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當代紅娘在世月老
第17章 當代紅娘在世月老
魏凡出事了。
這個追尋生活真谛與世間美景的年輕勇士,跑去雲滇交界拍少數民族,被當地聖女以原生态美景為餌帶回了自家的村落裏,結果一行五六個人全被押在那邊。
綁匪給他最近聯系人打了電話,開口要的贖金非常吉利——88萬美刀。
魏凡的最近聯系人,沈秋白另一位資助對象,致力拍攝女性題材紀錄片的導演吳怡然,接到電話後一下子就崩潰了,六神無主地聯系了沈秋白。
“你要過去麽?也可以的,你聯系當地警方,錢的事情我來籌,不要哭,有我在。”沈秋白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冷靜,他不住地安慰對面的人,握着手機的那只手捏得發白。
他也無暇再去顧及司湛要同他聊些什麽,魏凡的事情占據了他所有的心緒。他從接電話開始,就再沒看司湛一眼,整個人像是處在另一個時空中。
于是在挂掉電話後,沈秋白雙目無神地呆站了幾秒鐘,又拿起手機,撥了另一個電話出去。
“倩姐,是我。這部劇的片酬今天能到麽?”
許倩想也沒想就說道:“不行。”說完才覺得沈秋白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對,又問了一句,“你有急用麽?”
沈秋白咬着唇,“嗯”了一聲。
許倩沉默了一會,才說:“片酬最快也需要五個工作日。你缺多少?我先給你。”
“……不用了,沒關系,謝謝倩姐。”他挂掉了許倩的電話。
88萬美刀,600多萬人民幣,這不是許倩一句“我先給你”就能慷慨掏出來的。哪怕是辛莘,也不會說一下子就能從流動資金裏勻出這麽多來。
沈秋白一邊回憶着自己卡裏還有多少錢,一邊盤算着如果把老家那套房子賣出去能有多少錢,焦慮得來回在屋子裏踱步。
不行!那套房子也就值個兩百來萬,而且賣房子太慢了,而自己卡裏不過就只留了小幾萬的生活費。他瘋狂回憶自己的聯系人裏有沒有能一下子掏出這麽多錢來的人,可以把房子抵押給他,然後寫欠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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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塌糊塗的腦子讓他壓根沒看自己走到了什麽地方,膝蓋磕到了茶幾發出了重重的聲響。
司湛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盯着他,見他狀态越來越差,喊了他幾聲都沒有回應。直到沈秋白的膝蓋撞上了茶幾,猛一下彎下腰,他才跳起來給人扶住,着急地揉着他的膝蓋,低下頭去看他怎麽樣。
沈秋白揮開了司湛的手,依舊是那副失神的模樣,整個人像感覺不到痛楚一般,推開了擋在面前的人,徑直要往屋外走。
他想到了一個人。
如果說有人能接受抵押房子借給他600多萬,那也就只剩曹不修了。可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求曹不修,不想把自己的軟肋暴露給他,也不想再欠他人情。
沈秋白要拉開休息室的門,卻發現自己只是把手搭在門把手上就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力氣,眼前的畫面漸漸扭曲起來,許久沒有感受到的焦躁再一次潮湧而來,叫他發暈,想吐。
魏凡是沈秋白保持精神穩定的鎮定劑。
如果魏凡出了什麽事,那麽沈秋白會立刻陷入四年前的混亂中,再一次生活在蒼白的病床和束縛帶中,再一次面對無盡的憂慮和怎麽也吃不完的藥片,而這一次沒有人會拉他出來了。
如果沒有魏凡的話……
他的腦海中開始不住回想起當年車禍的幻覺,叫着他名字的人,變成了魏凡。
死了的人,也成了魏凡。
沈秋白握着門把手的背影僵直發顫,片刻後竟跪坐在地猛烈幹嘔起來。司湛吓得不行,趕忙将人摟到自己懷裏,一看他的臉更是心慌不已。
沈秋白一張臉都被冷汗浸濕了,緊咬牙齒整個人都在發抖,閉着眼呼吸急促,淺薄的眼皮下瞳孔不安地來回轉動。
這是應激了。
司湛将他抱到沙發上,讓他躺在自己懷裏。拇指和食指用力捏着沈秋白的下颌,強迫他張開嘴,緊接着擠了兩根手指進去檢查了下是否有嘔吐物堵塞喉管。确定沒有後又摸了一圈舌頭,檢查是否有被牙齒咬破的傷口。
從他嘴裏拿出來的手指光潔潤澤,沒有血跡和污物,這讓司湛松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很涼,很軟,還有沈秋白身上那股子淺淡的橙花香。
确定沈秋白不會有窒息以及其他危害到自身安全的行為後,司湛便用手掌慢慢撫順他的胸口,讓他從緊張的肌肉行為中平緩下來。
直到沈秋白的呼吸變得安穩綿長,整個人放松了暈在自己懷裏,司湛才掏出瘋狂震動已久的手機,接了起來。
“喂……”
“喂!湛哥!你在哪?導演找你好久了啊!”小東急得在片場亂轉,打了自家老板五六個電話,才聽見老板的聲音。
司湛動了動手指,戳了兩下沈秋白白皙的面龐,對着手機那頭說道:“小東,你跟導演說我有急事還要10分鐘。然後你來化妝間拐角的第二間休息室,我有事找你。”
“好的好的,那我先跟導演再說聲。”
導演臉色不太好,但司湛的名氣和影響力還是讓他點了點頭,讓場務通知大家再休息10分鐘。
小東一刻也不敢耽誤,馬不停蹄往休息室跑來。
休息室門鎖着,小東敲了兩下,喊了一聲“湛哥”。
門從裏面被打開,屋子裏沒有開燈,視線并不明亮,但躺在沙發上的沈秋白還是第一時間就被小東發現了。
小東錯愕地看着自家老板,又指了指沙發上的沈秋白,覺得是不是自己瘋了:“湛哥……這……”
“我去導演那邊,你把他送回我的房間,等他醒來立刻給我打電話。”司湛整了整身上的戲服,又吩咐了一句,“對了,我回來之前,不能讓他離開房間。”
司湛不知道沈秋白為什麽接了個電話就忽然應激了,但無論發生了什麽,自己都有信心可以擺平。
沈秋白從黑暗中醒來,暈過去時魏凡的死狀再次浮現在腦海裏,他立刻坐直身子,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自己居然睡了3個多小時!
贖金還沒有着落。
他忍着腦子裏眩暈的嘔吐感,翻身下床,腳趾剛觸到柔軟的地毯,就愣住了。
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落地窗外是喧嚣的夜色,房間的沙發上丢着幾件不屬于自己的男士衣服,地毯不是酒店通鋪的那種,而是專門找人換過的,踩上去十分舒适。
自己身上還穿着下戲時的那身衣服,看起來并沒有人動過。
他拉開房門出去,寬敞的客廳裏小東正在餐桌上擺着食物,見他醒來,立刻笑着關心他:“沈老師醒啦,好點沒?還想不想吐?湛哥還有幾分鐘就到,您先過來吃點?”
餐桌上放着容易消化的粥和點心,一看就是專門為生病的人準備的。沈秋白半點胃口也無,還是對小東客氣地道了謝:“不打擾了,我還有事,先回去。謝謝你們。”
說着就要走。
小東眼疾手快越過了兩張餐椅,一下子滑到沈秋白面前,苦着一張臉哀求道:“沈老師別走啊!湛哥讓我照顧好你,等他回來你不在,我就完蛋了。”
沈秋白腦子很亂,魏凡命懸一線的焦慮和眼前小東的哀求吵得他腦子發漲,一只手在空氣中揮空了兩下,終于抓住了餐椅靠背,才将将能站穩。
“……他,不會的。我真的得回去了……”沈秋白艱澀地說完這句話,邁開了腳步,另一手垂在身旁緊緊捏着手機。他打定主意,回房間就給曹不修打電話,只要魏凡能好好的。
小東見他還是要走,追在他身側勸他留下來,吃一點東西。
周遭的聲音在沈秋白腦子裏都被淡化了,他拼命想待會如何跟曹不修開口,萬一曹不修也不答應,自己該怎麽辦?
“咔噠——”一聲,房門在這時候被人刷開,司湛一臉疲憊走進房間,正好對上了低頭往外走的沈秋白,和一臉無措看着他的小東。
司湛點點頭,小東如蒙大赦溜回了餐桌那邊,剩沈秋白一人站在那和司湛對峙。
“先去吃點東西。”司湛強硬地拉着他的手,沈秋白一下子就甩開了。
他竭力維持着自己的禮貌和風度,“今天多謝,但我有急事,必須回去。”說着又盡量避免觸碰到司湛,繞着去開門。
房門被他打開了一條縫,下一秒就發出了一聲巨響——門被關上了。
沈秋白錯愕擡頭。
只見司湛的右手撐着門板,将它死死壓住,整個人貼自己很近,那張臉自上俯看他,棕綠色的眼眸不知何時,濃得像墨。
“你要多少?我給你。”
沈秋白被拉回到餐桌上,司湛坐在他對面轉着手機盯着他,小東異常殷勤給他面前的碟子裏放了小菜和點心。
“除了我還有人連原因都不過問就準備給你打錢麽?”
沈秋白雙手垂在桌下,沉默着。
的确沒有。如果真的聯系曹不修,必定要剖白自己同魏凡的關系,平添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說,卡號給我。你跟他們要多少?一百萬?還是一千萬?”司湛看他不說話,知道他是默認了,笑着又加了一句,“一個億也不是不可以,但到時候我家裏人問起來,我就說是娶媳婦的聘禮,不然不好交代。”
小東聽到“聘禮”兩個字,手一抖,那只看起來就十分好吃的蝦餃掉在了桌上,突兀地滾了兩下。
沈秋白視線追着滾動的蝦餃,看小東眼疾手快把那蝦餃撿起來往自己嘴裏一塞,做了個閉嘴捂耳的姿勢,示意他們不用管自己,繼續。
“你不說,我就跟辛莘要你的卡號,直接打一個億,下周你就跟我回家見家長。”
在他指尖轉動的手機猛然停下,司湛悠哉地打開對話欄,大拇指按住語音鍵:“莘姐,我有個事想問你……”
“六百萬。”沈秋白終于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司湛手指往上一劃,取消了語音發送,得逞的笑容在沈秋白眼裏格外刺眼。
“我有一套房子,可以抵押給你,其餘的我打欠條,按6%的利息還你。”沈秋白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還款方式都攤開來說了,要他立刻賺這六百萬還,實在難于登天。
“如果你一定要寫點什麽心裏才舒服的話,我希望是在結婚申請上簽字。”司湛覺得眼前的沈秋白認真得可愛,忍不住又逗逗他。
沈秋白沉着臉,站起來就要走。
司湛忙說:“卡號,趕緊發我,我還要給銀行打個電話,不然限額。”
一小時後,沈秋白看着進賬的六百八十八萬……相當的迷茫和不可置信。
哪有人借錢還往多了給的?
“我知道你們的傳統,聘禮都是需要吉利數字結尾,別鬧,收好。現在能吃飯了麽?”司湛的心情非常不錯,之前那頓36塊錢的飯終于被他找補回來了!
雖然這一個小時裏他經歷了被銀行婉拒,又打越洋電話被訓,但最終結果非常完美!能讓沈秋白欠自己一點什麽,實在是一件非常愉悅的事情。
“謝謝。”沈秋白最終還是收下了,魏凡的命比什麽都重要,司湛樂意嘴賤就嘴賤兩句吧,也不會少塊肉。
司湛見沈秋白終于願意端起那碗小東熱了兩次的粥,內心無比感激今天打電話要錢的那一位,在自己已經無計可施的情況下,直接丢了本攻略書過來。
簡直是當代紅娘在世月老!
以後見到了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作者有話說:
魏凡:這位司先生,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