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贅婿回門
第006章 贅婿回門
肖克岚先回房,從桌案角落裏找出裝着嫁妝的小木盒子,心裏有些焦灼。捂着盒子,想了想又放下,沒多會兒又拿起來。
隔壁的孫秀娥回屋來,肖克岚端着木盒子走上前去,“這個是給娘子的。”
孫秀娥微微一愣,瞧着這個盒子有些眼熟,像是父親提親那天拿的那個。她打開盒子看了看,一百二十兩,倒是一塊也沒少。
她疑惑地擡起眼,“你這是?”
肖克岚謙和說道:“想我一介男兒,二十多歲還未有立身之本,往後要叨擾娘子了。娘子為這個家操持辛苦,這銀子便交予娘子。”
孫秀娥端着沉甸甸的盒子,臉上難掩的喜色,忙拉着肖克岚到凳子上坐下。
“相公言重了,怎麽說得上叨擾?你以後是要科考入殿試的,那可是讓孫家祖祖輩輩都沾光的事。就算是考不上,哪裏就能難倒人?到時候回來到鄉裏辦個學堂,掙幾個銅板,說出去也好聽啊!”
肖克岚原本淡笑的臉,聽到後兩句,神情一下子僵住,愣了下點點頭應是。
孫秀娥把盒子收起來,又在櫃裏收拾了一番,回過頭看到肖克岚額頭上冒着密汗,關切問了句:“你熱啊?”
肖克岚一張臉潮紅,莫名心跳得厲害,他強制冷靜了下搖了下頭。
“這天太熱,覺得悶就把窗戶打開,不過你記得天黑前把帳子拉下來,夜裏蚊子鬧得可兇了。”孫秀娥去開窗戶,準備去床頭拉帳子,一轉身頭撞上人的胸膛。她下意識皺了下眉,嘴都張開了想要罵人。擡起頭正對着肖克岚滾動的喉結,登時猶豫了。
肖克岚神情恍惚,一張臉紅得像關公,心跟貓爪子在撓一樣。
“娘子,我好像……不太對勁兒。”
孫秀娥一臉懵點了點頭,“呃昂……我我,我看出來了。這大熱的天也不能受寒發熱啊!我幫你倒杯水?”
肖克岚搖了下頭。
孫秀娥:“那我幫你扇扇風?窗戶已經打開,風吹進來一會兒就不……”
她話未說完,肖克岚一個提溜,只手環腰把她往床上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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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孫秀娥在飯桌上一聲不吭地扒拉飯碗,臉拉得老長。
孫老爹不明所以問道:“這嘴怎撅這麽高?誰得罪你了?”
孫秀娥沒回應,仍自顧自的吃飯,孫老爹看向一旁的女婿。
肖克岚一副睡醒不久的樣子,雙眼無神有些呆滞,發現孫老爹的目光時,面含笑意說道:“昨夜我們……”
他剛說出幾個字,目光一斜看到孫秀娥尖銳的目光,立臉色微變,結巴道:“是小婿昨夜的鼾聲太大,擾了娘子的清夢。”
孫老爹沉思,年紀輕輕睡覺鼾聲如雷,怕不是這幾日太累了?看來還得找東西給他好好補補。
吃過早膳,是時候回門了,肖克岚雙親雖已不在,過場還是要走一遍的。
橋東巷老宅子裏,肖宴和花岱延早已在此等候兩人回門。按理說新婚夫婦回門要在“娘家”用午膳,傍晚天黑前再回婆家去。
肖宴起早在菜市買了些肉和菜,進了屋子就在忙活。
花岱延站在一旁手搖着折扇,看肖宴手忙腳亂的樣子,開口問道:“要不我去叫三七過來幫忙?”
肖宴搖頭說不用,手裏青筍懶得切,手掰成幾塊放進了碗裏,花岱延在一旁瞧得直皺眉,“你這不行啊,哪有這麽大塊兒的?”
“怎麽不行?等會兒多煮一會兒不就成了!”
狹窄的廚房裏,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聲音傳到屋外,讓往日沉寂的院子有了幾分生氣。
回橋東巷的路上,肖克岚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默默跟在孫秀娥身後,頭微垂着,像極了一個“小媳婦”。忽而腦海裏浮現出昨夜的歡愉,嘴角勾起一抹笑,腳步也不自覺的變得輕快許多。
前頭的孫秀娥隐約聽到身後低聲的輕笑,詫異地回過頭。
肖克岚立馬回神,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你離我這麽遠做什麽?還怕我吃了你?”
兩個人半丈的距離,顯得有些生分。
聽到這話肖克岚快步上前,心裏也愉悅許多,“娘子,昨晚……”
“你住口!別再說了。”
肖克岚愣了下,左右望了望,聲音壓得很低。
“那娘子還生氣嗎?”
孫秀娥面不改色道:“我生什麽氣?你我是夫妻,我若因此事生氣就不會答應父親這門親。不過你下回要是再胡亂吃那些東西,抹我一臉的鼻血,給我滾到書房書睡去。”
肖克岚忙解釋:“這是父親給的,我沒法拒絕啊。”
周圍時不時有旁人經過,孫秀娥臉色有些異樣,眼睛一挑咬牙低聲道:“叫你別說,再說就進你家門了,難不成還想講給你那大侄子聽去?”
肖家院門掩着,沒見着人,兩人走進去就聽到廚房裏傳來吵鬧聲,空氣裏有一股焦糊味兒。
“跟你說了水多加點,好好的肉都糊了。”
“我哪知這水燒得這麽快?你那火太大了。”
“怎麽辦吧?等下四叔四嬸來都沒飯吃。”
“不做了,讓醉仙居送幾個菜來算了。”
濃煙裏肖宴和花岱延踉跄地走出來,二人臉上皆是煙草灰。
花岱延是頭一遭進廚房,本來只是想在一旁看看,瞧着肖宴做飯是在費勁,結果自己上手反而添亂了。
被這煙味嗆得直咳嗽,手裏拿着半把扇子拍打身上的煙灰,還埋怨道:“我上揚州墨寶齋買的扇面,你拿去煽竈火?瞧這火燎成這樣。”
“不就一把扇子嘛!扇個風而已,回去把我家裏那把蒲扇給你。”肖宴臉黑成炭球,拿着一塊灰抹布擦臉,擦完自己的還想着給花岱延抹一下。但那帕子已經黢黑,花岱延嫌棄地躲開。
看到狼狽的二人,肖克岚夫婦先是一驚,轉而又被那樣子逗笑。
争執了幾句,肖宴和花岱延才發現人已經進了院子。
“哎呀,四叔四嬸都到了!”肖宴的臉已經擦不幹t淨了,黑帕子越擦越花。
孫秀娥笑說道:“你倆這飯做得,別把房子點了,到時候當心衙差過來抓人!”
肖宴和花岱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點頭應是。
出門前孫老爹也準備了一些肉和蔬菜,想着這邊等兩位新人回去的都是男子,這頓飯說不定還得自己閨女過去做。
把廚房收拾一下,孫秀娥開始大展身手。
屋外肖克岚幫着兩人打水洗手洗臉,見少了一人,問起王文瀚。
肖宴擦着臉說道:“本想多留一日,吃你這回門宴,昨日萬畝林那邊有流寇作亂,被東方将軍叫回去了。”
肖克岚哦了一聲,這事到也不足為奇,那邊林子大了,常年有山賊的蹤跡。他沉思了下,又道:“看來這東方将軍倒是挺器重他的。”
“那是,想當初在教武堂我倆不相上下,他被東方晔選入麾下,這一兩年功夫長進不少,槍法都是将軍親自傳授。”
肖克岚手裏一瓢水倒進盆,接着道:“文瀚打小勤奮學什麽都快,你跟着秦少将軍,也得好好學本事,将來也好說親。”
肖宴下意識看向花岱延。
他們幾人中花岱延最年長,只是花天酒地慣了從未打算過娶妻的事。
肖克岚嘆了一聲,“你別看他,載明兄以後是要科考的。你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債還了娶妻生子,叔叔嬸嬸在天上也好安心。”
午飯的時間晚了些,但桌上的菜很豐盛。
孫秀娥給肖宴盛了一大碗米飯,放到他面前,“給,你四叔說你飯量挺大的,不夠鍋裏還有。”
肖宴樂呵呵道謝:“多謝四嬸兒。”
聽到這一聲四嬸,孫秀娥心裏莫名覺得舒坦,成個親多出來這麽大一個侄子。
之前聽到過一些坊間流傳的風言風語,心裏對他們幾個頗有偏見,如今看來似乎也沒傳聞中所說的那樣不堪。
肖克岚雖然是窮苦出身,也是讀了十幾年聖賢書,這兩日相處下來,覺得這人倒是挺有禮節的。
再看花岱延,溫文儒雅,身上散發着一股文人的書香氣。
與他們二人不同,肖宴是習武之身,塊頭大,一副身強體壯的樣子。
吃過後孫秀娥撸起袖子,準備收拾洗碗,肖宴忙把活兒攬過去,“四叔四嬸今日回門,這活兒哪能讓您做?還是我來吧。”
午後肖宴準備回祠堂巷給王老爹喂藥,花岱延約了兩位書畫名士。
這會兒回家還有些早,孫秀娥這幾天都沒去酒館,想去看看。肖克岚跟着走了一段,忽然放慢腳步。
“娘子,我就不跟你去酒館了。”
孫秀娥步子一緩,側過臉來:“為何?這時辰還不能回去。”
肖克岚遲疑了下,低聲道:“我就是想去趟靜心寺。”
孫秀娥眼睑一垂,猶豫了下說道:“那你早去早回,傍晚前一定要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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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寺隔臨安城不遠,徒步過去加上登山下山,來回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肖克岚是來還願的,當日在寺裏求了姻緣簽,如今是要去還願的。
肖克岚不敢多留,緊趕着時間回城。
腳步跨出寺院大門,前方一位長胡子老道士舉着卦旗,手裏把着一方羅盤,大搖大擺地朝着肖克岚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