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依相伴
Mickael的房裏傳來了男人低沉的喘息和女人迷醉的呻——吟,夾雜着英文的小聲交流。明舒如遭雷劈般站在原地,一時忘了自己要做什麽。頓了幾秒,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要給寧子文拿夜宵的。她頂個大紅臉,做賊般地溜進廚房,端着東西往外走的時候手還有點抖。這個時候,房裏的動靜更大了一些,戰況激烈。雖然明明隔着一堵牆,但感覺就像是當場撞破一樣,明舒低着個頭,紅個臉往前走。有些尴尬,可是心裏的好奇卻又驅使她放慢了腳步,想多聽一會。她不禁想入非非,裏面會是怎樣的風情旖旎。
剛走到樓梯口,一大片陰影罩下,明舒擡頭一看,是寧子文走了下來。“子文哥……”明舒有種自己幹壞事被抓住的尴尬,臉更紅了,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寧子文也聽到屋裏的動靜了,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一手接過明舒手裏的東西,一手牽了明舒的手,上了樓。回到樓上,他伸手刮刮明舒的臉,“合租,這種事并不少見。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的事,很正常。”
明舒沒想到他倒是說得坦然,自己也不想就這個問題說下去了,轉而拿起了那一大碗綠豆湯,說:“你嘗嘗,這是我下午煮的。”
寧子文看看,“應該再拿一個一個碗的,一起吃。”說着,就要下去拿碗。
“不用了,我下午喝了好多了。”她拉着他的胳膊,“而且晚上吃東西會胖,還會睡不着,我不喝了,你喝就好。”
寧子文目光在她身上掃了掃,那麽瘦的一個人,哪怕再長個十斤也和胖搭不上邊。這不過是她找的一個借口罷了,只是他也不戳穿,有些好受着就夠了。他拿起勺,嘗了嘗,雖說是湯,料卻很足,綠豆煮的很爛,都開了花,面面的很香甜。等他喝完,他就發現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臉求表揚的表情。“很好喝。”簡單的一句稱贊,果真對方的臉上就笑開了花。
随後,他直接抱住了她,來了一通深吻。明舒沒想到他會這樣,一時沒有準備,心砰砰狂跳。她沒有拒絕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只是這次,不是以往的那種淺嘗辄止,他竟然把舌頭伸進了她口中。她有些無措,只得由着他主宰自己。
一通深吻之後,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被掠奪了,喘着粗氣。幾年不見,他已經不是那個青澀的毛頭小夥子了。她靠在他的懷裏,感到他的身體有些發燙,此刻笑嘻嘻地看着她,“和你分享。”
和你分享……那一刻,她突然覺得他好壞的,但心底,他卻是期待着她做點什麽。
然而他并沒有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只是在她額頭留下一吻。“我還要加班,應該會睡得有點晚,你早點睡吧。”
“嗯。”
明舒躺在床上,腦海中紛亂的念頭和香豔的畫面交雜,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只是印象中,外面的燈光一直亮着。
第二天,明舒早早地就起床了,穿了一身自認為還算好看的衣服,收拾得幹淨利落出了門,騎着自行車去了花店。
花店名叫“love story”,這對老夫妻是移民過來的。他們一同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走過了60多年的風風雨雨。如今白發蒼蒼,在異國他鄉,沒有子女,也沒有其他親人,兩個人相依相伴。但他們有自己熱愛的東西,還結交了一幫朋友,日子過得充實而幸福。
他們兩個人,每天都是樂呵呵的。細致地包裝每一束花,修剪每一片枝葉。他們手裏的不是工作,而是正正地在完成一件藝術品。明舒喜歡他們這種生活态度,她也希望自己老了能開一家花店,有自己的一家苗圃,可以和寧子文侍弄花草,養貓遛狗。彼此白發蒼蒼的時候,還可以替他刮胡子,讓他給自己梳頭。想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真的是很美好的畫面。她不知道她還有多少個明天,但她會為了明天而努力下去。連他都在為了自己辛勞,她又有什麽資格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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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見到寧子文的時間都變得很少,他整天都在忙碌,晚上也幾乎天天都在加班。他陪她的時間很少,但現在明舒也有了自己的寄托,也交了些朋友,并不會覺得孤單和無聊。她經常聽那對老夫妻說他們當年的故事,說他們如何艱難地在戰火裏求生,說他們如何在異國他鄉艱難起步。
他們本是法國人,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過着有了今天沒有明天的生活。和那時戰亂中所有的人一樣,他們提心吊膽、東躲西藏地生活。指不定哪一顆炮彈突然的掉落,上一刻還活生生的人便冷冰冰地躺在血泊裏。所有的人艱難地求生,在絕望中期盼着災難地結束。他們是在一戰前夕認識的,在經歷了一戰之後,走到了一起。之後又經歷了二戰,他們曾經被戰火沖散,當以為對方已經葬身戰火的時候,命運又再次讓他們相遇了。歷經苦難的他們特別感恩,每天都微笑着面對着每一個人,哪怕日子清苦,卻也是相互扶助着一起走過。
每次提起過往,老太太的眼中都會泛起淚花,這時老爺子總是緊緊握住她的手,輕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命裏能有一個人,陪你走過所有的艱難困苦,相伴到老,便是最大的幸福。
前兩日,明舒的檢驗報告出來了,不算太樂觀。她不能和寧子文說,她不想再增加他的負擔,心中一直有所郁結。可聽了他們的故事,她便有些釋然了。生命向來脆弱,可同時卻也堅強,從蠻荒的亘古,一路克服惡劣的環境進化到了今天。人類在暗無天日的戰火中尚能頑強求生,她又有什麽好抱怨,好放棄的。哪怕生命真的只剩最後幾天,她也想和他手牽着手,好好過。
得到确診之後,她開始了化療。那些藥物的副作用很大,靜點藥物的局部出現了疼痛,而且她還覺得惡心。每次點完藥她都覺得十分難受,但每一次她都堅持着配合治療。在來美國之前,她就有出現頭暈、無力的症狀,來這邊之後這些症狀有所加重了。只是她一直瞞着,不願意在寧子文面前表現出來。開始治療之後,症狀倒是有所減輕了,但感覺也是時好時壞。治療需要療程的,她會堅持下去。
這些日子,她瘦了幾斤。比她更明顯的是寧子文瘦了整整一大圈。她來時他穿着很是妥帖的襯衫,如今略顯寬松了。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陰影,只是他臉上永遠帶着和煦的笑。
他會趁着明舒也有空的時候騎着自行車帶她出去,帶她去郊外采風,陪她去看電影,拉着她一起去超市采購食材,也會帶着她參加一些同學間的聚會。他平時大多數的時候,都在忙自己的東西。明舒看不懂那些專業的東西,但他也會簡單地和她解釋上幾句,用盡可能淺顯的話語讓她理解。或許這些東西與她并沒有多大關系,但他希望和她分享他的生活,帶她融入他的生活。他也會耐心地聆聽她從花店裏聽來的那些故事,聽她分享自己的收獲和感動。
日子一天天過去,充實而美好。
明舒漸漸地開始習慣了這邊的生活,有時候會想家,會難過。但想着身邊有他,一切都變得輕松了。只是每每看見他眉眼中的疲态,只覺得滿滿都是心疼。
在花店工作的這些日子裏,她也了解了些美國的醫療。才知道在這邊看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麽便宜。像她這種沒有醫療保險的人,在私立醫院看病,價錢貴得對她而言就是同天文數字。只是他卻從來不和她說,從來沒有半句怨言,永遠都是讓她不要擔心。在他從不言說的背後,只有他自己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最近的一連數日,寧子文都是面色緊繃。縱使他再壓制,明舒也看得出他眉宇間的焦灼。只是那些東西她不懂,她幫不上忙。她只能盡可能幫他處理生活上的瑣事,讓他過得舒服。好幾次看見他疲憊地窩在沙發裏,她很想說她不治了,她不想讓他那麽拼。可是她心裏明白,他雖然溫和,确是很有主見,及其固執的一個人。他竟然決定自己扛,便不會輕易放棄。
身子畢竟不是鐵打的,這麽一天天下去,明舒心裏也擔心他會撐不住。這日她特地多買了兩個菜,打算給他做頓豐盛的。沒想到剛開門進去,就看見一個人影沖過來抱住了她。“小舒,成功了,我們的作品成功了,申請的專利也下來了。”寧子文大力地抱住明舒,第一次狂放地在她頰上親了幾下。
“真的嗎?”明舒感覺難以置信。
“真的。小舒,咱們有錢了。”
“嗯。”明舒笑着,眼淚掉了下來。他的胡茬輕柔地刮着她的頸側,她抱着他,原來他已經這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