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總歸會失望的
第31章 總歸會失望的
清晨灰蒙蒙的,天光還未大亮。
沈秋白被人從被窩裏撈出來,意識和身體沒有一個是清醒的。直到裹着毛毯被陽臺的海風一吹,渾身打了個哆嗦,眼睛才睜開一條縫,啞了嗓子嘟囔着“困”,擡手推了推身旁的人。
身下的躺椅不堪重負,這一推就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兩個成年男人的體重疊在一起,沒散架都要誇它一句質量過硬。
司湛調整好姿勢,盡量讓沈秋白睡得舒服些,然後拍了拍他的背:“你再睡一會,太陽起來了我叫醒你。”
沈秋白只聽見“再睡一會”就沒了意識,腦子裏最後一個念頭是:自己果然不年輕了,同樣只睡了兩三個小時,司湛精神抖擻而自己一點力氣也提不起。
昨夜司湛言出必行,說好要幫沈秋白忘掉,到最後真讓他失了神智。
有人說會跳舞的人都腰好,司湛的确算得上是,挺好。
沈秋白幾次受不住求着讓他輕一些,可他都置若罔聞,同獒犬護食一般,叼住了就不放手。沈秋白顧不得淚水淌了滿臉,脫力前狠狠咬了一口司湛的肩。
原先準備好的xx1并沒有發揮它原本的作用,原因說起來有些難以啓齒——小了。
這種時候沈秋白才會意識到,司湛是個混血。那四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統妥妥占據上風,足以讓他在各個維度都天賦異禀。
于是乎,司湛只是試了下就被箍得難受一把摘下,在沈秋白面前挑着眉,拎着那玩意笑得格外性感:“小了,這下怎麽辦?”
怎麽辦?當時的沈秋白已經意識飄忽,聽見這個問題也給不出答案。
最後那玩意還是發揮了些作用,只不過被司湛換了一種用法,用得很徹底。
過程中司湛還一遍遍地詢問用戶體驗。但也只是問罷了,用戶給的反饋和要求,都被他惡劣得忽略,興致盎然更變本加厲。
因此天際泛起光時,司湛吻着沈秋白的額頭,試圖叫醒他,卻怎麽也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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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靈機一動,伸手按了按沈秋白酸軟的尾椎。
就這一下,懷裏人就醒了。
“做什麽?”沈秋白無奈地抓住那只手,把它抽出去。對這事的極度防備讓他清醒了大半,自己這把身子骨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司湛指了指前方,此時天光漸亮,遠處的海平面上隐約泛着橙紅色的光。
“日出了,想和你一起看。”
想和你度過夜晚,更想和你經歷清晨,想日日與你共晨昏。
沈秋白靠在他懷裏,轉過頭看向那一輪緩慢升起的太陽,逐漸睜開了眼睛,露出了琥珀色的瞳孔,在微光下泛着透明的光澤。
海面上的橙紅色慢慢變成了赤紅色,染紅盡頭一片波湧的水流,然後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亮,直至太陽整個從海面躍出。
不過短短三四分鐘,沈秋白卻覺得整個人像被清澈的陽光滌蕩了一般,恍若回到最初最稚嫩純潔的時候,腦子裏不再有紛雜難言的亂緒。
透徹的陽光灑滿周身,并不燥熱,反倒還有着清晨的涼氣。此刻的太陽是溫和的,親昵的,包容萬物沐浴在它的光輝下,生機勃勃。
司湛看着懷裏人出神地望着慢慢爬上天際的太陽,勾了勾他的發絲,問道:“喜歡麽?”
沈秋白仰起頭,卻見司湛棕綠色的眼睛在日光下呈現出燦金色,清冷又極具神性,與昨晚欲壑難填的他判若兩人。
沈秋白一時之間恍了神,避開視線後才點點頭:“挺美的,我之前只見過山上的雲海日出,會溫和一些。海上日出更絢爛,可能是海面存在反射和波紋,光澤感強烈,總之真的很美。”
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沈秋白不由自主說了許多。
司湛輕笑一聲:“這麽喜歡啊?難得聽你說這麽多,是喜歡日出還是喜歡大海?”
沈秋白幾乎沒有思考,脫口而出:“大海。我一直都很喜歡海,生活在內陸的孩子大概都很向往海邊吧。”
“為什麽會向往?”司湛從小見夠了海,他們家在新港的海濱有一座別墅,常去度假。沙灘和海邊在司湛眼中更多的是象征着各種各樣的假期。
但沈秋白不一樣,他看向海面的眼神缱绻溫柔,帶着強烈的向往:“因為從小學的‘水滴石穿’,我一直覺得海比山更勝一籌。加上那時候求了好久,爸媽才帶我去了一次廣西看海,所以覺得很珍貴。去北海的時候我才……”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意識到自己失言,茫然無措地坐直了身子。
“怎麽不說了?”司湛原本聽得很認真,見沈秋白一下子反應這麽大,也跟着緊張地坐起來。
躺椅又響了好幾聲,像是哀嚎着求這兩位大老爺們放過自己纖細的腿腳和羸弱的身板。
“我……還是很困,我回去補個覺。”沈秋白裹着毯子站起身,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此刻行動不便,剛站起來就被突如其來的酸痛擊潰,腰部肌肉瘋狂顫動,痛得他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差點軟在地上。
司湛趕忙給人撈住,毛毯在懷裏散開,露出了沈秋白腿根處星星點點的緋色。
“吃過飯再睡吧,我讓他們送餐。”
清晨5點,敬業的客房服務人員将早點一一放置在餐桌上。
客服部似乎為了挽回昨晚“蜜月套餐”的失誤,将心思都花在了餐食上。餐車推過來就能聞見食物甜美誘人的香氣,走近了看更是賞心悅目,令人垂涎不已。
從進門後不小心瞥了一眼赤裸着上身的司湛,之後服務生就再也不敢亂看,生怕又會出現什麽畫面影響到自己的專業素養。
将十來盤點心上齊後,服務生垂頭朝他們道別,推着餐車準備離開,司湛跟在他身後,掏出錢包來給了些小費。
這個角度沈秋白才發現自己留給司湛的不止有肩上那個牙印,背上更是有幾道十分顯眼的指痕,橫陳在他冷白的肌膚上。
難怪服務生小哥剛剛目不斜視,動作飛快,此時更是一臉尴尬,接了小費立馬開門跑了。
所以這個人從起床開始就沒穿衣服麽?
淩晨的氣溫居然沒将他凍感冒,難道正如外頭說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肝火過旺,個個都不怕冷。
“你為什麽不穿件衣服?”沈秋白坐在鋪了軟墊的餐椅上,十分不解,“背上也有,你沒看剛才服務生的眼神麽?”
“這是勝利者的勳章,當然得讓他們看看,看看你有多愛我。”司湛走回到他身邊坐下,給他端了碗海鮮粥過來,“昨晚就讓後廚準備上的,你嘗嘗。”
沈秋白自诩不是個臉皮薄的人,此刻看着司湛肩上那個牙印依舊覺得面紅耳赤,十分不自在:“穿一件吧……不然我吃不下飯。”
司湛正給他晾粥,聞言挑了挑眉,說道:“吃完就睡了,現在穿衣服不是多此一舉?吃不下就少吃些,吃太飽睡覺也不好,來我喂你。”
說着舀了一勺粥送到沈秋白唇邊,碰了碰他的下唇,叫他張開嘴。
沈秋白眼一閉心一橫,把那口粥吞了。
六星級酒店的餐食自然是不錯的。
十幾碟點心每盤只放了一個,沈秋白覺得浪費。司湛說這邊點心做的好,讓他撿自己喜歡的吃,剩下的有他來解決。
被喂了半碗粥,吃了四五個點心,沈秋白覺得有個七分飽就推開了碗,說可以了。
司湛抽了張濕巾,跟照顧孩子似的給他擦幹淨嘴角的殘粥,然後就着沈秋白吃剩的粥,幾分鐘就把桌上剩下的東西掃了個幹淨。
将人抱回床上,讓沈秋白靠在自己肩頭,先消消食。
剛吃飽的腦子供血充足,異常清醒,一時半刻還睡不着。
司湛總想接着剛才的話題繼續,瞥了沈秋白好幾眼,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剛剛說到小時候去北海,然後呢?”
沈秋白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不重要了。”
這幾年沈秋白一直避免談論到父母這個話題。
因為只要一提到,就會有人問“那你父母現在怎麽樣?”或是“怎麽之前沒聽你提起過呀?”之類的問題。
自己能說什麽?
說他們早幾年車禍去世了,說去世時自己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說現在埋在公墓裏的骨灰都是合葬的,因為被燒得分不開了。
之後不論對方是惋惜愧疚亦或是可憐自己說幾句安慰的話,又有什麽意思?
真切經歷了雙親離世之痛的人是自己,他們輕飄飄一句“抱歉,讓你想起傷心往事了”,自己還要大度地扯一個笑容說“沒關系”,再聽一句假到不能再假的“節哀順變”。
去他的沒關系!去他的節哀順變!
外人說完這幾句話就覺得自己功德圓滿了,甚至還會因為窺探到了他人的隐秘往事而沾沾自喜。
可自己呢?自己又要重新回憶一次喪親之痛,再一次花那麽長的時間去把傷口縫合完好。
所以倒不如不再提了。
沈秋白的閉口不談讓司湛有些說不上來的苦澀,從心髒裏冒出來,湧到喉口,瞬間遍布整個口腔,苦得發酸。
就在剛才吃飯時,司湛心裏還記着沈秋白說的對大海很向往,想着下個月要安排出五天的假期,帶他回新港的海濱別墅去度假。
但現在他說不出了,他甚至沒有自信沈秋白聽見這個旅游計劃一定會開心。
即便昨晚他們做遍了愛人之間的親近之事,沈秋白依舊無法對自己敞開心扉。這種挫敗感讓司湛頹然垂下手,但他依然吻了吻沈秋白的唇,留下一句:“不重要的就不說了,好好睡吧。”
司湛的情緒反常沈秋白立刻就察覺到,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現得極其粘人極其主動的人忽然蔫了,可是沈秋白沒有能力去補救。
他總歸有一天會對自己失望的。
從司湛昨晚提到李懷開始,沈秋白便這麽覺得。
可沈秋白剛背對着人躺下,一旁的男人就順勢翻身靠過來,從背後将他緊緊摟住。
“中飯吃毛血旺麽?毛血旺配海鮮飯?”
“……可以。”
“嗯。”身後人含糊着應了聲,幾分鐘前蔫了吧唧的情緒像是消失了,“我讓他們去準備。”
片刻後主卧裏不再有多餘的聲音的傳出,只有空調的風聲,以及床上那對交頸而眠的愛人平穩的呼吸聲。
而此時,一張後臺糊圖在司湛的大粉群裏被瘋狂讨論。
照片上是司湛帶着沈秋白往後臺暗處走,兩個人偏頭靠在一起,分外親密。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六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