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音樂節結束了。
四人組合astar經歷的第一場演出也正式落幕了。
最後的燈光熄滅了，工作人員開始清場。代表憧憬和夢想的舞臺很快就被拆卸完畢，與各類音樂器材一同收入偌大的舞臺車內。
而那些帶來無數美妙時刻的彩帶，亮片，禮花則混雜着灰塵，果皮和紙屑，一起被掃入垃圾回收站內。
在動作間，背對着裴環她們如潮水般四散而去的觀衆們，像一是一抔怎麽也握不住的沙，轉眼間就被吹散到各個角落去了。
于是天地安靜下來，尤其是在經歷過一場喧嚣與狂歡後，那種安靜更顯得有些清冷。
夜風吹過裴環垂至胸口的碎發，吹得她的心很靜很靜。
她心想：總有一天，她要舉辦一場獨屬于她們的演唱會。而那時，這裏的所有的人都會是為了她們而來，都只會是為了她們而來。
她們的演出通宵達旦，連明徹夜，卻沒有一個人舍得退場，激烈的“安可”會像飓風包圍山谷一般将現場的氣氛送上最高潮。
不過，在高談理想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
“喂！還發什麽呆啊？最後一班地鐵要趕不上了！”
瑞恩沖着她們招手。
他沖到裴環她們面前，兔耳朵上所有絨毛都炸成了蒲公英，墊着腳激動地上蹿下跳，“你們可真夠胡鬧的，竟然就直接跑去壓軸了，一聲招呼也不打！”
“你們都不知道我在下面攔着工作人員有多費事，可憐我一只小兔子，我39哥的眼神都快要把我給吃了！”
“還有那個負責人什麽态度，可惡，我一定要狠狠教訓他！”
“那就謝謝英勇的兔子騎士瑞恩大人啦！”莓可笑嘻嘻地彎下腰點了點他的額頭，“怎麽樣表演得不錯吧？”
會理有些緊張地看着他，就連一向沒什麽表情的沙夏也用認真到恐怖的眼神盯着瑞恩。
“也，也不能算差。”瑞恩漲紅了臉，撓着臉側的短發，支支吾吾地說，“只能說，說不定普通人類在偶像圈也稍微能混得下去……”
“那不就是好的意思嗎？”裴環得意地翹起了鼻子，“嘿嘿，承認我們的優秀很難嗎？”
“裴環！”瑞恩惱羞成怒地跳腳了，“你到底哪來的這麽多自信啊！”
裴環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赧然道，“也不用這樣特意誇我啦。”
“根本沒有在誇你啊！”
“以後還要請瑞恩給我們多多介紹工作了。”這是會理的聲音。
“哼，知道了。”這一次，瑞恩再也沒有和之前一樣，說出‘別誤會，我可沒說要當你們的經紀人’的話了。
在看了astar的演出後，就連之前堅信着普通人類在偶像圈混不下的瑞恩都心潮澎湃起來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這群用心靈在表演的少女們究竟能在如此複雜，冷漠不講道理的星際娛樂圈裏走多遠。
最大的可能性是被大浪打翻，默默無聞。
但也許，她們能創造一個奇跡。
可是連瑞恩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是，在這種心情驅使下，他的命運也無形地發生了交錯與改變。
像是一條筆直的線與星辰碰撞，突然拐了一個彎，一切都變得有趣起來了。
*
穿打歌服擠地鐵絕對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裴環慶幸末班地鐵不算擁擠，不然她只能抱着裙擺踮起腳尖跳芭蕾了。
周圍的會理，殺夏和莓可也是一副靈魂飄散的樣子，她們拉着吊環，随着颠簸的車廂，一下一下地點着頭。
這并不奇怪，突然從精神與生理的雙重壓力下解脫，感到安全的身體自然就陷入了深層的混沌之中。
下了地鐵後，因為公交停運了，離海邊別墅還有10千米的路需要腿走。
裴環第一次覺得住在偏僻的海邊也不是什麽太美好的事情。
哪怕是二層別墅還帶花園。
她們困倦極了，完全是身體拖着在後面飄蕩的靈魂，行屍走肉地前進。
裴環打了個哈欠，淚水從她眯起來的眼角溢了出來。
她忽然冷不丁地出聲道，“會理，你的胸口在冒紅光诶。”
如果是平時，裴環肯定注意不到。但是今天她們穿着比較輕薄的打歌服，會理的上半身又是一字肩的設計，所以那斷斷續續的紅光十分明顯。
“是嗎？”會理迷迷糊糊地開口道，“可能是要沒電、嗚！”
她倏地清醒過來，驚慌失措地捂住胸口，“有嗎？沒有吧。一定是你看錯了，哈哈哈，怎麽可能！”
“是嗎？”裴環眯起了眼睛，思考道，“可是你們的胸口都在冒紅光诶！”
緊張起來的沙夏和莓可低頭看着自己胸口不斷閃爍的呼吸燈，陷入了沉默。
“既然被發現了，那就只能——”
沙夏冷靜地開口道，夜色給她雪白的面容蒙上了一層深深的陰影。
“既然被發現了，那就只能怎麽樣？”裴環像是發現了什麽秘密一樣，雙眼都閃閃發光起來，“你們要把我怎麽樣嗎？”
“那就只能坦白從寬了，其實我們是……”
下一秒殺夏的面容出現了片刻空白，她眼皮一翻，利落地躺倒在地。
“殺殺殺夏——！”會理叫道，她連忙去扶她，卻被先上前一步的莓可絆倒了，兩人雙雙倒地，失去了意識。
沉沉的夜幕下，幽森的小道中，三位少女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肢體扭曲，形容可怖。唯獨一位金發少女站在中間，面沉如水，黑氣缭繞。
“可惡！”裴環看着案發現場一樣的場景，痛心疾首，她發出了響徹天地的憤怒指責，“就不能讓我當一把名偵探O環再暈嗎？我早就發現了好不好！”
“畢竟三天內只有我一個人吃飯喝水流汗上廁所啊！”
“現在都倒下了要怎樣啊，還有5千米呢。”她望天崩潰道，“要我背你們回去嗎？不帶這麽偷懶的！”
*
裴環扛着三人怒走5千米回了別墅。
很難想象她是怎麽做到的。
當陸商聽到門鈴聲過來開門時，他瞳孔地震了。
這是又撿了什麽東西回來嗎？就像當初撿他和小白的時候一樣。
裴環放下莓可，會理和殺夏，将她們依次好好排開，這才扶着腰，喘氣道，“累死我了，她們走到半路都沒電了。”
陸商對這個結果并不驚訝，應該說他是最先發現這三人并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普通人類這一事實。當他去打掃鋪滿厚厚灰塵的廚房和洗手間時，就明白了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不過，他并不是那麽在意。畢竟從本質上說，他也不算是什麽正常人類。
他在意的是裴環的看法。
裴環會和中央星的人一樣是純血人類的簇擁者嗎？
她也會認為人造人和仿生人不過是沒有靈魂的空殼，不配擁有心和感情嗎？
陸商想他是知道答案的，但如果不親耳聽到少女的回答，他又無法徹底放下心來。
“吃飯了嗎？”陸商和平常一樣，溫聲問道，“我還留了些菜，要去熱一熱嗎？”
“要要要！”裴環雙眼冒光，連聲應道。
嗚嗚嗚。
有摯友就是好，她裴環也是有人半夜等她回家，給她熱飯的成熟女人了！
這，這就是有家室的感覺嗎？
好棒！
她邊搬動着會理她們，邊繪聲繪色，噼裏啪啦地描述道，“我要餓死了，因為怕有小肚子，上臺之前都不敢吃東西，只能喝水，還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到我們要上場時，我緊張得靈魂要出竅了，只好捂着嘴，但是好像靈魂也能從後腦勺飛出來，又捂着後腦勺。後來發現，顧前不顧後，顧後不顧前，還是算了吧。”
兩人就這樣邊說着話邊做着事，不一會兒，飯菜的香氣就飄滿了空曠的別墅大廳。
裴環也終于琢磨出了角落裏的充電樁該怎麽使用，她拿起插頭，看來看去，摸索着對着莓可的後脖頸插了進去。
當插頭嵌入接口的一剎那，肉眼可見的，莓可身體開始有了些微的起伏。
胸口的呼吸燈也轉為平穩的綠光。
只是沒過一會兒，莓可就“刷”地一下睜開了眼睛，她對着裴環，面露嫌棄地開始呸呸呸。
“太難吃了，太難吃了！快給我拔了，我只吃交流電。”
裴環遲疑地眨了眨眼睛，給她換上了交流電。
“這才對嘛，交流電才是最美味的。”莓可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在徹底沉入睡眠之前，她還不忘像臨終前托孤一樣，面色凝重地提醒道，“殺夏愛吃直流電。會理不挑，她都可以。”
“嗯。”裴環表示一定不會辜負她的期望，“我會努力的！”
等安頓好她們後，裴環才坐到飯桌上，陸商正穿着圍裙，從廚房将飯菜轉移出來。
在中央星的時候，他根本沒做過飯，為了保護好手指，針線也好，明火也好，這些危險的事情他都是被勒令遠離的。
但陸商來到裴環身邊後，他驚奇地發現他對這些竟意外地有天賦，洗衣做飯幹家務，通通不在話下，有時還能兼職裴環的服裝設計師。
而與之對應的是裴環，她完全就是個家務苦手，無論是做飯還是縫紉，通通不行。在撿到陸商之前，她一直窩在情趣旅館吃垃圾食品，喝營養液，過着不健康卻快樂的生活。
裴環蜷在椅子上，雙腳晃在空中，一口一口地叉着餐前小甜點吃，陸商坐在她的對面，撐着下颌在讀一本書。
“今天漲了33個粉絲。現在一共有139個粉絲了。”
裴環在心中計算着，一場演出漲粉33，十場就是330，三十場就是990。很快astar就能成為千粉偶像組合了。
但是星際一共有多少人口來着，裴環的腦袋宕機了，好像有200億……
那這個粉絲比例是，咳咳，裴環選擇忽略這個問題。
“之後為了變出星星來，我把儲存在星辰裏的幸福之力全部用完了。但是很快現場收集到的幸福又把星辰充滿了，于是星星變得更多了，滿天都是星星在閃呢。”
“真好。”她真心地感到幸福了，“大家因為我們的表演覺得快樂。”
“對了，今晚你抱着星辰睡覺時要注意哦。”裴環提醒道，“今天它難得吃得很飽，半夜可能會興奮地到處亂跑，可能還會跳一夜的舞。”
“如果搞不定就來找我好了，我會好好教訓它的。”
“嗯。”陸商認真地點頭道，他狀似無意地問道，“那要和她們談談嗎？”
“和她們，談什麽？”裴環撲閃着眼睛，有些疑惑。
“她們并不是普通人類這件事，”我也不是……
“嗯，是該談談？但是好像又沒那麽重要，就和之前一樣相處就行吧。”
裴環無知無覺地笑了起來，她覺得這都不是事，畢竟在星際她已經見過太多設定清奇的人物了，她自己還是魔法少女呢！
“是不是普通人類都無所謂，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