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幽蘭

第34章 ，大人出門了

豆大的雪粒飄飄忽忽，天地都攪動起來，當林天正和楊震快馬來到清江屯的時候，慕容雪正圍着爐火，喝茶聊天，清江屯的臘八節熱鬧而安寧。那時候，慕容雪并不知道，昨夜李子升的魯莽之舉，和洪城一場血戰，才使這份安寧得以存在。

林楠猛地見到了老爹，便跳着撲了過來，父子倆抱在一起，林天正哈哈大笑。

楊震朝慕容雪拱手笑道：“哈哈，慕容姑娘，別來無恙！”

請了宋平過來，拉開話題，這才明白，二人為何前來。

洪城昨夜，浴血奮戰，調集全縣之兵，布下天羅地網，極為艱難地滅了一個叫做暗夜星使的家夥，以及十個同黨，又搜出一個黑漆漆的令牌，一道密令，有“清江宋平，切記留其活口，剪其羽翼，震而懾之”之語……

慕容雪、宋平等人自然是大吃一驚。

楊震道：“硬拼決計是打不過的，一定要智取！……還請早做準備！”

慕容雪此番再想起李子升，心裏早已生了感激。衆人閑聊了一會，林天正二人便策馬離去，消失在漫天的風雪裏。

宋平道：“慕容典司，那金沙幫馬幫主，後日婚禮，發來了請柬。而神農會也要開一個見面會，也在近期，也有請柬。兩件事都在金沙幫總舵。”

慕容雪道：“莊主有何打算？”

宋平便道：“還請……慕容典司與宋平同去。人也不用太多，我在武館裏選四個，慕容典司也帶四個。”

慕容雪點了點頭。宋平起身告辭，匆匆離去。

四芳四劍便圍着慕容雪，秋芳道：“八個去四個……氣死我了！”

秋芳道：“我不管，我要去。”

慕容雪沉吟片刻，道：“你這暴脾氣……還是留在家裏罷。這樣，四芳看家，四劍随我去渝州。不許吵鬧……”

八女只得聽命。

慕容雪望着紅紅的爐火出神，除了這些事，忽然想到……已經很久沒有想起柳師兄了，如此風雪天氣，他該在何處他鄉，是冷是熱，身邊可有爐火禦寒？

唉，願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

柳師兄去了哪裏？龍池山之約，他為什麽不來？這李子升，明明是個三心二意，嬉皮笑臉的家夥。四芳看在眼裏，也是相對無言，暗自嘆息。

慕容雪又看了一眼林楠：“師弟？”

林楠正在運功，頭上冒着熱氣，嗯了一聲，慕容雪道：“你怎麽就和那宋清，跟個仇人似的呢？”

林楠睜開眼來，又閉上了：“這人讨厭，不值師姐費心。”

慕容雪道：“他是宋莊主的兒子……你讓他一些。”

林楠閉着眼道：“我也是林天正的兒子啊，他為什麽不讓我一些？師姐不打咬人的狗，卻來怪挨咬的腿，好沒道理。”

秋芳便笑：“林公子，這話都會了！”

慕容雪哭笑不得，語重心長地道：“你們都帶着銀葉徽章，說來都是同門師兄弟，一輩子的朋友，別把關系弄得太僵。”

暗夜星使這一趟公報私仇，帶走了不少人馬，剩下的二十多人，在巢穴裏盼星星盼月亮，直等到臘月初八都過了，也沒見老大歸來。

清江屯還怎麽個打法？一群人群龍無首，只得在巢穴裏按兵不動。

深夜的雪，下得越來越大。第二日放晴時，卻是冷冷的白日高照，藍藍的晴空低垂，大地銀妝素裹，茫茫一片，清江屯的孩童歡聲四起。

宋平和慕容雪一行，踏雪而去。

莫知福穿着厚厚的棉襖來到黃桷樹下，黃百萬的爐子前擠滿了人，都在熱騰騰地吃着燒餅，大雪天的生意特別好。校場上男女老少，看着滿地積雪，興奮異常。

“小子們，爬山去咯！”

莫知福喊上一嗓子，帶着童子軍，朝東山奔去。

都說瑞雪兆豐年，但那是人的豐年。

對兔子來說，卻有些暈菜。

爬出洞來，天地都變得不同了，白花花的大地刺眼又冰冷，這些敏捷的兔子，便有些呆呆傻傻的，暈頭轉向地尋找食物和青草，這就變成了童子軍的獵物。林楠和幾個同伴，奔跑着，居然徒手捉了一只兔子，白毛長耳，紅眼睛三瓣嘴，開心得不得了，抱在懷裏，珍愛之情無以複加。

海心淩拿了個草藥筐子，把那兔子裝了，時不時美滋滋地看上一眼。

莫知福往來奔波，照看他的隊伍，确保這幫泥娃娃們別玩瘋了：“走路長眼，小心蠻子洞！別掉下去了。”

其實他不說還好，一說，這幫泥娃娃們反而更好奇了。

“什麽叫蠻子洞？好不好玩？”

“我哥說……蠻子洞可吓人了，黑漆漆的，裏面有鬼！”

“媽呀，有鬼的呀，太可怕了！”

這東山又喚作空桑山，巍峨高大。林楠望着磚瓦場，冒着白煙的窯田，空氣好清澈。海心淩背着草藥筐子，小嘴裏吐着白氣，眼睛裏閃着快活的光。

海心淩忽地有些扭捏：“徒弟哥哥，筐子拿去，等一會……”

“你要幹嘛？”

海心淩也不理他，飛快地跳到了一從枯草的後面。林楠便哦的一聲，轉過了頭去，看他的兔子，那兔子很漂亮，很膽小，凝望着他，隔那麽一會，便有蹿一蹿的沖動，林楠便大吼一聲，作勢要打，兔子吓得往回一縮。

“哈哈，真好玩。”

耳邊忽然刮起一陣風，一個聲音，冷冷地闖入耳朵。

“有那麽好玩麽，鄉巴佬！”

林楠擡起頭來，只見宋清一夥人，一個個笑嘻嘻，壞壞地盯着他。林楠便覺不妙，四周看了看……原來他和海心淩落單了。

“哼，你這清江屯第一惡人，我才不怕呢。”

宋清勃然大怒：“小爺是清江屯第一高手，是好人，不是壞人！”轉而又獰笑起來，“你敢不怕？有骨氣，很好很好……有本事別發抖啊。”

海心淩猛跳了出來，大喝一聲：“宋清，你要幹什麽！”

“哎呀呀，你們兩個，幹什麽壞事啊？羞羞羞……”

海心淩羞紅了臉，宋清和狗腿子，更是變本加厲，好一陣壞笑。

林楠和海心淩合起來，也打不過宋清一夥，便拉起藥筐子，想跑。宋清一個箭步，得意之極地攔住了去路，不許走！海心淩做出架勢，便要跟宋清拼命，我要告你爹！宋清笑道：“告啊告啊，我爹出遠門啦。”當胸一拳打來，海心淩躲開了去，毫不客氣，一腳便踢了回來。

大雪天，穿得厚厚的，根本就不适合比武，兩個娃娃拳對拳，腳對腳，一陣子好打，時不時用身子去撞，全然沒了個章法。宋清便使了好大力，終于把海心淩壓在身下。海心淩幾個掙紮，也沒甩開，這便是輸定了。

“哈哈，通泉來的小子，還不求饒！”

“呸！總有一天，要把這惡人挂到黃桷樹上！”

“不識好歹的小烏龜，給我捶！”

狗腿子們噼裏啪啦，掄起拳頭就打，林楠疼得斜眉歪嘴，咬着牙一聲不吭。大約也是覺得穿得太厚，事倍功半，那狗腿子們也沒打幾下，便道，艾瑪，穿太厚了，別幫他抖灰了，讓他吃些兒雪罷！便抓了雪來猛灌，林楠的嘴裏，脖子裏弄得倒處都是，凍得一陣哆嗦，狼狽不已。

宋清哈哈大笑：“姓林的小子，服不服？”

“不服，我不服！”

宋清捏着下巴，一臉的壞笑：“不服啊？兄弟們，把他褲子脫了……”

海心淩見林楠受欺負，又救不得，哇哇哇大哭：“宋清，你這個混蛋，你敢！你要是脫林楠褲子，我就讓我爹打你，讓我師父打你！”

宋清眼裏中狡黠，嘿嘿亂笑，卻道：“算了，誰要看他猴屁股……把他兔子放了，讓這小子白高興一場……”

林楠真是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