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04章 第 4 章
“昨日我回去找過你，可是你已經走了，你看是不是這個？”衛子夫将玉佩遞給他。
張湯接過玉佩，笑道：“是這個，多謝姑娘，這玉環我一直随身帶着，頭一回落下便被姑娘拾到了，當真是緣分。”
衛子夫低頭笑了起來，難為他為了見她，想出這些個法子。
衛少兒倚在門框上，說道：“平陽侯府裏給子夫送信物的，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個，可能讓她收下的，你是第一個。”
“二姐！”衛子夫回頭喚她，想說她并沒有收，是他自己放的，又不好意思拆穿，尴尬地臉都發熱。
衛少兒并不理會，又說：“只可惜你們倆有緣無分，剛才我跟你說過，我們是平陽侯府的家奴，婚嫁之事得看主人的意思。看你身上配了黃绶，想來大小也是個官，要是沒那個本事，就不要來招惹子夫了，另尋良配吧！”
這話一出，尴尬的不只是衛子夫，張湯也很尴尬，他來之前并不知道衛子夫的身份，她雖生得美貌，衣着卻很普通，只當是尋常人家的女子，這才冒昧前來見她。方才衛少兒告知他時，他便知這事有些棘手，現在這麽說自是要他放棄的意思。
當官的衛少兒見多了，可能搞得定平陽公主的沒有幾個，她這麽說只是不想妹妹步她的後塵，點到為止，轉頭進了屋，留他們二人說話。
“抱歉，二姐誤會了，你別聽她胡說。”
衛子夫向他道歉。
張湯看她低着頭，知道她是在給他遞臺階，順着臺階下了，便意味着沒有這回事，他取回玉環，回去後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以後也不必再來了。
可是，他要這樣放棄嗎？
不放棄又該怎麽辦？
這确實是個很棘手的問題，他現在連平陽公主家的門檻都進不去。
張湯猶豫了片刻，說道：“令姐沒有誤會，我今日來确有此意，這玉環是我昨日故意放在姑娘錢袋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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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的話你也聽到了。”
衛子夫目光依舊停留在自己的腳尖上，方才是為二姐的魯莽尴尬，現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昨天看到玉環時，她便明白他的意思，她本想今日還回去便當沒事發生，可現在說破了，問題就擺在眼前，除了尴尬還是尴尬。
“昨天見面匆忙沒來得及細說，今日貿然前來是我唐突了。不過我今天來不是來讨要玉環的，是想向姑娘表明心意，雖然唐突，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昨日見姑娘，甚喜，所以才将玉環置于囊中”，他将玉佩遞了出來：“這玉佩是我家傳之物，若姑娘願意，等我一些時日，我會盡快想法子上門求娶，請長公主賜婚，這玉佩便當是信物。”
衛子夫道：“我出身太低，配不上你。”
這便是拒絕了，張湯心下微沉，他本來沒想這麽快說這些話的，只是想來見一見她，先熟悉一下，等相互了解以後再說，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頓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不願意也罷，這玉佩還值兩個錢，你可以收着，有需要就将它賣了可以應個急。”
衛子夫擺雙手推辭：“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再貴重也不及你”，張湯苦笑：“雖是昨日才相識，可只需一眼便知姑娘是無價之寶，我只恨自己無能，夠不上公主家的門第。”
衛子夫這才擡頭：“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我昨日觀公子面相，非尋常之人，日後定當前途無量。”
在她的夢境裏，他以後可是位列三公的禦史大夫。
“那姑娘可願等我，他日功成名就，我必定來娶。”
衛子夫又把頭低下了，他位列三公之時年紀都一大把了，她可等不到那時候。
他就知道她是在寬慰他，無奈嘆氣，又說：“承姑娘吉言，姑娘可願與在下交個朋友，在下大小也是個官，日後若是有需要，可以拿這個來找我，我可以幫襯一二。”
衛子夫說：“既是朋友就應該相互幫助，可我們家這光景大概也幫不了你什麽，玉環我就不收了，公子若是願意，日後常來玩便是。”
“今日本就唐突，你若不收，我只當你是讨厭我，日後怎好再上門叨擾？”
話已至此，她若是再拒便真有些難看了，萬一以後真有用得上的地方呢，猶豫片刻，無奈接過：“那我就暫時替你保管，你随時都可以拿回去。”
張湯看着她道：“我希望是娶回家！”
衛子夫突然一下紅了臉，不再說話了。
若是沒有平陽公主家的這層阻礙，張湯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人生得不錯，日後還很有出息，雖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酷吏吧，可那是朝廷需要，人品還是不錯的。
想到朝廷，就想到劉徹，想到那些夢境，想到還有兩天就到上巳節了，衛子夫愁得很，夜裏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起身往院子裏去。
天階夜色，清涼如水，溫和地照進每一個角落，将院中的人影拉悠長，原本就清瘦的身形，此刻愈發顯得單薄了。
衛子夫坐在門檻上靜靜地看着這個背影，想起劉徹說認錯人的事，他是認錯誰了呢？難道昨日她沒有去渭水，他見別人了？他能在平陽公主家裏認錯人，想來那人也是公主家的，會是誰呢？
衛青細心地擦拭着手裏的鐵劍，直到劍身通體泛着微光，他才心滿意足地用布包裹起來，正待起身回屋，發現衛子夫正看着他，笑道：“阿姐怎麽還不睡？”
“睡不着！”衛子夫低頭抱住膝蓋：“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衛青将劍擱到一邊，在她身邊坐下：“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麽心情不好？”
衛子夫将頭靠在他肩上：“沒有心情不好，就是感覺不安心。”
衛青猶豫了片刻，問道：“可是和那個張湯有關系？”
“和他無關。”
“阿姐是不是喜歡他？”
“我沒有！”
“沒有你收人家東西？”
“他非要給。”
“他給你就收啊？”
衛子夫：……
衛青伸出手道：“你把東西給我，我明天幫你還回去。”
衛子夫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你現在還管起我來了？”
“男人的東西不能收，你忘了二姐和霍仲孺了嗎？”
“這是兩回事。”
“你覺得是兩回事，可在男人眼裏就是一回事兒。”
衛子夫擡起頭看他，笑道：“我發現你現在真是長大了啊，什麽都懂。”
衛青本是怕她像二姐那樣被人騙，反倒被她弄得臉紅起來，扭臉不說話了。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
“真沒有？”衛子夫盯着他問：“那盼兒可是跟我說……”
“真沒有！”衛青果斷拒絕。
好吧，衛子夫也覺得不合适，盼兒是良家子，公主給皇帝準備的，不會嫁給一個馬奴，且她想要是的可以和她談詩論賦，風花雪月的夫君，衛青志不在此，她不過是看衛青長得好看罷了。
“阿姐，你不要怕”，衛青攬着她的肩膀說：“你還記得嗎，之前我和公主去甘泉宮，有個老頭給我算命，說我将來能封侯，以後我保護你。”
“好啊”，衛子夫又靠在他肩上：“阿姐相信你。”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衛青，他胸懷抱負，渴望建功立業，封侯拜将，她若不進宮，衛青就少了一個在劉徹面前露臉的機會，她得想其他辦法讓劉徹發現衛青。
想到這些，衛子夫又想起劉徹說得認錯人的事，平陽公主家的人她基本都認識，如果那個人能幫忙舉薦衛青，替他在軍中謀一份差事就好了，以衛青的能力，相信很快就能被劉徹重用，将來也能成為那個人的一份助力。
相較于夢裏的，雖然多費了一些周折，但總比讓她去送死要好。
……
關于要不要衛子夫這個問題，劉徹思來想去，想來思去，想了兩天兩夜，除了起兵這件事以外，他想不出其他可以不要衛子夫的理由，她人長得漂亮不說，品性也好，既能幫他生孩子，還能幫他管理後宮，就連她的族人也是他的得力幹将，而且從來不給他惹事，這樣十全九美的女人放眼整個大漢恐怕也不會有第二個，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不要真的太可惜！至于起兵，前世衛子夫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現在重活一世，她還不得任由他拿捏，他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也根本不會再給她任何起兵的機會！
既然沒有不要衛子夫的理由，那他就不計前嫌地收下她好了，有了衛子夫，很多事情辦起來就容易多了，他也可以省去很多麻煩，把這些事情相通了，劉徹感覺整個人都豁然開朗了許多，上巳節那日，他又再一次打道去了平陽公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