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 第她不知道對嗎？
73. 第73章 她不知道對嗎？
我第一個選擇的人是梅英。她是複活喚醒後, 最容易被控制的。
她死前幾乎沒有受到什麽折磨，對情況也毫不知情，向她追問大女巫的下落再适合不過。
也正如我所預料的，奧布汀的巫術沒有成功。或者說沒有完全成功。梅英只是坐起身, 眼睛空洞, 僵硬的往萊恩所說的方向指了一下, 然後就倒下去了。
奧布汀似乎還很疑惑，我卻有自己的想法。
奧布汀根本沒有意識到, 他的咒語、至今為止唯一成功過的只有她。哪怕是耶依塔, 也根本沒有一個活人應該有的模樣。
不是因為咒語施加在他們的身上, 沒有充足的準備。而是因為, 這和被複活的人本身也有很大的關聯。
耶依塔之所以會蘇醒過來，有那麽強大的力量，是因為她死前的恐懼, 還有她本身就強大的巫術做支撐。但即使這樣，她也仍舊像個惡靈、木偶一般，沒能真正擁有自己的意識。
如果連耶依塔也這樣，那麽普通人類就更不用說了。奧布汀的巫術不會成功的，能做到這一步，應該感到慶幸。
可是奧布汀并不相信我的結論, 他瘋狂的想要證明，自己的巫術無所不能, 能夠‘幫助’到所有人。他仍然堅信，黑魔法非常強大, 不應該被禁止。
而我卻開始明白大女巫的判斷。黑魔法之所以是黑魔法，不僅僅是和使用的人有關。
黑魔法本身就有一定的限制，它屬于黑暗, 只有作用在這之上，才能發揮出作用。
奧布汀的複活巫術是邪惡的，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需要那麽多生命、需要充滿哀怨的‘土壤’。
只是剛好她是幹淨的、她身上潛在的森林之王的力量，維持了她原本的理智，保留了她真正的靈魂。她善良得沒有怨恨，又強大到不可想象，所以才不會像耶依塔、或者梅英那樣。
奧布汀一直說的平衡，其實就是維持複活巫術，和她靈魂的平衡。這兩種無論缺少了哪樣，她都無法維持生存。複活巫術的力量被削弱，她的身體就會開始崩壞。森林之王的力量消失，她的靈魂也會随之消亡。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即使她沒有用匕首傷到自己，即使沒有我的血液，總有一天、總會有一點什麽，能夠打破她身體的平衡。
我因為看清了黑魔法的本質，開始恐懼于現在所堅持的一切。我在害怕，害怕哪怕是大女巫，都無法幫助她。
“這不可能！”奧布汀仍然在叫嚣着。
難怪他學習了那麽強大的黑魔法，卻仍舊無法打敗大女巫。
他根本沒有弄清楚自己在學習的是什麽。他從一開始就說着平衡，連查德麥斯家族的項鏈都想到了。卻想不到，這一切僅僅是因為，黑魔法本身的黑暗。
奧布汀又開始變得瘋魔，他的思緒非常的混亂。
我皺緊眉頭，覺得頭疼欲裂。
奧布汀在切斷我們之間的聯系，他在主動的、擺脫召喚。
我當然會成全奧布汀。
我念着咒語，将奧布汀驅逐出了身體內。
我暫時用不到奧布汀了。
當奧布汀離開的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就要崩潰了。這種感覺，召喚的時候根本察覺不到。
我身體的力量被快速的消耗掉了，就像是一次性抽走了、我長時間召喚奧布汀的代價。
為什麽會這樣？
他被召喚到我身體裏的時候，根本不會……
我咬着牙，承受着虛脫和無力。
我隐約有點後怕，覺得自己如果再晚一步停止召喚，或許就再也無法和奧布汀切割開了。不是他離開後我的死亡，就是他永遠留在我的身體裏。
強大巫術間的召喚，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就連奧布汀也不知道。
一直以來，只有那些有着惡念的愚蠢人類，才會去召喚一個巫師上身。巫師和巫師之間，應該也沒有人嘗試過。再加上我身上還有魔獸的力量，一切就變得不可控起來。
可是現在怎麽辦？
我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我現在這麽虛弱，恐怕已經沒有辦法再使用巫術，召喚飛鳥了。
我咬着牙關，一步步走向馬車。
如果是這樣，我只能快點、更快點……
我強撐着身體的不适，駕着馬車往萊恩提及的方向駛去。我得在萊恩蘇醒之前恢複過來，至少表面上要恢複過來。
否則，我擔心，當我的情況被萊恩發現，他會反悔提劍殺掉我。
這是非常合理的猜測。
我心裏着急，就讓馬車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
萊恩是在兩個小時後醒來的，那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他家鄉小鎮的森林。
“沃夫？”同樣坐在馬車駕駛坐上的萊恩，看上去有些迷茫，像是根本沒反應過來，之前發生了什麽一樣。他停頓了一下，才捂着受傷的腹部，皺起眉頭。“為什麽不快點過去？你從都城到這不是很快嗎……博納王子。”
萊恩似乎平靜了一些，狀态比昨天晚上好了不少。他暫時沒有找到面對我時的态度，只是用冰冷的語氣，說着略帶嘲諷和疏離的話。
我又有點不确定。也許他還是覺得我能複活查德麥斯的。因為我竟然沒有感到他強烈的仇恨和殺意。
也有另一個可能。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
“她不能再那樣走了。”我用她當借口，掩蓋掉自己目前的身體情況。
一切忽然平靜下來，提起她，我就真的想去到她的身邊，看看她的情況。“你駕着馬車，我去看看她。”
這也剛剛好，我能待在馬車裏，避免自己的情況暴露。
“你真的信任我嗎！”萊恩對着我說道。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進了馬車裏。
我信任他嗎？
當然沒有。
我只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再加上梅英屍體指着的方向，的确是這邊。所以才想暫時這麽做而已。
我進入馬車裏，将她抱在懷裏。像我之前總是忍不住做的那樣，輕輕移開她身上的毯子，不忍卻又不得不檢查她身體的情況。
好像我每次掀開毯子，她的情況就會更嚴重一些。
她還沒有醒來。奧布汀說過的，她應該會醒來的才對。
我因為失去她的念頭，感到無比的恐懼。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她一旦出現什麽情況，我該怎麽幫她才好。
我抱緊她，虔誠的祈禱着。
堅持下去，讓她堅持下去。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無論什麽都好，我一定會有辦法救她。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不敢輕易的離開她，連一刻都沒辦法移開視線。好在我為我們找了一個車夫，有萊恩在前面駕着馬車，我就能夠陪着她。
就這樣，趕路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好幾天。
我和萊恩根本沒有任何的交流，我們也沒有去打獵，只是中途買了幹糧來吃。
每天的日子，除了趕路就是趕路，一點都沒有耽誤。
在我身體恢複之前，我只需要确保萊恩沒有離開大致的方向就行。等到我身體恢複，召喚飛鳥情況就要簡單得多。
我唯一主動要求停車的時候，是發現了一條小溪。
我的水袋空了。在這之前，我一直用水袋裏的水、沾濕帕子為她一點點的濕潤她的唇。我知道這樣沒用，可我仍舊希望、哪怕是無用功，我也能為她做點什麽。
我接滿一袋子的水，來到她的身邊。她靠在大樹下，毯子遮蓋着、就露出了半邊臉。
我熟練的沾濕手帕，去點她的雙唇。
“迪娜到底怎麽樣了？”萊恩開口說着。這距離他上次說話，好像都是幾天前了。
萊恩還是堅持叫她迪娜，好像這樣、她就不是那個預言裏的海曼·巴裏特一樣。不過我并不在乎，這樣更好，不容易被人發現。哪怕她醒來了、也不會發現。
“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再想想辦法。這裏距離目的地還有很遠的距離。迪娜的情況如果真的不好，恐怕我們走得再快都沒有用！”
萊恩是在勸告嗎？
我可不這麽認為。
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在懷疑我的身體情況。
“我在跟你說話呢！”
萊恩走了過來，氣勢洶洶，看起來就像是在證實我心裏的想法。
我偷偷抓住身上的短刀，卻見萊恩忽然改變方向，忽然朝她出手，扯開她身上的毯子。
我下意識撞開萊恩，拉攏她身上的毯子，将她緊緊護在懷裏。
萊恩摔坐在地上。表情呆滞，看上去像是愣住了。
我感到憤怒，他應該慶幸自己還有用，不至于讓我出手殺了他。
“迪娜、迪娜這是怎麽了？”萊恩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低聲的說着。他忽然擡頭看我。“她死了！她死了對嗎！”
萊恩站了起來。“所以馬車裏一直傳來的味道，不是因為你在做些什麽。而是因為迪娜的屍體……”
“她沒有死！”我憤怒的叱責了萊恩。“她還活着！”
“那她怎麽會變成這樣！”萊恩有些失控了。“你還說自己能夠複活人，博納·傑爾特，我看你是瘋了、是真瘋了！你竟然抱着一具屍體，說要救她……”
“我說了她還活着！”
“她的身體已經腐爛了……”
“但她還活着！”我向萊恩吼道。我被萊恩的話刺激到了，所以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她只是身體壞了，我只要治好她，她就會醒來！”
“你、這、這怎麽可能！你完全瘋了。”萊恩抱着頭，來回走着。“我怎麽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我就應該殺了，我就應該直接殺了你……”
“你覺得你能辦到嗎？”我眯着眼睛，語氣不善的提醒萊恩。
就算我現在變得很虛弱，無法使用巫師的力量。但萊恩也遠不是我的對手。他想殺我，并沒有那麽簡單。如果沒有幫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萊恩沉默了，他看着我搖頭。“你個瘋子……”
我不喜歡萊恩的言論。他強調我是一個‘瘋子’，就好像一切只是我弄錯了。好像他說的才是對的、她已經死了。
可我知道，她沒有死。“她只是身體壞了，她的身體本來就是捏塑的！”
我本來沒必要對萊恩說這麽多，可我不容許，不容許別人說她死了。
“所以、所以你真的殺了她嗎？”萊恩忽然問我。“查德麥斯問過你不是嗎？你當初為什麽要殺死她？如果你堅信她不會傷害任何人，你為什麽要殺死她！”
雷恩忽然朝我撲過來，抓住我的衣領。我沒有立刻還手，而是判斷着他的意圖，以此來決定自己是打暈他、還是挑斷他的手。
“你是不是想利用她做些什麽？你千辛萬苦的複活她，還将她帶到身邊……你想利用她做些什麽！啊！”
我一把推開萊恩。“你覺得我想做些什麽？毀滅世界嗎？”
難怪直到最後、貝妮臨死前還要強調給萊恩聽。萊恩的确很愚蠢，他愚蠢得可笑。
“你覺得我想要毀掉這個世界，真的需要她嗎？”
我不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得有多冷漠，我只知道自己心裏有多不在乎。我甚至沒有因為‘毀掉世界’這四個字，在心裏産生任何的波瀾。
的确，在一開始，我的确是為了這個才複活她的。我想要報仇、我想要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想要報複這個世界……
可是，難道萊恩認為，現在的我，還需要她才能夠做到這件事嗎？
“你別忘了，阿德卡還在尋找他們的王。”
就在昨天，我們路過小鎮的時候，就發現都城的消息傳開了。現在的阿德卡，即将面臨戰火。哪怕沒有布魯斯，觊觎王位的人仍然不會罷休。他們很快就會找到借口出兵。
比如、大臣編造博納王子出現的借口，謀反殺死國王之類的。
我以前不明白，現在才知道，要毀掉一個世界，實在是太簡單、太容易了。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怎麽可以那麽輕易的說出這些話？你難道不在乎嗎！這是阿德卡，你的國家、你的子民……你出生在這裏，成長在這裏！你的父親、你的母親……”
“我根本不在乎！”我打斷萊恩的話。
他不該提到我的父親和母親。
“你連自己的奶奶和父親都能殺死，你覺得、我會在乎那兩個死去的人嗎？”這真是太可笑了。“如果連那些都不算什麽，什麽國家、什麽子民，就更是不值一提的東西，不是嗎？”
萊恩的表情，似乎是被吓傻了。
他愣着看了我半響，才開了口。“博納·傑爾特，我覺得大女巫的預言錯了。那個真正有威脅的人是你。你才是那個、應該為預言而死的人。”
萊恩的說法我反倒覺得非常新鮮。“如果我想那麽做、如果預言裏的人是我的話，大女巫的預言、或許就對了。”
萊恩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将視線移到她身上。“那麽為什麽遭受苦難的會是海曼·巴裏特？”
萊恩看着我，為自己之前提出的問題找到了答案。“你是為了王位殺死她的。”
我的心一下感覺到了鈍痛。
我之前是故意逃避了查德麥斯的問題。好像只要我不說，事實就不會是這樣的。
我真的很恨，無論是萊恩、查德麥斯、還是布魯斯。他們都一樣，不停的在提醒我，我犯了怎樣一個可笑的錯誤、殺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她不知道對嗎？她不知道是你殺死了她？她肯定對你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她不會容忍你這麽做的。所以她才會提起崔布吉、她覺得你是誰？沃夫？一個仆人？你是因為這樣，才沒有在我們面前發作。你帶她離開，是害怕自己被發現嗎？”
“你和查德麥斯一樣，深究得太多了。”我威脅着萊恩。
“你怎麽能那麽對她？”萊恩忽然用堅定的眼神看着我。 “我會救她，不僅僅是救活她。我一定會幫助她逃脫你這個惡魔。真正該死的是你。博納·傑爾特，只有你死了，她才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