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烽火狼煙
第三十五章 烽火狼煙
龍城內只有數千人, 是正在準備祭祀的牧民。
這裏有一片草原,成群的牛羊在草原上奔跑,須蔔樂是一個少年牧民,他驅趕着牛羊, 正在河邊休息。
他的馬在喝水。
須蔔樂微笑地注視着馬, 這匹馬幾乎是陪他一起長大的。對須蔔樂來說, 它比自己的兄弟更親近。
草原之上忽然起了風,大風傳遞着某種緊繃不詳的氣息。須蔔樂低頭用冷水潑在臉上, 站起身朝南方看去。
地面在震動, 草被馬蹄踩踏,羊群在躁動不安,微卷的長發遮住了須蔔樂的臉頰, 他撩開頭發,瞳孔之中,玄色旗幟與赤甲越來越清晰。
那被高高舉起的旗幟上面的字他不認識,但他知道玄色是大越最尊貴的顏色。
而大越士兵最常穿赤色戰甲。
他們的出現極其突兀, 須蔔樂這輩子都想象不到,會在龍城看到大越的軍隊。
大越的兵是怎麽找到龍城的?他心裏不由地想,就算知道,他們有勇氣闖進大胡的聖城嗎?
龍城裏的號角聲已經響起來了, 須蔔樂翻身上馬,抽出腰上的刀。
大胡人,不分男女老幼,下馬是牧民,上馬是戰士。
他們永遠都可以戰鬥。
箭矢像暴雨般撲過來, 幾輪對射之後,雙方的箭矢都消耗殆盡。
霍屹所帶領的這支騎兵, 在殺了匈奴兵之後,精神面貌已經截然不同。他們已經品嘗到勝利,陡然發現匈奴并非不可戰勝,對方同樣只是血肉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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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屹下令:“殺!”
“殺!!”
匈奴騎兵與大越騎兵狠狠撞在一起,金戈之聲剎那間響徹大漠。
……
呼衍拔牙還在逃。
他的眼前不斷浮現出那張蒼白清俊,眼神沉靜的臉龐,以及短暫的兩次交手。
大越居然還有這種将領。
他不想承認自己對那位敵方将領産生了恐懼,但他心裏卻無法升起與那個人再次對抗的勇氣。
呼衍拔牙本以為自己在大胡之中,也算足夠優秀,無論是武藝還是領軍,都受過呼衍且車的贊揚。這次他受命調查大胡得知的秘密情報,想不到會遭遇大越騎兵的伏擊。即使他對大越在夜間突襲感到極其憤怒,但現在被追的四處逃竄的人确實是他。
後面有一千騎兵,緊緊跟随在他身後,為首的正是那位刀用的很好的年輕先鋒。同樣是千騎長,呼衍拔牙不認為自己會比他弱,但自己身後只有十幾個親兵——又是十倍的戰力之差。
呼衍拔牙同時也感到疑惑,他們只有十幾個人,又是在大漠這種地方,本應該比後面的大越騎兵更快。但那一千騎兵硬是能緊緊跟上來,整整七天,他們完全甩不掉那些大越騎兵。
就算他們能跟上,後面的步兵辎重隊呢?!
這是呼衍拔牙感到最不可思議的地方。
匈奴騎兵和大越騎兵還有一個差異,就在于匈奴出戰不用帶辎重,他們在大漠上想去哪就去哪,想跑多遠就跑多遠,想跑多快就跑多快。
大約在四天前,大越騎兵後面早已經沒有了跟随的物資隊步兵。
那個先鋒将領,他難道瘋了嗎?!
秋鴻光在四天前就把步兵辎重全部抛下了。他覺得那些人太慢了,這樣下去根本追不上呼延拔牙,不能完成霍将軍的任務,所以毫不猶豫地讓那些步兵原地待命。
他喜歡騎兵如風如電的速度,對大漠的荒涼與空曠适應良好。雖然這是第一次作戰,但他心裏沒有任何惶恐與猶豫。
呼衍拔牙帶着他在大漠上轉了七天,秋鴻光就這樣半緊半松地追着,偶爾上去咬一口。霍屹的意思,是讓呼延拔牙給他們當個導游。
呼衍拔牙顯然也猜到了秋鴻光的意圖。
他恨得咬牙,卻也不甘心停下來死在大越騎兵的手上。在短暫的考慮過後,他決定将秋鴻光引到右大将部落。
直至今日,匈奴占地面積約東西六千裏,南北四千裏,人口二百萬左右,其中部落王國近一千個,共同組成了這個龐大的草原帝國。
除此之外,草原上還有各種各樣臣服于匈奴的附屬小國。
如今正值龍城祭祀,他們極有可能遇到右大将的主力軍隊。到時候,這區區一千人,會被右大将徹底吞噬。
要跟着,那就來吧!
呼延拔牙眼中閃過兇光。
……
在大漠另外一個地方,同樣上演着一場追殺與逃命。
不過這回逃跑的人是大越将領趙平安。
他當初帶領的一萬騎兵,現在只剩三千,而匈奴的一萬五部隊沒有任何損失。
逃了這麽多天,趙平安知道自己已經到極限了。那些跟随在後面的步兵都已經被俘虜,糧食,馬匹,盡數被匈奴掠走。他們沒有了糧食,大越的國土看上去也遙遙無期,最重要的是,慌忙逃竄的過程之中,趙平安迷路了。
要在大漠之中尋找方向是很難的事,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趙平安心裏絕望極了,只能盡力狂奔,并且不斷發出信號。只要撞到其它任何三支軍隊,他就能活下來。
然而命運并沒有站在趙平安這邊,他反而撞見了另一支匈奴兵,雖然對面數量不多,但足以将他們前後圍困起來。
這支殘兵再也沒有作戰的能力,趙平安被抓住了,然後帶到匈奴首領面前。
這時候,趙平安才知道自己跑到了名為天白山的地方,如果他此時能和李儀聯系上的話,雙方一定有很多話想說——李儀最開始的目标,就是天白山,這裏有一支右日逐王所帶領的部隊。
趙平安匆忙應戰,他不擅長指揮騎兵,兵敗如山倒。抓住他的匈奴首領就是右日逐王,準備帶着軍隊去龍城參加祭禮,誰知路上遇到了一支大越的騎兵隊伍。
對方有一萬數量,卻頭也不回地選擇逃跑。右日逐王本來還以為這是個誘餌,前方或許有陷進,他只派出了一支小隊追上去,結果追了幾天,殺了将近七千人,前面那些大越人還在逃。
……就算是陷進,這犧牲也太大了。
右日逐王打量着大越将領,一個中年男人,面如考妣,他還沒說話,就已經跪下了。
右日逐王:“……”
他笑出聲來,甚至在心裏嘲笑自己太過于謹慎,大越人果然一如往日的膽怯懦弱。
“能帶領一萬騎兵出塞,你一定是大越的高級将領,你是誰?”旁邊的譯者複述了他的話。
趙平安頹然地低下了頭,周圍匈奴兵的刀鋒閃爍着寒光,幾乎使他汗毛豎立。
右日逐王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立刻有匈奴兵踢在趙平安身上,趙平安心底那一絲自尊心在重重恐懼和怯弱下冒出頭來,他仰頭剛要怒罵,看到了右日逐王手裏的酒杯,那分明是一顆人頭骨。
匈奴人春夏放牧,秋冬劫掠,貴精壯,賤老弱,不知禮義廉恥,兄弟父子亦可同妻,追逐鮮血,面對弱者便肆意劫掠搶奪屠殺。
這是一個強大的民族,但大越人将其稱作匈奴,是看不上他們粗鄙暴力無賢無德的生存方式的。
趙平安忽然醒悟過來匈奴是多麽兇殘的存在,徹底熄滅了反抗的心思,頹然道:“我是北将軍趙平安。”
右日逐王詫異地叫了一聲:“我記得大越的北将軍是個姓霍的人,十分勇猛強大,你不是在騙我吧。”右日逐王的位置離大越比較遠,他明顯不太了解長安城的情報。
趙平安臉上火燒火燎的:“……霍豐年因為戰敗自裁了。”
右日逐王玩味地打量着他:“這麽說來,你戰敗了回大越也要自裁謝罪?”
趙平安的臉色陡然變得青白相交,他之前還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右日逐王摸了摸手裏光滑的酒杯,說:“我想知道大越的騎兵為何會出現在大漠上,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隊伍嗎?總共有多少人,去了哪裏?”
趙平安沒有說話,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說,就成了大越的罪人,而他在大越的家人,将被連坐處死。
在很久以前,他心裏未嘗沒有驅逐鞑虜,報國為家的雄心壯志,那時候他還和霍屹并肩作戰過。只是長安城奢靡而閑适的生活逐漸使他忘掉了初心,他的志氣逐漸消失在長安靡靡之樂與美人的肚皮上。
右日逐王見他不回答,用冰涼的刀刃貼着他的臉:“趙将軍,你難道甘心就這樣死在大漠上嗎?如果你拒絕我,我會現在就殺了你,剩下的那些大越士兵,肯定有願意投降的,我從他們口裏了解不也一樣。到時候,這筆功勞可就不是你的了。”
“如果你願意降胡,在大胡中,你可以擁有新的生活,新的妻子,新的孩子,單于是一個寬厚的人,你可以重新開始。”
右日逐王的語氣極具蠱惑性:“趙将軍,誰不是為自己而活的呢。”
是啊,戰敗并不是我的錯。
霍屹為了他的一己私欲,把自己拖到大漠上,如今被俘,都是霍屹的錯啊!如果沒有他的話,如果不是他舉薦自己帶兵的話,我現在還在長安逍遙度日,怎麽會被匈奴抓住呢!
自己也只是迫不得已……
趙平安咽了咽口水,緩緩說:“這是陛下……大越皇帝的一個計劃,總共有四路大軍,都是騎兵……”
*
作者有話要說:
秋鴻光逐漸露出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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