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滿腿蛇傷
月朗星稀,紅江洲上,四處篝火跳動,炊煙袅袅。
光溜溜的沙洲,難不倒要吃要喝的莊戶人家,只要有一條船,什麽東西都可以搞上來,什麽人都可以接上來,然後歡快而無拘無束的,以天地為屋,立竈開鍋。
江心,有一艘大寶船。
黑沉沉十分華貴,烏泱泱幾十丈長,趴在江面,與大部分的艨艟鬥艦相比,實在是大巫見小巫,隐隐有一股王者風範。一衆民船商船,猛然在小江小河裏見了這模樣的船,無不駭然,敬而遠之。
那船上,明晃晃地挂着一排排燈籠,在江風中怡然飄揚。
那是渝王府的船,官船。
小王爺和李子升在船艙甲板上露天吃酒,一衆侍衛和李子升的兩個跟班,李铮,李鈞另外兩桌吃着,隔着有些遠,便是吵吵鬧鬧,也互相不相幹的。
小王爺歪着頭,看了看李子升,笑道:“李大将軍今日,也算是威風八面,不可一世的了。不知那日在潼川府裏,咬着羊腿,赤條條無牽無挂,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又是怎樣逃脫結香宮主的魔爪的?”
李子升回想起來,立時就覺得頭大起來,滿腔的冤仇無處訴說,苦笑道:“殿下還好意思問,殿下對子升,就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任憑子升自生自滅。子升落在這幫女娃子手裏,受此奇恥大辱,殿下到了今日才問起,這如何不是傷疤好了又挑破?”
小王爺便笑道:“少來!你又不是怨婦……何必說得這麽凄涼!”
李子升嘆息一聲,道:“兄弟我心裏苦,今夜月朗星稀,清風徐來,殿下何不說些別的。”
小王爺舉起一碗酒來,和李子升幹了,笑道:“這碗酒算本世子給你壓壓驚。李大将軍,還是不要這樣扭扭捏捏的好。快說,那日後來……是怎麽個情形?”
李子升偷偷看了看四周,見侍衛和李铮李鈞離得比較遠,這才放下心來,壓低了聲音道:“唉,一言難盡,子升光溜溜,欲火焚身,卻一點兒也不能動彈,殿下雖然小上三四歲,也該想得到,那是個什麽滋味。”
小王爺忍俊不禁,壞壞笑道:“小三歲罷了。我懂的,你快說,快說……”
李子升便道:“正在那尴尬十分,床頭跳進來一個男人。”
小王爺一口酒就噴了出來,指着李子升的鼻子,道:“什麽……子升兄,男人?你被一個野男人……野男人打劫了……你沒事吧?”說是這樣說,可臉上的笑意,就更加深不可測起來,夜色裏看着,分外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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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升皺着眉頭,連連擺手,仍然是壓低了聲音,生怕屬下聽見,道:“殿下想哪裏去了……那人的功夫十分了得,便是結香那死丫頭的四個侍女,點了我身上七八處穴道,那男子也不廢吹灰之力,噼噼啪啪,一陣猛點,也就解了。”
小王爺只是不信,打量着李子升的臉,笑道:“以李大将軍的姿色,本世子覺得,便是男人,只怕也會動心的……我就不信,這人就沒有動手動腳?就不笑話你?”
李子升撇了撇嘴,神色黯然道:“……那……自然是……羞死個人,結香這死丫頭,害得我好苦……此仇不報非君子!”
小王爺咯咯咯就是笑,擦着眼淚道:“就算解了穴道,你……滿嘴的春藥,這藥力,怎麽辦?”
李子升顧左右而言他:“殿下……這種事情,咳咳,咳咳,還是……還是給子升留幾分薄面吧,何必明知故問!”
小王爺拍着大腿就笑了起來,一時前俯後仰,哈哈哈……
衆侍衛便起身朝這邊看,仆人見桌子上酒差不多了,順便又提了兩壇過來。
小王爺好不容易笑完,咳嗽兩聲,問道:“好吧,就算這位仁兄是個正人君子,但為何要冒着得罪結香這個女魔頭的風險,救你于水深火熱之中?”
李子升道:“那位仁兄……正好有事求我,不過這些事,卻與咱們渝王府,乃至結香這幫臭丫頭無關的了,乃是一件私事。”
小王爺哦了一聲,點了點頭,不再細問,道:“話說回來,結香那丫頭和八個紫衣侍女,也不過是些小姑娘,何以功夫如此之高?”
李子升道:“殿下何以見得?”
小王爺啐道:“你這人,自己明明談虎色變……可見是怕極了的。那夜,我可親眼所見,你逃之夭夭之後,四個醉醺醺,勉強還站得穩的紫衣侍女,可是等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去追的你。我就奇怪了,以子升兄的輕功,天下有幾人能有這樣的把握,慢條斯理也能……把你抓回來?”
李子升連連嘆氣,道:“唉,一言難盡啊!”
小王爺笑道:“當時我也是不信的,可細細看結香那女子,簡直是有恃無恐,一點兒也不擔心。我便猜測,并不是那幾個女子的真本事能勝得過子升兄,只怕是有什麽手段。果不其然,結香也說漏了嘴。可後來的結果擺在眼前,本世子也不得不信啊,就算有什麽手段,這輕功又如何做得了假?可說要八個侍女,輕功也高于子升兄,這……又怎麽可能?這還真是匪夷所思。”
李子升苦笑道:“唉,八個女子的輕功……就算不高于子升,只怕也不弱啊。”
小王爺吃了一驚,奇道:“就算能與你持平,又怎麽可能追上你,把你抓回來?而且,簡直就是老鷹抓小雞一般,十拿九穩,不慌不忙!”
李子升便端起酒碗,一個勁地喝悶酒。
小王爺道:“事後,本世子反複想來……子升兄,你這些年,當真是辛苦你了!”
幾句話說得李子升一顆心稀碎,便伸出一只腳來,撩起褲管,道:“不瞞殿下,苦是極苦的,你瞧這滿腿的傷……”
小王爺就着燈光,便看見一條結實而傷痕累累的腿,大驚失色道:“這幫女子……屢屢把你抓取,劫個色也就罷了……難不成每次都要咬你全身,喝你的血?”
李子升皺着眉頭道:“殿下說笑了,這印痕……又哪裏是人牙所致?”
小王爺再仔細看了看,不禁毛骨悚然,膛目結舌:“啊……蛇,蛇……”
李子升點了點頭。
小王爺不禁氣憤起來,劍眉倒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罵道:“這些異域女子,實在是陰狠毒辣,竟然這樣對待本世子的兄弟,可惡!罪不可恕!”
一衆侍衛吓了一跳,便是李铮李鈞也跑了過來。
李铮滿臉關切地問道:“子升少爺……這是怎麽了?有什麽事麽?”
李子升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你們回去……繼續喝你們的酒,吃你們的肉,沒有殿下和本公子的召喚,不要過來。”
小王爺見李子升的神色,并不怎麽氣憤,不由得滿臉狐疑:“怎麽……我說得不對?”
看着衆侍衛和李铮李鈞走得遠了,李子升這才笑了笑:“殿下所言,其實也不盡然。這些傷是蛇蟲所咬不假,卻也怪結香,又不怪結香……”
小王爺皺着眉頭道:“扯什麽鬼,什麽叫又怪,又不怪?”
李子升點了點頭:“這話,說來可就話長了。”
小王爺拍着胸脯道:“子升兄,本世子與你,那可是生死之交……說不說得?”
李子升愣了愣神:“殿下麽……”
小王爺便急道:“喂,李子升,本世子,本王,可是你的兄弟!也是你的上司,你還混不混了?”
李子升撇着嘴道:“你這兄弟,你這老大……嘿嘿,一貫是個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不聞不問。”
小王爺道:“你妹,記什麽仇……爺可從來沒拿你當外人。就這麽點小秘密,破事,還信不過本世子了……你倒是講呀!”
李子升神色詭異地笑道:“實話實說,本公子确實有些信不過啊。”李子升的手指頭,便在桌子上敲了起來,不輕不重,不緊也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