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打架(一)
第015章 打架(一)
肖克岚一言不發,許是還沉浸在送走岳丈的悲傷中,神情木讷沉重。
攤販看到他走了,眼裏充滿詫異,擺弄這攤子上的物件,小聲嘀咕着:“不買就不買嘛,臉拉那麽長,跟家裏死了人似的。”
忽然攤前出現一個身影,小攤立馬揚起笑容:“要買點……”
擡起頭那一刻,小販頓時吓住,笑容也僵了。
肖克岚呆呆的站在攤子前,面無生氣問道:“方才那支簪子多少錢?”
小攤愣了下,笑着拿起他方才看的那支紫檀木簪,“五百文,您看看這紫檀木的色澤,還有這做工……”
只見肖克岚一手撐着攤案邊,彎下腰手伸進靴子裏。
他有錢袋,只是裏邊裝的都是孫秀娥給的銅板。而每日出門,他會在靴子裏塞一塊碎銀子,以備不時之需。
手裏這塊碎銀剛好半兩,小販看到銀子已經樂得露出了牙,下意識把簪子遞給肖克岚,伸手去接銀子。
正當交手那一刻,肖克岚腦子一轉似乎又改變了主意,把銀子握在掌心裏收回來。
這一下把小販搞糊塗了,笑容瞬間消失,愣了下又微笑道:“這簪子我昨兒還賣了倆,攤上就剩這一支了,大爺若不是這會兒不買,您下回若再想要我可不敢保證還有沒有。”
這時肖克岚注意到隔壁攤位上的一對年輕夫妻也在挑首飾,男子把精選挑選的銀釵戴在女子頭上,這畫面看得肖克岚心裏羨慕不已。
猶豫再三後,肖克岚還是把簪子買下了。揣着剛買的簪子,他回家的步伐也輕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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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宅裏,孫秀娥帶着女兒在葡萄架下玩。她沒再像父親剛走那兩日傷心,但一直離不開女兒,白天帶着女兒玩,夜裏也是帶着女兒睡覺。沒有讓孩子睡自己的搖籃,而是放在自己的枕邊同床而睡。
這些天肖克岚都是睡的書房,四條木凳上搭一塊木板,在鋪上竹席,夏日睡着還挺涼快。就是書房空間本來就小,每次睡了起來都要把凳子木板竹席收起來放到一旁,晚上睡的時候再搭。
肖克岚回來,見妻子帶着女兒坐在葡萄架下玩,手裏搖着撥浪鼓。看到孫秀娥心情一天天好起來,他也舒心了。
孫秀娥忽然擡頭,看到肖克岚站在門邊,問道:“怎麽站那兒不進來啊?”
肖克岚這時才回過神,徑直走過來。
“怎麽今日去這麽久?可是酒館出了什麽事?”孫秀娥雖然不想去酒館,但自己的家業還是挺關心的。
肖克岚連忙搖頭回道:“沒有,就是沒看過賬,耽擱了些時間。”
孫秀娥垂眸無言,自從女兒一生下來,她都沒離開過。如今父親去世,家裏的酒館還要靠她經營。道理她自然是懂得,就是有些舍不得女兒。
她若是回酒館,孩子自然是留給小翠照料。小翠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又要洗衣做飯打掃屋子,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
正出神中,肖克岚把買來的簪子掏了出來。
孫秀娥眼前一亮,問道:“你哪兒來的?”
肖克岚:“我回來路上在攤販手裏買的。”
孫秀娥看着這簪子,精工雕琢,少說得二三百文,又問道:“這……這得多少錢啊?你哪裏來的錢買?”
肖克岚:“不貴的,這個本來一百文,我求了老板好久,還為我少了二十文,是我平日攢下來的。”
這麽一說,孫秀娥覺得有些慚愧,拿着木簪不知說什麽好。
肖克岚拿上木簪,“我幫你戴上,看看喜不喜歡?”
幫孫秀娥戴上後,跑回屋去拿了一面銅鏡來。
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還有夫君所贈的木簪,孫秀娥心有動容。她沒帶過什麽首飾,頭上原本的簪子是戴了五六年的了,以前都在酒館裏忙活,根本不會去街上挑首飾胭脂?
何況這是第一次收到男子所贈的禮物,她感動謝道:“多謝相公,我很喜歡。”
肖克岚舉着銅鏡,聽到這話露出憨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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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爹的七七過後,孫秀娥把北屋給騰了出來,夫妻倆搬了進去。算着過幾日也該回到酒館去了,一家子還要靠着酒館過日子。
她看過肖克岚帶回來的賬本,這幾個月的生意凄涼,除去請人的工錢就沒剩多少了,再這麽下去一家子要喝西北風了。何況女兒還這麽小,還得給她攢嫁妝。
趁着自己還在家,一天午後瞧着天氣正好,沒有太陽也沒下雨,她想着帶女兒出門看看。
一聽說要出門,肖克岚也難得放下書陪陪她們母女。
似乎有幾天沒見到丁玉梅了,一家三口朝着祠堂巷去。
丁月梅在大門前t的石凳上坐着擇菜,旁邊還坐着一個婦女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姑娘。
看到孫秀娥一家過來,忙放下手裏的菜,小跑着迎過來,拍了拍手把孫錦語抱過來。
“小語好像又重了些。”
她招呼着孫秀娥和肖克岚進屋,孫秀娥順手幫她拿了菜盆和菜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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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肖宴跟随秦少将軍到外頭巡視屯田回來,所裏兄弟找來說又有人在孫記酒館鬧事,跟少将軍說了一聲趕去酒館。
酒館外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還沒進去,聽到酒館裏頭哐嚓哐嚓的聲音。
這是在砸店?
肖宴臉一橫沖進去,空氣裏彌漫着濃烈的酒香,酒壇子碎了一地,酒都灑了出來,連櫃臺上擺放的小壇子也都被打了下來。
一群十來個流氓在店裏又打又砸,阿旺和酒坊工人攔都攔不住。
肖宴壓了壓火氣,“哪兒來的混球敢在這鬧事?”
一個吊兒郎當的男子站了出來,上下打量了肖宴一眼,仰頭叫嚣道:“你算哪根蔥?還來管本大爺的事,識相的滾一邊去!”
阿旺被打得鼻青臉腫,來到肖宴身後說道:“就是上回吃白食的那夥人,又來吃了飯不付銀子,我多說了幾句他們就動起手了。”
難怪瞧着眼生,肖宴撸了撸袖子,嘴角勾起壞笑,早就想收拾這幫人了,只是這酒館還不夠他施展身手。走過去揪起那人的衣領子就往外拖,同行的一群小混混也蜂擁跟出來,肖宴身後跟着所裏的兩位兄弟,雙方就在酒館門前毆打起來。
肖宴塊頭大,這種市井潑皮混混,一起揍他四五個不在話下。他把領頭的男子踩下□□,給他腦袋一頓拳頭伺候,“還敢吃白食,讓你見識見識肖爺爺的厲害!”
被他壓下的男子瞧着三四十歲的樣子,被打得哎喲直叫喚,但嘴裏仍不服輸。他見着肖宴他們三人是千戶所的人,嚣張吼道:“我姐夫是秦扶誼,你吃豹子膽了?居然敢揍我?”
肖宴騎在他身上,左右手還不得空,一手一個小混混往死裏揍。聽到這話又騰出手來按了身.下的人幾把,“就你這樣還是總督大人的親戚呢?咋不說玉皇大帝是你爹呢?”
又挨了一通揍,男子的鼻血都流出來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路過的秦簫看到那裏人聲高漲,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心裏正疑惑。
忽然人群裏有兩位捕快跑了過來,“卑職見過少将軍,您手下的人正在打架,再不勸勸要出人命吶!”
這一聽便是肖宴,父親一向治軍嚴謹,體恤百姓,深受臨安民衆愛戴。對于欺壓百姓的行為深惡痛疾,即便是捉拿盜賊,也不許手下士兵任意處置。
秦簫擠進人群裏,高喊停手,當看到被肖宴壓住的人時,雙目瞬間瞪了起來。
“舅舅?”
聽到秦簫這一聲喚,肖宴手裏的拳頭軟了下來,感覺臉一陣麻木,問道:“這……這真是你家親戚啊?”
他連忙站起身來,不敢吭聲,還以為這小子混說的,因為這幾年從未聽說秦簫還有個舅舅在臨安。
秦簫和秦惟義趕緊把地上男子給扶起來,看到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舅舅,秦簫看向一旁的肖宴欲言又止,唯剩下嘆息。
這男子總督夫人朱氏的弟弟,都叫他朱二,只是這些年音信了無,城中對此人的記憶都淡卻了。
秦簫神情有些着急,在人群裏左看右看,低聲問朱二:“你怎麽又來了?這讓我爹看到如何是好?”
朱二感覺快被打散架了,疼得一直哎喲叫,聽到這話神情立馬緊繃起來:“你爹在哪兒呢?他來了嗎?”
他似乎很怕秦扶誼,四處看看人群裏有沒有妹夫的身影。
秦簫:“我爹沒來,您快走吧。”
說着秦簫帶着朱二往人群外走,這時阿旺鬥着膽子攔了上來:“少将軍,他把我們店都砸了,不能走!”
朱二忍着傷口的疼痛,破口罵道:“吃你家的那是看得起你,還找爺要起銀子來?”
秦簫透過人群,看到孫記酒館裏面一片狼藉,眉頭緊皺起來看向朱二。不過這會兒不是生氣的時候,對身後的秦惟義道:“你留下來看看賠多少銀子,回去到我房裏拿銀子賠給人家。”
說完還跟阿旺連說了兩聲對不住,擰着朱二的衣服往外走。這時人群裏又站出幾個人來,說朱二一夥人在他們店裏吃的拿的,都不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