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三年後
第47章 三年後
北京城的十一月底,早已下過了雪。
魏凡家那幢二層帶花園的小樓許久沒這麽熱鬧,十來個人忙進忙出。院子裏那些枯草枝杈,房子裏的灰塵舊物,不多時就收拾了個幹淨。
沈秋白帶了一頂深藍色的毛線帽,脫了羽絨服,就穿了件白色高領毛衣,在客廳裏晃來晃去,想看看哪裏需要搭把手。
一連問了幾個人,都叫他去歇着。
上個月在貴州,沈秋白生了病,連着吊了一周的水。過後斷斷續續又咳了大半個月,這幾天才見好些,誰敢讓他幹活。
吳怡然和兩位美工妹子坐在院子一角的椅子上朝他招手。
沈秋白披了外套,走過去剛坐下,就被分了一杯熱騰騰的奶茶。
“沈哥,坐下歇一歇,讓他們收拾去,”吳怡然朝他擠眼,湊到他身邊,輕聲問道,“那邊還沒回你消息啊?”
沈秋白想着口袋裏毫無動靜的手機,點了點頭,喝了口奶茶,擡眼看向闊別三年的天空。
這三年間,沈秋白跟着魏凡和吳怡然去了許多地方。
從一開始接觸紀錄片的生澀懵懂,到如今已經成了獨當一面的制片,他像離籠鳥一般過得自在愉快,但也常在寂靜無人時,看着自己空無一物的手指發呆。
想着司湛在做什麽?
他們從未斷掉聯系,但也沒能有機會見上幾面。他在四處奔波,盡往沒信號的地方跑,司湛則漸漸淡出了公衆的視線,回去繼續完成學業。
兩人心照不宣地繼續着這段感情,誰也沒再提那次失敗的求婚。
三年前回國之後,沈秋白本以為兩人會分手,沒想到和魏凡吃晚餐時接到了司湛的電話,問他在哪,說自己才下飛機看見信息。
Advertisement
沈秋白說自己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讓他好好休息,想了想又問他李懷的新聞和華天解約的事是不是有他幫忙。
司湛說有。
這在沈秋白意料之中,他道了謝,說自己又欠他人情了。
“沒事,我等你回來還。沈秋白,你記着我在等你。”
這是司湛自己說的話,如今沈秋白回來還人情了,提前一天給他發消息報備,這人卻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現在都沒回音。
“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我就說你生病的事不該瞞着他。”吳怡然眼神緊盯着不遠處的魏凡,壓低了聲音給沈秋白出主意。
“我一說他要過來怎麽辦?本來就是小感冒而已。”沈秋白吊水那幾天借口沒信號,幾乎沒和司湛聯系,後面咳嗽又說忙,手機靜音,接不到電話。但糊弄了幾次還是讓司湛發現了真相。
電話一通就傳來接連不斷的咳嗽聲,讓司湛氣得半天說不出話。
自那天後,除了日常報平安外,司湛不願跟他多聊半句,到今天已單方面“冷戰”了小半個月。
吳怡然是團隊裏唯一知道沈秋白和司湛關系的人。
司湛七月份畢業後回家休假了一段時間,于是同沈秋白視頻電話的頻率明顯高了起來。有次半夜在旅店院子無人的角落裏,沈秋白和他隔了一個太平洋的時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正好被西瓜吃多了起夜的吳怡然撞見。
哪怕沈秋白自己覺得沒有聊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語氣也相當正常,但吳怡然就是一口咬定他戀愛了。
作為保密的封口費,吳怡然得知了沈秋白的戀愛對象是何方神聖,當即在院子裏發出一聲嘹亮的驚叫,直接把魏凡吵醒對着窗口喊了一句:“吳怡然,大半夜吵什麽。”
對此,吳女士翻了個白眼,對沈秋白吐槽道:“你師弟就是個鋼鐵直男,你可得給他栓好了,別出去霍霍女孩子。”
沈秋白也表示贊同,魏凡至今單身不是沒理由的。
這幾個月來,吳怡然守口如瓶,愣是沒把這個驚天大料洩露半分。
一群人收拾到了下午,魏凡走過來詢問女士們晚飯想吃什麽,沈秋白則是心不在焉地第八次打開了手機。
這時,被使喚出去丢垃圾的兩位攝像師剛好回來,興致勃勃地跟大家比劃着:“哇塞!那道口兒停了輛跑車,顏色騷得不行,我一下還沒認出來是啥車。”
“我說是科尼賽克,你還非得拍車标搜索下,也不怕人車主下來削你。”另一位附和着。
“貴是真貴,帥也是真帥。你說我現在回頭去找他合個影,咋樣?”
“沒出息,等魏哥發達了叫魏哥也整一輛,給你開幾次。”有人開始起哄。
魏凡一笑,罵道:“有那錢不得先給你們幾個光棍當嫁妝,都趕緊給我嫁出去得了。”
幾人笑作一團。
沈秋白聽到“科尼賽克”時一怔,又怕是自己想多了,跟着湊過去看了一眼攝影師拍的車标照片。
低調的盾牌标志,車身是磨砂暗紫色,沒拍到車牌,但足夠了。
他握緊了手機,匆匆将羽絨服拉鏈一拉,對魏凡丢下一句“我出去下”,三兩步就邁出了院門,往小區道口走去。
魏凡一臉懵,回頭眼神詢問吳怡然怎麽了。
吳怡然聳聳肩,表示自己怎麽知道,扭頭飲着最後幾口奶茶。
夕陽灑金般的餘晖下,那輛暗紫色的跑車閃着點點細碎的光芒。
這顏色是沈秋白盯着視頻選的,自然一眼就認出來。
更何況方才還在車裏的人,此時正站在車旁,拿着手機垂頭不知道看些什麽,認真專注,絲毫沒注意到離自己五六米開外的沈秋白。
路邊坐着幾位逗鳥唠嗑的大爺大媽,看着車邊英俊高挑的男人,時不時比劃着唠幾句,滿意地點點頭。
眼瞅着有一位躍躍欲試要上前給自家閨女要個聯系方式,沈秋白加快腳步走過去,拍了拍副駕駛的車頂,開口道:“來找我的麽?”
司湛聽見聲音,猛然回頭,臉上還帶着些許詫異。
沈秋白就站在那兒,距離他不過一個跑車的寬度,觸手可及。這之前兩人已有大半年未曾見面,此時都有些克制不住。
經年累月的思念深入骨血,看似平靜的表情下,是一點即燃的噴薄欲念。
“是,”司湛收起手機,探手解鎖了車門,“我的确是來找你的,上車。”
不回消息是要他承認錯誤,實則早已等了他許久。
車內隔絕了室外的冷氣,司湛發動車子,行駛至附近一條施工到一半的偏僻小路上,挂了停車檔。
空調出風口吹着暖氣,沈秋白依舊裹着羽絨服,好奇地看向窗外:“你怎麽找到這條路的?這裏可以停車麽?”
“過來時看見的,附近沒監控,不會被拍。”司湛解開安全帶,調整了下駕駛座的位置,“熱不熱,外套脫了吧。”
“哦,哦好。”
沈秋白伸手去拉拉鏈,司湛比他更快一步,大拇指和食指拈着拉鏈頭,一路滑下去。另一只手則是扶着他的背,讓他挺腰,使得拉鏈彎曲的地方可以平整順利得拉下去。
厚重的羽絨服外套被抛在後座上,司湛取過他的手機調了靜音放在置物箱內,右手依舊按着他的腰背。
說不清是誰先動的,不過幾秒鐘後,兩人就吻在一起。
身體裏漲滿的情緒終于有了宣洩的出口,如久違洩洪的閘口一般,傾瀉而出。
幾分鐘後,司湛把貼在他後背的手拿出來,為沈秋白整理好被自己推到肋骨處的衣服下擺,最後才移開蓋在他肚子上的另一只手。
也不知道眼前人病好了沒,方才那一番動作,真怕他着涼。
沈秋白眼尾泛紅,微微喘着氣,下唇有一點腫,是剛剛司湛故意咬的一口,沒出血,但還有些痛。
他在布料的輕微摩擦聲中發着呆,不自覺得伸出舌頭,舔了舔紅腫的地方。
司湛見了,才開始找他算這半個月來的賬:“以後還瞞我麽?”
“那的确沒什麽大事,告訴你不是多些擔心?”
好嘛,油鹽不進。
司湛傾身過去,按着他的肩,在他下颌處又咬了一口,聽到沈秋白嘶着氣喊痛才松口,滿意地看着自己留下的不太顯眼的牙印。
現在沈秋白不用面對鏡頭和觀衆,顧忌也少了許多。
“真有大事的時候,我哪怕用飛的,也趕不及。”他用指腹揉着剛剛咬出來的印子,幫沈秋白緩解疼痛,“這次回來,不走了麽?”
“唔,應該不走了。團隊裏好多人年紀大了,魏凡也想讓大家能穩定一些,後面會拍一些其他題材的紀錄片。”
沈秋白眯起一只眼,手扶在司湛的胳膊上,要他揉輕一點。
“所以,我可以要求你還人情了,是麽?”
司湛擡起頭來看向他,看起來依舊像是對沈秋白之前瞞着他的事耿耿于懷,臉上沒什麽情緒。
沈秋白瞧着他,覺得司湛變了許多。
THE ONE在去年的出道周年演唱會後,宣布解散。同時司湛個人召開新聞發布會,說自己因需完成學業,且後續有別的發展規劃,要告別舞臺,感謝粉絲多年的喜愛。
時值盛年的大熱明星這兩年極少出現在公衆視野,粉絲心裏也有了些心理準備,但依舊被這個消息整破防了。
熱榜關于THE ONE和司湛退圈的新聞盤踞了幾天,最終在粉絲傷心流淚的挽留聲中,落幕。
摘掉偶像标簽的司湛,身上增添了幾分精英成熟感,讓沈秋白無法移開視線。
他喜歡少年氣十足,光芒四射的司湛,更喜歡如今穩重英俊,帶了點禁欲氣息的司湛。尤其司湛今天穿的高領毛衣長風衣,讓他起了點難以啓齒的破壞欲,想弄髒,弄破,弄壞。
“嗯,你想我怎麽還?我都可以。”
沈秋白的這句話在司湛聽來無疑是喂飯了。
秀色可餐的食物自己跳盤子裏,敲着盤沿吆喝着怎麽吃都行,換作三年前的沈秋白,是斷然說不出這種話的。
司湛略帶疑惑,盯了他片刻,像是終于發現哪裏礙眼了似的,擡手去摘他的帽子:“行,我載你回去拿行李,今晚跟我回去。”
“別摘呀。”沈秋白想捂着帽子,可惜來不及了。
藍色的毛線帽一摘,沈秋白立刻頭頂發涼。
“……”司湛看愣了,聲音都氣得有些發顫:“來,你說,你這頭發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