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27、第 27 章
沐寒覺得自己沒有聽懂。
但她又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
前方似乎有一個模糊的幻影，渺遠又沒有實質，但她的指尖卻觸摸到了什麽東西。
那東西滑不溜手，感覺若是用力抓緊便會從指縫逃逸，她遲疑着不去抓握，那東西卻又自己貼近過來，靠在她虛握的拳中，安靜乖巧。
她這邊腦子裏走神，那邊行動上就不免帶了些出來，暮江起初沒發覺，後來發現沐寒眼神放空整個人都飄飄忽忽的，走起路腳都好像落不到實處，無語之下狠拉了她一把：“小寒！回魂啦！”
“怎麽跟撞鬼似的。”暮江看眼還沒落盡但也只剩個腦瓜尖露在地面上的夕陽，忍不住道：“還好是在大街上，不然你這樣能吓死我。”
沐寒讓她一叫就回了神，有些慚愧道：“想到點事，走神了。”
“想到啥了啊。出來買東西還能開小差，也不怕被人摸了靈珠，真是服了你了。”暮江顯然沒有打探的意思，說完就自己接下去了：“咱倆找找有沒有賣舊書的。我記得有舊書攤的，上面全是低級功法或者入門秘籍。不過賣舊書的似乎很少。”高級一些的全是玉簡記錄。
“除了一點金銀，我現在只剩二十七靈珠了，不知道夠不夠。”聽到暮江提買舊書的事情，沐寒才後知後覺地擔憂起來。
“不買新書的話應該夠。鋪子裏內容最淺顯簡單也最少的符文入門書籍，新書是四十下品靈珠。”暮江皺眉道：“我剩的比你還少些，我只有二十五。希望能買到舊書。舊書差不多都能打對折。嗯老板一般是打對折或者六折，但砍價能砍到四折。”暮江凝眉思索着：“我九歲的時候，有次家裏擺夜市，左手邊就是個舊書攤子，記得些情境。就是不知道現在還行不行得通。”
沐寒點頭。
希望能買到合适的舊書吧。
有神秀塔做後盾，她倒是沒有太過擔心沒有書用，但是暮江不一樣，而且在對塔外的符文傳承情況完全不了解的情況下，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塔裏的書拿出來給暮江看。
這不是須沐寒信任不信任暮江的問題，這是會不會給暮江招禍的問題。
“伯賞，你剛剛說的話……”沐寒說到一半就停下來了，伯賞等了幾息，才道：“你要問我是什麽意思？”
Advertisement
“不，”沐寒否定了伯賞的猜測，“沒有，我想問你是不是有意說這句話的，不過……沒必要問的。”沐寒語氣平直無波，顯然是徹底沉靜下來了。
“是的，沒必要問。”伯賞肯定了她的說辭，“那你知道那是什麽意思了？”
“不，我不知道。”沐寒回答得幹脆利落。
“那便不知道！”伯賞更幹脆利落。
短暫的交流後，沐寒又全神貫注地開始和暮江一道找舊書攤子。
夜市的東西确實很多，簡直能迷花人的眼睛。沐寒甚至看見有不止一個攤位在賣二手的丹爐器爐，質量看起來十分不錯，價格非常便宜。
——好吧，便宜也要一百靈珠，她買不起，真的。
她忍不住又和伯賞說了一句：“買了學符文的東西以後，我感覺我離我的煉丹爐越來越遙遠了。”
伯賞輕聲道：“我聽我大師姐說過，我三師姐當年學煉丹，哪怕是剛入門的時候，每天也是上萬的下品靈珠燒着。”
“你這話好像是在告訴我，暫時放棄煉丹是及時止損一樣。”
“你還沒來得及損呢。”
兩人說話間，沐寒已經遠遠看到了一個像是舊書攤子的攤位。
“暮江，你看那邊是不是，一堆人聚着的那個地方的對面。”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從始至終，她都沒提過讓伯賞幫她探一下夜市上哪裏有舊書攤子，而伯賞也不曾主動提出這一節。
“好像是，咱倆去看看。”暮江語氣微微上揚略顯激動，竟有些鬥志昂揚的架勢：“如果真是那就得做好準備了！準備好了小寒，繼續配合我，”她語速非常快：“又要砍價了！”
……啊，木匠姑娘你這會兒是不是把砍價放在買書前頭啦？
沐寒突然感覺暮江這會兒的第一目的在砍價上。同伴張羅砍價是好事，但她莫名覺得自己兩邊的太陽穴都在跳。
一堆人圍着的那個攤子是在賣輔助修煉的丹藥，沐寒走過去的時候留神看了一眼，都是一階丹藥一合丹，五靈珠七顆十靈珠十五顆不講價。
比鋪面裏一靈珠一顆的一合丹要便宜不少，但是沐寒能感覺到，那丹的自身的成色也及不上鋪面裏的成丹。
不過因着它便宜，夜市上也依舊有很多人明知道它品質不好但還追逐着買就是了。
與其對比，只有一個中年女修士在邊上挑挑揀揀的舊書攤就顯得冷清多了。
擺攤的也是個中年漢子，只不過與符紙攤位那個攤主不同的是，眼前的這個攤主神色就很不友善了，他自己拿着一本書坐在在那裏看，
神情陰郁而專注，根本不理會湊到書攤邊上的這些可能會買書的人。
一副完全不關心自己的書能不能賣出去的樣子。
沐寒剛想主動跟攤主打個招呼，那攤主眼皮都不動一下就直接和她說了一句：“都在上面了，想要什麽自己看。”
這還真是個舊書攤子……沐寒一眼掃過去，還在攤子上看到不少凡人話本。
當然，這攤子上凡人話本雖多，但修士修煉用的書還是有的。只不過不大多，凡人話本游記之類的算是一種書，修士功法和法術秘籍算是另一種，兩種書分開擺放，後者只占了攤位的三分之一不到。
……這攤主也是奇人了，旁的舊書攤主都不願讓人細看書籍，生怕自己的書叫人白看了去，這攤主倒是混不在意，那中年女修拿着本凡人的游記看得正在興頭上，而角落裏一個年輕修士拿着本法訣在那裏看，看那光景竟像是在背書……
沐寒壓着詫異去幹自己的正經事，伯賞卻細細打量了那攤主一番。
沐寒仔細看過去，《金刀決》，《水漫經》《水靈經》《白馬城志卷三》《陽火入門》等一大片書名，細數下來數目竟也不少。
書的封皮都很舊了，但外觀上都很平整，也很幹淨，能看出來在被擺在攤位上之前這些書都被保存得很好；沐寒找着書名帶符字的書，而塔裏的伯賞此時也用神識掃了下書名。
《白馬城志卷三》……在那一堆舊書裏發現了這個書名，伯賞略微停頓，但最終沒有任何表示，略過了那個名字繼續去看別的了。
“你找到書了嗎？”伯賞忽然問。
“還沒呢，不太好找。”可能因為這種書籍不能謄抄，所以大家都不得不保留着原件所以很少有人把舊書轉手？
……其實抄書也很費事的吧。只不過她們這樣的底層散修是真窮，也只能靠費事來省錢了。
沐寒擰着眉毛從左邊找，暮江從右邊開始，眼見着兩人都是一副苦瓜臉，伯賞不得不出言提醒道：“《摩絡圖》和《萬象龍文》都是符文入門書籍。”
巧了，兩本書都是沐寒剛剛略過去的。
“……我以為，摩絡圖應該是經脈圖式的修行功法，萬象龍文應該是法訣？”沐寒音調克制不住地往上揚，她有些難以置信，但取過《萬象龍文》一翻，還真是講符文的——
別的她可以不認識，但書裏畫了那麽多符文，這還認不出來那就是她傻。
“你這話，不知多少年前也有很多人說過。”沐寒很多時候會通過神識自言自語，這是她在明玉商會裏養成的習慣，什麽時候她是在和伯賞說話，什麽時候她是在自己念叨，伯賞早就能分辨清楚了，但這回，伯賞沒忍住接了她這句話。
沐寒聽出了話外之音，“這書你那個時候就有？”
“啊，有的。我當初沒用過，但當初北方那邊萬象龍文是地攤貨。神秀塔裏有摩絡圖的備份。”萬象龍文能傳下來他不奇怪，摩絡圖沒徹底失傳倒真是萬幸。
“都是入門書，不過摩絡圖比萬象龍文講的要艱深一點。”
“所以如果從這兩本裏選的話，我最好還是買萬象龍文。摩絡圖，你覺得暮江能看懂嗎？”沐寒将兩本書挑出來捏在手裏：“名字起的夠響的，結果內容居然只是入門一流的。”
“說不準，不過東邊的人入門都是摩絡圖。萬象龍文最初的版本是某凡人國度的一任國師編寫的，他一輩子都沒聽說過世上還有金丹期或者更往上的修煉者，坐井觀天？還是無知者無畏？總之取了這樣的名字實屬正常。”沐寒逛個夜市，伯賞這頭接二連三地發現了自己熟悉的東西，心情正是輕松的時候，倒是有心情同沐寒說一些“沒有用”的話了：“不過，他能寫出《萬象龍文》這本書，也說得上是一代人傑了。”萬象龍文作為符文入門書籍在當時的北地流傳極廣，這可并不只是因為它背後沒有勢力壟斷，可惜那人生不逢時。
沐寒垂眼翻了翻那本萬象龍文，卻聽暮江在旁邊叫她：“小寒！我找到了！”
沐寒擡眼便看見暮江一手抓着一本書招呼她，她邁步過去，暮江将兩本書拿給她看：“符文入門，兩本，我檢查好了，一模一樣，沒有缺頁！”
“巧了，我也找了兩本沒缺頁的，只不過不是一樣的。”沐寒已經打定了主意，也不和暮江繞話，也把手裏的兩本書拿給暮江看：“我看了下開頭，萬象龍文完全能看懂，感覺是入門的。摩絡圖好像難一些。”
其實……萬象龍文開頭簡單她說的是實話，但摩絡圖，她還沒來得及看摩絡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