏的食物。
“嘎吱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