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也不過小打小鬧的事情一樁
第039章 也不過小打小鬧的事情一樁
萊特是一只活了很久很久的貓。
如果說世界上有九條命的貓, 這只虎斑貓肯定會是其中之一。或許,他活的時間比九條命還要更長。
他在上個世紀的時候就活着,而且還很有可能活到下一個世紀。作為一只年長的貓, 萊特總是擅長觀察這個世界, 并且早早地學會了怎麽和世界上的一切打交道。
萊特能用眼睛發現每一個古老的玩意,并且和它們的關系還算不錯。因為他知道,自己将和這些年輪多到無法數清的東西共同活下去。他們像是一條旅途上的游客,分享着被時間遺忘的許多東西。
萊特還有一只靈敏的鼻子,足夠嗅出時代裏的每個新事物。他也不排斥它們,只是好奇地觀察着這些事物的生長。因為他知道, 接下來他還要與這些新誕生的小家夥們共處相當漫長的一段時光。
有時萊特也會感慨于時代的變化, 并為人類創造出的許多東西驚嘆不已:
比如說越來越多的性別劃分,
比如說那一大串字母組成的彩虹組織,
比如越來越誇張的各種“平權”運動……
還比如說自家那些各個都是“天才”的貓。
但就算是見多識廣的虎斑貓也沒有想到, 組合中竟然能冒出個非人類出來。
萊特為時代的進步很是費解地搖了搖頭,幹脆扭頭去問旁邊的夏目漱石:“所以, 美國的非人類平權運動真的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啦?”
三花貓也沒有回答他。他的臉上同樣是費解的表情。
不過就算是兩只貓費解也沒什麽用。他們繼續趴在樹枝上面, 目送着跟着偵探社成員離開的人類與非人類,并沒有出爪幫忙的意思。
“讓這群年輕貓去面對組合的成員, 你真的放心嗎?”夏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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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麽不放心的,這些家夥可都是個頂個的天才。”萊特淡定地說道, “大不了河馬再把他們幾個從地獄裏撈出來呗。”
三花貓抖抖耳朵, 有些懷疑地看着他。
“別的貓我不敢保證。”他說,“但你确定小千晴死了之後會下地獄?”
“嗯……好像确實有點難哦。”
兩只貓面面相觑。
“嗨, 還是別說這個啦。”萊特十分樂觀地開口道, “夏目,要不要來猜猜看, 現在偵探社派來的人有沒有到?”
他們都很清楚目前的現狀:在發生了建築物莫名消失的事件後,偵探社肯定會轉移。沒有來得及避難的辦事員則是會成為組合的目标。
至于組合要怎麽才能知道偵探社辦事員所在的位置——無所謂,港口黑手黨會出手。
按照森鷗外的性格,他肯定會把這份情報賣給組合,然後再把組合來襲的事情告訴偵探社,好讓武偵的成員幫他試探一番組合的水平。
反正怎麽折騰都不會損傷自家的實力,全都給黑手黨贏完了。
“……”
“萊特先生,如果你往遠處多看一眼,就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夏目漱石幽幽說道,并不想吐槽自己那個還在坑害隊友的弟子,而是眺望着遠方介于地平線位置的小點——那裏有什麽東西正在湧動,傳遞來令貓不安的氣息。
不是單純的警惕,而像是對更上級物種本能的恐懼。
“你說的那個非人類也動手了。”他說。
如果只是對付兩個沒有異能的女性,還沒有到需要組合裏的非人類生物動手的地步。
虎斑貓眯起雙眸,他的胡須在空氣中輕輕地顫動着,捕捉着微妙而複雜的信息。
“哦。”他說,“放心。”
在不遠處的山路上,正如貓咪所想的那樣,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局面。
——武裝偵探社的人确實及時趕到了,也的确暫時救出了谷崎直美與春野绮羅子,但也光速地被兩個組合成員抓住,并被挂在了觸手上。
“這是不是太大意了點?”芙蕾因困惑不解地說道,“這也輸得太快了。”
快到她都沒有反應過來的地步。
自從聽到組合成員們的名字後,就一直在擡頭望天做沉思狀的伯曼貓忽然嘆了口氣。
她用爪子拍了拍身邊的玳瑁貓,又瞅了眼綠油油的觸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沒事,人家已經很努力了。這個世界上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傳奇調查員。”
輸給洛夫克拉夫特,很合理,非常合理。
芙蕾因女士狐疑地望去。
“你認識他?”她說。
“上輩子認識的。”伯曼貓用往事不堪回首的惆悵語氣說道,“大學萬聖節活動的時候,我讀的恐怖故事還是《牆中之鼠》呢。”
芙蕾因女士認真地思考了片刻。
“牆裏面的老鼠好吃嗎?”她問。
“我覺得不太好吃。”索麗埃科同樣思考了片刻,随後相當嚴肅地回答,“否則它也不至于變成一個恐怖故事。”
對貓來講,這句話非常符合邏輯。所以玳瑁貓贊同地點了點頭,繼續蹲在草叢裏面偷偷觀察着面前的這一幕。
“時機到了。”她在耳機裏說,“動爪!”
貓要出動了——不過在這之前,我覺得有必要提一下目前的情況。
此時此刻,本次故事的反派角色擔當,組合的成員約翰·斯坦貝克先生正在進行幾乎所有日漫反派都會幹的事情:和看似無法翻盤的主角團成員面前聊天。
“我就借用一下你的妹妹啦。”貝克斯坦先生愉快地揮了揮手,對谷崎潤一郎說道,“可能她接下來要面對的是監禁和拷問吧……”
一陣劇烈的風突如其來地刮了起來。
那是大到令人懷疑今天有臺風預警的風。周圍的樹在劇烈地搖晃着。沙塵與石頭被卷起,盤旋着形成螺旋,在空氣中發出刺耳的尖嘯,在一瞬間模糊了人類們的視線。
一個漆黑的、不安蠕動的身影從頂端的樹叢中跳了出來,它在風中烈烈作響,随着風一圈一圈地盤旋着,變換成種種扭曲的形狀。
伴随它的是兩種尖銳刺耳、仿佛來自地獄或者噩夢深處的笑聲。它們互相交疊、互相融合,形成了一種更為可怕的氣勢。
“哈哈哈哈哈哈哈嘎!”
在場的人類都擡起頭,用不解中帶着一絲茫然的眼神,震撼地看着這個出現在空氣當中的不明飛行物,并且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這是什麽?”約翰·貝克斯坦不解地問那兩個被挂起來的人類,“你們橫濱還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國木田獨步陷入了緊張地沉默——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想到了太宰治孜孜不倦給他講述的那些橫濱特色都市傳說。
什麽貓妖啊,什麽幽靈啊,什麽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啊……他突然覺得眼角跳了跳。
洛夫克拉夫特也擡頭看着空中的物體,他的腦袋跟着對方盤旋的姿勢轉了好幾個圈,就像是只可以360°轉動腦袋的貓頭鷹。
在盤旋了短暫的時間後,這一大團本體不明的漆黑物體很有氣勢地降落在了地上。
它看上去是某種絨毛狀的無貌之物,沒有既定的軀體,呈現出波浪般的流動感,那飛翔時顯得寬闊而恐怖的、類似于翅膀的部位在兩側垂落而下。
它的身材只有一人高大,但顯得奇怪地扭曲與彎折、以及格外瘦長。它彎下身子,用沙啞恐怖的嗓音,以英文回答了貝克斯坦提出的問題:
“我是複仇,我是黑夜——”
那個聲音越來越低沉,似乎正在努力壓抑着快要噴薄而出的笑聲:“我是b……”
“哈人。”索麗埃科在耳機裏吐槽道,“DC法務部打過來我第一個投降。”
聲音停頓住了。
似乎過去了十分之一秒那麽久的時間,黑色不明物體裏面傳出來的聲音非常、非常、非常憋屈地繼續說道:
“蝴蝶、草莓蛋糕和彩虹的反義詞!”*
“哈?”本來還以為自己能聽到什麽厲害稱號的約翰·貝克斯坦發出了更加莫名其妙的聲音。
雖然說“蝴蝶、草莓蛋糕和彩虹的反義詞”聽上去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畫風和前面的“複仇”與“黑夜”比起來,是不是有點太割裂了?
對面顯然也這麽覺得。不知為何,有一種郁悶的情緒從那團漆黑裏面溢散出來。
“不過不管是什麽東西,看樣子都是來救武偵這群人的啊。”
約翰苦惱地撓了撓腦袋,但還是很快就笑了起來:“那就沒有辦法啦,不管是什麽樣的奇怪敵人,至少都得打一場才行。”
他微微一擡手,四周的植物突然暴動,從泥土裏鑽出。但還沒有靠近這團漆黑的身影,就有呼嘯的風從它們的身邊快速地流過——
或者更準确的說,那不是風,而是被壓縮到了極點,以至于如同刀刃的空氣。
所有桀骜不馴的風都被緊緊地束縛在一條線上,它以超過數倍音速的速度輕而易舉地切割開植物的根莖,把面前的阻礙一掃而空,同時把兩個懸挂在空中的人類放了下來。
有點像是米切爾的“飄”。
是對空氣流動的操控嗎?
貝克斯坦往後退了一步,沒有繼續進攻的想法,而是用植物組成的壁壘護住了自己。
下一秒,這些植物都被銳利的空氣切開。這些無處不在的事物終于在此刻露出了自己猙獰的獠牙——它撲過來,然後在接觸到人體之前被觸手重新打散。
“所以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出手慢了?”差點被割開咽喉的貝克斯坦摸了摸有些發涼的脖頸,有些頭疼地詢問自己的同伴。
“在看貓。”洛夫克拉夫特十分誠懇地回答。
那些毛茸茸的小家夥就是很可愛、很吸引人的注意力。這也沒有辦法。
“所以說這兒到底哪裏有貓啊?”貝克斯坦吐槽道,他打量着面前的那團不明物體,“這個你能解決掉嗎?”
“可以的……”洛夫克拉夫特的腦袋歪了歪,“對了,你能在真空裏活着嗎?”
約翰有些詫異地扭頭看着他:“什麽意思?”
“空氣在被抽走。”洛夫克拉夫特用“并沒有發生什麽大事”的語氣說道,甚至聲音裏還帶着一絲絲好奇,“所以你能在真空裏活下去嗎?”
約翰·貝克斯坦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如果一個異能者對空氣的掌控已經到達了能把空氣變為刀刃的地步,那麽想要暫時排出一個地區的所有氣體,創造出人為的真空,或許也并不是什麽難事。
“我們并不想和你們打起來。否則可以瞬間就可以把空氣抽離。”
那一大團黑影中,那個怪模怪樣的沙啞聲音說道:“偵探社那裏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才會幫他們這一次。如果你們下次想來找他們的麻煩,我們是不會再幹涉的。”
“所以偵探社到底有什麽我們想要的東西?”
隐藏在石頭後面的小千晴小聲說道。
“當然是他們的房子。”貍花貓浮島理直氣壯地說道,“不,現在應該是咱們的房子了!”
社員的救命之恩,來換一套暫時用不上的房子的臨時使用權,偵探社簡直贏麻啦。
“原來如此,那他們就交給你了。”
約翰·貝克斯坦點點頭,沒有絲毫猶豫,收回了自己的異能,立刻轉身就走——對付這種能夠操控空氣流動的不明物,本身就已經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就算洛夫克拉夫特能贏,但真要打起來,自己說不定就要死。
他就是個在組合裏面打工的,玩什麽命啊。西部還有一家子人等着他領工資呢。
洛夫克拉夫特不解地看了眼轉頭離開的貝克斯坦,又看了看因為突如其來的援兵而一頭霧水的偵探社成員,最後依依不舍地瞧了瞧那些貓,有樣學樣地跟着自己的同伴走了。
“直美!”谷崎潤一郎第一個從這奇怪的現狀裏面反應過來,朝谷崎直美他們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看樣子是要去觀察自家妹妹的情況。
在谷崎潤一郎離開後,國木田獨步也從太宰治給他講的那一大堆恐怖故事與民俗傳說當中回過了神來,他勉強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皺眉看着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玩意。
“你們是誰?想要從武偵這裏獲得什麽?”他問道,雖然警惕,但聲音中沒有太多的敵意。
那團黑色的東西突然劇烈地蠕動起來,就像是身體的各個部位都産生了自己的想法,在經過了誇張的“掙紮”和發出各種古怪的聲音後,那個變了調的沙啞聲音再次響起:
“我們已經得到了渴求之物。現在,你們回去吧——哎呦喂!”
話語的末尾似乎多出了什麽奇奇怪怪的喊叫聲,随後就是愈演愈烈的響動,那團黑色的東西甚至還在原地跳起了張牙舞爪的踢踏舞。
“?”國木田獨步困惑不已地看着這個似乎不太受人類邏輯束縛的玩意,最後還是追着谷崎潤一郎離開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還是回頭把這件事告訴給亂步先生吧。
于是在空無一人的道路邊,只剩下了這團正在抽搐中的漆黑東西。似乎也意識到了附近沒有人,它內部傳出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清晰,最後變成了瞬間就可以分辨的“喵嗚喵嗚”聲。
潛伏在各個方向,以防止有意外發生的貓咪們也都湊了過來,開始嘻嘻哈哈地笑話之前在人類面前表演的貓。
“剛剛真是太好玩了。”
浮島說:“尤其是你們在毯子裏面掙紮的樣子喲——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羊癫瘋了呢!”
“你們幾個也真是夠重的。”芙蕾因用爪子戳戳毛茸茸的黑毯子,“我用了那麽大的風才把你們吹起來。”
“這是河馬的問題!”
拉克塞維從毯子裏面鑽出來,他用力地抖着自己身上掉落的黑黑白白的貓毛:“誰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重得要命!”
“我很重嗎,我很重嗎?”河馬在毯子裏氣憤地說,“這只是因為我稍微有點大而已!”
“你就是很重。”莫布斯在裏面沒好氣地說,“更糟糕的事情在于,你還總是想要站在最上面的位置,我都快被壓扁了!”
“你難道就很輕嗎?”芙蕾因不太高興地哼哼着,“我感覺至少在帶十只貓飛,這可不是河馬一只貓就能達到的重量。”
“當然啦,我比一根羽毛更輕。”拉克賽維先生理直氣壯地嚷嚷道,“親愛的女王陛下,您要知道您之所以只感覺到了十只貓的重量,其中可大半都是我的功勞呢。”
“胡說八道!”
莫布斯差點頂着漆黑的毯子跳了起來,他喊道:“在空中死死拽住我尾巴的就是你!”
“什麽呀,難道不是我用力地拉着你,你才沒有從毯子裏面掉下來嗎?”
三只貓又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
“對了對了,憑什麽不讓我把最後的這句臺詞給念完!這句話聽起來明明很帥的!”
河馬的聲音在裏面嚷嚷,伴随着一陣過于激動的左沖右突,差點兒沒有把毯子掀翻。
“竟然還好意思說,你不覺得亂加臺詞這件事情很過分嗎!”
莫布斯似乎在毯子裏惡狠狠地揪住了河馬的兩只耳朵:“而且還超級爛——”
“可那是我想出來的臺詞!”拉克賽維也跟着喊了一聲,朝毯子撲了過去。
三只貓在毯子內外打成了一團。
作為唯一能說出人話的貓,河馬在此次任務當中發揮出了相當重要和相當不必要的作用。至于其他的兩只貓,唯一的用途就是墊高。
按照索麗埃科的說法,至少要把毯子撐到有普通人那麽大才行:作為貓咪們的第一次正式登場,可不能被人類給看扁了。
其餘的貓則是在邊上興致勃勃地看戲:如果說芙蕾因是全場的特效和戰鬥力擔當,索麗埃科是總策劃,那麽小千晴和浮島則是過來純粹地湊熱鬧的。
——不過倒也不能這麽說。至少小千晴還發表了自己關于“葡萄”的意見。
“看上去很适合做葡萄三明治。”小橘貓興致勃勃地說道,“兩塊面包之間放上奶油,還有青色與紫色的葡萄,會是相當絢爛的甜點呢!”
所以實際上來摸魚的貓竟然只有浮島一只。但浮島堅持不認為這個觀點是正确的。
“非要說的話,總感覺人類不需要咱們也能夠解決這次的問題。”她認真地說道,并表示今天所有的貓都是過來湊熱鬧的。
“你看,他們都用妹妹來威脅谷崎這個知名妹控了诶!按照熱血少年漫的風格,咱們要是晚一點出手,這件事情說不定都結束了。”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幸好我們在他們救自己前搶先救了他們。”
“這樣的話,我們算不算已經拿到對偵探社的合法宣稱了?”
“管那麽多幹什麽,直接住進去就行。”
芙蕾因·洛賓說出了真切無比的實話:“難道偵探社的社長還能把我們趕出來嗎?”
似乎不太能。
或者說,在知道有群貓要贊住在偵探社後,這位社長說不定會貢獻出自己所有的小魚幹。
嘿嘿,小魚幹,又酥又脆的小魚幹……
浮島小姐咳嗽一聲,矜持地捂住了自己快要流口水的嘴巴。
想吃魚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