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晉江獨家
第49章 晉江獨家
裴跡輕輕笑出聲來, 緊跟着,是輕而長的嘆息。
他慢慢落了車窗,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來點上, 那神色帶有幾分惆悵的意思, 轉了眸光過去看夜色,路燈纏着車燈纏綿拉出光線來,閃爍着落在他眼底。
沉默片刻,那微笑深濃。
他轉過臉來, 終是點了頭,“好。”
口氣頗為無奈, 神色卻寫滿了縱容, “不過……你哥如果再找你求情, 答應我,不能心軟。”
寧遠輕哼, 算作答應。
裴跡盯着人, 似要透過這雙眼睛, 尋找到什麽?那看似簡單的性子底下,是烈焰,是深淵,是不見底的叫嚣着的對愛的貪婪。
總之, 令他捉摸不透。
隔着一層朦胧的霧, 如Siren淺吟低唱。
——是他輕視了那神秘。
但,沒有一個釣魚佬會懷疑自己的技術。
即使魚竿走空、脫鈎斷線, 抑或将他們拖進水底, 泥濘滿身——他們也只會不斷加碼, 将竿鍍金,将餌投滿, 然後靜待上鈎,風雨不動安如山。
裴跡喜歡這樣的挑釁與博弈。
他的魚兒,很有趣。
寧遠見他長久的凝視自己,遂輕聲問,“看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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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跡笑而不答,擡起手摩挲他的耳垂,心底盤算……幹脆将魚塘都圍起來,即使魚兒不咬鈎,也沒關系,總歸還是他的。
這麽想着,那神色便幽深下去,看的寧遠嘶聲,“你這表情……看起來有點變态。”停頓片刻後,他總結道,“總之,我不太懂怎麽做生意,但我想,你應該有辦法的,對吧?裴跡。”
裴跡睨他,笑問,“那……你也是希望我想出辦法來的,對吧?”
寧遠模棱兩可道,“不算沖突。我怎麽想,和你怎麽做。”
裴跡笑着別過臉去,目光落在遠處的紅綠燈上,指尖的煙便往嘴邊遞。
寧遠擡手抽出人嘴邊的煙,在中控臺摁滅,煙火在名貴的質料上破碎,然後濺起幾粒零星的灰塵,被衣角摩擦帶起的微弱氣流,吹散在狹小縫隙裏。
吊詭的沉默中,寧遠又喚了聲,“裴跡。”
片刻後,那吻不容拒絕的落在唇上,帶着淡淡的煙氣,寧遠主動扣住人的後頸,指頭穿過發絲,因唇舌火熱難耐,而放肆的揉搓。
裴跡的唇被人咬破了。
他鉗住人的下巴,在疼痛中強勢回吻。
寧遠摁在中控臺的手指無意識的碾磨,直沾了一層薄薄的煙灰。
……
開回家的速度很快,寧遠沒有停留,逃也似越過客廳,上了樓。房間裏的燈影打在一張襯着粉色的臉上,嘴唇詭異的紅腫,濕漉漉的閃着水光。
他垂眸去看指尖,微微失神,那層煙灰在他的夜晚裏,留下了淡淡的陰影。
——裴跡舔着下唇的傷口,滲出幾粒紅,像是塞壬魚尾尖甩落的一串水珠,
刺痛,尖銳,然而發甜。
以他并不敏銳的藝術天賦來看,這傷口似乎是某種賞賜,抑或……藉由疼痛所表達的褒獎。
他露出微笑。
駛離的汽車短暫的在別墅停留一個夜晚後,便朝着公司的方向去了。
趙時等人接到最高級別的指示後,相互對視一眼,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了。
熬夜加班倒是不妨礙,畢竟裴跡給的實在多——就是不知道又得熬死多少腦細胞,幹掉幾個競争對手了。
裴跡言簡意赅,“這次的目标,是明泰。”
“?”會議室裏一圈特助都懵了,“……”
這不才為了寧總犧牲名譽,替人掃清障礙麽?
怎麽轉頭就要收拾人家,多少有點像惱羞成怒,後悔了。
裴跡沒有給出自己的理由,甚至都沒一句多餘的解釋,“我不打算單獨參與3區項目,而是以明泰的身份入局,接下來,怎麽操作,你們都知道。是加足籌碼,還是壓低價格,從評估到收購的全部流程,用最快的速度走下來。”
他提醒道,“不要鬧的滿城風雨,吃相優雅一點,不然說不過去,還會給我們自己找麻煩,搶蛋糕的時候被人盯上就不好了。”
黎彙舟停頓片刻後,答,“明白了,裴總。那……寧顏總那邊?”
“她是聰明人。”裴跡道,“明泰這邊的事情,她不會插手的。”
幾人點頭,那就好辦多了,畢竟寧川這點戰鬥力,也不夠他們幾個折騰的。
趁着這功夫兒,助理把下午的行程表又推到人面前,“上次您讓我約的沈老爺子這邊時間,已經定下來了,他本意是邀請您下午見面,最好是晚上留下一起用餐。”
“晚上一起用餐?”
“是的,但沈老爺子沒說別的,只說歡迎您去家裏做客。所以……地點約了沈家老宅,在東郊那套。”
裴跡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把禮物記得備好。”
助理忙答,“已經備下了。”
那神色比裴跡去赴鴻門宴還緊張。
誰不知道那個老頭不好惹?
背後的關系可比他們裴總可硬多了,闖蕩江湖那麽多年,雖然沒明着出手,但也曾有過生意上的摩擦。
哪次裴跡賺點便宜,背後不得再給人孝敬點禮物,示示弱,行個禮?
裴跡深谙此道,想壓行業前輩一頭,面子裏子總得一處吃虧的,他既然想要實打實的銀子,面子就得豁得出去。
前段時間,為了給寧遠出氣,那是正了八經得罪人。
雖然打了沈黎、收拾自家獨苗作了表示,但養過孩子都知道,少不得越打越生氣,轉過矛頭來就要跟對家翻臉。
也怪不得老爺子打算對寧川出手,礙眼。估計也怕裴、寧兩人商業聯系太密切,反過來要掀翻牌桌,讓他這把老骨頭沒地方玩兒。
裴跡有心要吃這塊蛋糕,自然要作足姿态。
沈家那座老宅,中式建築,前後兩套院子疊起來,古樸中透着奢華。夕陽殘留一抹金輝,灑在屋檐上,逐漸湮滅,裴跡擡眸望過去,映着山後暗色與灰調,那奮力攀住地面的光影,好似要将渾身的氣運都耗盡一樣。
沈老爺子氣勢不減當年,擡起眼皮瞧了眼裴跡,擱下手裏的茶杯,“來了?”
裴跡站着,颔首與人寒暄,“老爺子,近來可好?”
“好與不好,還不是要看裴總的意思?”他笑着打量人,“這才幾年的功夫兒,就有這樣的作為,年輕人,了不起。”他輕嘆了口氣,“唉——老了啊,不中用了。”
“您這是說哪裏話,前段時間,确實生意上有點摩擦,是我的問題。那點小錢,想來您也不會放在心上。”裴跡微笑,客氣道,“您也知道,我一個後生晚輩,見識短淺,有時候拿捏不準走勢,出錯也是難免的。這不是,來給您賠罪了嗎?”
沈唯嚴重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嗬笑,“人不服老不行啊。”
裴跡開門見山,“聽說您準備投新星?”
“哦,消息這麽快就傳到你耳朵了?”
“只是聽說,想着要問問您的意思。”裴跡道,“與其投給新星,不如投給明泰,中間是個什麽情況,您應該是清楚的。”
“嗬,我倒是有心,寧家未必樂意啊。”沈唯嚴吹了吹水面的茶葉,哼笑,“別人的家事,你倒是上心呢。”
裴跡颔首微笑,沉默了片刻。
沈唯嚴便繼續問,“聽說你也看上了3區的項目?”
“是的,好東西誰不喜歡呢。”裴跡神色平靜,“但我不打算單獨吃項目,我要整個盤子。”
沈唯嚴擡了眼皮,似沒聽清一般,“整個盤子?”
“是。”
片刻後,沈唯嚴琢磨過味兒來了,“你胃口太大了,裴跡,那可不好消化。”
那含笑的口氣被壓得低沉而平淡,底色盡是警告的意味,不乏有好心,勸他要适可而止,免得陷入泥潭,铩羽無功——白白再叫人撿了便宜。
瞧見裴跡那淡定的神色,沈唯嚴又問,“有把握?”
“是,肯定沒問題。”裴跡輕聲道,“如果您願意參與,自然要給您留最好的位子。您知道的,有錢賺,當然那要大家一起。”他停頓了片刻,不動聲色的挑開關系,“趙志恒這樣的小貓崽子,都想分一杯羹,但是……連我都看不上,更別說您了。”
後頭這幾句話最要緊。
他一個輪不上的老幺,能做什麽主?趙志恒想參與,必定是趙家想動手。
雙方表面相親,背地裏明争暗鬥許多年,底牌扒開,又是商業競争的關系。對手搶飯吃,沈老爺子實在坐不住。
沈唯嚴沉默了片刻,到底點頭道,“也好。”
“後面的事情,我會安排人來處理。”
沈唯嚴“嗯”了一聲,手裏的茶杯頓在空中,沉默良久,似才想起來一般,忽然擡眼,盯着他審視,“你跟沈黎……”
裴跡說的委婉,“今天來,他不知道。”
連闖進家門他都不知道,關系能好麽?就差點破那層窗戶紙,說句結仇了。
沈唯嚴沒答話,掃過裴跡的眉眼,到底将目光又落回茶杯上了。那打着璇兒轉的葉片如搖擺的扁舟,分明的透出無奈。
——若是早知道,當初讓裴跡“入贅”也不是不行。
明面上把裴跡認成幹兒子,再讓沈黎結婚讨個孩子,背地裏,随他們怎麽玩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裴跡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因而那話坦然的抛擲出口。
“對了,老爺子,我有人了。”裴跡俯身遞上手機,“您既然當我是‘半個兒子’,我打定主意想跟人定下來,就該請您‘掌眼’。”
亮起來的屏幕,赫然是寧遠那張燦爛的笑臉。還是八顆牙微笑版證件照,別提有多板正了!
什麽掌眼?不過是個通知和警告罷了!
沈唯嚴臉色一沉,還不等開口評價,屏幕就跳出來一條視頻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