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晉江獨家
第40章 晉江獨家
寧遠将手機丢在一邊, 搓着頭發下了床,他刻意路過香水手櫃去找吹風機,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将那瓶藍色冷調香拿出來看了一眼。
“誰會喜歡這種味道啊。”
他無情吐槽, 又把香水放回去, 然後去擺弄吹風機。
大面的浴鏡和手櫃流光溢彩的邊緣,映照着那張裹在風和發之間的臉,閃爍着金與棕的眸光沒忍住轉動,将目光落在那瓶香水上。
心不在焉的吹幹頭發, 寧遠又将手伸出去,嘴硬的哼了一聲, “……我倒要看看, 是什麽味道, 怎麽可能一樣的。”
他将那瓶香水拿起來,湊到鼻尖輕嗅了一口, 因密封而透漏的微弱香氣若有若無, 勾兌着發間殘留的香, 流蕩着一陣記憶。
裴跡擡手替他吹頭發的時候,氣味如出一轍。
片刻後,寧遠回神,去床頭摸手機, 給裴跡回了兩條:
[我可不喜歡“苦杏仁”的味道。]
[貓貓傲嬌.jpg]
裴跡捏着手機, 琢磨了三分鐘,也沒領悟明白, 他讓助理去查那款香水的成分, 又仔細看完, 慢騰騰的蹙起了眉。
助理問,“怎麽了?這款香水成分有什麽問題嗎?”
裴跡将手機屏幕推出去, 四五個腦袋伸出來,然後又坐回去,面面相觑。以大家理工科的思維,完全沒猜透這位藝術家的意思來。
旁邊那位一直沒說話的實習助理,小心翼翼接了句話,“會不會是……那個《霍亂時期的愛情》?”
齊刷刷的目光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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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戰戰兢兢,“就是……那句‘不可避免,苦杏仁的氣味總是讓他想起愛情受阻後的命運’。”他搜索了一下,遞給這幾位大佬看,小聲兒解釋,“結合上下文,也許是調侃?”
“……”
他們幾人互相對視一眼,頓覺悟了。
不愧是藝術家,那意思表達的就很巧妙:
我可不喜歡想起你!
“愛情受阻”的裴跡,“聞香憶故人”的卻是寧遠……一時間分不出,到底是哪位在愛情的道路上叫人絆倒了。
裴跡擡眸看他。
自家老板氣勢逼人,不等他開口問,實習助理就自己解釋出聲兒,“裴總,我是學文學的,比較容易往這方面聯想……如果說的不對,還請您原諒。”
“……”裴跡喉嚨裏滾出個“嗯”字兒來,難得誇了一句,“很好。”
助理忙不疊的應下,“謝謝裴總。”
消息發出去,老半天才收到回複。
寧遠盯着屏幕,看到裴跡回的是:乖,早點睡覺。
……
實習助理親眼看着那句話發出去,驚得眼皮子都顫了三遍,不是,裴總,我剛說的,您到底是聽沒聽懂?
人家跟你談愛情,你跟人家說早點睡覺?
在藝術家的襯托下,裴跡的性子從穩重鎮定變成了缺乏浪漫。
他似乎不太擅用什麽承諾上的蠱惑,但在語言之外,滿鑽的手表、掃蕩來的藝術品,頂配的汽車、別墅說送就送,絲毫不擔心是否能收到對方的“情感回報”。
準确來說,裴跡沒有什麽愛情觀,只有直奔“過日子”的婚姻觀。
樸素到極致,就成了:過日子,就得會疼人,但凡自己有的,不能等到他開口,就得遞上去,這才像話。
而且,送的禮物也跟“有沒有用”這事兒沒關系,基本原則是,“只要對方喜歡就好。”就好比,以他個人的藝術鑒賞能力,藝術品對他來說也是“無用的”,但只要寧遠喜歡就好。
正當實習助理猶豫着,要不要提示的時候,裴跡撥開電話打出去,開門見山的吩咐道:
“我上次在你那兒留的那塊材料,近期幫我做了。”
“您想做什麽?”
“胸針,要杏仁。”
對面那聲“啊”格外的鮮明,“什麽?杏仁?”
“對,杏仁,沒見過?”
“見過是見過……這塊材料可不多得,裴總,您确定要做、做杏仁嗎?”那頭摸不着頭腦,“其實可以做‘天鵝’。”
裴跡:想罵我你就直說。
“一般來說,如果做女士胸針……”
“就要杏仁,男士胸針,做好安排人送過去。”稍停頓了片刻,裴跡又想到一岔,便道,“算了,材料先留着,我後面會請RE的設計師跟你聯系。”
對方忙稱好。
RE的那位設計師就是給CC做聯名的Mr.X,裴跡也是才想起來的:能被CC認可的設計作品,估計寧遠應該也喜歡——不過,細問了兩句才知道,那位RE的設計師最近被TFS珠寶請去了。
一聽說有這茬,蔣銘親自下場,給人協調了時間和行程安排。
電話也在第一時間打過來。
蔣銘誠懇道歉,又唏噓了一下S·F的下場,才道,“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會請TFS的設計團隊全程配合,這款胸針設計過程中的珠寶用料,由我們品牌來承擔。”
“哦?”
蔣銘開門見山,“我們最近也在研究男士珠寶的市場,你知道的,這塊一直沒什麽大起色。不管是裴總自己、還是……您身邊的男士佩戴,都能打破‘成功男人不戴珠寶’的刻板印象。”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見對面沒動靜,才道,“裴總,上次在法國的事兒,是我沒帶腦子出門。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次的合作,我保證,讓您滿意。”
裴跡沉沉的應了聲,哼笑,“就說蔣總不說賠本的生意。”
蔣銘被人嘲的臉上有點挂不住,“裴總,我請您那位寧先生代言,這總行了吧。”
“得了吧。”裴跡道,“代言就不必了,你們那款‘臻愛此生’的設計系列我還挺喜歡……”
蔣銘打斷他,“這您就不懂了,裴總。根據全球數據報告顯示,這款設計的受衆63%占比都是40-50歲的中老年客群。”他忍笑,又頗顯陰陽怪氣的嘆道,“據我所知,寧先生還屬于青年階段吧?”
“……”
裴跡“嗬”了一聲,認栽道,“那就辛苦蔣總,選擇更合适的設計團隊。”
實習助理這會兒聽明白了。
他低頭看了眼桌面,滿目文件堆疊起不同的金額數字,終于發出了文專生特有的贊美,“今晚月色真美”到底是比不過“這塊珠寶真貴”啊……
問題是,今晚S市的月色也不太美,甚至還有點陰,堵了幾塊濃雲,連光影都淡的看不出來。
寧遠還不知道對面折騰了一大圈,就為了那句“杏仁”。他看着裴跡敷衍的“早點睡”嘁了一聲。
然後,到底是沒忍住,他噴了點香水在腕上,又輕輕搖了兩下,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将香水往桌臺上遞的時候,寧遠不小心碰到那個保險夾層按鈕。
他轉過臉去看了一眼,摁了下去,夾層并沒有封住密碼,摁下去便伸出抽屜來,寧遠好奇的探頭去看,卻只瞧見一張紙和胸牌。
“……”
他抽出紙頁來看了一眼,就是自己上次算的賬,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內容。寧遠腹诽,這是把我的賬單當做欠條了?
再有胸牌那熟悉的配色,不用看名字,他就知道那是自個兒的。
寧遠忍不住納悶,這有什麽好保存的?
停頓了三秒,他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上次丢的工牌,裴跡已經還給他了,這個是哪來的?
雖然不知道裴跡哪來的,但他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丢的。
上次是把工牌揪下來揣兜裏,然後去喝酒弄丢了,第二天問同事,除了聽到自個兒的丢人事跡,壓根沒人留意他的工牌。
寧遠心裏咯噔一下,緊跟着,一小段過于激烈的回憶湧入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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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嘈雜的背景音樂,搖擺的身體,随着節奏變幻的晃眼燈光。同事跳累了,擠到寧遠身邊,碰了杯,然後一飲而盡。
“寧遠,我去,你快看。”同事悄聲擡手一指,輕聲道,“我的菜。”
“哪個?”寧遠眼都花了,忙問,“白色裙子那個?”
“不是,是那個黑襯衣的,我隔這麽遠都能看見胸肌。”
那一群人在遠處人氣冷清的沙發卡座裏。寧遠迷迷糊糊的去看,視線硬是掠過黑襯衣,瞅見旁邊人那張淩厲的側臉,這哥們兒長得真……
三秒後,寧遠忽然擱下酒杯,歪了下頭,“不對啊,那不是男的嘛?”
同事猛地意識到自己失言,再辯解也來不及,加上酒意上湧……沉默了片刻後,他竟大方坦蕩的承認了,“對啊,我喜歡男的。沒事兒,你要介意,我以後也離你遠點兒。”
寧遠“嗨”了一聲,“這話說的,我能是這種人嗎?喜歡就喜歡呗。”他努了努嘴,還擡起手來打了個響指,試圖吸引人的視線,“帥哥!——”
同事笑出聲來,“我就欣賞一下,你這是幹嘛。那邊都是些公子哥兒,我可招惹不起……你喝多了,你趕緊放下手,人家以為咱們臭流氓上趕着呢。”
寧遠啧了一聲,“你等我,我去幫你要聯系方式。”
說着,他拍了拍胸口,認真道,“真愛不分是不是公子哥,萬一錯過了,追悔莫及……你相信我,我真沒喝多。”
正說着,對面沙發上的那群人,也剛好站起來,估計是準備散場了。同事忙拉他,哭笑不得,“別,寧遠,你這直男兼菜鳥,就別出洋相了。”
“放心!”
寧遠拉開人,義無反顧朝沙發走去,擠出人群半米後,暈呼呼的頓住腳步,扶住了旁邊人。
旁邊人醉的比他還厲害,手裏的酒杯灑的就只剩個底兒,感覺到身旁的重量後,這哥們連頭都沒回,抖了下肩膀,就将他擠推開了。
然後,就有了同事拍下來的畫面。
寧遠撲進人懷裏,停頓片刻,擡起頭來細看了半晌,又垂眸笑起來,在人屁股上輕拍了一巴掌。
同事薅住他,連連朝人道歉。
那人高大,一手撈住懷裏人,微微俯身,含着酒意微笑,“嗯?”
寧遠不知死活的擡眸,笑眯眯嘆道,“哎呀,手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