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伺候

第29章 你有了茶寵，就不寵我了

第29章 你有了茶寵，就不寵我了

林上清已經有将近五年沒有回來這裏了。

一草一木，一山一池，都維持着舊有的樣子，自從五年前奶奶去世後，栅欄邊就再也沒有種的芳香撲鼻的茉莉，取而代之的是收拾規整的草皮。

湖邊是觀賞植物，四季常青，在寒冷蕭瑟的冬季，這一抹生動的綠色竟然有些詭異。

厚重的大門在身後緩緩合上，林上清收起通行證，提着小行李箱往裏面走。

門口的主道上有人在除雪，見他來了，很是熱絡地跟他打招呼：“林先生回來了。”

林上清微微颔首：“嗯。快到年關了，不回家嗎？”

那人擡起頭，笑了一下，擦去臉上的汗水：“除夕那天回去，林老先生這幾天拜托我們多留一下，說給我們多發點薪水。”

“也好。”林上清應和了一聲。

沿着除過雪的路往裏走，林上清垂眸，步伐越來越慢。

實在是不喜歡這個地方。

他在湖邊的觀景臺停下，突然有些好奇湖上的冰到底有多厚。

四處看了看，俯身撿起一塊石頭，林上清随手抛進湖中。

“咚。”

沉悶的一聲，回蕩在空寂的觀景臺。

冰“咔嚓”一聲碎掉了，看來并不是很厚，随便一砸就碎了。

“二哥！你回來得好早。”身後由遠及近一陣帶着喘氣的笑聲。

林上清回頭，就看見堂弟林回舟朝他跑過來，還遠遠就開始招手。

“跑慢點，地上都是冰，別摔了。”林上清見他跑得飛快，腳步都開始打滑了，心下一驚，連忙迎過去扶他。

林回舟果然是顧頭不顧尾，只顧着蹦蹦跳跳跟林上清打招呼，腳下一滑，差點跪在地上，好在林上清接住他。

撲進堂哥懷裏，林回舟狼狽地爬起來，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嘿嘿，沒事兒！”

林上清幫他拍去身上的殘雪：“多大個人了，還這麽冒失。”

林回舟年紀不小了，但行事作風還非常孩子氣，總是讓林上清想起楊陳，也是這樣粗線條。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前幾次你都拒絕我。”林回舟跟他一起往主家走。

林上清只說：“前段時間真的很忙，公司事情比較多。”

他知道，其實林回舟只是帶話而已，八成是被大哥哄着騙着過來的，林方海知道自己開口，林上清肯定會拒絕，所以慫恿林回舟來。

林上清顧及顏面，就算拒絕林回舟，也不會鬧得太難看。

“你剛剛在幹嘛啊？”林回舟好奇地探身往他剛剛扔過石頭的地方看了一眼：“為什麽要拿石頭砸冰？你要冬釣啊？”

“釣什麽？”林上清笑着：“這裏只有觀賞魚，釣也釣不起什麽來。”

“也是，我就是覺得二哥你不會做那麽幼稚的事，還砸冰玩兒。”林回舟也反應過來，抓了抓頭發，“我剛剛看你在湖邊往下看，我還以為……”

林上清下意識追問：“以為什麽？”

林回舟這會兒卻一下子噤聲了，臉色煞白，尴尬又緊張地看着他，小聲說：“沒、沒什麽。”

林上清本來沒想到，但看他這個反應，也了然了。

“沒事，我不會的。”林上清說着，眼中浮起若有若無的冷淡和傷感。

林回舟暗暗啧聲，斥責自己說話不過腦子，又暗暗觀察身旁男人的反應。

然而林上清面色很淡，看不出情緒。

一時之間，只有鞋底踩在雪上的嘎吱聲。

林回舟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說：“我前兩天去看過小雲了。”

“嗯。”林上清說。

林回舟：“墓園的守墓人換了，新來的人很負責，我抱着茉莉過去，他還給了我一個花瓶，讓花開得久一些。”

“挺好。”林上清目視前方，眼眸半斂，微不可見地笑了一下。

林回舟斟酌着措辭，說：“二哥，我之前聽見叔叔和爺爺商量，想把小雲的墓遷回來，說這麽些年了，一直都葬在外面，不像是林家的人……”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林上清朝他微笑了一下，轉移了話題：“聽說你最近又拿獎了，是不是快畢業了？”

一提起這個，林回舟就洩了氣，一臉疲憊和煩躁：“別提了，畢業還早着呢，我甚至覺得教授故意讓我延畢。”

林回舟27歲了，還在讀博，畢業遙遙無期。

林上清聽他抱怨着笨蛋同門和挑剔刻薄的導師，就到了主家門口。

他們都沒有鑰匙，只有大哥有，兩個人只能以客人的身份站在外面，按着門鈴等。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林方海站在裏面，視線掃過兩人，帶上笑意：“進來吧。”

林上清沒有看他，側身進去。

屋子裏很安靜，只有泡茶的聲音，茶水從高處的茶盞落下，滾水的聲音比較悶、騰，聽上去撲騰着帶着熱氣。

茶室裏清香四溢。

老爺子坐在主位，正在溫杯潤茶，茶船上擺放着一個小巧瑩潤的茶寵，多年的茶水浸養下，已經變得十分有光澤，如同玉石一般。

林上清瞥見茶寵，不自覺笑了一下。

他想起來，高梨知道他不喜歡喝咖啡，習慣喝茶之後，給他買了個妙蛙種子的茶寵。

蒜頭王八就趴在他的茶船上，往上淋熱茶的時候，還會熱脹冷縮，從背上往外滋水，十分弱智。

林上清忍很久了，高梨又不讓他扔，非覺得好玩，要他留下來，不留就當場撒潑打滾，跟蒜頭王八比誰飙的水多。

林上清是真有點受不了他。

“小清，你笑什麽？”老爺子沒擡頭。

林上清垂眸，臉色恢複平靜，“沒什麽。”

“曼君沒來嗎？你又把她放在醫院裏了？”

“媽媽身體不好，我讓她在家靜養，等除夕那天再來拜訪您。”

老爺子這才擡起頭，深深地看他一眼，而後緩和了語氣：“回家辛苦了，走了不少的路吧，快坐下，爺爺給你泡杯茶。”

林上清在老爺子左手邊坐下，對面就是林方海。

林方海自然而然地幫老爺子洗杯、燒水、醒茶，動作非常好看，一看就是經常練習。

“你倒是越來越熟練了。”老爺子笑了出來，欣賞地看着自己的孫子。

林方海道：“有爺爺的教導，那是自然的。”

林回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皺眉，龇牙咧嘴：“果然，我品不出好茶，吃不來這種細糠。”

林方海：“喜歡的話走的時候帶一罐回去喝。”

“謝謝大哥。”林回舟捧着茶杯笑了，“不過我實在是沒空喝這種好茶，還是給二哥吧，他喜歡。”

林方海看了林上清一眼，鼻腔發出一聲輕嗤，卻是沒說什麽。

林上清無暇顧及這一副溫馨祥和的局面，他的目光只是盯着爺爺的那一枚金蟾蜍茶寵，心裏卻都是某人霸道地贈予他的妙蛙種子。

過了中午，在主家吃過飯，老爺子要去養身，還是由林方海陪着。

林上清出了主家的地界，一下子放松下來，長舒一口氣。

坐在車裏，林上清沒有發動引擎，只是靜坐了一會兒，手裏夾着煙，放在鼻端下聞了聞煙草的味道。

好久沒有抽過煙，本以為會不習慣，但一天天這麽過着，也沒覺得哪裏不好。

在家裏還有個人看着他，不許他抽煙太多，跟個小門神似的，一見他多在浴室逗留，出來的時候必然看見高梨等在門口，一臉嚴肅地看着他。

想起某人，某人的電話就來了。

林上清收起煙卷，接通電話。

高梨似乎剛剛睡醒，聲音沙啞慵懶，黏糊糊的喊了聲“主人”。

林上清心口一跳，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平時喊得不倫不類也就算了，這麽不設防的樣子，會讓他信以為真。

“這個點睡覺？午覺麽？”林上清問。

“嗯……昨天晚上出了點狀況，早上四點多才回家呢。”高梨打着呵欠。

聽他的語氣，林上清也不由得有些心疼：“怎麽會那麽忙？”

高梨越說越誇張，越說越可憐：“委屈死我了，昨天還被瘋男人砸煙灰缸，差點砸到頭，好不容易處理完，餓着肚子回來，飯都沒吃上直接累暈過去，睡到剛才呢……”

雖然知道他在裝可憐，但林上清還是心軟，甚至能想到他委屈的神情。

“那你快點去叫外賣，吃點東西。”

“好。”高梨從床上爬起來，夾着手機穿褲子，“你那邊怎麽樣？有沒有被欺負？”

“沒有。”林上清說，想起什麽，又笑罵了一句：“早知道就把你買的那個青蛙扔了。”

“什麽青蛙？妙蛙種子嗎？”高梨說：“多可愛啊，淋茶還會噴水呢。”

“還說？”林上清輕斥，“我今天看着爺爺的茶寵，滿腦子都是你買的那個青蛙，差點笑出來，害我在爺爺面前失儀。”

“哈哈……”高梨也笑了，“那對不起啦，等你回來，我補償你，好不好？”

哄人的語氣信手拈來，聲音微微壓低，還有點柔軟的尾音，林上清靜靜聽着，心裏的煩躁才稍微得到了安撫。

還真是有點離不開這個人了。林上清心裏微嘆。

高梨緊接着說：“我前幾天還看見傑尼龜的茶寵，也給你買。”

“不許！”林上清連忙制止。

高梨悶笑：“我逗你的，不會再買了，不然你有了茶寵，就不寵我了。”

林上清無奈：“這又說的什麽話……”

高梨壓低聲音，勾唇笑道：“我做你的茶寵好不好？以後主人再泡茶，就淋在我身上，從胸口淋下去，茶水流到腹肌上，再……”

“別說了。”林上清打斷他，唇角微抿，喉結有些幹澀地上下滾動。

這次高梨卻沒有調皮地唱反調，反而很聽話地說：“好，不說了。”

林上清愣了一下，居然這麽乖？

高梨輕笑，“那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想我了再給我打電話。”

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林上清慢慢放下手機，恍惚地盯着熄屏的手機，心裏被他勾起的火一下子不知道往哪兒冒。

這人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