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上卷番外13-end
第52章 上卷番外13-end
13
游霧娶延伫的願望破滅了,不是延伫親口拒絕,也不是他表露了拒絕的意願,他本人甚至說了“好”,可人家說完好之後就走了。
某個早晨,風風光光地走了。
朝廷派了一整條街的馬馬車車,侍衛裏裏外外守着護着,他還是和來時一樣,穿着那一身深翠色的長袍,頭戴一笠帽,面挂黑紗,就這麽讓人從蘭溪樓裏給接走了。
街坊們擠不進去看熱鬧,只有青樓裏幾個管事老太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幾個月後,管事老太才敢和人聊這件事,河若得知了內情,第一時間就告訴游霧——彼時游霧已經帶發修行好些時日了。
老方丈問:“你為何要出家?若是為了逃避婚事選擇出家,那不是一個好的計策。出家之人斷七情六欲,色食性也,你如何斷?”
游霧不說話,老方丈苦口婆心:“出家沒有回頭路,要斬斷三千絲。”
游霧擡起頭,面如死灰看着老方丈,微微啓唇:“除了頭發,其他都可以不要了。頭發要留着。”
延伫很喜歡他的頭發,會格外耐心教他梳男子發髻,游霧舍不得。
不舍不舍,如何舍得舍得?
老方丈卻沒有多言,既是游霧本意,又無義母阻擾,且不曾犯下淫殺盜妄之罪,老方丈予以他修行的身份,游霧沒有獲得朝廷的度牒,做不成正兒八經的和尚,只能算是個“行者”,帶發修行之人,寺廟分與一勺一碗一杯,這正是他小時候抓阄抓到的銀勺鐵碗,當時任誰都想不到,竟是這番含義——再吃廟內飯的含義。
從此蘭溪街上的百姓,再沒見過一位神清氣爽的小少年往蘭溪樓裏跑了,既出了家便不可成婚,知縣的小女兒碰了一堵硬牆,朝種樹夜乘涼——不可能的事,再不來叨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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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霧清掃着禪堂,廟門外不遠處傳來的鑼鼓聲不似哪個鋪子開張的陣勢,轟轟隆隆響了一整天,從四更天起便能聽見,游霧夜巡之際耳根子便沒清靜過,一直到五更天雞打鳴,然吵吵嚷嚷鬧個不停,鑼鼓紛飛,游霧徹夜沒睡着,廟裏跟着他的小和尚們也沒睡好,霜打的茄子般一個個兒的耷拉腦袋。
游霧放下掃帚,“最近怎麽這般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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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和尚說,“前幾天我聽老方丈說,朝廷要派人來例行督察,整個蘭溪鎮都草木皆兵了。”
督什麽,這小地方,督來督去不也就那樣。游霧暗暗腹诽。
他出家三年,別的本事沒長,只知道說話做事都得看場合,不能像以前那樣胡鬧——以前,游霧搖搖腦袋,還想什麽以前,最逍遙自在的日子已經如落花流水一去不返了。
三年前延伫就走了,河若說,人家是朝廷流落在外的二皇子,身份尊貴的很,那日是朝廷派人接他回去繼承皇位的。
那年先皇的長子因疾病離世,而先皇又不好美色,朝中再無兒孫,公主倒是有一兩位。
二皇子一出生就在野郊外,是天子為了防止骨肉相争讓人給養在外頭的,養成了一派行事低調的作風,衆人只知道有這麽個二皇子,卻從未見過皇子本尊,也無人敢逆了龍須去詢問一二,或許心腹大臣們都盼着長子繼承皇位,倒也不把這外頭有名沒份的皇子放眼裏。
因而那些年謠言傳說這琴師琴技遠超當朝二皇子,或許是各類言說彙總的版本,流言嘛,傳來傳去總歸是以假亂真,真真假假。
“我還聽說了——”另一個小和尚壓低聲音說,“明面上是差使來巡,其實天子也會來,還要來我們寺廟呢。”
小和尚說完,做了個阿彌陀佛的手勢。
“好像當年天子曾來蘭溪鎮游玩過……”
游霧怎麽之前沒發現,自己手底下的幾個小圓腦袋這麽八卦呢,這聽說,那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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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霧心裏又緊張又怨恨,他還記得當年他不願意和知縣女兒成婚,求爺爺告奶奶,問延伫答不答應嫁給他,延伫還答應了來着。游霧後知後覺大抵是安慰他的,沒有故意要騙他,再說了,兩個男人談何嫁娶?游霧也知道,延伫就是命好,誰能想到他還是個皇子,誰又能想到長子去世了,現如今居然輪到他來做天子。
游霧時常坐在寺廟那一尊大佛之前,擡起頭,呆呆地望着那高高的面容,那佛總是對他微微一笑,眼睛眯起來,和藹可親,十年如一日,游霧都十七歲了。
“阿彌陀佛。”
禪坐後,游霧又獨自對着那尊金燦燦的佛像發呆了。經過的小和尚都不敢打擾他,大夥兒都以為這游行者虔心誦經,随時可能要頓悟呢。殊不知這三年來,他每天在佛前苦苦參拜,不過是覺着自己比起其他人,似乎少了一點虔誠,心中多了一種妄念,多拜拜,或許還能彌補些、清淨些。
他不知道身後那些清掃庭院的小和尚是什麽時候散去的,會客堂裏的老和尚又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廟裏不剩一人,沒有人喊他去用膳,廟外的天空一片緋紅,夕陽都快要掉下去了。
游霧就這麽坐着打盹,他腦袋上的發髻歪在了一旁,頭重重往下墜,一個點頭清醒了過來。
迷迷蒙蒙睜開眼,周遭一片暮色昏暗,眼前卻是站了一個人,袍子是深紫色的,上面繡了黑色的龍的圖案,腰間佩着一拳頭大的玉環,任憑誰看了都要說一句至尊至貴,他沒見過這麽精致的扮相,愣神看了許久,這才醒過神,擡起臉,和那龍袍的主人對上視線。
那張臉是他日思夜想的臉,游霧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肉,好像沒啥感覺,他雙手合十,閉上雙目,嘴裏輕輕念着,“阿彌陀佛,佛祖顯靈。”
延伫納悶:“佛祖顯什麽靈?”
還會說話呢,當真是顯靈。
游霧笑了起來,對着這人解釋:“我天天就在問佛祖什麽時候能再見到哥哥呢,剛剛做夢還夢見哥哥了,也許佛祖心想,哎喲真可憐啊游霧,他就把你的魂靈送來給我瞧一瞧了。”
“方丈說心誠則靈、心誠則靈,原來心誠真的靈啊。”
“哥哥還穿大龍袍了呢,真适合啊,真适合。”
游霧自顧自地碎碎念,延伫這才知道,這人沒頭沒腦把他當靈魄了。怎麽吃了三年齋轉而信邪了?
延伫伸出手,“站起來,游霧。”
那雙手和當年游霧看見的是一樣的,右手指甲微微長些,繭子也沒褪去,還是這麽寬厚的掌心,那生命線格外長。
游霧卻不伸手去接,只轉着佛珠子,“魂魄是不能與人接觸的,我們寺廟陽氣盛,碰到你,你就會消失,我就看不見你了,我不想哥哥這麽快又走了。”
“……”延伫總覺得這話像是在咒他死呢。
他沒再等游霧磨磨唧唧,彎腰就把人抱了起來,動作之快驚得游霧身子都僵了,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聽見延伫在他耳邊,嗓音低沉渾厚,慢悠悠地說:“朕就容你這次大逆不道,小和尚。”
“下次不許再自說自話了。”
“還有,見到朕要叫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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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這當朝天子勵精圖治,将這一方水土治理得條條順順,國泰民安,卻不曾娶妻生子,倒是格外信神信佛,連後院裏都專建造了一所寺廟,親自命名為水雨。
朝內朝外的臣子百姓都感慨,這天子當真是繼承了當年先皇的性子,兢兢業業,更誇張的是,居然從未近女色,夜夜不笙歌,而只去那水雨寺,一個晚上都不曾出來,此般誠心禮佛,正如那寺廟名字似的,以求風調雨順,天下太平。
但沒有人知道,這水雨寺的水雨二字,實則源于一人的名字,而水雨寺裏,只有一個連和尚名頭都算不上的修行者。
那天子日日夜夜誠心禮的佛,根本不是什麽佛,而那修行之人所修的,也就更不可能是什麽佛學道教了……
作者有話說:
下卷排雷:
攻有點bt且有點qz愛非常不要臉,沒有qj哈,但絕對是真愛,具體不劇透了,攻不是爛黃瓜但也不是純愛批,想睡是真的,愛也是真的哈哈。
受是和人相處性格特別好、有點讨好型人格但內心非常孤僻缺愛擰巴的崆峒人士。
所以與其說攻掰彎了受不如說到後來受喜歡和賴的只有攻而已,和性別無關——反正絕配。
總之是一篇治愈向的市井文,和上卷的純甜文不太一樣。
給流浪狗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喜歡的可以入股!
不吃這類的話可以等完結了會掉落上卷的日常番外和一些延伫視角!(意思是別取收我會落淚跪下來求你嗚嗚嗚嗚嗚……
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