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二天陸重睜開眼天已經大亮,媽媽已經醒了坐在床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裏,安樂也醒了,趴在陸重身上也不亂動,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玩陸重的衣服。
陸重爬起來,出于意料的身上也不是很難受,洗漱完,買吃的回來,就背着小安樂出門找工作。可想而知的不順利,人家一看到陸重一副沒成年的樣子,身後又背個小孩,剛聽他說完第一句就叫他走,陸重臉皮薄,被人家轟出來難堪又尴尬,臉都發燙,在外邊吹了好久的風才去下一家。
路過一家面點店,貼着招工的廣告,陸重想着進去碰碰運氣,老板是個慈眉善目的胖子,長得一副看起來唱歌就好聽的樣子,問:“多大了?”
“馬上十七。”
“背上這小妹妹是誰啊?”
“我妹妹,”陸重有點摸不準胖子老板到底想知道什麽,忙又補充:“我雖然年紀小,但是我力氣很大的,比你力氣還大。”
“喲”,胖子老板倒是好奇了,“真的?”
陸重看他不信,四處看了看有沒有什麽重的東西可以搬,可看來看去只有老板這個人最沉,于是沖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将他舉起來,胖子老板吓一跳,大喊:“我的親娘诶,快放我下來”。
旁邊的兩個夥計都笑得跌倒。
陸重把他放回地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老板驚魂未定,說:“就要你了,700塊錢一個月,包吃包住。”
陸重樂壞了,眼睛笑得眯起來,片刻後又說:“不用包住,我還有媽媽,我得跟她一起住”。
胖子老板看他這麽小又照顧媽媽又看護妹妹,倒是生出幾分佩服的心,大方地說:“那多給你一人的飯,帶回去給你媽吃”。
陸重大聲說:“謝謝,”真是遇到好人了。
陸重又一溜小跑跑回去,給媽媽買飯,下午就去朱老板的面點店上班,對,那個胖子老板姓朱。
朱老板默不作聲地觀察了陸重一下午,發現還真的請了對人,陸重力氣大,又能揉面又能卸貨,還愛幹淨,每隔小半天把安樂放下來玩一會兒,帶她上廁所後都會認認真真地用肥皂洗兩遍手,餐飲行業從業十多年的朱老板看到後不住點頭,做餐飲最關鍵的是什麽?幹淨吶。
朱老板看到陸重一直背着安樂,第二天把自己兒子用過的學步車帶來送給他,陸重早就想給安樂買個,卻苦于囊中羞澀,一疊聲的說了好多句謝謝,那鄭重的樣子倒是讓朱老板都不好意思,揮一揮手留下一個圓潤的背影。
找到工作後陸重終于稍微有一點安心的感覺,現在每天吃飯又不花錢,陸重就去商店買了包奶粉,早上給他媽沖一杯,給安樂沖一杯,有時候安樂喝不完,他就喝剩下的。
下班回家陸重在外邊空地的雜草堆裏挖了幾顆驅蚊草用塑料瓶種在房間裏,那香氣清爽又能驅蚊,還撿了好幾塊木頭給安樂雕玩具。安樂就坐在學步車裏,看着陸重雕東西,一會兒拍手,一會兒笑,喊:“大,牛”。
陸重也只能雕點兒簡單玩意兒,跟他爸學的,但估計只學到十分之一,陸爸爸雕那些小動物才叫惟妙惟肖,陸重小時候的玩具都出自他手裏。想到這兒心就一擰,陸重狠狠搖了搖頭,不敢多想,專心手上的動作。
餘光裏看到媽媽也坐在床上看着這邊,陸重現在就是把他媽當做跟安樂一樣,帶倆小孩,沖她招手,“媽,過來”。
陸媽媽慢慢走過來,蹲在安樂旁邊,陸重先雕了一個牛給安樂,安樂一拿到就往嘴裏送,陸重趕快拿過來,說:“不許吃,安樂”。
再遞過去,安樂再吃,陸重沒轍了,出去拿水仔細洗了洗,遞給她,啃吧啃吧,當給你磨牙。
陸重又雕了一個毛毛蟲,遞給媽媽,陸媽媽一怔,飛快地瞟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接過,随後露出一個小孩般的笑容。
陸重也笑了,旁邊安樂一直笑着大喊:“蟲,蟲”。
農村一直有賤名好養活的說法,婆婆給陸重小名取作蟲子,就是因為蟲子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堅韌的動物,渺小醜陋,卻生生不息。雄兵百萬保家衛國是只屬于少數人的偉大,對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來說,能在最艱苦的平凡裏仍然将生活過成一朵精心養育的花,就已經是很了不起。
第二天,陸重抱着小安樂在水池旁邊給她擦臉,住在他們隔壁的張阿姨看到了,忙說:“那水那麽冰,小孩兒臉嫩着呢……來我這邊接點熱水嘛”。
現在正值酷暑,陸重覺得那水管裏出來的水都是溫的,完全沒想到對這麽小的娃娃是不是太冰,一時愧疚難當。
張阿姨拿盆給他接了點熱水兌成溫水,溫聲說:“那水咱們大人不覺得冰,可是小娃娃體弱,不一樣。”
陸重連忙點頭,“知道了,謝謝您”。
張阿姨一邊看陸重給安樂洗臉,一邊閑聊,“你們剛搬過來吧?”
“嗯,就前幾天”。
“我看你家也沒有爐子,以後要熱水就來姨這裏倒,啊”。
陸重覺得他最近運氣怎麽這麽好,盡遇見熱心人,感動地直說謝謝。
上班了,陸重把安樂放在學步車裏,再用一根繩把學步車系在門把手上,不用背她後輕松了不少。陸重現在就是小工,只要是不需要技術的他什麽都得幹,店裏除了老板外,手藝最好的是陳師傅,所以他總是擺着幾分高姿态,支使陸重幹着幹那,陸重也乖,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跟陸重同樣是小工的小兵偷偷拉住他,“你別傻,他就是想偷懶,有些不該你幹的活兒不用給他幹,省得他盡挑你個軟柿子捏”。
陸重嘿嘿一笑,沒說話,他覺得自己現在什麽都不會,多幹點活兒是應該的,反正就費點力氣也沒多大損失。小兵看他不開竅,背着他罵了好幾句傻帽,後來也不怎麽跟他說話了。
朱老板不常在店裏,兩三天來一次,他特別喜歡安樂,老給安樂買酸奶,這邊他錢還沒付呢,安樂就已經喝完把瓶給扔了,惹得朱老板哈哈大笑,現在安樂一看到他笑得比花兒還燦爛,一個勁兒沖他大喊:“朱,朱”。
朱老板愁眉苦臉,抱着安樂說:“祖宗,咱能換個詞兒喊嗎?”
陸重直臉到笑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