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比他更期待更喜歡啊
第30章 她比他更期待更喜歡啊。
“帶睫毛膏了嗎?”林缦問對面的唐理智。
她們剛在瑞華醫院的兒科做完志願者, 只是沒想到,唐理智會因為病童的故事哭成花貓,早知道就不讓她來了。
唐理智一只手拿着鏡子,另一只手拿着餐巾紙, 說話時還帶着哭音:“好慘。他什麽都沒做錯就得了心髒病, 好可憐啊。”長這麽大,她仍舊為任何值得哭的事情縱情流淚, 這讓林缦記起那個小時候因為動畫片裏的貓咪走丢了而哭了一下午的小女孩。
“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林缦沒有唐理智這麽洶湧的情感, 她伸了伸手, 替唐理智擦掉跑偏的眼線, “你呀, 平時天天兇得跟只老虎一樣,我看全是裝的。”
唐理智努努嘴, 輕輕瞪了她一眼。
“林小姐好, 今天準備點些什麽呢?”她最近來這家居酒屋來得太勤快, 細心的店員都記住了她的姓氏。
“你點吧。”林缦看向唐理智。
“一杯拿鐵,一杯檸檬蘇打, 一份年糕紅豆湯, 一份炸雞,再來兩塊抹茶司康,缦缦姐, 你還要加點什麽嗎?我請客哦。”
“不用了。”林缦能賞臉吃完就不錯, 這簡直是熱量食物大聚會, “新工作怎麽樣?”
“還沒去幹呢。反正我還沒幹, 我媽就已經發起詛咒了。‘天啊, 才多久你就要換工作, 沒個定性, 做啥都不行。’。”林缦從她身上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的阿姨。
唐理智看她心情還算不錯,提道:“缦缦姐,我前幾天好像看到姐夫了。”
“哦,打招呼了?”
唐理智揮揮手:“在……在酒吧,吵得厲害。”
“你怎麽還去酒吧了?”林缦皺了皺眉,她對酒吧自帶反感,不知道是不是和周賀南在裏面有太多不美好的回憶。
“額。”唐理智尴尬極了,她覺得表姐的重點似乎有誤,“我是跟李絮一起去的,而且都喝無酒精的。”
Advertisement
“那也少去,上海的西餐廳日料店夠你們兩個小姑娘打發時間的。”
“是是是。”唐理智被訓得擡不起頭,“等等,我是想跟你講姐夫的事情。”
“他能有什麽事情?”
“跟他一桌的,有我們大學裏的校ji。”談話內容過于不光彩,唐理智幾乎把聲音含在了嘴裏。
“不過好像是他們桌一個男的帶來的。”唐理智又補了一句。
“哦。”林缦只是點點頭,捧着咖啡杯諱莫如深。她放下杯子,才說道:“應該是談生意。”
“也是哦。”唐理智順着她的話說下去,反正她的目的就是給缦缦姐提個醒,“對了,缦缦姐,周末三姑媽家請吃飯,你去嗎?”
“不去的話,我媽肯定要說沒禮數啊。”林缦挑了挑眉,無奈地看了一眼唐理智,對面的唐理智亦是悲悲催催地翻了個白眼。
“不就是表哥掙了點錢嘛。可是你說這種利率這麽高的東西真的來路正當嗎?表哥連二本都是考了兩次才考上的,結果還比複旦財大的會投資?”
“說不好。”林缦比唐理智年長幾歲,心智又成熟十幾歲,她曉得掙錢跟學歷沒有多大關系。
“反正我不信。還好我媽的錢都拿來買房了,否則看她躍躍欲試的勁,估計得往裏頭跳。”
“阿姨不錯了,有時候還會聽你的。”一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林缦頭疼。
果不其然,周末的聚會完全是長輩們的漫談山河,明裏暗裏都說着自己過得多麽好。
好個屁。唐理智當場沖林缦做了個口型,林缦只能讓她稍安勿躁,免得口型被大人看到,少不了一頓集體轟炸。
到家的時候,林缦已是半身疲憊。她揉着太陽穴換上居家拖鞋。
“去哪兒了?”客廳裏坐着臉色不佳的周賀南。他今天不是有應酬嗎,結束得這樣早嗎。
“你去哪兒了?”周賀南重複道。
“我媽那邊有個家庭聚會。”
“為什麽不跟我說?”
“說什麽?”林缦覺得好笑,他最讨厭這種無聊大爺大媽的高談闊論茶話會,難道她還要自取其辱去邀請他。
可周賀南不是這樣想的,他認為自己被排擠了,被林缦排擠在林家之外。
“我家的事情你插手那麽多,怎麽你家的事情我就不能參與一下嗎。”
“說的都是些家長裏短的事情,你确定你要聽嗎?”
“沒聽過怎麽知道。”
“周賀南,你大晚上不要給我無理取鬧。”
“林缦!到底是誰無理取鬧!我們還沒離婚呢,你還把我當丈夫嗎!”
“呵。”聽到這裏,林缦終于冷笑出來,“你有意思嗎?之前幾年都沒去過我們家的家庭聚會,現在又要去,你想出現吓唬誰?”
她語氣拒人于千裏之外,周賀南的情緒一瞬間被點燃:“我他媽根本說的不是這件事!”
“哦?”林缦繞着音感慨一聲,“那你要跟我算哪筆帳?難道方靜姝又怎麽了嗎?”
“林缦!”他原來還想跟她好好說話,可她的态度實在蠻狠。試問誰會喜歡這種女人,“關于孩子流産的事情,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有什麽好說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林缦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挎着包走向自己的卧室。真是神經病,她暗罵。
可剛走兩步,周賀南就勒住了她的手腕,兩人都偏瘦,骨節硌得厲害。
“說清楚!”此刻的他很想知道他們曾經有過的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從未知道這個鮮活的存在,為什麽林缦可以如此輕松無視。
林缦被抓得痛了,她掙紮了一下,手卻沒能逃開。
“往人傷疤上撒鹽很開心是不是!”扭過頭,她凄慘的表情過于駭人。
關于那個孩子,她比他更期待更喜歡啊。可它來得靜悄悄,離開的時候竟然是她第一次知道它來過的時候。
“就我們倆這樣,誰願意投胎做我們的小孩。”她諷刺地看了看他們的雙手,掐着、抓着、打着的時候遠比牽着的時候要多。
“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周賀南,你覺得那時候我找得到你嗎?”他們倆關系冰點的時候,連她都覺得走不下去了,想要放手了,更不要說他,滿世界地逃。
“……”
“慶幸吧。有了孩子你就不能這麽輕輕松松跟我離婚了。”她終于将他的手拍掉。至于他是生氣還是受傷,任何表情都與她無關。
其實林缦以為周賀南永遠不會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那是個可憐的小家夥,費力投胎,期待人間,可它的親生父母每天就知道劍拔弩張。如果它沒有選擇離開,最後也可能被她和周賀南親自放棄。
這就是她和周賀南注定的情節,所有看起來美好的,永遠會像昙花,只一夜就凋零。
***
熱戀時分,林缦是真的以為他們有未來。
午夜加班,他們突發奇想跑下樓吃雪糕,她最愛的巧克力味可愛多沒了,周賀南牽着她的手愣是跑了三四家。
難搞的客戶簽下,他興奮不已,不顧旁人抱着她,照着側臉就是一記吻。
“小姐,這款是新出的,可能更适合你男朋友。”導購的手上拿着一條橄榄綠的絲質領帶,有金色暗紋點綴,新潮不失格調。
男朋友?林缦看了看遠處正在挑襯衫的周賀南,甜蜜地笑了起來。說真的,她真的很想跳過戀愛期,和他直接确認關系。可又怕逼得太急,周賀南會想要逃。
“多少錢?”
“2200。”有點貴,這個價格裏不知道有多少品牌背書,但為了心愛的人又有什麽不值得。林缦爽氣地拿出錢包。她開始理解周賀南當年砸錢的心理,如果條件允許,誰不希望戀人身上都是自己的手筆,可以分分鐘提醒閑雜人等,這是誰的所屬。
“賀南?”才一個轉身的功夫,剛才還在她身邊的周賀南居然不見了。
“不好意思,我找他過來試一下。請等一下。”林缦還不太習慣在國內的奢侈品專賣店購物,她怕導購小姐把她當成買不起東西的人,臉上有些紅紅的。
其實周賀南并沒有走遠,他只是看見了熟悉的背影,不由自主跟出去了。
出門右轉就看見周賀南茫然的背影,像電影最後“to be continued”的字樣,有許多要說沒說的故事。
到底是和念書時期的少年不一樣了啊。
林缦暗自感嘆,呼了口氣後又假作輕松地小跑上前。她在周賀南的肩膀上拍了一記,笑臉盈盈,伸手就要挽上他。
“怎麽了?”她問道,卻隐隐發現周賀南的抗拒。他們是男女朋友,牽手親吻的次數,如今一只手都數不過來,他幹嘛忽然矯情。
林缦心中劃過一絲焦慮煩躁。
可她是候補轉正的,哪怕心情不爽也不敢當面發作。
“沒事。”
“哦,我剛剛看中一條領帶……”她來不及說完,近視不算太深的眼睛已經看清面前走來的人。
難怪會反常。
看看旁邊僵硬無措的男人,林缦只好代為開口:“靜姝你回國了呀。”
方靜姝穿一身白色雪紡裙,氣質出衆。她每次出現都不一樣,卻都是獨一無二,凡夫俗女瞬間成為背景。
她主動伸手,笑得漫不經心,林缦卻覺得看出一絲諷刺。也許是她太心虛了。
“你們還在一起啊。”顯然,方靜姝還記得機場的事情。
如果她沒有放下周賀南,為什麽要記得這麽牢。
林缦是女人,是戀愛中的女人,此時難免腦中警鈴大作,嗚啊嗚啊,吵得她簡直想落荒而逃。
“你最近怎麽樣。”周賀南答非所問,他一雙好看的眼睛就像是癱瘓了,只能看着方靜姝的方位,根本無法轉向其他地方。
而他身旁因為自卑而逐漸尴尬的林缦,他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只能說——Fine。”她淺淺一笑粉飾太平,誰都看得出她過得不好。
周賀南心疼了,抓着他手臂的林缦明顯感覺到他的僵硬。她自覺無趣,松了手,無力地垂在腰邊。
原來以為的甜蜜戀愛,不過是方靜姝的施舍與成全。
“很久沒見,要不要……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個晚飯。”找借口的時候,周賀南才想起林缦也在。
林缦沒有生氣,她大度極了,就像世界上任何一個稱職的備胎,懂得進退、知道分寸:“我知道樓上有家日料店新開的,靜姝你不是很喜歡吃日料嗎,就讓周賀南好好給你接風洗塵。不過我待會兒約了人,就下次再跟你約啦。”說着,林缦埋頭在手機上翻找起餐廳信息。
而周賀南和方靜姝仍舊僵持在原地,他們的氣場根本容不下第三個人,甚至他們根本就沒聽林缦在說什麽。
林缦為自己的多餘感到無可奈何,于是她揮了揮手機,倉促地告別:“我時間來不及,先走了。”
其實她哪裏有什麽事情,頂多是知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