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又生氣了

第78章 天譴之力

百妖窟來襲， 使得原本就因應付魔界而捉襟見肘的修仙界各大宗門更顯狼狽，一時間，各種沮喪的流言在四面流傳，就連崇真派的弟子也不例外。前路的一片迷障誰也看不破，未來到底是什麽模樣的圖景呢？情緒低落下來的衆人，連練劍的時候都有氣無力的，只有玉璧路過的時候，才會勉強提起幾絲精神。

“師姐， 現在各大宗門都是如此頹勢，不知未來是否可期， 甚至有人說投靠魔界，換得整個宗門生機這樣的話語。”悟棋頓了頓， 又說道， “瑤華派那邊沒什麽反應， 要他們幫忙會派弟子出來，但是總有人游離于衆人之外的感覺，接下來， 咱們該怎麽辦？”

一敵未滅， 又招一敵。玉璧的眉頭籠着一層淡淡的愁緒， 她當然知道百妖窟是當初的玉家、當初的修仙界招惹來了， 這個苦果她身為玉家的傳人，身為飛仙客棧之主必須吞下。掃了自己的師妹一眼， 她愁聲道：“百妖窟那邊你不用擔心，我讓飛仙客棧那邊處理， 咱們這些宗門一心對付魔界即可，我會加快取得那些寶物的速度，盡快将魔界給鎮壓了。”短短時間，又不知道業果牆上添了多少的怨魂。

“掌門，不好了——”門下的弟子匆匆忙忙而來，帶了一個極為殘酷的消息，“地獄島和魔界聯合起來攻打佛門，佛門損失慘重。”

玉璧大驚，要知道佛門可是長生界的三大宗門之一，魔界如果聰明的話，不會擅自挑上這個宗門的。可是她們現在這樣做了，是不是意味着魔界已經做了其他的決定。面上的神情很快便歸于寂靜，玉璧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魔界挑上了長生界的佛門，是不是意味着我們可以游說長生界宗門幫忙了？”悟棋的想法極為天真，換來了玉璧的一聲輕嗤。要是長生界其他宗門會涉入，佛門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可是怎麽說，能夠拉攏一個佛門，順便打探一下舍利子的下落，也是一件好事情。思忖了一陣，玉璧繼續道，“你帶人去佛門那邊，看看有什麽需要咱們幫忙的，至于地獄島的勢力，能夠不與他們起沖突，就別得罪他們。”

“好。”悟棋一點頭，領命離去。

玉璧在練武廣場扶手站立一陣，微仰着頭，眸中萬千流雲，釀造出一片虛假的安靜和平和。她臉上的溫和笑容漸漸消失不見了，一拂袖，便邁着步子回到了大殿中。“你又來了？”

大殿的中心，一個穿着白袍的連冠男子昂藏而立。

“大事不好了。”雲湖仙君深呼吸了一口氣，轉向了玉璧，面色頗為凝重。

玉璧眉頭一蹙，問道：“天界出了什麽事情了？”

雲湖仙君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當初讓洛玉笙下界尋找玄天神君之時，根本就沒有想過她就是無瑕，如果能夠将她辨認出，她又怎麽會出現在天界？現在說什麽後悔的話都來不及了。對上了玉璧充滿詢問之意的雙眸，雲湖仙君又繼續道：“那位神識已經完全覺醒了，她果然沒有選擇回到天界，而是前往鏡都。當初的事情帶來了什麽樣的後果你也知道，現在會釀成什麽樣的大禍，會不會再次殃及天界——”

“難道你們關心的只有天界？”玉璧冷不丁打斷雲湖仙君的話。

“這——”雲湖仙君的右手舉起，片刻後又無力地垂下，他應道，“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天界的人就算下來也應付不了她，更不用說長生界的那群創者，最惱恨天界，就怕他們也站在了那位的身邊。”

“看來天界也知道這一點，曉得自己的行事造人恨。”玉璧冷嗤，她眉峰一斂，連帶着心中那些莫名的情緒也收斂的一幹二淨。殘缺的魂體之間互相勾連，有些情緒會慢慢地向着玉邪靠攏。

“你——”雲湖仙君被玉璧這麽一噎，沉默半晌，又道，“如果要對付那位，還得你親自來。可是現在的你魂體不全，恐怕不會是那位的對手，你先別管修仙界的事情了，先讓自己的魂體歸一吧。”

“我其實很好奇，這樣的話你有沒有找玉裁冰說過。”玉璧呵了一聲，她當然知道自己的魂體不全。之前一擊沒有得手，現在再動手恐怕會更難吧？再加上她內心總有一種小情緒排斥着那種感覺。“以她的性子，是天界不能容的，是麽？在前往輪回關之前，玄天神君就是現在的玉裁冰這個模樣吧？比起我，她更像是魂主。”

“誰有本事吞了魂體，誰就是主。”雲湖仙君眸光一冷，“不只是我希望，就連天帝也想要讓你早些動手。在人間游蕩了這麽長的時間，是不是該回來了？”

“不只是我想要補全殘軀的魂體。”玉璧勾唇笑了笑，“我與她，應該有一場光明正大的約戰，到時候，誰贏了就誰是主吧。”

雲湖仙君不贊許地搖搖頭道：“這樣太危險了。”

“你也別說什麽了。”玉璧掃了他一眼，又繼續道，“也別動什麽手腳，我不會再受你言辭煽動的。你若是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不休，那就只能送客了。”就算魂體不全，也是一個神君。玉璧是個溫和的、好脾氣的，也是最接近當初巨變前的玄天神君。雲湖仙君之所以敢如此，一來是奉了天帝法旨，另一面就是玉璧的身上，沒有可以展露出神君的威儀。喃了喃唇，在玉璧堅持的目光下，他也只能說一個“好”字。

這是洛玉笙第二次來到鏡都。

與當初環境中見到的一切相似又有不同。

她不再是一個小心翼翼地外來者，而是像審視着自己領地的尊主。

辛然他們都跟随在她的身後，可是心中始終是空空蕩蕩的，像是被刀子剜去了一塊。

大師姐沒有跟她一起回到鏡都中來，她好似對這一塊地方仍舊存留着不少的排斥。也是，這兒可不就是曾經的傷心地？

“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洛玉笙轉頭吩咐道。

十二葬神峰。

這是鏡都的一片領地，因為埋葬了十二尊神而得名，可是真正在這裏埋葬的，又何止是十二尊神？矗立的黑色石頭上留下了千年的風霜痕跡，當初的血跡已經消失不見，反而生長出一些比鮮血還豔紅的花朵來。洛玉笙盤着雙腿，雙手撐着下巴，她的眼前勾勒出兩道模糊的人影來。

——你曾經說過，修魔不是修惡道，可是現在逐漸失控了。魔界的手中越來越多的殺戮，已經讓修仙界和天界都面臨着崩潰之勢。

——你想說什麽？

——為了阻止厄禍的蔓延，聖無極讓我來、來殺你。

——那你就動手。

——抱歉，我還是想拉你回來。

——可是現在的我，無垢之心早已經蒙塵，一身殺孽，已經不是天界能夠容的了。他們欺我、辱我，我為何要忍？吾愛啊，我要是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信麽？我造的殺孽在我頸上留下了玄黑色的紋路，是千百年都無法磨平的痕跡。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天界和修仙界的人要趕盡殺絕，我會主動挑起一切麽？我知道，聖無極說，神廟中有神谕，說天譴之力和殺孽之氣都在我身上，我就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很可能将整個世道都颠覆。可是沒發生的事情，憑什麽斷定呢？為什麽我要替天界的人抗下天譴，又要因為天譴之罰被他們追殺，這不公平。

——我知道，但是我想，能不能止戰呢？

——我也想。

苦澀的笑容印在了腦海中，洛玉笙伸出手，掌中落入了一朵鮮紅的花，就像是那日飄零的血。不管是哪一方，都沒有退縮的餘地了。她往後退一步，那麽修士們會逼近一步。天界是什麽時候進行幹涉的呢？是她再造殺孽而失控之時？誰是無辜的？誰不是無辜的？身不由己。

——你快失控了，殺孽之氣越來越重，當天譴的殘餘之力消失的時候，你會被這股殺孽之力給控制住。

——可是為了防止天譴的再次到來，我只能這樣做，不是麽？

腳步沒有停，殺伐也沒有停止。天道是多麽無情啊，要救之前必須殺。

“你的心中也藏有恨，是麽？”掌中的花朵霎時間變成了粉末，被風給吹散了。洛玉笙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當初奉獻了那麽多，只有一個人懂。最痛苦的不是無知，而是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最後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堕入了那種境地。

——這是劍上沾染的最後一滴血了。

——我只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幫不了你。

——沒事啊，你不用救我，讓我來成全你，也成全我自己。

最後一劍，劍尖沾血，紅光大盛。

孽氣和怨氣沖天而起，可是在下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因為持劍者倒下了，她殺人的最後一劍，劍意沒有止，殺了別人也殺了自己。

從此這十二葬神峰下，又多葬了一尊神祇。

這不是她們想要的結局，可是要走到圓滿，必須經過這一條路。

“我回來了，可是你呢？”洛玉笙眨了眨眼，唇角的笑容越發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