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流債
第04章 風流債
被人臊的無地自容,寧遠借口去了趟洗手間。
趁這功夫,偷摸在群裏掃了一眼信息,那股票還飄着紅沒落下呢,有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在航組APP私聊他,哥們發財就靠你了,寧遠,下次航班瞅見他再坐一回。
寧遠幽幽嘆了口氣,光潔的鏡面映出一張苦笑的俊臉,他心道,再坐一回可就出大事兒了……
“怎麽?有心事兒?”
寧遠慌張擡頭,猛地從鏡面中捕捉到身後那張熟悉面容,金色燈影打落在頭頂,因身姿高大落下一層淡淡的光圈,越發襯得氣勢逼人。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還帶着兩分揶揄,“別生氣,剛才跟你開玩笑的。”
寧遠老實兒了,“小姑夫,我沒生氣。”
“喊我裴跡就行。”
“那多……不禮貌啊。”
裴跡近前兩步,微依在壁臺前,笑道,“知道你是為了安全。輿論不總是真相。網民好熱鬧、喜歡往別的方向猜也正常,你別放在心上,股票升了對公司是好事。”
寧遠瞧見他正經解釋,還有幾分不好意思,“我沒放心上,您也別……”
裴跡垂眸,忽然笑道,“你胸牌歪了。”
寧遠低頭看了一眼,才伸出手去想要調整,那雙手便被人握住了。
溫熱的觸感覆蓋在手背上,那指節分明,微微用力而筋骨乍現,因靠近而落下的呼吸落在下巴處有些輕癢,那側臉被光影打的棱角鋒利,帶着一縷笑,添了些許溫柔——寧遠忙将手抽出來,後退了一步。
他掙脫的太急,那工牌就被不小心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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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跡湊近去看他襯衣,發現扯出來一道細小的勾絲。
正要開口,手機鈴聲及時的響起來,打斷了二人那點旖旎,裴跡微微撤開身子,手上還攥着工牌,便去接電話了。
寧遠慌亂低下頭,借着洗手又多聽了兩句。
那頭的男人聲音極富有磁性,“裴跡,在哪兒呢?我剛落地,去你家。”
裴跡略有幾分不耐煩,“你沒家嗎?”
“這不是想你了嗎?”
“我忙着呢,沒空。”
眼見他要挂電話,寧遠趕緊拍了拍自個兒微微發熱的臉頰,迅速抽了張紙巾,擦着手出了洗手間。
這怎麽還有餘情未了?他一邊兒對着小姑夫的人品産生質疑,一邊兒想着現在去告狀,是不是顯得太小人了。
好在他忍住了。
宴上囫囵吃了兩口,筷子一擱,寧遠幾乎是飛一般的溜走的——家宴結束後,都沒跟寧有為說句話,人就沒影兒了。
裴跡捏着人的工牌,盯着“寧遠”兩個字兒愣神,“這個…也不要了嗎?”
寧川拉住人,“這麽早就走?咱們,換個地兒放松一下?”
“寧遠的……”
“別管他了。你先管管我的項目,你們怎麽都說不行呢?你知不知道,這項目,沈黎也看中了,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創始人的。”寧川拉着他,跟着長輩們後頭,低聲道,“到現在為止,那小子一直盯着呢,肯定能賺錢——他又不傻。”
“他是不傻,你傻不傻我就不知道了。”
“哎,你什麽意思?”
“團隊數據很漂亮,材料也很專業,連履歷都很光鮮,業務方向跟你也對口——你有沒有發現,這魚餌很合口味?”
“啊——你是說……”寧川愣住,見人等着他開口,一時也沒說出什麽下文來,“啥意思啊?”
“意思就是,幕後有高手包裝,等你投了真金白銀,人家就脫身另立門戶,打點水漂逗你玩幾天。”裴跡噙着笑,“你猜猜,會是誰呢?”
“沈黎?不會吧?”寧川驚道,“你怎麽知道的?”
裴跡道,“創始人是他一個師弟,我見過。”
“我還以為他是要跟我搶項目呢!”
“得了吧,那小子身上鍍了多少金?他可不缺項目。”
寧川琢磨道,“這倒也是,怪不得最近這麽殷勤,合着是想賺我的錢——哎,你幹嘛去?”
裴跡沒理他,又跟長輩寒暄幾句,一一送走了人,才晃了晃車鑰匙,“回家。”
“我定了NewBar的位子,你不去了?”
寧顏橫插一句,笑着揪住人,“別管他了,人家裴總那是老幹部作息,聽說去一回頭疼了三天。這次我跟你一起去,難得結束得早,放松一下。”
裴跡不置可否,笑道,“那就辛苦了,寧總,回見。”
一路燈閃爍,停在路口等紅燈那會兒,裴跡不自覺的走了神兒。
似乎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又緊着有兩分頭疼——他是打算今天早休息,明天找時間去給人送工牌的,但礙不住有個別不識相的,将車堵在他家別墅門口,蹲點呢。
那顏色招搖的跑車和牌照,閉着眼睛都能猜出來是誰。
裴跡咬着一根煙,自主駕微微探出頭去,打了個響指,果然瞧見那落下的車窗內,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沈黎,有事兒?”
“想你了呗。”
裴跡微眯眼,哼笑道,“別犯渾,有事說事。”
“真想你了。”他打了方向盤,追着人将車停下,笑眯眯從車裏下來。
裴跡睨了他一眼,“寧川的項目你做的?”
“不是,我說姓裴的,咱倆半年不見,怎麽一見面就談工作,你真不想我啊?”
裴跡沒搭理他,拎着外套便往裏走。
“跟你說話呢。”
“我跟你沒什麽話說。”
“不是,你記仇了?不就搶了你一個小白臉麽?你至于嗎?”沈黎混不吝的追上人,“我這不是已經把明皓甩了嗎?怎麽?你要是還喜歡,那就追回來呗。”
裴跡頓住腳步,困惑的蹙起眉來,“你們倆的事兒,跟我有什麽關系?”
“又沒關系了?那不是你小男友嗎?”
裴跡丢下外套,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水,“你從哪兒聽來的?我沒功夫兒跟你閑扯,你要沒事,趕緊走。”
“怎麽?你約人了?”
裴跡擡眼,意味深長的打量他,“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沈黎。你最好別再動什麽歪心思,否則,我跟你連普通朋友都沒得做。”
沈黎輕車熟路的從他酒櫃裏取出一瓶威士忌來,慵懶的往高腳椅上一坐,笑容肆意,那口氣卻漫不經心,“朋友嘛……敘敘舊。怎麽?……你當年沒動心?”
裴跡答得幹脆,“沒有。”
見沈黎變了神色,裴跡繼續說道,“就算你誤會了什麽,那也都是過去的事兒了。還有,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那位未婚妻可不是吃素的,你在外面最好收斂一點。”
“聯姻而已,她心裏門兒清,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沈黎挑眉看他,一雙桃花眼含水似的亮着,“聽說你也要訂婚了?”
“不勞你費心。”
“還讓我在外面收斂一點,你這要訂婚的人,還在飛機上招貓逗狗的,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那是空務遇到颠簸的正常預防手段。”裴跡嗤笑,“跟你說了也不懂。”
“放屁。”沈黎撥開手機,調出幾張照片,叮叮幾聲傳給他看,“這也是正常的預防手段?你在酒吧門口摟的是誰?不就是那個空少?”
“……”
“慫包,現在都不敢承認了是吧?”
裴跡神色驟然冷落下去,那笑容淡的幾乎不可見,“你找人跟蹤我?”
“話別說的這麽難聽,只是碰巧遇見了。”沈黎笑道,“這小子長得不錯,就是跟我也不像啊。裴跡,你什麽時候換口味兒了?”
裴跡懶得跟他争辯,略擡眼皮兒,“沒完了?”
“你知道的,那時候我家裏逼得緊,我沒辦法,才找人結婚的。”沈黎道,“現在人都定下了,你不也要訂婚了嗎?正好,咱倆誰也別說誰——跟我和好吧。”
裴跡哼笑,“我沒興趣。”
“你敢說你不喜歡我?”
“我怎麽不敢?”裴跡對上他的視線,迎着那挑釁目光輕笑道,“我當然不喜歡你了。一丁點,都不。”
沈黎不敢置信,“裴跡,你變心了就為了這小空少?”
裴跡笑着又點了一根煙,在猛然滾開的霧氣裏,嗤嗤的笑出聲兒來,“變心?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你?不是,沈黎,你也太瞧得起自個兒了。”
沈黎徐徐吞了一口酒水,冷笑,“你別忘了,你怎麽發的家。”
“沒忘——有借有還麽。”裴跡笑的意味深長,“那三百萬不是還你了嗎?①還添了集團5%的股份當利息②。”
“你!”
“現在……這兜裏的每一分,都是我裴跡憑本事賺來的血汗錢。”裴跡笑着将煙撚滅,補充道,“至于我喜歡誰……怎麽?這你也要管?”
沈黎壓着火氣走到他前面,腳踩在茶幾上,譏諷道,“那我就看看……你這位‘財神爺’,想跟我沈家怎麽比了。”
裴跡神色淡定,“拭目以待。”
沈黎攥緊了酒杯,握的指節都青白——沉默半晌,他到底還是問出了聲兒,“他有什麽好?”
“模樣好,脾氣嬌,心地善良,純情專一,哦對,還比你年輕個十歲。”
“你!——操,裴跡,你王八蛋!”沈黎最煩別人說他年紀大了——他氣的臉色都紅了,猛地擡手,狠狠将那杯酒潑在人臉上,“你他媽別後悔。”
撂下這句狠話,沈大少爺掉頭就走了。
愣神片刻,裴跡才擦了擦臉,氣笑了,“媽的。”
聽着外頭引擎聲漸漸消弭,他才嘆了口氣,往沙發上一靠,撥開手機去看那幾張照片。
畫面放大兩寸,夜色霓虹中的鏡頭有點模糊,那兩張臉卻極具有辨識度——寧遠死死摟住他的腰,幾乎是被拖出來的,這小子喝醉了,勁兒還挺大。
臉上還挂着燦爛的笑,裴跡勉強回憶起來他那幾句醉話。
“哎,你這屁股手感真不錯啊,小帥哥。”
“我真不歧視——我單純欣賞。”
“你長得,還挺好看,就是有點兒……有點看不清。”
裴跡嗤笑一聲,在頭疼的間隙裏想起寧遠的最後一句,“要不……你給我做男朋友試試呢?”
“……”
片刻後,他站起身來,捏着那枚工牌上樓去了。
床臺的流光燈案上,一枚标着寧遠的工牌被擠開,又擱下一枚新的。
裴跡哼笑,“都丢了兩回了,這小子,夠粗心的。”
論起一月丢兩回工牌這事兒,寧遠只能怨自己倒黴。
隔天,他捂着胸口到了航班後休息廳,正念叨這事兒——去李姐那兒報備,估計又得挨訓。
遠遠瞧見同事來了,寧遠便拉住趙林,讪笑道,“趙哥,你待會領飛行包的時候,幫我再要個工牌呗。”
還不等趙林應他話,一個同事就喊,“寧遠!有人找。”
“誰啊?”
“財神爺,撿着你工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