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靠直播逃離成佛

第78章

第78章

玄都是在日出之前帶着青牛精到的賈家村。

見到孫悟空快步走過來，玄都疑惑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悟空，你不是說去請觀音懼留孫兩人了嗎？他們怎麽比我這個在天庭的人來的還晚？”

玄都以為觀音他們是在怠慢自己的小師弟，夾龍山可不像天庭那樣，和人間流速不同。

孫悟空沒為觀音他們找理由解釋，他只好奇地問道：“師兄可能看見賈家村？這裏的山神告訴我，想要見到蜃範圍內的村落，需得有村裏人帶領，答應他們之後想再出來可就難了。我和去南瞻部洲找其他幫手的白龍馬敖烈，還是因為背裹挾着一起進去，沒有主動答應，還能自由出入賈家村。”

說着，孫悟空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和賈家村出現過的事告訴玄都。

玄都點了點頭：“能看見，悟空只要好好修煉，遲早有以前會像我一樣能看清蜃的陣。”

一直待在旁邊不出聲的青牛精，聞言不敢置信地環視一圈。青牛精只看到了比曾經要濃烈的霧氣，以及更加清晰的海市蜃樓。

玄都察覺到了青牛精的動靜，他揮手将一道靈力射向青牛精的雙眼，這下青牛精可算能看到師兄弟倆談論的賈家村。

玄都擡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卧在山頭的蜃，他感嘆道：“我之前帶青牛離開的時候，蜃還睡的得好好的，以至于着急帶青牛回去的我完全沒發現蜃在此處。沒想到不過半年時間，他已經能在睡夢中給此地帶來如此巨大的危害。”

青牛精搖着頭感嘆：“幸虧天尊帶我離開，不然我也遲早和狐貍精落得一個下場，明明附近沒有可以收的下屬，還硬要說一堆詭異的黑影是招募來的幫手。”

由于時間緊迫，一行人沒有選擇在村口繼續等待觀音他們，而是先行進去找救唐三藏他們出來的方法。

一見到剛起床，正從屋裏走出來的唐三藏他們，孫悟空就暗道不好。

三人比半夜和孫悟空道別去睡覺前，膚色暗沉了不少。

尤其是唐三藏，原本白皙的皮膚眼下蠟黃蠟黃的，印堂也泛着青，看上去命不久矣。

唐三藏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不保，他笑着招呼孫悟空：“悟空，你來得正好，我正想給賈家村村民了松綁。他們為人老實本分，世世代代在山腳下生活，如今卻因陷入我們和狐阿七的鬥争中而被捆綁，這屬實是我們的罪過。”

明明昨天唐三藏已經知道了賈家村是妖魔群居之地，對此他還難得對孫悟空升起愧疚之意。現在卻态度大轉，認為賈家村是普通的人族村莊。

除非唐三藏一晚上時間突然失憶或被妖魔同化，不然他的思想轉變不可能如此劇烈。

連跟在唐三藏身後出來的豬八戒和沙悟淨都愣住了，原本已經被魇住的兩人，聽到唐三藏的話渾身一抖，雙眼頓時清明許多。

豬八戒站在後面朝孫悟空擠眉弄眼，示意孫悟空趕緊想個辦法讓唐三藏清醒過來。

打妖怪孫悟空擅長，可陣法、被妖魔同化這種事，孫悟空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按照正常順序解決。

只知道一棍子解決妖怪的孫悟空，轉頭求助穿着華麗、帶着冠冕，卻沒被唐三藏注意的玄都。

唐三藏總算看見他面前不止孫悟空一人，唐三藏面色不變，恭敬地向玄都行禮。

禮還沒行完，唐三藏早就被玄都打暈過去。

玄都用靈力将唐三藏捆起來，重新送回屋裏睡覺。

看着錯愕的孫悟空，玄都輕聲為孫悟空解釋：“悟空按照以前的處理方法來就行，不要因為顧及師兄在此處，就不敢動手粗暴。對于已經沒有神智的己方隊友，一棍子打暈，好好安置在後方才是最佳選擇。”

孫悟空腹诽。沒想到看着風光霁月的玄都師兄，下手比他還狠，他還以為玄都師兄是信奉溫柔待人這套準則的人。

大唐那邊，因為圍觀詭異賈家村而不敢發聲的人們，終于找到可以讨論的點。

當然，其實也沒什麽可讨論的。

畢竟大唐剛建國不久，不少老人都經歷過戰亂。大唐武學氣息濃厚，人人都很贊同玄都的這段話。

磨拳擦掌試圖向西域小國進攻的人們，望着天幕整齊劃一地點頭。與其留着隊友拖後腿，不如選擇打暈隊友自己沖。

換他們站在三藏法師面前，三藏法師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被他們擊倒在地上。

佛門這邊也沒有任何被驚訝到的感想，在這一行混了那麽久，他們難道不知道老對手是什麽性格嗎？

天色已然大亮，觀音菩薩和拘留孫佛終于姍姍來遲。

在驚訝過悟空從道門一方請來的幫手是玄都後，一行人就準備朝山裏走去。

有大能在旁邊幫忙，原本應該萬分艱難的路程，變得極為簡單。

不到一盞茶功夫，他們就在一處潭水旁發現了幾具屍首。

青牛精上前辨認好一會兒，才認出這是他以前手下的小妖。

青牛精無奈搖頭：“我離開時早就讓他們遠離海市蜃樓，去找個好歸處，沒想到還是進了蜃的地盤，落個屍首不全。”

大能們都不搭話，只能由孫悟空來安慰青牛精：“青牛師兄也不必傷心，你這做大王的，臨走前能為他們指點幾句已經是關愛他們了，人各有命，你又不能事事關照他們。”

青牛精翻了個白眼：“我哪有那麽脆弱？真要那麽脆弱，我早就進了佛門。我是想說，蜃的腐化能力可能有些強，連有點修為本領的小妖怪都能在不到半年時間裏遇害。”

即便觀音菩薩和懼留孫佛在一旁，青牛精都沒有收斂自己對佛門的嫌棄，直接口無遮攔地說佛門的菩薩脆弱。

礙于旁邊還有玄都看着，觀普薩敢怒不敢言，只能瞪了一眼青牛精後，又在玄都的目光下把視線收回來。

孫悟空站在兩方人中間苦笑，早知道會這樣，他就等抓住狐阿七之後再去找觀音菩薩，免得像現在這樣難做人。

玄都沒理會他們的動靜，自顧自地往前走。

仗着出身和靠山的青牛精，昂着頭一路刺激觀音菩薩兩人。

繞着潭水旁的陣法轉了幾圈，狐阿七定居的洞穴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些東西看上去倒有幾分熟悉，但它也算不上狐阿七口中的黑影幫手吧。”孫悟空快步上前繞着洞府中堆疊的灰色物件查看，仔細查看過後，他十分不理解地撓了撓頭。

一直被青牛精嫌棄的觀音菩薩，總算找到了出頭的方法。

觀音菩薩樂呵呵地上前，拿着手裏的楊柳枝從玉淨瓶中沾了幾滴甘露向眼前的灰影們甩去。

“悟空，你看這些是什麽？”

孫悟空順着觀音菩薩甩甘露的方向看去，事件在甘露的作用下，灰色的影子們慢慢褪去，露出其中森白的屍骨。

沒有灰影支撐轟然倒塌的屍骨，不但不恐怖，看上去還有幾分搞笑。

和孫悟空原本預料的強力助手不同，這些屍骨甚至不是來源于凡人或者是小妖怪，他們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山間野獸，其中還混雜着兔子、刺猬等小型動物的屍骨。

孫悟空滿臉呆滞：“這就是狐阿七口中的幫手嗎？我看她是逃離平頂山後實力下降，受不了刺激昏了頭。”

沒開靈智的山間野獸，就算是趕到人族聚集的南瞻部洲，都不能引起多少恐慌。

若是非說它們本領高強，只能引來哄堂大笑。

連大唐從蛇盤山鷹愁澗抓來的養殖蛇，都比這些屍骨恐怖幾分，他們不照樣落入了人族餐盤中。

聽到屍骨倒塌聲的狐阿七從洞府中冒出頭來，原本想好好整治來人的狐阿七，看到站在她洞府口的幾個煞神，被吓得瞬間消失在幾人面前。

俱留孫佛按住想要往前沖的孫悟空，他輕輕一擡手，半空中就出現了幾根張牙舞爪，泛着金光的繩索。

懼留孫佛輕輕一笑，他示意被按住的孫悟空仔細看接下來的發展：“大聖又何必辛辛苦苦去抓？狐阿七不是窺視我的捆仙繩嗎？既然如此，我就用捆仙繩去抓她，以全了她想近距離接觸捆仙繩的心思。”

在狐阿七手中只能簡簡單單用來捆人的捆仙繩，在它真正主人的操控下，靈活的仿佛有靈智存在。

懼留孫佛會地行術，他操控的捆仙繩自然也會。

在孫悟空慢慢瞪大的眼皮底下，一根根捆仙繩從四面八方包括地底，向遠處的狐阿七追去。

不消片刻，狐阿七就被捆成捆成蠶蛹狀，抓到了孫悟空面前。

到了大難臨頭的地步，狐阿七依舊嘴硬不肯低頭認輸。

她在地上艱難的蛄蛹，對着孫悟空大放厥詞：“你這臭猴子，不就只會搬救兵嗎？上次請觀音，這次又請懼留孫，有本事放開我，我們堂堂正正打一會。”

狐阿七想用激将法刺激孫悟空松開捆仙繩，怕她打不過孫悟空，也能趁機再次逃跑。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玄都等人，又怎麽會聽不出狐阿七心中的想法。

玄都将孫悟空拉到身後仔細護着，一彈指逼向狐阿七的腦袋，一道白光從狐阿氣腦中向玄都飛來。

玄都眼睛眨了一下，他已經從胡阿七腦海中知道了事情的全過程。

懼留孫佛用蠻力将狐阿七變回皮毛順滑的紅色狐貍，他趕忙跟上再一次向山頭出發的玄都。

忽上忽下飄在懼留孫佛後頭，沒有呼吸和動靜的紅狐，代表了懼留孫佛曾經的徒弟，土府星君土行孫延續上千年孽緣的終結。

從玄都口中，他們得知。

山腳下的賈家村和狐阿七口中的黑影幫手，全部都是由蜃盤踞在此處，慢慢積累而來的怨念殺意變化成的。

蜃即便在沉睡中，他的吞吐呼吸也會形成海市蜃樓。

對于不了解海市蜃樓的普通人而言，這就像是顯露在人前的仙境。

海市蜃樓自帶迷惑人心的功能，近距離見到海市蜃樓的人中。心智清明者還能憑借毅力抵抗幻象，最終逃離海市蜃樓的範圍。但本就抱着不勞的幻象而獲希望一步成仙的人，就會被海市蜃樓深深吸引，踏進海市蜃樓中。

但海市蜃樓只不過是幻想，進了海市蜃樓中的人觸摸不到海市蜃樓的一花一草。最終他們只能帶着怨恨，在只差一步卻無法成仙的扭曲欲望中死去。

長此以往，怨氣在蜃的周圍慢慢累積，逐漸演化成各種妖魔鬼怪，進一步将外來者騙進海市蜃樓，供他們吸收存活。

山腳下的賈家村就是最典型的一個村落。他們全部都是被貪念吸引過來的普通凡人，死後靈魂由于怨氣的滋養，慢慢變化成人們口中的活死人模樣。

唐三藏師徒的運氣算得上好，又算得上不好。

好是因為賈家村才正式出現沒多久，他現在迷惑人心的能力遠比不上千百年後有了積累後的賈家村。

不好，同樣是因為賈家村出現沒多久。畢竟除了青牛精曾經號令的小妖怪之外，唐三藏師徒是賈家村第一批捕獲到的人類。

孫悟空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但感知能力強悍的玄都已經看過來，被四雙眼睛盯着的孫悟空只能将心中的疑問托盤而出：“師兄既然說賈家村現在的迷惑人心能力不強，那我師父又為何會中招？”

玄都對于面對幻想的經驗還算豐富，他開口為孫悟空指點迷津：“悟空，你來找我的時候不是說，唐三藏曾因為誤會你而感到後悔。心中有了悔意，有了弱點之後再去迷惑他的心，不就變得簡單了嗎？”

孫悟空終于明白為什麽唐三藏變化得最快，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能突破心靈抵抗的前提是，心靈上早就已經有了裂縫。”

孫悟空忍不住搖頭苦笑道：“師父他又何必呢？我早就明白他面對普通人族時的偏心，但這又有什麽關系，人心本就是偏的。”

“我從來沒有讓他放棄對人族的關心，只希望他能明白，世間并不是所有人族都是心懷善意值得他關愛，從而對沒有犯過錯的妖族也能懷有一絲慈愛之心。”

聽到這話，在場衆人眼前一亮。

玄都雖然早就知道他天地萬物都瞧不起的師父突然對孫悟空有了好感，但他一直以為這是他師傅對小師叔的愛屋及烏。他沒想到孫悟空心思如此通透，怪不得能讓他師父喜愛。

一旁的觀音菩薩和懼留孫佛倒是沒那麽多想法，他們腦海中閃過一句佛門知名語錄：此猴與我佛門有緣！

要不是事情還沒結束，觀音菩薩恨不得沖去靈山，讓如來佛祖知道。曾經他們随意算計的孫悟空，對他們佛門到底有多麽重要。

衆人雖然心思各異，但最終還是來到了蜃的面前。

躲在蚌殼中睡覺的蜃，周邊環繞着一條由靈力凝聚而成的龍形生物。

單論周邊的環境以及蜃的美感，可以說現在喜愛金銀財寶，将龍宮裝點得猶如暴發戶的龍族，完全比不過蜃的一個腳趾。

也算走過天南地北，看過世間美景的孫悟空評價道：“怪不得會有人覺得還是海市蜃樓是仙家所在，如果當年四處求學的我路過此處，說不定也會被蜃吸引，踏進海市蜃樓，泯滅于此。”

這番話并沒有引來其他人的附和，因為他們知道，無論孫悟空還是他們自己，能走到如今這一步的人，都不會被外物輕而易舉的吸引。

玄都如同平地漫步，他不費吹灰之力直接走進了蜃的靈力範圍內。

随着玄都在蜃的蚌殼上敲擊聲起，一股股靈力以蜃為中心，向四周蔓延開來。

原本浮現在孫悟空他們上頭的海市蜃樓，在靈力的沖擊下漸漸崩塌。

伴随海市蜃樓的消失，被壓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怨氣從四面八方湧現。

漆黑的怨氣中，一張張不甘心的、眨着血紅色眼睛的人臉朝孫悟空他們湧來，其中包括了他們山腳下見識過的賈家村村民，以及脫離了黑色的軀殼的野獸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