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告狀啊
第13章 告狀啊
“你你你、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
裴跡拆了創口貼,托握住人的下巴,歪着頭細細的看那傷口。
傷口只有淺淺的一道,雖然止住了紅,但周遭卻都輕腫了起來,好在傷口不深,裴跡道,“三五天,應該就能好,要不……待會先去趟醫院?留了傷我可不好交代。”
寧遠微微掙紮,“你有什麽好交代的?”
“別動。”裴跡輕笑,“為了我争風吃醋,我不得跟有為總交代?”
“你……小姑父,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為了你争風吃醋了。”
“啧。”裴跡拿拇指蹭了蹭他的顴骨。
指腹溫熱,似摩挲的疼惜,緩慢而溫柔。在狹窄空間之中,感官被無限放大,越發讓人覺得那動作缱绻、目光滾燙。
寧遠覺得實在耐不住的擡了眼皮兒,恰好撞上裴跡低笑着垂眸。
視線相對,兩個人的呼吸落成一片交融,忽然間覺得熱了起來——裴跡那張臉生的朗厲分明,眉眼壓低,襯托的眼廓深邃、鼻梁挺拔。此刻,他無意收斂鋒芒,即使笑着也極具壓迫感,往常謙遜的神色變幻,壓不住眼底盯住獵物的銳氣。
寧遠被人看的心跳緊起來,噗通的亂成一片。也不知道哪根筋兒抽了,他猛地握住人的手腕,幹巴巴問出聲來,“看什麽?”
裴跡将那句“好看”淡不作聲的吞下去,啞聲笑道,“沒事兒……看看貼好了嗎?”
“哦。”
“怎麽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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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可沒有。”寧遠急道,“是……車裏太悶熱了。”
看着他把本就冒着冷氣的空調撥到最大,裴跡笑了。
片刻後,裴跡順着他的力道送了手,撤身拉開一段距離,“沒說你争風吃醋,說……沈黎。”他擡手搭在方向盤上,淡定解釋道,“不知道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沒難為你吧?”
“真沒有。”寧遠再一次否認。
半晌後,他又啜着果茶問,“三百萬就給他了啊?”那聲音咕哝不清,越來越低了,“不是我說,要真是前任,你這眼光也太差了吧……”
裴跡聽清楚了,意味深長的笑笑,“嗬,我眼光可不差。”
不等寧遠反駁,裴跡便啓動了車輛,反問道,“給我發了接機信息,怎麽看見我就跑了?要不是趙志恒把你喊回來,是不是要放我鴿子?”
“我沒讓你接機。”
“那是?……”
寧遠暗搓搓磨牙,本來是想讓你出面來安慰某些人的,免得投訴我……結果倒好,四人差點湊齊麻将桌。
裴跡打着方向盤,回眸去看後視鏡,“嗯?怎麽不說話?”
寧遠嘆了口氣,“這事兒,說來話長,就當是——勞煩‘您’跑一趟,來接機的吧。”
“還是說……”裴跡駛出停車場,越過悠長的彎道,慢騰騰笑道,“想讓我來……替你出氣的?”
“那你不也沒替我出氣嗎?還美人茶——哼,喝多了也不怕上火。”寧遠撇嘴,“某些人,就等着我去告狀吧!”
“你不是說他沒難為你嗎?”
“……”寧遠被揪住話柄,憋屈補了句,“那他還把我喊回來倒茶呢!”
“這倒是。”裴跡并不揭穿,調侃道,“看來今天,免不了讓有為總訓一頓了。”
寧遠哼笑,沒吭聲。
路過藥店,裴跡特意停下車替人拿了傷藥和消炎藥水,哪裏知道寧遠不領情,到家念念的就給人編排一頓,好好的在老爹面前給裴跡告了一狀!
“噫,還真給我兒子臉打破了?”寧有為驚嘆,扯開創口貼瞄了一眼,又低頭去看裴跡手裏提的一大堆傷藥,揶揄道,“嗬!這麽大的傷口,趕緊處理啊——再不上藥,待會兒可就愈合啦!”
寧遠:“……”
不是,爹?親爹?
“爸——我告狀呢!還有,我都說了我自己劃的!”
“聽見了,聽見了。”寧有為拉住裴跡的胳膊,自動略過那兩句申辯,板着臉假意訓道,“裴跡啊,這事兒我就得說你了,早當初,就不該安排他上飛機,你看看,小胳膊小腿兒的,打傷了怎麽辦?”
裴跡忙點頭,“是我考慮欠妥,有為總,回頭我跟寧川說一下。”
“啧。”寧有為道,“什麽有為總、有為總的,多生分!叫哥。”
“他管你叫哥?”——寧遠剛邁出去的腳步也頓住了,驚得差點跳起來。
“依着寧顏,怎麽不得叫哥?”寧有為道,“你小孩兒,別瞎胡鬧哈,這可是你小姑父。”
寧遠:“……”
得,我倆差五歲,他管你叫哥,你管我叫小孩兒。
寧遠腹诽,該說不說,喊小姑父是一回事兒,聽他管自己爹叫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叫不成小姑父,至少也得叫個小叔叔了。
這就差輩兒!氣的寧遠直哼哼。
“叫哥就行。”
裴跡忍笑,到底還是搖了搖頭,“雖然很想快點跟您做一家人,但現在還沒定下來,我怎麽好意思呢。”
畢竟,比起叫哥,他倒是很想叫一句爸。
——這話,裴跡當然不敢吭聲。
寧遠‘嘁’了一聲兒,擡腿上樓去了,“那你們兩位‘長輩’聊吧,我先回房間了,待會兒吃飯喊我哈。”
寧有為擺擺手,示意他騰地兒。
裴跡看出寧有為有話要說,便順着人的目光坐在了沙發上,“有為總,您直說就好。”
“濱水灣3區政務樓,你關注了嗎?”寧有為開門見山道,“按照上面的意思,一起拿下來,打個通線,走F23把金廈也連起來,你覺得……怎麽樣?”
裴跡微微皺眉,慎重分析道,“3區的項目我是有在關注,但是,這個做法是不是有點冒險?寧川這幾年劃出去不少真金白銀,策略都很激進。而且,我也看了近三年的財報,本身就一直在往金廈戶頭輸血,業務線表現平平,賬上現金流容易出問題。”
“要是做成了,那可就不只是賺錢的問題了。”
“我看趙志恒也在跟進,應該是那老爺子把這事兒交給他做了。”裴跡順手俯身給人倒水,委婉道,“他跟沈黎走的很近,最近也常貓在一起,從他們手裏再搶,我估計……”那話音微微一頓,“還要再加碼。”
“咬牙撐一撐,應該沒問題。”寧有為端着茶杯,意猶未盡的看着他,“說實話……你跟小顏倆人,真的挺合适。”
前後兩句跳躍性極大。
但裴跡聽明白了,這是想讓他一起參與進來。
一般來說,財神爺的身份自帶光環,在二級市場影響力極佳,裴跡的錢流向哪裏,往往都能将股線拉升幾個點。
除了投資,他擅長在二級市場釣魚,做長線。雖然涉足地産,但也基于投資戰略考慮,尤其是跟上級搭線的路數,款項流動存在很大的隐患。
所以,裴跡微微一笑,拒絕的很幹脆,“我替寧川參謀參謀還行,這不是我的專業領域,涉足太深,恐怕兜不住。”
“寧川就是泥腿子。”寧有為嘆了口氣,見他無意參與,倒也不強求,“你和小顏抓緊定下來,公司裏的事兒我就放心了。要不然……哎喲,操心。”
“那您,是要披挂上陣嗎?”
“不了,年輕人能折騰,他既然一門心思要做生意,這回,就讓他試試吧。”寧有為又強調了一遍,“想法是不錯,但能不能成,還得看他的本事。”
裴跡道,“也是,該有個機會,給他鍛煉一下。”
“不過,你可得看着他點兒,老大是個沒頭腦,老二聰明,但也不省心,腦瓜子又不往生意上放。”寧有為拍了拍裴跡的肩膀,“你小子,靠譜,我放心。”
裴跡笑了笑,好奇的問了句,“既然寧遠不喜歡做生意,對藝術這麽上心,您為什麽不支持他?”
寧有為呵呵的笑了,那神情複雜,在無奈和為難之間,硬擠出兩分看笑話的意思,“哎呀,這事兒……怎麽說呢?以後你就知道了。”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寧川就急匆匆的趕回來了。
聽說他的參謀長到家作客,他忙不疊的捧着項目文件給人過目,神情期盼,“我這幾天都沒找着你人——就等着你點頭呢。我爸可說了,這個想法很好,一定能成。”
裴跡接過文件,看都沒看就往桌上一放,反問道,“賬頭上的流水和現金流算過了嗎?項目回款周期夠不夠你折騰的?知道跟誰競标嗎?”
前兩樣兒,寧川還沒摸不着頭腦,但最後一條,他可是門清兒,“這個我知道,跟趙志恒那小子搶!”說着,他擠眉弄眼,“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今天上午,你不還去會你那老情人了嗎?”
裴跡語塞。
寧有為敏銳的問道,“誰?”
忽然意識到自個兒說漏嘴了,寧川幹咳一聲兒,忙找補道,“沒誰,上午他去找小姑,讓人放了鴿子,才順道接的寧遠。”
“哦,這麽回事兒啊。那什麽,裴跡,寧顏就是有點工作狂,你可別放在心上啊,兩個人相處,最重要的,就是得相互體諒。”
裴跡只得點頭,用目光掃了寧川一眼:就你嘴快。
寧川又拉着人仔細分析了下項目優勢,似乎找到了展示拳腳和商業頭腦的新舞臺,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毫不誇張的說,現在問他慶功宴怎麽安排,他都能報出一串地址來。
就憑這,裴跡都覺得自己如果點頭支持,多少有點失策。
在經歷了長達三個小時的“戰略分析”後,寧川終于住嘴,裴跡捏着眉心嘆了口氣,頗有種“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之感。
十句話裏,至少有三句是問,“裴跡,你說呢?是不是可行?”,剩下兩句,還都是“哎呀,我可真是太聰明了”諸如此類的。
就寧川這地瓜實心的腦子,在商業項目上,實在發揮不出什麽作用。
裴跡忍無可忍,“正經功課,你是一點不做啊。”
“我怎麽沒做?”寧川扯站起身來,邊說邊往廚房的方向走去,“我這不是找你先分析、研究嗎?我還研究了一下午趙志恒呢。”
裴跡哼笑一聲,“得了吧。”
沒大會兒,阿姨開始從廚房往外端菜,寧有為笑道,“行了,我一句有營養的也沒聽見……改天再聊吧,裴跡,來,先吃飯。”
“哪裏沒營養?”寧川不服氣兒,笑着從廚房裏探出頭來,陰陽怪氣朝裴跡道,“小姑父,辛苦啦!先吃飯呗。哦對,還得勞煩您一趟,上樓去喊我們家那小子,也下來吃飯。”
裴跡笑着睨他一眼,“等着。”
瞧着他上樓的身影,寧川嘿嘿呲牙,扶着門傻樂了一陣兒,吓不死你。
吓?
——寧遠的房間,非必要,全家都不進。
裴跡毫不知情的上樓,敲了兩下門仍聽不見回應後,緩緩打開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