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貼近
昏暗的房間,月光透過窗簾灰蒙蒙傾灑,空氣中散着似有若無的酒精以及牛奶香氣,氣氛假意微醺。
“你不該伸出手,不應該救我。”齊管竹說着将齊莠更緊擁進懷裏,不管齊莠怎麽掙紮都無法逃脫,他将氣息蓋在齊莠的脖頸。
齊莠哽咽着推搡力氣并不大,最後屈服兩具身體貼在一塊心也跟着滾燙。
“你個瘋子。”齊莠喃喃道。
齊管竹不知第幾次坦誠的認下:“我是。”
“你什麽都知道。”齊莠低下頭,“你是什麽都知道對吧?”
齊管竹猶豫一下還是誠實回答:“……嗯。”
“那你讨厭我也是應該。”齊莠眼睛的一點光亮隐沒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難怪以前那麽想避開我。”溫熱的液體湧到眼前了,他發出一聲顫抖的嘆息。他明明知道不是那樣。
齊管竹捧住齊莠的臉,撥開他被汗浸濕的頭發,“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清楚?我最喜歡你。”他說情話說得那樣自然,談論天氣一樣簡單,“哥哥最喜歡柚柚了。”染上了童話色彩的告白,空氣裏微微發酵出一點甜。
齊莠想退開一些卻被牢牢固着,只得伸手遮住齊管竹的眼睛,像是妥協了,說:“我也最喜歡你。”緊接着又道,“所以報複我吧。是報複也沒關系,恨我也沒關系,反正我喜歡你。”齊莠抵在齊管竹的肩膀,把自己完全袒露在齊管竹面前。他該說些什麽呢,他曾經碾碎了那些真相碎片,将它們踩進齊管竹的血肉裏。他是最能傷害齊管竹的人卻一直擺出無辜的臉。
齊莠厭棄這樣的自己,厭惡自己的出身,害怕面對另一半陌生的血緣。他至今不敢相信,他和齊管竹來自同一母體卻不是一個父親所生。他曾經刻意忽略父親冷漠的眼睛,忽視母親夜裏突如其來的哭泣,他把自己縮在殼子裏等着誰來救他。
誰來救救他。
他是錯誤的誕生,體內湧動着最肮髒的血液,永遠洗不幹淨。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齊莠沒忍住發出小聲的嗚咽,手指蜷縮起來。他做錯了好多事,說錯了很多話,即使這樣,他還是喜歡齊管竹,喜歡的要命。一想到自己曾經做的那些事就無法原諒自己。
“齊莠那不是你的錯。”齊管竹将他放倒在床上,順帶給自己套上一件襯衫,齊莠的呼吸間還盛着情欲的味道,是一汪無法被打撈的清水,“錯不在你。”
“你不能輕易寬恕我。”齊莠較上勁拽住齊管竹的胳膊,“這樣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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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麽辦?”齊管竹順着齊莠的意思說,被子蓋在齊莠身上又被蹬掉,有些無奈地低頭蹭蹭他的額頭,像對待不肯乖乖午睡的小孩子。
齊莠好像認準要懲罰自己,被子都不蓋赤裸着身子,微微起身下颌搭在齊管竹的肩膀,搖搖晃晃像只犯困的奶貓。
“我該怎麽懲罰你?”齊管竹摟着他,手指似有若無滑過光滑的脊背,“齊莠,你知道你每次追過來的時候我都在想什麽嗎?”
齊莠當真想了想,直言說:“‘這小鬼怎麽這麽煩’。”
齊管竹竟然笑了還承認:“最開始的确有點,你像個沒長毛的小鳥不停在我周圍叽叽喳喳。”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齊莠,我不是什麽好人,我和我爸一樣,是瘋子是變态是……你可以定義出的任何怪物,那都是我。
“我沒那麽好心,沒必要替蔣璐守着秘密,她當初和良輝再婚問過我的意見,她怕我,因為我曾經拿着刀出現在他們兩個面前,她不敢背着我結婚大概是怕我一刀砍了誰?”齊管竹以開玩笑的口吻,輕描淡寫剖開自己,“我同意了,不是說我原諒她,是我知道她自己一個人撐不下去,她得養活你,所以從某種層面說,齊莠,她是為了你才結這個婚。”齊管竹扯開一絲笑,冷漠又殘忍,“我也是因為你才同意這件事。”
齊莠指尖透出微微的涼意,但仍然貼在齊管竹身上。
“你每次追過來我都在心裏叫嚣着把什麽都告訴你。”齊管竹捧起他的臉,嘴角的笑意隐沒了,眼中映出一片無盡深淵,“我想拖你入地獄,想你和我一塊墜落下去,齊莠,你看着我,你沒必要和我道歉,我也不值得你道歉。“
“那為什麽不告訴我?”齊莠問,“那為什麽一直不肯說?”
齊莠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縮在殼子裏,如果他不主動踏出來,那麽沒人能救他。齊管竹也不行。他不能一直是稚氣的少年,天真懵懂不谙世事,他要自己直面那些曾經刻意忽略掉的細節,直言以前不敢說的話。
“齊管竹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追着你不放?”齊莠嘴角抿着,眼睛固執看着齊管竹,“因為不是沒有應答,我做的每一分努力你都有回應,所以我才敢不停騷擾你,才敢放下心來把所有情緒都抛給你,因為我知道你會接着,你一直都在。
“所以我才讨厭你躲開我,我覺得你明明在乎我,那為什麽我們要站在對立面每天不斷吵架,水火不容。于是我就追着你不放,你去喝酒我就打斷你喝酒,你不回宿舍我就蹲在宿舍裏等你……”齊莠說到最後又有些哽咽,“可是後來我越來越不确定了,我覺得你說不定就是讨厭我,我想不到怎麽讓你喜歡我,破罐子破摔去喝酒,喝多了還叫你的名字。那天你趕過來的時候我在幹什麽?”
“在哭。”齊管竹抹掉齊莠的眼淚,吻印在隐隐泛紅的臉頰上。
“我那時候想我不追了,我放棄了。”齊莠說,“我放棄你了哥哥。”
明知道齊莠只是在陳述回憶,齊管竹還是控制不住扣緊擁着齊莠的手臂。
“你躲開我的時候又在想什麽呢,齊管竹?”
有幾秒的寂靜,并不是無言,兩個人的體溫緊緊交融。
齊莠直面齊管竹,生生看進他眼裏,“我記得有一年我特意來問過你是不是讨厭……良輝,我來的時候看到滿地的啤酒瓶和舊衣服,你要是真的不在意不會那樣的。你知道一旦你同意他們結婚,那你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他一字一句說道,“可是你還是松口答應了。你讓我離你遠點,你想永遠守着這個秘密,直到哪天我能坦然接受了,那個時候沒有你,我還有……生父和媽。”齊莠拽住齊管竹的衣領,雙眼通紅質問着,“齊管竹你他媽怎麽能把事情做得這麽絕,一點餘地都不給自己留?!”
齊管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事情發酵以後他活得随心所欲僅憑本能行動。齊莠是他的最後一道保險,與其說是他在保護齊莠倒不如說是齊莠在拉着他。因為有齊莠在,他才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
他仍然記得不久前那個夜晚,有人拿着齊莠的手機給他打電話,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目的地看到喝醉酒的弟弟。出租車上齊莠伏在他的肩頭哭得稀裏嘩啦,邊哭邊罵,什麽詞都對準他,直到兩個人踏進他的住所,齊莠脫幹淨了坐在床角,忽然就安靜下來。
齊管竹的眼神沒有從齊莠身上移開過,少年幹淨的軀體、發紅的眼眶以及水潤的嘴唇都激起隐秘的欲望,它們翻湧着撲打而來,他卻還要假裝鎮定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他們遲早要踏出這一步,不是齊莠先,就是他先。
遠離變成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率先打破自己的堅持将弟弟擁入懷中,他們變得密不可分,肉體挨着肉體,靈魂深處發出餍足的呻吟。最終齊管竹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體內的惡魔,他将齊莠團團圍住,在他的脖頸、手腕,柔嫩的腿側打上标記,讓齊莠的四肢為自己打開——只為自己。
齊管竹沒法想象齊莠和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他假想出來的人在一塊。
他的弟弟,他觊觎已久的寶物屬于他。
齊管竹發現自己真的和齊岩松沒什麽兩樣,血緣真是奇妙的東西,他十分厭惡的那部分在狂烈跳動着,為和他有血緣關系的弟弟,為淩亂的床鋪上面留下幹涸的汗漬和精液,更為躺在床上呼吸平緩安然睡下的齊莠,他的心髒猛烈跳動着。
早在那時起他就不可能放開齊莠了。是他親手打破防線踏入禁區,怎麽還妄想可以全身而退?
面對齊莠的質問和怒火,齊管竹沒有任何反抗的承受,他的目光漸漸化進一種令人沉醉的溫柔,是一不小心就會踏落的陷阱,手臂游走在齊莠赤裸的軀體。
“我不會再放你走了。”齊管竹動作輕柔地掰開攥着他衣領的手,“不管你說什麽,怎麽求我,”他摩挲着齊莠的頸側,冰涼的手指按在喉結,另一只手臂環在齊莠腰上一點點收緊,”就算你恨我,齊莠,我也不會放你走了。”
他終将淪為惡鬼沉入地獄,但在此之前他要擁有齊莠。他腐爛的靈魂最終還是貼近純白的少年。
作者有話說:兩個人都踏出必須踏得那一步啦!
以及………………我又沒存稿了,周三不更新,周五再更,讓你們緩沖一下,不必謝我,咳
小劇場3
【躁動】
“你有看上的女生嗎?”
體育課下課,朋友突然問齊莠。
青春期。
班裏有人開始交往。
他們說到異性,曼妙柔軟的軀體,烏黑亮麗的長發,笑聲都像銀鈴,清清脆脆的,走路帶過一陣風都散發陣陣幽香。
齊莠無動于衷。
朋友不死心:“你就沒有時刻想着的人,就……特別親近的那種?”
有。
齊莠想到齊管竹。
他哥。
倒不是時刻想着。
他只是突然就在腦子裏确定了人選。
但這和男生們的幻想截然相反。
齊管竹不可能是柔軟的女孩子。齊管竹比他們班任何一個男生都高,堅實有力的身體,麥色的肌膚,手掌寬厚十指修長,兩個人的手相疊在一塊,顏色、大小都不相同。
兄弟倆有時鬧着玩,十指交扣,用力夾對方的指骨,齊莠每次都壓不過齊管竹,他哥好像不怕疼似的,他又不肯輕易開口求饒,最後都是齊管竹松開手勁,五指回扣包裹他的手掌。皮肉挨着皮肉,滾燙的甚至會滲出汗。
齊莠想到這兒,猛地低下頭,故意忽略朋友投來的好奇目光,下意識否認道:“沒有。”
【膽小鬼】
齊管竹小時候怕鬼。
朋友們來家裏玩,輪流講鬼故事,他又好面子,一言不發聽着。
一直是家裏來人就躲到自己屋子裏的弟弟那天突然出來了,什麽話都不說,坐在他旁邊拿着故事書看。
等朋友都走了,七歲大的弟弟沖他勾勾手指頭,他剛要湊過去,齊莠說:“你要是害怕,晚上可以叫我起來陪你上廁所。”
小孩子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惹得齊管竹發笑,他矮下身子蹲在弟弟面前揚起頭,“好啊。”
從很早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他把自己藏在殼子裏,弟弟總能想辦法剝開那層冷硬虛假的外殼把手探進來。
他是個膽小鬼。
不守着他的光源,不賴以存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
所以他要護着弟弟。保護弟弟,不讓他受一點傷害。
【可愛】
上大學,女生班上有個男生叫做齊管竹。
長相好,腦子活,每天笑臉示人,不是在籃球場就是趴在課桌上睡覺。抽煙喝酒打架,好像什麽壞事都做。
她最初很讨厭他也很害怕他,怕那雙冷漠陰霾的眼,即使經過多年,她回想起來,仍然顫栗。
之後有天她看到齊管竹手裏掐着根煙,坐在籃球場的看臺上,斜斜靠着階梯,眼睛随意往下掃。
那模樣是好看的。
她得承認。
然後突然聽到他們宿舍的那個胖子喊:“齊管竹,你弟來找你了!”
本來坐姿潇灑的男人迅速起身,煙頭踩在腳底下輾滅,蹲下身撿起來三步并兩步跳下去,煙頭扔進垃圾桶裏,嘴裏罵罵咧咧:“那小兔崽子……!”
太遠了,看不清,她隐約望到兩個人影,齊管竹微微低着頭,矮個子的少年說了什麽,兩個人似乎在嗆聲。
瘋了。
她竟然覺得齊管竹匆忙蹲下身撿煙蒂的動作很可愛。
那種溫柔環繞的可愛,笨拙又慌亂。
瘋了。
【糖】
齊管竹還挺愛吃甜的,尤其巧克力。
但是他健身,按理說不可以吃那麽多甜的東西,就讓齊莠管着他,不多吃。
齊莠管不住他,每次發現都氣鼓鼓,他就抱着弟弟,頭蹭着弟弟的頸窩,再三保證下次絕對不偷吃。
——下次還是吃。
齊莠撂挑子不幹了:“我不管了,你愛吃不吃。”
“柚柚。”
齊莠炸得什麽話都敢講:“叫爸爸都沒用!”
齊管竹一挑眉,勾起笑意,“柚柚,話不能亂說。”
晚上齊莠就嘗到了亂說話的苦果。
齊管竹當真戒甜,巧克力說不吃就不吃,只是每次嘴巴寂寞都跟弟弟讨要抱抱。
“補充糖分。”齊管竹說着無賴似的将舌頭伸進齊莠的口腔。
【講電話】/在一起之後的日常。
齊管竹在講電話,齊莠安安生生坐在書桌寫論文,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哥蹭過來挨着他。
齊莠擡起頭,“怎麽了?”
齊管竹食指輕輕抵在唇上,比一個“噓”的口型,手指卷着齊莠的頭發。
齊莠揚着頭看一會兒,發現他哥只是閑得無聊騷擾他,又轉回頭面對電腦。
身後男人不斷說着什麽都是工作上的事,他根本靜不下心,想說讓他去外屋講,一轉頭,齊管竹好像等在那裏,彎腰把吻遞過來,輕盈地翩翩落下,眼底還帶着惬意的笑。
齊莠不想他哥得逞,追過去拽着齊管竹衣領吻下去。那應該不算個吻,不是唇貼在一塊,是舌頭撞到牙齒,齊莠吃痛縮回去。
沒想到齊管竹把手機歪到一邊,湊到前去:“想什麽呢?我電話早挂了。”
齊莠:“……”
他就從來沒鬥過齊管竹。
作者有話說:今天沒得更新,發一點攢得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