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這不是渣女，這是更高一級的，這很官場
第38章 不，這不是渣女，這是更高一級的，這很官場。
小紅馬馱着人和東西, 四蹄奔騰，快活的飛馳在東北的土地上，馳騁如風, 馬尾巴在風中擺蕩, 抖出浪花似的節奏。蕭砺的袖口被絲繩紮緊, 幾縷散落下來的發絲被風扯的筆直，裏外兩層的袍裾也在風中翻飛，宛若盛開的黑綠色大型花卉，近乎有些妖異。
有道路，土路上半是凹凸不平, 半是車轍, 基本上和農村的爛泥巴路別無二致。這爛水坑邊盤旋着一些蝴蝶，被馬蹄驚飛之後之後短暫的環繞幾圈，又重新落在水坑中。
遠處有些衣衫古舊的老婦人提着籃子挖野菜, 老頭背着筐拾糞做肥，小孩子在草叢中尋找野果和可以吃的草籽，遠遠的看過去頗有古風雅韻，簡直像一副古色古香的油畫。自然原本就很美, 那些叢生的灌木和小樹，怡然自得的動物。
[哇~]
[好美啊]
[踏花歸去馬蹄香]
“籲, 籲~”蕭砺在策馬奔騰兩個小時之後, 終于停了下來，沒想到觀衆們還在繼續看。
[歇會嗎？]
[累了吧]
[聊聊天吧]
她還買了一袋酒，挂在背囊旁邊, 不為了喝, 只是因為人類出門必須得帶上水。舔了舔嘴唇。風沙吹在臉上的時候還好，臉幹又不疼, 但吹的嘴唇幹裂，帶的物資裏不包括潤唇膏。在口袋裏翻找了半天，摸出來一塊紗布：“蝴蝶在那裏喝水，被我打擾了。”
她抖開紗巾檢查了一下上面的補丁：“在不包含任何宗教、民族、國家因素的基礎上，你們不介意我用黑紗蒙住臉吧？鏡頭轉過去，看我指的方向，沙塵暴要過來了。一般我們東北女人都是用花紗巾蒙頭，擋住沙土和石頭子，不過拿着寡婦的人設，只買了黑色的。”
新鬼：[這是啥？？]
[這麽？]
[沙塵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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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們都見過缺少綠化時那遮天蔽日的滾滾黃塵，從南到北無一幸免，衆鬼發出許多懷念的嗟嘆，又竊竊私語的議論起聽說現在人間的人只要不減肥就不會挨餓，到處都是樹木，燃料比陰間還充沛。
重新翻上馬背，沙塵暴很快就傾覆過來，像是土黃色的巨龍從天幕上壓下來，整個天空呈現出肉眼可見的分界線，滾滾沙塵中幾乎看不到五米之外的人影。
不只是光線灰暗，還叫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在自然的偉力之下，單個的人是多麽渺小。
蕭砺裹着羊皮裘躲在樹林裏，直接手腳并用狗熊抱樹：“呼叫總部，我現在的體重能抗住這場大風嗎？！”幾個袋子堆在一起捆在樹上，小馬也趴了下來，匍匐在她旁邊，依在一起避風。
觀衆們也都很揪心，在這樣恐怖的狂風中失蹤一兩個人、吹塌幾面牆，其實是很正常的。她力量再強，難道能抱着樹被風吹一整天？
唐殿* 臣有些惆悵，他當年就死在這樣一個天氣中。
胡雁歸也不太舒服的往後退了兩步，狐貍就是很怕這樣的天氣，比大雪天恐怖多了，難以存身。
林雲志也有些擔心，這是自動推演的虛拟世界，那麽系統會判定一個人單獨在野外抱着樹安然無恙，還是消耗很多力量？[等一會給你空投物資包。有錢和披風。你想想還要什麽？不能頻繁空投。]
胡雁歸就站在她身後，看到這行字，低聲詢問：“聽說林祭酒在後土宮根基深厚，能不能給我家主人借來一顆定風珠？”
林雲志愕然：“還有這東西？那怎麽還能讓飓風吹的鬼鬼滿天飛。”
胡雁歸豔麗哀嘆的微笑：“稀少，珍貴，而且只作用于很小的範圍。”
蕭砺：“潤唇膏，佩劍，能不能補充一個信息包？我對宋金兩朝的官職，民間的稱謂，完全不了解。見了人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古代肯定比現在複雜，有自己的規則。”
林雲志沒有信息包：[論文行嗎你自己背一下]
蕭砺琢磨了一會，古代打仗需要什麽還真不知道，說：“諸位願意指點一番嗎？”
[老骥伏枥：秦馳道地圖，你只要能找到上郡道開頭，順着走下去、臨晉道、插濱海道就抵達杭州了，道路堅硬平坦，沒有草沒有坑。]帶過兵的人才知道不同路況趕路差距有多大，別說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山路都能讓不适應的人走的非常慢。
[振長策而禦宇內：沒壞嗎？]
[老骥伏枥：馳道和水渠才真正的一世二世乃至萬世不壞之基業。]
[大好頭顱：這話沒毛病]
楊廣快速附和曹操誇贊秦始皇的話，利益相關，不匿了。
蕭砺在飛沙走石中眯着眼睛，肉眼可見的小石頭子被吹起來往她頭上臉上亂砸，跟人亂客氣：“秦馳道啊，一直到我死的時候，還不怎麽長草。多謝提點。提到秦馳道，這可真是雖未謀面，但受其恩。”
[振長策而禦宇內：嗯。]
他本來不想看太久，浪費時間，但想起直道周圍的風景，巡游天下時的狀态，雖隔千年之遙，如在眼前。
林雲志心裏突然咯噔一下，目光立刻看向怨氣濃度監視器，蕭砺誇一句秦始皇，豈不是和秦漢相交時留下的巨量怨氣起了沖突？難道那數以萬計的起義軍，是因為吃好喝好嗎？才不是。指數輕微的顫動了一下，并沒有強烈波動。
許杏花本來沒反應過來，看林祭酒反應如此劇烈，低聲道：“沒點名誇耀秦始皇，沒關系的。”
林雲志啪啪拍大腿，心說真是渣女，哄人哄的點到為止，秦始皇以為是誇他，怨氣以為她說的是萬千為了工程而喪命的勞役。不，這不是渣女，這是更高一級的，這很官場。
[蔚藍大海：有兩匹馬，奶粉和茶，馬皮，鹽巴，金耳環和彎刀，可以去世界上任何地方。]
[三公子全場最帥：诶兄弟你這個名字不好猜，我們大夥各有各的典故，你什麽典故？小妞兒你猜的到這是哪位老哥嗎？]
[蔚藍大海：我已經被自己的子民猜出來了。需要提示嗎？]
[蔚藍大海：來自人間的戰士，你曾在人間的長夜裏化作獵鷹，唳嘯着守夜。現在作為陰間豢養的美麗小鹿，巡守四方，用你鋒利的鹿角殺死那怨氣的根源。即使是我的子孫也不要緊]
[老骥伏枥：好詩]
蕭砺盤膝坐在地上，靠着肥壯小紅馬，羊皮裘讓她看起來可愛還有點胖，驟烈的龍卷風吹拂着她蒙面的黑紗，讓那雙本來就很美麗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層神秘：“我能讀出來嗎？在我死後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寫詩。”
[蔚藍大海：可以。蒙古帝國也很願意資助你針對金國的行動。]
“這樣的話，我們這個節目可能是有史以來被資助最多的。”蕭砺剛要笑，突然想到電視劇裏演了，成吉思汗的祖父被金國釘在木驢上處死。別的朝代之間仇沒那麽深：“有人給我寫了一首詩。”
[好詩！]
[獵鷹！獵鷹！]
[美麗小鹿！]
[好大的風]
[媽呀]
整個地府只有107顆定風珠，都是後土宮的科研道士們煉制所得，讨要到耶律主持面前時，他答應的很痛快。拿了珠子遞給許杏花，又對一起看直播的其他神鬼說：“你們四個，去把澹臺抓回來，鎖在天池旁邊。就在辟雍附近，小許身上沾染了他的氣息，擦肩而過不超過五十米距離。”
許杏花無語：“我生前也談過戀愛，沒這樣啊。”
耶律主持：“情劫是清修的反噬。心念控制的越好，修煉的越強，情劫越強。他是後土宮百年之內第一人，自然會有最強的情劫。都按住了，別讓蕭砺回應他！”
林雲志目瞪口呆的看着‘黃金家族’标簽的一大包奶茶（需煮），和精心制作的小馬：“廣告植入還沒商談呢！”陰間的食物是無法飽腹的，吃再多都會饑餓，只能滿足口腹之欲，還很貴。
來送東西的鬼将淡淡的說：“這是可汗的賞賜，你可以等她出來再轉交。”
[蔚藍大海：@別看我胸你應當知道，奴隸，并不會因為他們地位的卑賤，而拒絕崇高。你比你的兒子差得多，不只是兵法，還有心胸。]他生前就說‘欲安邦定國者，必悉唐宗兵法’死後認識了、打過架喝過酒、比試過騎射。至于奴隸一說，皇後合答安，左翼萬戶長木華黎，都是奴隸出身。
李淵因為打不過也沒人幫自己而閉麥，假裝看不見。
蕭砺很快就拿到了空投包，一個突然出現的木箱子，剛剛落地就幾乎被風吹跑。她撲過去死死的按住箱子，撲過去的一瞬間被風吹的身體不穩，抱着箱子翻滾了一圈，匍匐在地帶着箱子爬到樹幹邊，塞進袍子下面開開一條縫隙，把手塞進去摸索：“定風珠的包裝，造型？”
林雲志放BGM：“最上面的絨面包裝盒，一顆通孔水晶珠子，系了繩子你可以戴在脖子上。我跟你說別和皇帝們聊的太好了，他們互相攻擊上千年，內部有很多聯盟，還和上方的關系若即若離。有那麽個笑話嘛，四個皇帝之間有八個好友群。”
蕭砺閉着眼睛摸摸摸，成功掏出15MM的水晶珠，在掏出來的一瞬間，以她為中心，半徑三米內的風沙消散，那狂暴的風卷撲過來，直接憑空消失。總算松了口氣，解開蒙面的黑紗，團着抹了一把臉上的塵土，在把珠子塞進衣領的一瞬間，那種保護結界又一次消失了。指尖勾住的黑紗瞬間被吹向遠方：“你應該給我一個完整說明書。”
林雲志：“要是有我就給你了！後土宮沒給我。不用謝。”
蕭砺暗怒了一瞬間，壓下火氣：“我被吹迷糊了，那也不能不謝謝你。等我下班了請您去我家吃飯。”讓你好好看看我有什麽樣的宅子，什麽樣的狐貍管家，少在我面前擺譜。
林雲志很容易生氣，也很容易被哄好：“蔚藍大海是成吉思汗。他那邊的事情更複雜，不要參與，不要和他約會。”
蕭砺：“放心吧，我只想跟你約會。”
林雲志氣的跺腳：“不要習慣性跟人甜言蜜語啊！”
很快，蕭砺騎着一匹馬，另一匹馬馱着一個麻袋一口箱子跟在旁邊，這有個出門的樣。在遮天蔽日的沙塵暴中保持潔淨無風，日暮時分已經離開沙塵暴的範圍內，踏上了秦馳道最邊緣的位置，奔馳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歇會吧]
[該吃飯了]
[姐姐辛苦了]
[到沈陽了嗎？]
[好蠻荒的風景]
蕭砺一直等到徹底天黑了才停下來，避開村莊和民居，這裏也沒什麽樹林，收集了一些松針、松塔和松樹皮，木棍，快速完成鑽木取火的項目。顧及別人都忘光了，肆無忌憚的拿蘋果出來，在衣服上擦擦開吃：“累倒是不累，我耐力很好的。當年武裝泅渡訓練，那比鐵人三項賽還猛，我不說是前三甲吧，也不是最後一名，今天是馬跑又不是我跑。”
[哈哈哈]
[好猛！]
林雲志固定機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她一整天情緒緊張，斜了盧骥一眼：“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胡雁歸也看了過去，難道這厮也和我的主人有什麽矛盾，倒也罷了，不遭人妒是庸才。我都沒想到我的主人那麽優秀。
白杏林傷心的問：“你為什麽叫她主人？是戀愛稱呼還是真的主仆關系。”
胡雁歸：“啊？太醫好風趣啊，戀愛中人會有這樣稱呼嗎？我是蕭夫人的管家，服侍她衣食住行。”
白杏林立刻就不傷心了，只好奇一點：“你怎麽跟她的？”前兩次見面都是一個落魄美強慘啊。
胡雁歸妖豔的眯起眼睛，他倒是完全不介意主人結婚，并希望主人能在結婚中獲取巨大利益和幸福：“這是我和主人之間的小秘密。”
蕭砺不知道鏡頭外的事：“我看看地圖啊，快到沈陽了。哎怪想吃烤雞架的。”
“啊！”她懊惱的猛拍大腿：“下次遇到城鎮搞點調料。我可以打獵的，忘了忘了，野外求生經驗不足。”
懊惱的拿出肉幹來啃啃啃，又拿出空投物資包裏的論文來背一背，純肉和鹽制作的肉幹吃起來也就那麽回事：“你們要看我睡覺還是快進一下？我以前看有人直播睡覺，就是穿的嚴嚴實實的躺着睡覺。這要是普通的直播沒什麽，但畢竟是電視頻道，不好太浪費時間。快進一下吧。這塊有狼嗎？”
當地的鬼們：[有啊！！點火堆]
聽見狼嚎的外地鬼鬼們：[救命啊]
[好恐怖，求你別在這裏睡]
沒有人植樹造林，天然的樹林在城鎮附近的也大多被砍伐殆盡。她鋪開馬皮毯子，枕着一包袱的衣裳，裹着羊皮裘，懷裏摟着刀躺下就睡，兩匹馬被拴在樹根上，也都半卧着。它們不是真正的馬匹，當然也不需要睡覺，只是溫順的看着主人。
蕭砺整個縮緊皮裘裏，可愛的擺擺手：“晚安，一分鐘之後見~”
快進的黑屏突然被打斷，兩匹馬都站了起來，嘶鳴示警，蕭砺提刀一躍而起，前方的士兵也拿着武器，六個人，做農夫裝扮，但訓練有素的圍住了她。“兀那女子，你為何獨自一人睡在荒地裏？你是人是鬼？”
蕭砺剛要拿出自己的寡婦人設，尖銳的聽覺隐約在風中逮住一句河南話，難道宋軍中有精銳偵察兵？應該有！“俺趕路錯過宿頭，就睡在這兒了。你走你的陽關道，俺過俺的獨木橋，兩不相幹。”
士兵們都在脖頸上系着同色的圍巾，有一個人開口詢問：“你從哪裏來的，要到哪去？”
蕭砺思考的時間很短，理直氣壯的答曰：“嫩曉得不，黃河北岸有個方老三，武功了不得，十裏八鄉都有名，那是俺達（爹）。靖康那年俺家被掠走，眼下要送俺達的屍骨回鄉。落葉歸根。”
[我有啥辦法：不要臉！裝誰妹妹呢！]
其他人甚至都懶得奚落嘲諷他，因為這位好妹妹馬上就要去做到插曲中的那句詞兒。
士兵們互相打了個呼哨，有人走上前抓着馬缰繩先打量馬匹，再看她的行囊是否有異常，見她渾身上下都是半舊的金國衣衫，打了補丁，一雙羊皮靴做工粗糙，腳下踩着馬皮毯子倒是嶄新的，麻袋裏盡是幹糧和肉幹，一口質量不錯的箱子，一包衣衫：“箱子裏是什麽？”
蕭砺急了，箱子裏是七彩麻袋，麻袋裏是蘋果和人頭：“你莫碰！俺背不動棺材，裏面是火葬的骨頭。”宋朝應當是有火葬的，最起碼武大郎就被燒了。
“你口音上有些怪異。”
蕭砺道：“俺在金國生活了這些年，早就忘記鄉音。”
“說句金國話來聽聽。”
一時間林雲志差點昏倒，語言插件完全是根據對方的國籍自行啓動的，這六個士兵不是金國人，乃是岳家軍派出來的斥候，他們只打探消息，少殺人免得留下行蹤。現在給蕭砺發拼音都來不及了，她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誰能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翻船！
瘋狂敲鍵盤發通告：【語言插件根據國籍啓動你說不了女真話快準備逃跑】
蕭砺心裏瘋狂突突，真就是小鹿亂跳，但硬着頭皮握緊刀柄，不能打，不是能不能全身而退的事，他們這樣仔細盤問非常戒備，不像是金人，如果是岳家軍，那我輸也是輸，贏也是輸。盡力模仿自己在買東西的時候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好嘞您呢，客人慢走下次常來。（女真話）”
就賭我的語言天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