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準備
第66章 準備
門外一列穿着相同服裝的守衛走了進來, 當先一人道:“何人鬧事?”
婦人還沒開口,江北山小少爺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把自己“三哥哥”和“害死三哥哥的兇手”之間的事添油加醋敘述了一遍,口齒伶俐, 敘事清晰。
明顯不是第一次了。
看來江北山和萬知閑一起進來的時候也被分配過這個角色, 否則他不可能臨場發揮發揮得如此穩定老練, 就是不知道萬知閑是哪一個人物。
雲箬來不及猜, 那守衛冷聲道:“死者為大,拿下,帶走。”
好幹脆。
這次輪到雲箬瞠目結舌了。
“等一下!先別抓。”江北山大叫起來。
應着他的聲音, 靈堂中再次氣氛突變,所有聲音一停,婦人死死箍着他的一只手臂,緩緩轉頭看他:“兒啊……你說什麽?你要為這害死哥哥的女人求情?”
幾位守衛手中靈力忽閃,已經在蓄靈要靈力化劍了。
江北山的手臂被箍得咔咔作響,眼淚順着臉就滾下來了,哭得比剛才還要真情實感, 磕磕巴巴張了半天嘴也說不出話來。
他剛剛看雲箬沒反應,情急之下才開口, 但還沒想出什麽理由來,現下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來。
現在才正午,天黑還有好久。
手臂有種要被生生折斷的感覺,江北山頭上滿是汗珠, 滿腦子都是我命休矣。
只聽雲箬上前一步:“小少爺說別抓我, 是有理由的。”
“哦?”守衛慢慢扭頭看向雲箬。
婦人陰森森的目光也緩緩看了過來:“你在我家靈堂鬧事, 這就是理由。”
“其實, 我并不是來鬧事的,沒必要把我抓起來……”雲箬絞盡腦汁, 也沒想出來什麽正當的理由。
紙錢是她撒的,剛才說要砸棺材的也是她,而且她扮演的就是一個來鬧事要錢的女子。
劇情進展到這裏,好像她被抓走才是唯一的解。
要麽就直接開打了?
雲箬看着江北山疼得都開始悄悄抽氣了,手腕一轉,靈劍将現為現,靈堂角落裏突然傳來一聲幾不可查的嘆息,因為太過于熟悉,她手指一頓,循聲看去。
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走到婦人面前,按住她死死箍住江北山的五指,把江北山往外扯了扯。
雲箬看着百裏夜這一套逆天的動作。
他居然直接動手從npc手裏搶人,那就是确定要開打了?
行,一起闖出去。
雲箬唰地在背後凝出靈劍,只聽百裏夜對着哭得期期艾艾的婦人道:“夫人,不能讓她被抓走。”
婦人淚眼迷蒙:“老爺,你怎麽也這麽說?”
百裏夜看了一眼黑色的棺材,語氣痛心:“我兒已逝,今日來的都是悼念之人,不可動了幹戈讓他走的不放心。”
“他怎麽可能走的放心!”婦人大哭道,“我就要讓他走的不放心,這女人可是害死了你的兒子,你怎麽還幫她說話,我兒沒了,她別想在外面繼續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官爺啊,你們評評理啊……”
她一哭就放開了江北山,江北山趁機迅速鑽到百裏夜身後,一把抱着他的腰,放聲大哭:“師……爹啊!”
百裏夜:“……”
幾個守衛迅速上前,要來抓雲箬。
雲箬散了靈力,看了一眼百裏夜,百裏夜朝她微微搖了搖頭,口型道“等晚上”,她只好把靈力散了,往人堆裏躲,一個兇悍的敢在人家靈堂上要錢的女子,應該是不會束手就擒的吧。
果然,她躲了幾次,周圍都沒有變得詭異的安靜,一切如常,守衛也沒有變成滿階的高手。
“哎,這侯府的人和官府素有交情,這位姑娘只要被抓進去,怕是就出不來咯。”人群裏有看熱鬧的人小聲道。
“可不是,這侯爺夫人的親哥哥就是守衛處當差的,官職高着呢。”
“這還需要什麽理由,直接抓人了啊這是。”
雲箬聽得滿心絕望。
好好好,看來她今天進的是必死的局,扮演的是必死的角色。
她試着代入制造這方秘境試煉的器術師的想法,既然是試煉,總得有破局的方法吧?之前靈犀說過,它給他們選的這幾個試煉場都是有針對性的。
這一關更多的是考驗進入的修者的體脈修為。
曾經天地靈氣充足,修者的修為和今日不可同日而語,對于這個角色的死局設定,或許就是要逼着修者使出自己的全力在白天突圍,而不是等到晚上去破劍陣?
這麽想來,她果然還是只能出手了。
雲箬正要再度凝出靈劍,靈堂後方的人裏又沖出了一個人,踉跄撲到百裏夜面前,悲憤地喊道:“爹,不能讓她被抓走,我……她是來找我的!”
百裏夜被撞的險些一個踉跄,退了一步才站穩,垂眸看着撲來的人。
雲箬看着跑出來抱住百裏夜大腿的林望,忽而覺得有些麻木。
她是落魄大小姐,這邊倒是好,一個侯爺兩個少爺。
那紀月辭呢?
靈堂另一邊的角落裏都是女眷,一個戴着白色麻紗的身影迅速擡頭看了雲箬一眼,又馬上收回了視線,繼續低着頭。
“你……老五你說什麽!?”侯爺夫人震驚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我,我……”林望把心一橫,“她是我的女人!”
雲箬:“……?”
“侯爺”嘴角一抽,看向自己的不孝子:“誰是你的女人?”
林望偷偷朝雲箬一眨眼睛,一副事到如今我只能說出真相的破釜沉舟的樣子:“她與我交好,才借錢給三哥,并非她本意,今日上門也不是讨要錢財,只是為了來尋我……尋她腹中的孩兒的爹啊!”
江北山震驚地張着嘴,兩行眼淚流進嘴角,瞟了眼雲箬的腹部:“真的?”
雲箬猶豫了一下,餘光觀察周圍人的反應,試探性地點了個頭:“啊。”
來抓她的守衛們有些踟蹰,反而是來參加白事的人們有意無意擠過來,把雲箬擠回了靈堂中間,其中一個披麻戴孝長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看了看百裏夜,又看了看林望:“哎呀,這可如何是好?老五你若這樣,那等于是你害了三哥啊!”
“瞎說!”婦人斥道,“你五弟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官爺,抓人啊!”
“這……”幾個守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暫時沒動。
“爹。”披麻戴孝的女眷中奔出一個纖細的身形,往林望身上一趴,“你、你這個不得好死的,原來你還背着我在外面有女人,嗚嗚嗚嗚。”
紀月辭埋着臉,聽哭聲能聽出她真的很用力在演了。
雲箬眨了眨眼,開始看戲。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哎呀鬧起來了,這白事辦的……着實精彩。”
“他們家那個痨病鬼自己贏了一大筆錢太激動厥過去的,我也在,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就是沒命享福嗎,怎麽怪得了別人?”
婦人怒了:“你這女子妖言惑衆,官差,還不快抓了她回去審問!”
雲箬正在看大家演戲,悄悄和百裏夜交換眼神,突然又被點名針對,頓時有點無言,她可一句話都沒說呢。
眼看官差又要上來抓人,百裏夜忽然對雲箬點了點頭,掠過來一把攬住她,小聲道“抱歉”,雲箬還沒反應過來,“侯爺”朗聲宣布:“她其實是來找我的,她腹中的骨肉……是我的。”
雲箬猛地被嗆到,彎腰咳嗽咳得停不下來。
婦人顯然沒想到是這樣的展開,臉色風雲變幻,一下陰森一下錯愕一下悲戚,最後像被卡住一樣發出了一聲疑問:“老爺?”
林望震驚的看着“侯爺”:“爹?你挖我牆角?”
百裏夜險些沒裝住,只能努力維持面無表情的樣子演下去:“此乃家醜,還請夫人讓外人離開,我家宅之事不宜宣揚。”
婦人抖着嘴唇,被此刻的神展開震懾住了:“我……我……”
百裏夜被林望掐了一下腿,攬着雲箬義正言辭地坐實這樁鬧劇:“夫人莫非要讓我的骨肉流落在外?還是想讓我侯府的骨肉就此夭折?”
雲箬想了想,既然情況都這麽亂了,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她掙開百裏夜,往靈臺中間一撲,假哭道:“不,三哥,我愛的人只有你,我絕不會背叛你,我腹中的孩兒是你的!”
百裏夜:“……”
“什麽?”林望大驚,“你明明說你愛的是我?”
“是我。”百裏夜把林望踢開了些。
兩“父子”針鋒相對。
江北山嘴巴張得更大了,紀月辭忘了演戲,看着雲箬趴在靈堂前的蒲團上露着半只眼睛嘤嘤假哭。
唯有林望悄悄給雲箬比了個大拇指。
至此,一場白事成功成了侯府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愛恨糾葛,徹徹底底成了一場出不得臺面,但注定會在城鎮中廣為流傳引人入勝的香豔故事,也徹底偏離了一開始的走向,周圍的人們不知作何反應,眼神開始變得有些呆滞。
官差也差不多,都不好意思管了,為了侯府的臉面,他們走的時候還把圍觀群衆和來參加白事的人遣散了。
離譜的同時又非常合乎邏輯。
侯府一家子開始扯頭花,扯着扯着,天就黑了。
一入夜,周圍哭天喊地的侯府家眷如同黑霧般散開,整個空蕩蕩的院子裏只剩下滿地紙錢,忽明忽暗的燈籠,以及點着蠟燭的靈堂,火光照在塗了漆的棺椁上一跳一跳。
紀月辭吐出一口長氣:“不用演了?”
她剛才還在委委屈屈的和林望争論他到底愛誰,被婦人大罵太軟弱管不好自己男人,氣得紀月辭幾次都要罵回去,被林望插科打诨攔住了。
百裏夜的眼神也有些麻木:“這都什麽跟什麽?”
“變成如此精彩的家醜官差才不好管啊。”只有林望笑得興致勃勃,“這試煉真好玩,不錯不錯。”
“一點都不好玩。”所有人異口同聲。
“北山。”百裏夜道,“你先出去走一趟,讓雲箬看看情況。”
“好。”江北山揚手瞬間拼接出自己的骨劍,他根本看不懂剛才的家宅鬧劇,躲在百裏夜身後就時刻戒備着了,要是小師姐真的要被官差抓走,或者這些人判斷出異常變得詭異,他就只能出手。
畢竟這個試煉場他來的最多,他要保護好大家。
江北山打開門,風一樣掠了出去。
漆黑狹長的巷道裏劍意四起,淩冽劍光閃過,只是片刻間江北山就回來了,沖進院子的時候帶起一陣風,将骨劍負在身後,穩穩停在雲箬面前。
在雲箬看不到的地方,他真的成長了很多。
“小師姐,怎麽樣?”江北山一開口又變回了開朗少年。
“很帥!”雲箬點頭。
江北山笑得見牙不見眼,又有點不好意思:“我是說外面的劍陣。”
“能闖。”雲箬手中靈劍一閃成形,“我試試。”
“好。”江北山點頭,“你盡管闖,我在後面為你護持。”
“多謝師弟。”雲箬沖他一笑,轉頭看了身後幾人一眼,“那我去了。”
“別太慢啊,趕着出去吃晚飯呢,可不能讓師父白做。”林望擺擺手。
雲箬目光看着外面的巷道,眼神透亮,脆聲道:“沒問題,看我的。”
方才江北山闖出去的時候她大體能看清那些肆虐的劍意,乍看毫無章法,卻又有某種能被抓住的規律。
不過看是一回事,身處其中又是另一回事。
曾經她看不清萬知閑随手而來的招式,也扛不住百裏夜驚豔絕倫卻只是最基礎的劍式,但她自認現在成長了不少,此刻就是她考驗自己的時刻。
雲箬提着劍走入巷道中,驚天劍意攜風而來。
*
嘩啦幾聲,沼澤水域中走出幾個人。
雲箬當先出水,轉身去拉紀月辭,林望和江北山幹脆就趴在水邊上了,百裏夜濕淋淋站起來,試圖把他們扛上岸,靈犀早就等在岸邊,咬着衣服把兩人從水裏提了出來。
江北山當即抱着靈犀的腦袋就哀嚎起來:“我以為我出不來了,為什麽這次的劍陣這麽難!”
靈犀嗡鳴的聲音響起:“雲箬靈力特殊,此方試煉似乎升級成了最高規格,想要逼着她直接在白天闖出來,還好你們沒有動手,否則以她現在三階的體脈大概會一直困在裏面,直到升階了才能出來。”
“許多秘境都會根據進入的人改變難度,神蹤秘境就是之一。”百裏夜道。
“是。”靈犀答,“這是頂級的器術師之作,你們進去前我只想到會提升難度,沒想到它會升級。”
吃飯時候雲箬才想起來自己好奇的問題:“師父,你和北山進那個城鎮試煉的時候你是什麽角色?就是侯府那個地方。”
江北山開口:“哦,師父是……”
萬知閑一勺子飯加在他碗裏,把他的碗堆得高高的,威嚴地道:“吃飯。”
江北山哦了一聲,完全沒領會到師父的意思:“我們有兩次都在那個大宅子裏,師父一次是老爺,一次是三哥,我每次都是那個小少爺。”
萬知閑萬萬沒想到吃飯都堵不出自己徒弟的嘴。
林望恍然大悟:“跟雲箬借錢的人是師父你啊?”
萬知閑破罐子破摔:“怎地,我進去就在跟個女子搶錢,想不幹都不行,我本想把錢還她,她身邊那個小丫頭背對着我,當即就把臉扭到背後來了,滲人得很,我能怎麽辦?”
還被迫表演假死睡了一回棺材。
雲箬聽得有點羨慕:“你師父豈不是什麽都不用幹,躺着就好?”
江北山點頭:“是啊是啊。”
百裏夜往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道:“你下次試煉換個地方吧,萬一和師父一樣扮演了那個三哥怎麽辦?”
“嗯?”雲箬愣了一下。
“……不吉利。”百裏夜頓了頓,淡聲道,然後把筷子一放,偏過了頭,剛好避過紀月辭看過來的目光。
察覺到他不想被看穿心思,紀月辭視線一掃就收了回來,沒有再往百裏夜那邊看。
“确實不吉利,為師這種命硬的不怕,你們就算了。”萬知閑道,“換個地方試煉吧,那破地方進去還要演戲,怪累的。”
“我覺得挺好玩的,演戲也是一種修習嘛。”江北山覺得自己該為城鎮秘境說句話,他在裏面修為增長了不少,師父和百裏師兄都說他劍術進步神速。
萬知閑頓時笑起來:“哎喲,北山長大了,說話也成熟了不少。”
江北山立刻驕傲的挺起胸脯:“對!我會加油的師父!”
“行行行。”萬知閑敲了一下他的碗,“趕緊吃飯。”
雲箬轉頭去看百裏夜,百裏夜垂着眸很快吃完了飯,收拾了自己的碗筷進廚房去了。
雲箬也迅速吃完,跟在他身後進了廚房:“百裏夜。”
“嗯?”百裏夜回頭發現她跟上來了,伸手把她的碗筷接過去放在竈臺上,“吃飽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雲箬開門見山的問。
百裏夜嘆了口氣:“嗯。”
“你知道我怕又窄又黑的地方了是嗎?”
“嗯。”
雲箬看着百裏夜:“什麽時候?”
百裏夜淡聲道:“你和月辭第一次喝酒那次。”
雲箬努力回想,總算有了點印象,那天她好像喝斷片了,月辭的酒喝着沒有什麽酒味,第二天也不頭疼難受,但她記不得晚上發生了什麽,只覺的自己睡得很舒服。
原來那個時候百裏夜就知道了。
難怪隔天他就讓她去和紀月辭一起住,還說自己屋子裏的架子不夠放了。
“你怎麽什麽都不問?”雲箬輕聲問。
百裏夜往前走了一步,高高的個子站到她面前,語氣有些懶:“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那要是我不想說呢?”
“那就不說。”
“如果我一直都不想說呢?”雲箬擡頭看着百裏夜。
百裏夜臉上沒什麽表情,眼底卻是她見過無數次的帶着點無奈的縱容笑意:“那就一直不說,我不會問你,月辭也不會故意來窺探,你雖然是閑雲宗的人,是師父的徒弟,是我的師妹,但你任何時候都是自由的。”
“雲箬,每個人都有過往,你怎麽成為今天的你,怎麽一路走過來,都不重要,你不必要對我全盤托出,也不需要心懷愧疚,重要的是我見過現在的你,我認識現在的你,就足夠了,對嗎?”
雲箬靜靜看着百裏夜。
她曾經想過,她是個外來的靈魂,是個曾經存在于另一具空殼裏的“庚桑箬”,她連自己在玉棺中不見天日的時間究竟是多少都不知道,亦解釋不清自己為什麽沒有死。
她的過往是一團亂麻,一場詭異離奇的偷梁換柱,一個未死得死人,要是被人知道,她大概會被修界所有人當成不容于世的存在和怪物,這個世界也不會再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其實很想埋葬一切過往,因為她更熱愛活着。
但一個沒有過往的人,總會被探究,也總有人想要了解身邊親近之人的一生的軌跡和來龍去脈,這是人之常情。
但百裏夜對她說,他認識現在的她就足夠了。
“我也有過往。”百裏夜擡手擦了一下雲箬濕潤的眼角,輕聲道,“你不也沒問我過去是什麽人,靈脈究竟如何損毀的嗎?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的過往,會改變現在對我的态度嗎?”
雲箬搖搖頭:“當然不會。”
“嗯。”百裏夜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側臉,指尖一觸即分,笑道,“別哭,北山要進來了,看到你哭該以為我欺負你了。”
雲箬趕快抓着他的衣袖擦眼睛。
百裏夜挑了挑眉毛:“你自己沒有嗎?”
“我的袖口濕了比較明顯。”雲箬一本正經。
百裏夜看了看她一身白衣,又看了看自己的黑色衣袖:“會嗎?”
“師兄!”江北山說來就來,看到百裏夜站在竈臺邊,如臨大敵,“你要幹什麽?洗碗用不到你,你快出去吧,小師姐你怎麽了?”
“眼睛有點癢。”雲箬睜着眼睛說瞎話。
江北山照單全收:“讓林望師兄幫你敷藥呗,找百裏師兄沒用,他又不會。”
林望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笑得十分喜慶:“百裏夜,你也有被北山嫌棄的一天。”
江北山立刻澄清:“沒有的事。”
百裏夜搖了搖頭,做出個痛心的表情:“北山長大了。”
紀月辭冷笑一聲:“長大?江北山,你藏在盤子底下的胡蘿蔔露出來了,你給我回來吃掉!”
江北山如喪考妣,一臉如同上墳一樣的表情又端着自己的碗出去了。
接下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雲箬都住在閑雲宗,有時候随機和其他人一起去秘境試煉,但靈犀說過她靈力特殊,她大部分時候都自己一個人,頂多帶上百裏夜。
百裏夜現在用她的靈力用的很順手了,雲箬幹脆就凝了一柄靈劍在他靈脈裏,百裏夜有需要的時候就用,不用的時候那些靈力就安靜溫馴地待在他身體裏。
那個被靈犀說是頂級器術師的得意之作的城鎮試煉區雲箬沒有再進去過,江北山分別帶着紀月辭和林望去過,白天都相安無事,到了晚上一起配合默契地闖出來。
當然,基本是靠江北山破陣。
不過某天出了個小事情,城鎮裏一個小乞丐被人當街打死,紀月辭和江北山的人物是不能上前去幫忙的,只能眼睜睜看着,江北山出來後哭了好久,靈犀一直在安慰他,告訴他秘境中那些人都只是器術師攫取的某些剪影和片段,不是真實的人。
紀月辭也跟他保證,她用靈技看過了,這些人除了表面的行動,沒有任何所思所想,內裏是空的,整個人也都是虛幻的。
江北山才好過了些,半個月都沒進那個試煉區,改去月影泉試煉了。
期間陸子雲來過閑雲宗一次,他本來去了學院,發現雲箬請假,又往閑雲宗來,就是為了告訴她自己在玄陽宗此次外門弟子的參賽挑選裏合格了,順便也告訴她學院那邊的參賽學生選拔也進入了尾聲。
“恭喜你。”雲箬道,“那到了比試場上我們就是對手了。”
“我不會放水的。”陸子雲認真道。
“我也不會輸給你。”雲箬也認真的說。
然後陸子雲又被林望支使着幹了一天活,但他幹的樂呵呵的,因為走的時候林望不僅幫他療了傷,還又給了他不少煉好的藥。
當然,也沒少坑他錢就是了。
而且這一個月陸子雲在宗門都是緊張的比試,玄陽宗外門弟子衆多,他才不屑藏拙,第一天就上了擂臺,面對了無數人的挑戰,從一開始站到了最後,每天都在拼命修習,也拼命守住自己參賽的資格。
相比起來在閑雲宗簡直是休息日,悠悠閑閑的幹活,也不用擔心會不會有人找着半夜來挑戰他,幾個人串通好用車輪戰,不給他休息的時間,企圖把他從參賽資格裏拉下去。
人人都盯着參賽資格,人人都想進內門。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注定要這樣踩着對手走下去,但他走的堂堂正正問心無愧。
“這小子挺拼啊。”陸子雲走了之後,萬知閑誇贊他。
“嗯,他屬于那種很努力的天才,我相信他以後一定會在自己認定的道上走很遠。”雲箬贊同。
“他們宗門那麽可怕嗎?”江北山問,“還有人半夜偷襲他?”
“大宗門都這樣。”林望按了他腦袋一下,“越往上,能得到的東西就越多,如果是你,你待如何?”
江北山想了想:“可我不是他啊,我只覺得他很辛苦,也很厲害,我不想去大宗門,我們閑雲宗就很好,我很喜歡。”
“我也喜歡。”雲箬點頭。
“我今晚再進秘境試煉吧。”江北山嚯地站起來,“別的宗門這麽努力,我們怎麽贏獎品?”
“放輕松。”林望按着他肩膀讓他坐下,“你小師姐有一整個神蹤秘境,你前幾天不是還從月影泉裏得了個法寶?你覺得我們缺那些天材地寶嗎?”
幾天前雲箬和江北山進月影泉試煉區,雲箬用靈技破掉月影彎刀的時候那彎刀居然跟着她出來了,她控制不了,但紀月辭可以,靈犀說月影為虛,紀月辭的靈技專克虛實,所以可以用那件神兵法寶。
月影彎刀平日能藏在任何一點陰影裏,紀月辭召喚的時候就會出現。
那之後雲箬又刷了好幾個試煉區,企圖再找幾件神兵或者法寶,但都沒成功。
靈犀說那些靈器出現都需要機緣,她也就不強求了。
林望有時候和萬知閑百裏夜一起,去了好幾次妖獸森林,找了不少外界沒有靈草靈株,充實閑雲宗的藥材庫。
當然,遇到危險大部分時間萬知閑都不插手,就讓林望和百裏夜搭檔解決,反正他倆的默契完全沒問題,屬于一個殺人放火另一個就能無條件放風善後的,非常信任和了解彼此。
雲箬這麽形容的時候江北山眼睛都瞪圓了:“兩位師兄做過這麽惡劣的事嗎?”
林望給了他腦門一下:“對啊,我做菜能殺人,你百裏師兄生個火也能放火,你不是見識過嗎?”
“對。”江北山認真琢磨,覺得自己依舊跟不上師兄師姐們的腦子,“原來是這個意思。”
雲箬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百裏夜什麽時候放火了?”
“哎師妹我跟你講,那件事我笑了阿夜三年,我……”
林望話沒說完,雲箬被百裏夜面無表情扣着肩膀帶走了:“少跟他說話,他看的那些話本子夠忽悠你的了,別信。”
林望在後面怒道:“百裏夜,你又污蔑我!你那些事宗門裏誰不知道,雲箬啊,你晚上記得問月辭,讓她給你講講百裏夜冬天生火差點把自己烤了的事……哎!”
他被百裏夜随手丢回來的一個棗子砸中腦袋,憤憤接住咬了一口,酸的差點把舌頭吐出去。
*
小滿過,立夏至。修界十年一度的比試盛會終于拉開帷幕。
由仙門百家的首宗玄陽宗承辦,地點設在中都玉京城,畢竟玄陽宗的宗門就在玉京,到時宗門廣集,入住玉京城後玄陽宗會送上邀請牌和參賽玉牌,專門有人來引領各宗門從不同的地方進入玄陽宗。
至于具體的盛會地點,玄陽宗暫時沒公布,吊夠了大家的胃口。
玉京城的這個夏天注定要更加繁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