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晉江獨家
第33章 晉江獨家
“你笑什麽?”
裴跡抿唇, 淡定抛下一句,“沒什麽,是替你高興。”
寧川笑着哼了一聲兒, “這還差不多。”
吃完飯, 寧遠自覺起身,“我來……收拾吧,”他瞧了裴跡一眼,看人臉上好整以暇的神情, 解釋道,“你負責做飯, 我……負責善後, 打掃戰場。”
裴跡笑着從他手中接過那一雙筷子, 笑着擡了擡下巴,輕聲道, “三樓給你改了畫室, 你上去看看, 喜不喜歡?”
“三樓?”
“嗯,整層都是。”
寧遠驚喜看他,“真的嗎?我正愁沒地兒放我的藝術品呢!”
裴跡點頭,目送他笑着上樓, 才挽起袖口, 有條不紊的收拾桌面,摁開了洗碗機。
寧川順手拾起布擦, 抹了下桌面, 瞅着裴跡, 那神情怎麽都帶點不能理解,“為什麽不讓這小子刷碗洗鍋、收拾家務?”
裴跡道, “人小孩兒那是藝術家的手,你舍得讓他幹粗活?”
“我舍得啊!我怎麽不舍得?”寧川念叨,“我看是你自己舍不得吧!——怎麽?自個兒沒弟弟,愛心泛濫?”
裴跡語塞,沒吭聲,扭過臉來盯着他看。
“你別這麽看我啊,我爸沒跟你說過嗎?”
“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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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這麽慣着他?”
片刻後,寧川整理了下面部表情,一副凝重而嚴肅的神色,“你知道的,我沒媽。”
“……”
裴跡皺眉,這叫什麽話?
“我媽死的早,我都沒什麽印象,更別說寧遠了,這小子,沒體驗過母愛。”寧川正色,“我懷疑就是這茬,導致他精神狀态不太正常——你也看見了,那畫、那房間,整的亂七八糟的,就差要說去體驗一下死亡了。雖說安全長到現在,但每天都給我爸吓得夠嗆。”
裴跡眉尖皺的更深重了。
“不接地氣,你懂吧?老飄着——你看他,鬧着出門體驗生活,連工資多少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
“……”
寧川嘴硬,“你別老拿我做對比!工資多少我是不知道,但我跟他不一樣,我可不搞什麽抽象藝術。”
裴跡态度公道,“那是因為你沒天賦。”
“你到底哪邊兒的?”
“別管哪邊的,反正我看他,健康活潑,挺好的。”
“好什麽呀。”寧川嘀咕兩句,又叮囑,“反正合理範圍內,就讓他鍛煉一下,體驗生活也挺好。以後成家立業,總得承擔起責任來,咱們又不能跟他一輩子,也得讓他有點奮鬥目标,生活常識什麽的,遇到小挫折、小困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自己去解決得了。”
“總之,一句話,你別太慣着他。”
質疑的目光在裴跡身上掃了幾個來回,寧川又補充道,“就你這伺候人的架勢,賢惠的很。真怕你把他寵的太過分——二十好幾的人了,別拿他當小孩兒。”
裴跡睨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得了——三十幾的人,也沒見立業,倒先操心人小孩兒的責任了。”
“啧!我可是當哥的,那能一樣嗎?”
裴跡輕嗤一聲,在洗手臺洗幹淨手,拿毛巾慢條斯理的擦着,語氣微妙,“那你這……也不至于吧?有為總那邊,到底是真沒錢還是假克扣?”
寧川笑嘻嘻道,“沒錢是真的,但不至于這麽沒錢——這小子多能造,你是真不知道,大號吞金獸,你就問問他,從小到大,買東西問過價麽?刷起卡來,眼睛都不帶眨的。幾百萬的藝術品跟街頭那9.9包郵似的,兩三個房間都堆滿了,憑他那點工資,連個框都未必買得起。”
見裴跡似笑非笑盯着自己,寧川強作鎮定道,“咱先說好,他造的那些寶貝,你別算到我頭上——我可還不起哈。”
“不用你還。”裴跡哼笑,“我樂意給人花。”
寧川擡了擡手,朝他點了點,“這可是你說的,裴跡,你千萬別後悔。”
裴跡遞給他個不屑的眼神,算作回應。
這“養定了”的氣派,惹得寧川納悶兒,直咕哝道,“都說財神爺的錢不好賺,這怎麽還上趕着,心甘情願受騙呢?……奇了怪了。”
裴跡把這茬壓下去不提,又跟他聊了會兒項目,才把人送走,上樓去看那位吞金獸。
吞金獸撐着下巴,靠在窗臺邊上,正咬着一根鉛筆沉思。
桌面上有散落的紙頁,因他開了窗,夜幕的涼風吹的沙沙作響,連帶着勾起額間的一縷發,輕輕在某人視線裏搖晃……直至心底也微癢。
裴跡走近人,擡手捏住寧遠的腮幫,“別咬,有毒。”
腮幫子癟了下去,寧遠老實兒給那根咬在嘴裏的鉛筆吐出來了,“哦。”
裴跡輕笑,“想什麽呢?這麽專注。”
寧遠将密密麻麻的紙頁往人眼皮子底下一推,認真道,“算賬。”
“算賬?”
“嗯,管理花銷。”
裴跡心道,這不是還挺上進麽?聰慧又懂事,哪裏就如寧川說的那樣了。他低頭細細的掃了一眼,勾畫的一團糊塗的賬面上,數目一筆都對不上。
眉毛擰成麻花似的。
片刻後,裴跡決定收回剛才那句贊賞,并且對這小子的算數能力産生了嚴重質疑,“這什麽意思?33=8?它怎麽能等于8?”
“哎喲,這你就不懂了。”
“?”
叱咤金融圈八年,還是頭一次有人說,裴跡不懂算數呢!
寧遠歪了歪頭,拿鉛筆點着那個等號,“我呢,打車去機場,一共是33塊,坐專線地鐵去機場呢,一共是8塊。我決定以後上班,就坐地鐵,這樣的話,33這筆賬,就和8抹平啦!”
“……”
裴跡:不是,誰教你這麽抹平的?
說要省吃儉用,也不能這麽個省吃儉用法吧?
裴跡忍不住問道,“你坐過地鐵嗎?”
寧遠搖頭,“沒有。”
那視線從無奈變成好笑,自那張認真的臉上下移,掃落在人手間新買的戒指上,出聲兒問道,“戒指剛買的?”
“嗯哼。”
“多少錢?”
寧遠翻了翻消費記錄,淡定道,“34萬。”
“……”裴跡硬是氣笑了。
“哦……就這麽個節儉?合着省下那33塊,是為了轉手這34萬?”裴跡拎起一張紙來,繼續“審閱”,從專業角度來說,這種算賬方法,夠他去“提籃橋”進修幾年的。
“我給你的卡,不夠用嗎?”
寧遠道,“夠用,可是……”
“可是什麽?”裴跡饒有興致的又細看了兩分鐘,才将紙頁疊成巴掌大小,指頭夾着放進了襯衣口袋裏,“以後我送你上班,喜歡什麽刷卡買就好——或者看中什麽,安排趙時他們替你跑腿兒。”
“哪有蹭吃蹭住還要……”
“這叫藝術投資。”裴跡輕笑,逗人玩兒,“等你在藝術史上留名,誰不要提一句,當年某個有眼光的企業家投資你?嗯?東方達芬奇?”
“得了吧。”寧遠輕聲笑起來,“那萬一我沒能青史留名呢?你豈不是虧了。”
“投資麽,有賺有賠,都是憑眼光、看運氣。賭一把,說不定……就賺了呢。”裴跡笑道,“我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投資眼光——怎麽?你不信我還是不信你自己?”
寧遠搖頭,笑道,“我都不信。”
裴跡剛要再說話,寧遠忽然站起來,“裴跡,我想把之前畫的你那副畫挂在這裏。”寧遠比劃着三樓巨大明堂的正中位置,“就在這兒,任何一個角度都能看到,絕佳觀賞好位置。”
“……”
裴跡終于搖頭,“我覺得不太合适。”
“哪裏不合适?那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嗯……如果你實在想展示,不如,挂在卧室?”裴跡皺着眉,似乎找個合适的說辭,“感覺,會比較……嗯,私密?”
寧遠天真追問,“挂在我卧室嗎?”
裴跡神色微滞,挂寧遠卧室,是不是有點太“猥瑣”了?但挂在自己卧室,每天瞧着,也顯得……不像什麽正經人。
片刻後,他垂眸盯着寧遠,那聲息略帶懇切,“可以不挂嗎?”
寧遠擡眸,盯着裴跡看,不知在思考什麽,因沉默而顯得眸子深邃發亮,那視線在人眼底纏繞出異樣的熱度。
對視片刻後。
“裴跡。”寧遠的聲音略帶一點羞澀,但出口卻坦誠的叫人汗顏,“你的身子可真漂亮,要不是只能看畫,我都想把你做成标本挂在房間裏。”
“……”
裴跡沉默三秒,被他這句話哄得找不着北,居然真的腦子一熱,啞聲應下了,“好……那你挂吧。”
“真的嗎?”寧遠驚喜的抓住他的胳膊,“你可真好。”
話一出口,瞧着人歡喜的神色,再沒有後悔的餘地。
裴跡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下樓去了。
夜深人靜,他自襯衣口袋裏抽出那張脆而薄的紙頁來:在總計節省資金2831元的數字後面,寧遠畫了一顆小愛心,然後寫了個“裴跡”。
大概意思是要省下錢來,還給裴跡吧。
裴跡盯着那個愛心,和自個兒的名字,一向輕抿的薄唇緩慢勾起來,露出了個柔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