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裴硯周一課最多,全是連堂課。
上午一二節在七班,三四節在十一班,下午的一二節是十班的課。一天六節課,每個周一下午裴硯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辦公室往椅子上一癱,辦公室裏的副科老師都要表達一下同情:“裴硯,主科老師累哈?”
裴硯今天格外沒力氣回答,擡起手晃了晃以示禮貌。
他癱在椅子上,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腰,哎呦,腰疼。
當事人現在的主要心情就是後悔,後悔昨晚沒抵擋住美色的誘惑。其實兩人以前周日也是慣例,但應敘從來都不會太過放肆,裴硯沒提過周一有六節課,不需要提,第二天不會很難受。
可昨晚應敘有點兒兇。
裴硯嘆了口氣,暗暗發誓昨晚的情況只發生這麽一次就夠了,在剩下的離婚冷靜期裏絕對不可以再犯,這太不對勁了。癱在椅子上沒一會兒,手機“叮咚”一聲響,不用拿起來裴硯就知道是誰。
越冬發來的又是語音消息:“小裴老師,我們公司今年的主要項目過審了,今晚陪我喝一杯呗?”
裴硯冷酷無情地拒絕:“不陪,明天上班。”
越冬:“好絕情啊,我又不追你了,朋友之間也不行?好多人呢!”
裴硯:“不追我還天天約我?”
越冬:“好吧,其實今天是我生日。”
裴硯:“哦,生日快樂啊。”
越冬:“你一個單身男青年,出來social一下不好嗎?”
裴硯:“social沒有動詞用法。”
越冬:“我的天,你不是語文老師嗎?”
裴硯:“地址發我吧。”
越冬:“我去接你呗,你幾點下班?我還沒接過老師放學呢!”
裴硯說了時間,笑笑也就随他去了。
他能看出來越冬其實還是小孩子心性,對沒接觸的事物好奇心居多,他這個年紀正是喜歡社交的年紀,估計大街上逮條狗都能聊幾句,所以裴硯沒多在意。那天在酒吧剛認識的時候還覺得越冬成熟,估計是為了認識自己裝出來的,小孩兒一個。
沒想到今天微信還挺熱鬧,手機沒來得及放下,竟然又收到了應敘的消息。
應敘:“裴老師,今晚要一起吃飯嗎?”
這消息倒是難得,不過裴硯肯定是要拒絕的,就算沒有越冬的邀請在前,裴硯也會拒絕。無他,只不過兩人的關系最近奇怪,裴硯猜不透應敘事到如今有意無意的靠近是什麽意思,但他不希望自己淪陷。
裴硯:“不了,今天朋友生日,聚餐。”
應敘:“好的,注意安全。”
應敘:“那你幾點回家?”
裴硯:“不用等我,應總早些休息。”
應敘:“好。”
裴硯五點出校門,看見越冬的車停在很顯眼的位置。
裴硯當然不認識越冬的車,只不過越冬穿了一件很亮眼的橙色衛衣靠在車門上,大老遠就伸長了胳膊喊他的名字:“哎!小裴老師!”
裴硯嘆了口氣,走過去道:“同學,注意一下影響,我一個已婚教師,要是被誤會了多不好?”
越冬笑眯眯的模樣:“你可以說我是你弟弟啊。”
兩人上車,裴硯說目的地:“不急的話先找個就近的商場吧。”
越冬問:“要買什麽?”
裴硯:“事發突然,總得給壽星買個生日禮物。”
越冬笑:“成熟男人就是魅力大啊,小裴老師,你這麽好?”
裴硯目不斜視:“別貧,總約我出來做什麽?”
越冬聳肩:“喜歡你呗,雖然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目前也沒有別的喜歡的人,所以精力只能用在你身上了。”
裴硯耐心說:“這次答應是因為你生日,也想當面跟你說清楚。但沒有下一次了,我不認為對你不感興趣還答應你的邀約是一件禮貌的事情。”
越冬半天才說:“道德感真高,不愧是當老師的。小裴老師,這個年代有你這麽古老的戀愛觀的人也不太多了。”
這種話裴硯倒是第一次聽說,他有了些興趣:“是嗎?我戀愛觀很古老嗎?”
越冬踩了剎車,面前是長達九十秒的紅燈,他轉頭看向裴硯:“是啊,現在的年輕人很流行開放關系,你知道開放關系嗎?”
裴硯笑笑:“知道,我跟你也不至于有代溝吧。”
越冬:“社會節奏越快,感情就越奢侈,每個人都會把更多的精力和金錢放在自己身上,對別人的依賴就會變少,那麽愛情就顯得可有可無。所以開放關系是不錯的選擇,需要的時候撿起來,不需要的時候就放下。”
裴硯沒表現出贊同或者不贊同,他只是跟越冬對視,坦然地将自己放在越冬的視線裏,同時也審視越冬,這麽說:“所以我很清楚,你對我的熱情是因為你在享受自己從中得到的快樂,本質上其實跟我無關。”
越冬點頭,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承認的:“是啊,可這個人是你才讓我快樂,不是嗎?”
裴硯開了個玩笑:“類似于攻略一個上世紀存活至今很有難度的npc?”
紅燈的時間結束,後車按了喇叭催促,越冬挑眉,踩下油門。
越冬的生日派對是年輕人的派對。
男男女女,平均年齡最多二十二歲,裴硯今年二十七,從沒覺得自己年紀很大,這會兒卻尤其像個老古董。年輕人的派對叫人有些招架不住,一根薯條從一張嘴巴傳遞到另一張嘴巴,等越冬咬着那根薯條看向裴硯時,這幾乎同一個親吻沒有區別了。
裴硯目光停留在越冬的唇上,轉而又去看越冬的眼睛,一雙眼睛裏沒有別的情緒,只是平靜地看着越冬,平靜到跟火熱的生日派對格格不入。
越冬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将唇間的薯條吞進嘴巴裏,移開視線向衆人笑着說:“我的我的,我喝行了吧。”
越冬切完蛋糕,裴硯提出離開。
越冬送裴硯到轟趴館門口,點了支煙,靠在門上,又從煙盒裏推出來一支香煙,朝向裴硯:“小裴老師會抽煙嗎?”
裴硯沒拒絕,将香煙叼進嘴裏,伸手要打火機。越冬卻沒打算借打火機,他兩根手指夾住自己嘴邊的香煙嘬了一口,香煙的末端在夜色中燒起來一片火紅,意思明顯,火自己嘴邊便有,只看裴硯願不願意用。
裴硯便笑:“借個火,同學。”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越冬偃旗息鼓,乖乖将兜裏的打火機遞過去。
等裴硯點了煙他才道歉:“對不起,不該用游戲試探你。”
裴硯點頭:“沒關系。”
越冬又問:“你跟你前夫,怎麽樣了?”
裴硯意外:“離婚冷靜期,你不是知道嗎?”
越冬執着:“你喜歡他。”
裴硯低頭看地面:“我沒想喜歡他。”
越冬不解:“為什麽不試試?你追過他嗎?”
裴硯笑:“像你追我一樣嗎?”
越冬也笑:“他應該沒有你難追吧,小裴老師,你是我見過最難追的人了,油鹽不進。”
裴硯說心裏話:“沒試過,但我跟他不合适,就像我知道我跟你不合适一樣。”
越冬說:“我不介意你利用我一下,或者說,我很樂意扮演這個角色。”
裴硯無奈:“不用了,壽星,真沒必要。”
越冬嘆氣,将燃盡的煙扔到地上踩滅:“你不利用我一下我總不死心,總被你拒絕讓我更想挑戰,不是有句歌詞那麽說嗎?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裴硯笑出來:“別騷動了,人這一生得不到的東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