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們算了吧
第32章 我們算了吧。
因為長輩們的積極, 周賀南順水推舟,在某次晚餐時拿出了求婚戒指,Tiffany的大熱款,俗是俗了點。
林缦笑容标準, 欣喜接過, 只字不提自己更喜歡的另一個簡約小衆牌。
他們很快領了證。
不過那天發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林缦從廁所出來,被人群一繞, 居然拐進了辦理離婚的地方。
“難怪我看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她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一旁正在取號的周賀南則吊兒郎當地警告她:“估計是看你心不誠吧。”
她的心可誠了, 婚前協議分得明明白白呢。
不過她不敢說, 怕周賀南又說她庸俗, 什麽都要拿錢衡量。
他們按部就班地拍了紅底白襯衫的大頭照,笑容明朗, 攝像師傅直誇兩人有夫妻相。
“為了賺錢, 什麽話都敢說啊。”周賀南在付費處抱怨起來。他本來以為真的是因為自己長相英俊才被人誇, 沒想到後面那個肥膩的中年男人和他的整容嬌妻也被誇了,沒把他給惡心死。
“人家那是祝福, 例行公事。”林缦讓他安靜一些, 別老是說些沒用的,免得破壞了好日子的祥和氛圍。
取了車,他們順道又去周家買的新房看了一眼。
林缦喜歡日式風格:“那個客房就不擺床了吧, 做成榻榻米的樣式, 可以看書喝茶。”
而周賀南更喜歡美式風:“我要買個大皮沙發, 到時候天天葛優癱。”
這個此時只有光禿禿牆壁的家, 在想象中飽滿起來, 林缦甚至彎着周賀南的手, 極其樂觀地說道:“以後有了寶寶, 我們是不是還要把所有牆角、棱角都包起來啊。”
“那我肯定要給我兒子換套更好的房子!最起碼也得聯體別墅!”周賀南将林缦攬進了懷裏,信心滿滿地說道:“還得用我自己掙來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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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我估計你要努力很久了。”就這房價,哪裏高攀得起啊。誰知道周賀南特別小氣,看她不夠信任自己,便直接在她的腰上抓了一把以示懲罰。
“說什麽很久?是生兒子要很久嗎?那我們今晚就開始努力!”
“喂,我錯了,你不要亂摸!”林缦羞紅着臉掙紮,可逃又逃不掉,真是幸福的煩惱。
那一刻,誰會想到這套房子最後是徐婉儀裝修的,沒有榻榻米,也沒有豪邁大沙發。
甜蜜結束于方靜姝的一場自殺。
她自殺未遂,周賀南和林缦的感情卻因此元氣大傷。
“林缦你太過分了!”那天他們約好去婚慶公司談細節,周賀南遲到了五分鐘,可他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反而指着鼻子數落林缦。
婚慶店裏吵架,少見,四周的人紛紛側目。
林缦感到莫名其妙,臉上很快傳來灼熱感。她放下手上的婚紗手冊,好不容易挑出的那套魚尾婚紗頓時消失在幾百頁彩繪中。
“怎麽了?”她起身靠近,掐着聲音,小心翼翼地看向周賀南的眼睛,那裏頭有許多火苗在燒,怒意來得真情實感。她慌得甚至不敢去拉周賀南的手臂。
又是這副老好人的卑微模樣,誰又知道她皮囊之下藏着怎麽樣的心思。
周賀南瞥了瞥四周看好戲的人群,一把抓住林缦的手臂,将她往外頭帶:“跟我出去!”他渾然不覺自己作為男人的力氣有多大,大到快要把林缦手腕折斷了。
“放開!我自己會走!”她不懂周賀南的怒氣,一路掙脫,等到了轉角的下一條街,林缦甚至将指甲刻在周賀南的手背上。
周賀南受了痛,忍不住皺起眼睛,手卻不肯松開,只是沖林缦諷刺地笑道:“我看這才是你吧,絕對不受人一點點欺負!”他眼裏的鄙夷太濃烈,刺傷了林缦,後者也憋不下去了,不甘受他的無名火,用盡全力在他的手背上刻下五個手指印,直到聽見周賀南發出“嘶嘶”的咬牙切齒聲,直到周賀南放手。
“你到底在生什麽氣!”她揉着手腕,不自覺和他拉開距離。潛意識告訴她,一定是因為方靜姝,一定是!
“你自己做過什麽還需要我說嗎?”周賀南眉目嚴厲,就像對待十惡不赦的仇敵。
“有話直說,不要陰陽怪氣。”林缦垂着頭,懶得猜。說實話,她此刻感覺很差勁,她想起那個經典的信任游戲,一個人倒下、一個人接住,而她結實地摔在了地上,周賀南是不可依靠的夥伴。
“是不是你給方靜姝介紹男朋友?”
原來真的是方靜姝。林缦點頭承認。
回答得真幹脆,周賀南又說:“我讓你去幫她,你倒是厲害,陽奉陰違,按着她喜歡的樣子給她挑了個人渣!害得她不用割腕,直接跳樓了!”
“......!”林缦整個人像是剛從冷凍櫃出來,她猶豫地向周賀南确認:“跳樓?你說方靜姝跳樓?”
“對!”周賀南惡狠狠地看向她,恐怕如果此刻他手裏有刀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刺向林缦,“還好我找朋友看着她,否則靜姝不知道要被你害成什麽樣。”
林缦一時間五味雜陳,她慶幸方靜姝沒出大事,可是聽到周賀南一直在照顧她,又渾身犯疼。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不願多說,林缦只是道歉。
然而周賀南還不願意放過她,畢竟如今受傷害的是方靜姝,是他求而不得的女人啊。
由着他吧,林缦苦着一張臉任由他發洩,殊不知這讓周賀南的怒火更加激烈,他振振有詞:“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你到底還在擔心什麽?還要搞什麽手段?你就不能讓方靜姝好好過日子嗎?”他比她高将近二十厘米,居高臨下,也不知道是氣溫太低,還是他字字句句太傷人,林缦只覺得心寒,忍不住想去捂着自己的胸口。
“你說你現在這種反應,我能不擔心嗎?”她绻起手心,不輕不重地搭了一句。說話的時候,恰逢身旁有車高速駛過,刮起她的外套,讓她冷不丁打起寒顫。原本以為今年是個暖冬,沒想到只是幻覺啊。
“我什麽反應,難道你要我和方靜姝老死不相往來嗎?”
“為什麽不可以!”林缦反問。
這是周賀南第一次看到林缦的嫉妒,濃烈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演白雪公主的後媽。
“你怎麽變成這樣!”他連連搖頭,對新婚妻子失望至極。
林缦不去看他,咬緊牙關,有些話正在她的喉嚨口打轉,只消握緊拳頭就能說出來:“周賀南,既然在你眼裏我這麽惡毒,要不......我們算了吧。”趁沒有變成親朋好友的飯後笑話,趕緊結束也好。
林缦挺直的背影一步步走遠,周賀南的心上忽然浮起罪惡感。他慌了,慌到喊出那一聲“林缦!”,只是林缦沒有停下腳步。
為什麽腳動不了,為什麽沒有去追。
他也想問自己。
辦公室的茶水間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音。
“這個咖啡機是不是壞了?”周賀南嫌棄地将杯子裏的液體倒進洗手池。自從上次吵架後,周賀南覺得全世界都在幫林缦針對他,開個車被人追尾,吃個飯吃成腸胃炎,現在連杯咖啡都沒法沖。
他氣得要命,但無處發火。
汪聰嘗了嘗自己杯子裏的咖啡:“就是這個味道啊。”他哪裏知道周賀南和林缦的事情,不合時宜地吹捧道:“小周總就不要故意秀恩愛了!誰不知道林缦每次都是親手給你沖咖啡的,味道肯定比機器好啊。”
看,又是林缦,沒有她,自己好像就成了廢物。
“對了,小周總,我有個朋友幫人拍婚紗照還不錯,要不要給你們介紹介紹?”
“不用。”某女人都準備把婚事作廢,還拍什麽拍。
汪聰愣在一邊,随口說道:“林缦天天午休都在看婚紗,我還以為你們好事将近呢。”
茶水間離林缦的工位很近,她後悔自己沒有戴耳機,聽見了那裏的一切。
真是尴尬透頂。
偏偏叫她尴尬的始作俑者還來了。
“江蘇的材料你有空給我發一下。”周賀南一派公事公辦的樣子。
“好的。”難怪不提倡辦公室戀情,林缦堵着一口氣答應道。
“電腦上在看什麽?”為什麽他一來就把筆記本合起。周賀南想到汪聰的話,心想林缦不會還在挑婚紗吧,那可真是表面一套實際一套。
林缦将筆記本徹底合上,雙手疊在上面:“沒什麽。”緊張到甚至忘了現在的自己應該讨厭周賀南的。
奇奇怪怪,越來越難猜。周賀南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晚上跟客戶吃飯,別忘了”便背手離去了。
其實林缦是在看其他的工作機會,但她本科學歷、工作經驗又那麽短,去哪裏都像是自我了結職業生涯。
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錯的。
“走吧。”周賀南已經說了第三遍,他讨厭林缦的無視,比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撓人心。
林缦拿包,心不在焉地說了聲“好”。
“你要去哪兒?我車停在右邊。”
“我坐公交就好。”
“林缦。”他最終還是将她抓了回來,扣在懷裏,牢牢不放。
“難不成你是真的準備算了?”他真是好命,遇到的女人都喜歡松手,究竟把他當成什麽。
林缦被束縛在這個讨厭的懷抱裏,她推着周賀南的胸膛,問道:“不然呢?你有其他辦法嗎?”讓周賀南不去愛方靜姝的方法,或者讓她林缦不再愛周賀南的方法,兩者只要有一個,他們就能解脫。可是沒有,兩人只能繼續對峙。
“我會做個合格的丈夫。”
什麽叫合格,不出軌?按時交家用?如果只是要錢要安穩,她還不如嫁給當年那位五套房的拆遷戶,說不準鬧崩了也不痛不癢。
“放手。”她想掐人,卻看見上次的印子還在。
“不放!”
“周賀南,你是抖M是嗎?一旦別人不要你了,你就要死纏爛打是嗎?”
“我們已經結婚了!”他倒是知道,那上回還不分青紅皂白地質問她!
林缦語塞。
周賀南揉了揉林缦順滑的頭發,嘆息着說道:“林缦,不要再去針對靜姝。”
“我沒有!”這潑上來的髒水讓林缦反抗得更加厲害。憑什麽,憑什麽周賀南不相信她!“你愛信不信!反正只要你同意離婚,明天你就能飛去美國跟方靜姝重新開始。”
“夠了,你明知道不可能離婚的。”兩邊長輩這樣期待,何況萬一影響了周建軍的身體,誰都負責不了。
林缦沒來由地覺得失敗,她望着周賀南漆黑如寶石的羊絨大衣,問道:“周賀南,你到底為什麽娶我啊。”
是不是覺得拿來應付這無聊漫長的人生剛剛好,所以才按照劇本表白示愛。她越想越凄涼,新娘成怨婦。
突如其來的吻落下,不偏不倚停在她的唇上,周賀南捧着她的臉,一點點深入,将感情交換。
“憑這個,行不行?”他點到為止,看林缦不知所措。
“有病。”林缦低低地罵了一聲。她真懷疑周賀南是精神分裂患者。
“我要是不喜歡你,絕對不會娶你。”
只是這份愛還不足以抹殺他對方靜姝的情,林缦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周賀南,我真的不是故意給方靜姝介紹這個男的。我只是希望她幸福,大家都能幸福。”事實上,林缦比誰都盼着方靜姝好,只要她快樂開心擁有美好伴侶,那她和周賀南的生活就能穩如磐石。
“你真的沒騙我?”周賀南抓着她的肩膀,試圖從她的眼神裏得到答案。
“真的!”林缦舉手,三根手指繃得筆直。
“勉強通過。”周賀南擡了擡眉毛,随後将她的手指包在自己的掌心,牽着她往停車場走去,“你之前幹嘛不跟我好好解釋。”
“……你也不想想自己态度多差!”
“那可是人命!”
“方靜姝的命!”她又掙紮着要将手抽走。
“喂!”他立馬攥緊。
下車前,林缦忽然多嘴問了一聲:“周賀南,如果跳樓的是我,你會怎麽樣?”
“不要胡說八道。”
她知道答案,周賀南一定會傷心,傷心過後也一定會忘記。誰讓她不是那個無可代替。
作者有話說:
一個不敢争,一個不夠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