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歌曲有了。
舞蹈又成了個大問題。
裴環本身是個半吊子水平，她會跳舞，但也僅限于能跳。會理，莓可更不用說了，她倆本身就更偏聲樂一些。
殺夏倒是她們中跳舞跳得最好的，大部分dance break都由她站在中間來呈現。
但她也只是出道半年的小偶像，根本沒有接觸過編舞。
不過還好，對于《重新出發：astar start！》來說，舞蹈并不是至關重要的問題。
殺夏坦誠道：“這首歌高音很多，vocal本身就很出彩，不需要太多複雜的動作編排。如果注重舞蹈，才是本末倒置。”
陸商第一次正式編曲，還是無法完全脫離他自身深厚的古典音樂素養。盡管他已經非常在意這一點了。但寫出來的歌依然不算十分完美的偶像歌曲，反而更偏……樂隊曲一些。
沒有明确的角色劃分，沒有固定的炸場階段，不在意個人展示。
與之相反的，更注重vocal，更注重情緒遞進，現場演繹，氛圍營造與觀衆互動。
但這樣的曲子卻意外地适合唱跳不算突出，技巧完全沒有，編排更是瘸腿，運營一文不值，但偏偏極具感染力，用真心演唱的astar。
不怪莓可一拿到歌曲，就斷定：這是目前最适合她們的曲子。
會理和殺夏意見相同，她思忖道：“就算站樁唱歌也是可行的，重要的是感情。”
裴環綜合所有人的意見，愉快地總結道：“那麽接下來要使勁練習唱歌和表情管理了。聲帶摧毀計劃——開始！”
*
就在astar在密集的行程下，還努力抽幹最後一絲時間排練新歌的時候，時楓也終于從中央星系出發了。
他拖着巨重無比的設備，轉了三趟軌道車，花了三天三夜才終于抵達夜南星港口。
但從港口到聯絡人提供的地址又是一段漫長到想讓人嘔吐的距離。
時楓從行李托送站拽出比自己還重的包裹，精疲力盡地走出星際車站。
他下了一層又一層的臺階，終于站到地面上，看着荒蕪的馬路對面毫不停歇的，往來匆匆的幾輛車，他腿一軟，差點當場給跪下來。
時楓蹲下，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設備前，嘀咕道，“這真是個正确的決定嗎？我這犧牲也太大了吧。艹，頭好暈，要吐了，攔個車吧……”
他四處張望着，搜尋四處有沒有合适的車。
然後無意之間，他和一個金發飛機頭的混混對上了眼睛。
那個金發混混正翹着腳，跨坐在一輛造型辣眼睛的改裝機車上，一臉不爽地叼着香煙呲人。
時楓選擇先移開視線。
當然不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主要是怕設備不保。
結果那個混混卻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倒黴蛋當沙包一樣，雙手插着兜，歪歪地向他走過來。
“喂！就是你小子吧。老子叫沃克，奉裴環大姐頭之命來接你。”沃克倒着大拇指指向自己，又扭頭指向自己的愛車，“上車吧，真是輛帥車吧！老子連妞都沒載過，你小子有福氣！”
時楓警惕地緩緩起身，他明明記得當初和他聯系的是一只人畜無害的兔子啊，怎麽會變成大姐頭了。
難道是，殺豬局？人口販賣？
也對，他這張帥臉，惹出這些麻煩事也不足為奇。
時楓瘋狂頭腦風暴着，但卻面不改色地借口道：“不用麻煩你了，我設備很多，你的機車裝不下。”
沃克挑挑眉，得意地按動按鈕，下一刻，機車兩側自動彈出了寬闊的廂體，他嘚瑟道，“怎麽樣，帥呆了吧！”
“你不坐我的車，就得自己扛着行李走十千米！你這小身板受得了嗎？”
他看出了時楓的緊張，毫無說服力地擺着一張惡人臉，面色猙獰地據理力争道，“老子真不是壞人！天大的好人！”
“……”
最終時楓還是上車了。
原因有以下幾條：
第一，他這個體力廢物沒力氣扛着設備怒走10千米。
第二，聯系人來電話了，沃克的确沒騙他。
第三……
時楓看着終端導航着正确的線路，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中的NSY60小型軍用激光槍，懶散地塌下肩膀，口吐靈魂，随風飄散：實在是要累死他了啊！
但是偏偏載着他的沃克很有聊天的勁頭，風都堵不住他的嘴，簡直是一邊喝風，一邊拿着大嗓門說話，“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姐頭裴環搞了個偶像組合。”
“她那麽能打，老子當初還以為她會帶着我們這群小弟稱霸極道世界，和□□皇帝拳拳到肉，沒想到竟然轉頭出道了，還主打什麽追夢少女，簡直是浪費天賦！”
時楓被猛風吹得臉都木了。
“不過要老子說，她們組合裏最好看的還是那個粉色頭發的小妹妹，嘿嘿。真漂亮啊。”沃克陶醉了一會兒，轉頭警告道：“喂喂喂！你小子可不要去大姐頭面前告黑狀啊！”
要知道，沃克平時在裴環面前都是相當狗腿地誇：您的美貌讓世界都黯然失色的！
實則私下裏是莓可廚，在終端裏偷偷存了好多張莓可的照片，一有空就翻出來對着發呆。
時楓嘆了口氣，懶洋洋地拖着聲音，“……知道了。”
他百無聊賴地睜着眼睛，看着街邊疾馳而過的蒼涼單調的景色，漸漸地思緒都脫離了身體。
随着不斷明顯的海浪聲，沃克一個急剎車，斜斜地停在了一棟有些年代的別墅前面。
時楓被慣性拖拽着，差點一個跟頭從後座倒栽蔥跌下來。
他趕緊抓着邊緣，腳下不穩，顫顫巍巍地拽着碩大的行李從機車上跳了下來，站到了結實的土地上，終于松了口氣。
總算到了。
“大姐頭不在家嗎？”沃克看別墅沒亮燈，探頭探腦地伸着脖子，“是去街頭演出了嗎？”
麻煩了，沃克心想：雖然很想去看莓可演出，但是馬上就是機車集會了，他缺席的話兄弟們肯定要輪番給他兩拳。
還好他還沒思考多久，就恰巧碰見陸商下班回來。
時楓睜着眼睛，跟着沃克一起瞅他。
陸商剛結束一天的工作，他全身都很簡單，慣常的白襯衫，黑色西裝褲。發絲漆黑，面容冷淡，淺色的眼眸波瀾不驚，渾身都透着不合時宜的疏離與矜貴。
沃克解放了，他把手臂搭在時楓肩膀上，使勁攬着他，在時楓耳邊低語道：“那就是大姐頭的小白臉，你去找他，他知道大姐頭在哪裏。”
說完，他像是丢垃圾一樣把時楓往前面一推，推得時楓一個趔趄。還沒等他抗議，沃克麻溜地跨上機車跑路了。
只留下時楓拖着一大堆行李和陸商大眼瞪小眼。
“你好？”時楓緊了緊身後的背包，自來熟地揮了揮手，“不帶我進去坐坐嗎？”
陸商沒有開門，他轉身平靜地反問道：“你收到邀請了嗎？”
什麽邀請？時楓摸不着頭腦，他驚奇地發現了什麽，眯着眼睛，上前一步，笑嘻嘻道，“帥哥，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那個有名的天才鋼琴家——”
他在陸商不為所動的視線裏，緩緩補充道，“陸宮。”
“我參加過他的演奏會，他最近不是才發了獨奏曲Rain嗎？你倆至少有八分像。而且，你看起來也像是鋼琴彈得很好的樣子。”
“難道長成這樣的人鋼琴都彈得好？”
時楓笑了，他指了指自己，“我叫時楓。”
後面半句話他沒說，他在等陸商的回答，
陸商看他：時楓穿着黑色朋克短袖配上工裝短褲，小腿處裹着沾滿灰塵的鉚釘靴，脖子上明晃晃地挂着幾串骷髅頭和銀色十字架項鏈，此刻，他正一個勁地拽着自己皺巴巴的夾克外套，企圖捋平一點，但沒過半分鐘就放棄了。
因為他雪白的指節上帶滿了大大小小的戒指，反而把夾克漆皮刮花了。
“不說話，那我就叫你帥哥了？”
陸商決定不讓他進屋，他冷淡地回應道：“你高興就好。”
盡管陸商很想原地把時楓消滅了，但裴環要見他。陸商低頭看了眼終端，示意時楓跟着走：“走吧，去看演唱會。”
“演唱會？”時楓來了興趣，但他一想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就垮了臉，“那我的設備呢？”
“帶着。”
“……”時楓明白了，他看了看腳下堆積的設備，又瞄了眼面無表情的陸商，“帥哥，你是不是讨厭陸宮？”
“……不是。”陸商口是心非道，“會用到的。”
*
小廣場休息區。
按照原計劃，今晚9點時astar線下首唱新歌的日子。由于提前兩個星期就開始在星網，電臺，直播間持續預熱了，今天來看表演的觀衆比平常要多一倍。
瑞恩跳着腳數了一下，大概有150人左右。
他心中有些滿意，也有些焦灼：雖然還是寒酸的小偶像，但至少現在看上去初具規模了嘛。
小廣場中央搭了簡易的舞臺，舞臺中間放着标志組合名的燈箱。雖然看上去還算光鮮亮麗，但瑞恩知道鋪着深色絨布的舞臺下方層層壘着的是附近商家友情提供的運輸箱。
這些五彩斑斓的運輸箱平時都是運菜運貨的。香菇，青菜，鲢魚，面包，各種形狀的快遞都曾躺過它們的懷抱。如今，它們将用自己堅硬的脊背去支撐四位少女渺小卻又閃亮的夢想。
背景牆也貼了astar的組合名和成員的剪照，邊緣是金光閃閃的亮片和拉花，在燈光中散着廉價而真實的顫光。光這些物料，昨晚會理和殺夏就做了一晚上。
人群有些擁擠，但并不雜亂。長着蜥蜴尾巴的少女博雅在分發彩色的熒光棒。郁柔站在人前，揮着藍色的熒光棒，鼓起勇氣開口道：“大家還記得怎麽應援嗎？不知道的同好們可以關注一下astar粉絲會的置頂。那裏有《a star》和《成為光》兩首歌的應援歌詞。”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先排練一遍吧，那就先從這個手勢開始吧。”
舞臺背後，莓可不放心直播設備，又裹着衣服匆匆跑出去檢查了一遍。
直播間內，彈幕還在不斷滾動：
【今天是線下首唱新歌嗎？好想去現場啊！可惜我家離夜南星太遠了（大哭）】
【夜南星土著此刻正在加班，也沒法去】
【到場的人還挺多的，難道我關注的寶藏組合真的要火了嗎？激動！】
【都是孩子們跑演出一個一個賺出來的，上次下暴雨觀衆都走了，為了直播任務，硬是在雨裏跳完了好幾首歌】
【我有錄屏，指路視頻號UV589424，給孩子們點點贊吧，至今播放量未破萬】
【希望早日能大火，小偶像真不容易，光這周各種演出就跑了12場吧】
【不知道新歌怎麽樣，要是能一炮而紅，席卷全星際就好了。光這樣跑，什麽時候能出頭啊】
【之前殺夏直播的時候說很好聽，她們自己很喜歡】
【樓上，雖然不合時宜但不得不說，現在已經不是歌紅人就能紅的時代了，都是人帶歌……】
瑞恩大致看了下全場，沒發現什麽問題，便匆匆跑到後臺，後臺只不過是用簡單幾塊布圍成的，浴簾一樣的狹小空間。裴環還在那裏罰站似的，一遍一遍地揣摩着歌詞。
會理正在一旁着急忙慌地給殺夏編頭發。莓可裹着衣服，耳垂上新換的愛心粉鑽閃着動人光澤，她卷着頭發無語道：“沃克真不靠譜，叫他把人送到小廣場這邊，他給送到別墅區了。還好陸商在，能把他領過來。”
瑞恩環顧四周，氣喘籲籲道：“裴環，你那個計劃真的能行得通嗎？”
“人家可是從中央星系來的，還是那什麽追星星的人，聽起來那麽高大上，真的能成功嗎？”
瑞恩沒好意思說中央星系的潮人能看上咱們這些夜南星的鄉下小偶像嘛。
他八輩子也想不出裴環想到的計劃：吸引追星星的人來看astar的演唱會，然後他會發現astar其實也是閃耀的星星。于是願意幫忙拍攝MV，從而可能省下一點點錢，用來修複小白。
瑞恩的39哥無意間聽到後，足足捧腹笑了20分鐘，笑完才評價道：“乍一看沒有漏洞，仔細一想全是漏洞。”
瑞恩被他嘲笑得無地自容，卻又隐隐想去抗議：要是別人想出這種漏洞百出的計劃，他可能也要笑個40分鐘。但是說這種話的人是裴環啊！
一個由100%‘自信’和100%‘我想要我就可以做到’組成的女人。
裴環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肯定能成啊。”
“他不是在星網賬號簡介那裏寫着：夢想是追求閃耀的東西。”百分百的自信女人裴環終于舍得從歌詞中擡頭了，她先指着自己，又指着會理，莓可，殺夏，笑着反問道：“這不就是在說我們嗎？難道我們astar還不夠閃耀嗎？”
裴環完全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隊友。而信任本身就是會誕生奇跡的。
瑞恩看見會理她們，飛快地放下手中的工具，熟練地開始鼓掌。
瑞恩：……真是被寵壞了，你們不要再縱容她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