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25章
按照老家的習俗,古臻安排了父親的葬禮,古鷹回了老家幾日。葬禮上,母親請來一位農村的神婆,說那神婆能做法,讓亡魂附在她身上,傳達死者最後的話語。古鷹想着,或許是母親沒見到父親最後一面,因而出此下策。
古鷹是不信神神鬼鬼的,他和古臻紛紛跪在母親身後,低下頭,不得直視作法場面,只能弓着腰畢恭畢敬等待穿着黑大袍的神婆說點什麽——神婆神态蒼老,臉色蠟黃,嘴裏念念叨叨,盡是人聽不懂的咒語,像煮粥一般咕咕嚕嚕,時不時還大吼一聲,吓得古鷹連哭喪的心情都沒了,如看鬼片,燃燒的紙錢煙霧缭繞,坐他旁邊的古臻更是被熏得滿頭大汗,面色沉郁。
足足等了二十來分鐘,神婆跳完了她那一套神舞,坐了下來,閉上了眼,全場都屏息着,等待神婆的發言,好似等待什麽終極審判——“好痛,好難受,叫老婆子下來別忘了找我。”
言畢,古鷹擡起眼悄悄打量那神婆一道,神婆卻沒再說話了,随後他聽見了母親跪在地上,拍着水泥地掩面恸哭,鼻涕眼淚流成一條河:“沒良心的東西!死不安寧!死成灰了還要我下去伺候啊——”
古鷹和古臻雙雙愣了一下,相視一看,他們頭一回聽見母親說這種話。古鷹一度認為,母親伺候得挺開心的。原來不是。
古臻臉色不太好,最後也只是收回目光,從頭到尾兩個人一句話沒說。
這喪事便這般渾渾噩噩辦完了,古鷹跪得膝蓋又紅又痛,七天後,踩着雞鳴聲,騎摩托順道載着姐姐離開老家,回到城裏,天堪堪亮起,古鷹摘下頭盔,聽見古臻在身後呢喃一句:“今天晚上就是年三十了。”
“時間過真快。”古鷹感慨一句,摩托開到家樓下,放古臻下車,沒做停留,又開去了店裏。
店面已經因為他爹的喪事休假好幾天,而且會一直休到初七春節假放完,古鷹只是想來看看寧珵钰,七天在農村,網絡質量差,他幾乎沒和寧珵钰聯系,而那天在天臺頂端的溫存,輕飄飄的,古鷹捉摸不透。
金玉理發店卻靜悄悄的,U型鎖卡住大門,從外頭往裏看,只有玻璃門倒映出古鷹騎在機車上拉風的身影。
古鷹便拍了個照,發給寧珵钰:在樓上?
寧珵钰收到消息,打開圖片,圖片稍稍加載幾秒,看見古鷹騎車全副武裝的模樣,黑黢黢的衣服頭盔,亮瞎眼的車,寧珵钰看見那車,不禁無奈一笑,回他:在醫院。
“請寧珵钰到骨科三號診室就診。”
電子女音叫到寧珵钰,寧珵钰擡起頭,兩手艱難地支在冰涼鐵皮座椅上,稍微帶點力氣站了起來,扶着牆壁一瘸一拐地進了診療室。
找到位置坐好,腿搭在一個木架子上,露出膝蓋和前小腿的傷痕,還滴滴拉拉流着血和組織液,不多,大部分已經止住了,淤青倒是不少。
擦拭掉沙塵,敷上草藥,該上碘伏的上碘伏,傷口雖不算深,卻蚊子包一樣多,這一塊那一塊,處理完後,護士拿紗布一圈圈給他包好,一條細細白白的腿,瞬間變成千年木乃伊。
“能走嗎?走不動或者有劇痛感就去照個片看看有沒有骨裂。”護士說完,診療室就叫號了,換到下一個人。
寧珵钰拖着傷殘的腿,磨磨蹭蹭挪出去,尋了個空位置坐下歇息。
手機不停地收到來電提醒,寧珵钰回撥過去,古鷹又急又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幹嘛不接電話啊?怎麽在醫院?發燒了還是哪兒不舒服?”
“撞車腿摔傷了,剛在上藥。”
寧珵钰聽着他這火爆脾氣的話語,心中卻沒有一絲絲愠怒,反而有一股沒由來的高興,慢吞吞回答人家。
撞車的瞬間電光火石,他甚至沒反應過來,就讓一從另一側竄出來的摩托給沖過去了,那摩托也摔了,送外賣的,好在是側面擦過沒有直直撞上去,兩個人都留了個小命。
當時摔在地上,寧珵钰一點疼都沒有,大腦一片混沌,他以為自己也和爹媽一樣就這麽橫死于摩托車車禍,但幾分鐘的眩暈後,他居然像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除了右腿流了非常多近乎可怖的血,滲出褲子布料,其他地方都沒什麽大礙。
頭上的頭盔然盡職盡責地保護着他。
寧珵钰當時就只想起一件事——古鷹叫他帶頭盔一定得拉緊。
寧珵钰回回都這麽做了,他以前沒這個習慣,當然以前也是很久以前了,十多年前,帶頭盔的人少之又少,車道上幾乎沒有車速過快的機動車。那次讓古鷹說過一次之後,總好似強迫症般,不拉這麽一下,渾身不自在。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古鷹好像救了他一命。
送外賣的小哥也沒什麽事,他剎住了車,從車上跳了下來,不過那一箱子外賣全倒了,得賠不少錢,小哥給寧珵钰轉了一千塊,留了個聯系方式,火急火燎又開走。
寧珵钰扶着自己還沒摔到不能開的摩托,頭盔摔裂了一道痕,寧珵钰沒摘下來,頂在脖子上,慢慢把車開到骨科醫院,做檢查、開藥、包紮。
古鷹好巧不巧這個時候回城,寧珵钰本不想讓他知道的。
古鷹十幾分鐘就飚來寧珵钰說的醫院了。
“珵钰!”
隔着嘈雜的走廊,寧珵钰都能聽見另一頭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望過去,古鷹像一只大狗飛奔過來,不知道的以為這位叫“珵钰”的人快不行了呢。
實際上珵钰好端端坐在椅子上,不掀開髒兮兮的褲子,也看不出來這人傷得有多嚴重。
寧珵钰朝他笑了笑,古鷹幾乎要在他跟前跌下了,他屈着左膝半蹲半跪,沒嫌寧珵钰的褲子沾染了這麽多血,盡管他聞到了很重的鏽味,頭埋在了人大腿上,兩手再嬰兒般環着他的腰,抱着寧珵钰,緩緩調整自己的呼吸。
寧珵钰覺得臊,周圍這麽多人時不時打量他倆,大庭廣衆之下這麽親昵做什麽。
他卻沒有一點要阻止古鷹的意思,擡起手,又放下,放入口袋裏。
“我沒事,就是擦破了皮而已。”寧珵钰反倒安撫起古鷹。
古鷹沒啥動靜,片刻,寧珵钰總覺褲子濕了一塊兒,他怔了怔,捧起古鷹的臉,臉頰撲簌簌地掉了很多眼淚,滑過寧珵钰的手指,在指縫間穿梭,爬過的皮膚癢癢的。
寧珵钰心髒也癢癢的。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想的,大腦空白,只秉着本能,彎下腰,頭發垂落遮住了燈光,越靠越近,古鷹感受到,寧珵钰冰涼柔軟的嘴唇印在了他的嘴角上,恰恰好錯開了他的唇。
而幾乎只是一瞬間,古鷹偏過頭吻了上去,并非淺嘗辄止的吻,而是唇齒相貼,軟糯的舌頭不小心舔到了古鷹尖尖的虎牙,疼得他像觸了電。
作者有話說:
還有點波折,沒完。今天多更一章,親親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