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第她懂了什麽？
36. 第36章 她懂了什麽？
這個念頭, 在我腦海裏一閃而過。我看着她的睡顏，說服自己放棄了。
我從木屋裏離開，回到樹上、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
我沒有再入睡，直到萊恩叫我輪崗, 我都是清醒着的。所以我清楚的知道, 萊恩并沒有完全睡着。
他可能已經發現我了, 他在我回到樹上後不久，偷偷到木屋外探了一眼。
萊恩不知道, 他在生死之間徘徊了很久。
我剛做了那樣的夢, 心情受黑暗驅使着。可是我又想到她熟睡的樣子、最後還是沒能出手。
萊恩似乎并沒有揭穿我的意思, 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叫我起來, 還算聰明。
萊恩察覺不了什麽。或許我的行為超越了仆人的界限，但這還不到讓萊恩多管閑事的地步。有些時候同樣的事、不同的人做起來，在人們眼中, 嚴重程度也不同。
查德麥斯想要我加入冒險團，我救過他們，他們潛意識裏不會将我往邪惡對立的方向設想。如果換了別人，夜裏進入女孩的屋子或許是很可怕的事，但如果是我這麽做了，似乎就是可以原諒、應該保守的秘密。
這是人性的弱點, 從來就沒有什麽絕對的公平看待。
我因此暫時沒有對萊恩出手。畢竟查德麥斯也很聰明，萬一他們察覺了, 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我不是指、殺死他們很麻煩。麻煩的是，我需要找到合适的借口騙過她。夢裏她站在我面前的樣子, 令我遲疑着。
我難過的想着，她怎麽不聽我的話呢？我明明已經說了那麽多，讓她離這些人遠點。
我承認自己很恐懼, 害怕她和這些人相處久了，就不會再需要我，離我遠去。
這種恐懼在第二天被瘋狂的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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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還沒亮，衆人已經起來活動了。這是冒險團的習慣，他們總是起得很早。當然，這裏面的人不包括梅英。
梅英在冒險團的定位不一樣。
她的武術不如貝妮，聰明不如查德麥斯，從某種程度上，完全就是個累贅。她之所以可以在冒險團裏待下來，還有能夠發洩脾氣的機會，完全是因為她那還算可行的商人頭腦。她計算着冒險團的每一筆出入賬，算是冒險團裏一個財務平衡者。
梅英的家境也不錯，她進入冒險團的時候，似乎帶了一筆可觀的資金。梅英很擅于利用這些。梅英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所以也從不早起練武。
我覺得大家有點吵鬧了，畢竟撇開梅英、她還沒睡醒。她總是在太陽升起後才醒來。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眸子裏的光芒、仿佛比太陽還要耀眼。
她和這些人不同，她并沒有那麽強健的身體。
果然，在貝妮出來後不久 ，她就醒了。
我側耳聽着木屋裏的動靜，卻因為冒險團的吵鬧，而聽得斷斷續續。
她在和梅英說話，還說到那只被梅英殺死的兔子。
梅英當着她的面說喜歡我，她的理由愚蠢且可笑。
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是不會還在心裏衡量一遍對方的身份、也不用像是給予恩賜一樣強調。
梅英不是因為我救了她，她看中的，是我在哀怨森林裏的能力。
梅英和其餘人大不相同，她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加入冒險團的理由，也是出于逃避。她沒有其他人所擁有的那些目标，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停下來。
但是梅英沒有這個機會。
冒險團常年奔波在外，外部根本無法提供這樣的條件。而在冒險團內部，顯然、哪怕是萊恩，也看不上她，沒想過對她出手。
可是她發現了我，我救了他們，輕易得到了冒險團內部的尊重，并且還深受查德麥斯的信任。
如果我加入了冒險團，梅英就能因此獲得更加有利的地位。所以她衡量着，用那些說服自己放棄了我的外表和身份。
她的态度，跟她的經歷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她曾是受人追捧的尊貴小姐，忽然遇到一個對她不上心的下人，激起了她的不甘罷了。
所以梅英才會那樣對她，直接又明顯，像是把我當做了所有物，根本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
因為這是恩賜，是看得起我。
梅英将這些隐藏，在她面前、把自己吹噓成為愛追求的英勇女人。我聽着她回嗆梅英的話，說着我救了她更多次的事實。
我忍不住想笑。
我該感謝她的單純簡單，這使得她不受梅英的話影響，不必做出什麽‘讓步’的行為。
可是梅英又跟她提起萊恩，特意到了極點。
她問梅英是不是喜歡她，被否認以後，竟然還覺得梅英是個好人。
她傻乎乎的跟梅英道謝，我完全可以設想出她臉上的表情，一定愣得可愛。
或許是她的稱贊，讓梅英坐不住了。我時常就有這種感覺，面對她那雙清澈的眼睛，所有的惡意仿佛像是被攤開來一樣，讓人羞愧難當。
所以梅英告誡她不要太相信萊恩。盡管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梅英讓她去跟萊恩‘學習’，她又怎麽可能不相信萊恩呢？她的想法那麽的簡單，怎麽可能從容面對萊恩那樣的老手。
除了梅英，外頭的貝妮也是這麽說的。貝妮借着跟萊恩說笑的機會，也暗示萊恩去接觸她。
她們可真會找借口，說得好像都是為了她一樣。
梅英從木屋裏出來了，沒多久，她也走了出來。
她一出來就朝我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着。我感覺溫暖，喜歡她信賴的目光。
我永遠都不想看見，夢裏她看我時的樣子。
她朝我走過來，我的心因此加速跳動着。
但是萊恩擋在了我的面前，将她半路截了去。萊恩跟她打招呼，說要帶她到溪邊洗臉。萊恩是故意的，萊恩明明看見她沖着我走來。這些事，明明可以由我去做。
她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話，萊恩就笑了起來。那并不是由衷的開心，只是迎合她，想要哄騙她放下戒備而已。
萊恩将接近她的原因推到梅英和貝妮身上，甚至說想要幫助她。
聽他這麽說，他還真是個善良的好人了。
她果然答應了，沒什麽戒心的相信了萊恩。
我很想發作，但是我和他們隔了一段距離，普通人根本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她醒來的時候，我就差點暴露了自己……
所以我忍耐着，只能在腦海裏想着應對的策略。
她沒有直接跟着萊恩離開，她跑向我，滿臉笑容。
她看起來很期待，也很開心。她說她要跟着萊恩去洗臉，她說她很快就會回來。但是她的笑臉，會讓我想起夢裏的場景。
她也是這麽的開心，走着走着就和我拉遠了距離。
我特別想拒絕她，可她是在征求我的同意啊。她肯定希望我能夠答應，如果我用別的話岔開，她會失落的。
我想要在她面前維持好的一面，讓她永遠喜歡着我。至于那些不樂意的情緒，我想要藏起來，再想別的辦法解決。
我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感覺到冒險團的人，都将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
到底還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我故意縷了她耳邊的碎發，向萊恩釋放信號，讓萊恩離她遠些。
即使我內心叫嚣着不同意，可我還是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我答應她，非常大方的同意、又非常小氣的叮囑她快點回來。
她果然滿意了，很快就跟着萊恩走了。
我的表情在她留下背影的那一刻變得僵硬。即使我想掩飾，不想讓冒險團的人發現、可還是不受控制。
她跟在別人的身邊，跟着別的男人離開了。
在這之前，她的世界裏只有我，從來都只是跟随着我。
我還記得博威·傑爾特，我正朝着殺死他的方向前進着。
那麽這個礙眼的萊恩呢？
我肯定不會讓他活着的。
不如就等一會好了。等着組織狩獵的時候，制造一個意外，讓萊恩‘迷路’，把他‘丢棄’在森林裏。不需要很久，找個幾天，他就可以被‘野獸’襲擊，受傷身亡了。
我可以做得幹淨點。如果查德麥斯懷疑我，我就一并讓查德麥斯中毒受傷。
這裏雖然不是哀怨森林，但也有不少危險的毒物，如果沒了查德麥斯，其他人根本懷疑不到我的身上。
我心裏下了決定，仔細聽着他們離開的腳步聲。
萊恩似乎要将她帶到很遠的地方，他們走在溪流邊，溪水擊石的聲音，模糊了他們的對話。
我變得焦急在意。
尤其是昨晚，萊恩發現我進入了木屋。
但是應該沒關系，她肯定想不到那些。可是萊恩是個麻煩，說不定、他會給她灌輸奇怪的東西。
我開始坐不住了，于是開口說要到森林裏摘果子。
貝妮攔下了我，她抓着我的手臂，用打趣的口吻戳穿我的想法。“唉，沃夫，你該不會是擔心迪娜和萊恩一起離開，想要偷偷跟上去看吧？”
我皺起眉頭，沒控制住眼神流露出的殺意。貝妮似乎察覺了，臉上的笑意很快就收斂了起來。
還好我背對着查德麥斯等人，這一瞬間的失态只有貝妮知道。
“貝妮，你別亂說話。”
查德麥斯叫停貝妮。貝妮似乎被我震懾住了，她眨着眼睛，像是才回過神來，又走回了冒險團之中。
“沃夫，你等會再去吧。等迪娜回來，帶她一起不是更好嗎？”查德麥斯的話說服了我，可我仍舊有些難以心安。
我沉默着，梅英向我搭讪，我連表面的回應，都懶得做。
我猜測着萊恩會跟她說些什麽，擔心萊恩會不會對她做出過分的舉動。
她離開我視線不過一會，我的世界仿佛就地動山搖。
第一次我把她留下，她就被博威·傑爾特欺負了；第二次我讓她離開，她就被異族人抓走。我怎麽可能放下心來。
我越發的沉默，這股沉默、不自覺影響着冒險團所有的人。一切都變得很安靜，鴉雀無聲，我又隐隐約約、能聽見她的聲音了。
他們在談論什麽奶奶，還提及騙人……
她受騙了嗎？
我的心高懸着，怎麽也放不下來。
他們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我耳朵傾聽到的聲音也越發清晰。
萊恩還真把自己當成了經驗豐富的‘教師’，言語間也開始教導起她了。萊恩說她傻，說她很容易讓人騙上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我總覺得萊恩說的這些、似乎都意有所指的暗示我一樣。
然後萊恩誇她漂亮，她竟然還反諷了萊恩……
我握緊拳頭，心裏有些苦澀的想，兩人相處得還不錯、竟然還有那麽幾分和諧。
萊恩還問她喜不喜歡我。
他們怎麽總是愛問她喜不喜歡我？
這跟他們有關系嗎？為什麽總要追問她？難道還想從她口中、聽到什麽不同答案嗎？
我沒有聽見她的回答，萊恩把話接過去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沒有回答，還是我太緊張聽漏了。
萊恩還是說了，多管閑事，讓她區分對我的喜歡，甚至還教她、不要讓我太親近。
我沉下眸子，特別想冷笑。
看吧，昨晚不殺死他，果然是錯的。都是因為這樣，才給了他多嘴的機會。
萊恩甚至說我會傷害她。她似乎沒聽懂，萊恩也沒有收斂，更加仔細的解釋給她聽。
萊恩說我會占她便宜，他點得太仔細……
我的一顆心不安的跳動着，擔心她會因此想起博威·傑爾特對她所做的一切。
她不明白這些傷害，我也不需要什麽‘好心人’去提醒她明白。
我的腦袋仿佛受到了重擊，昏沉沉的，生怕她忽然悟透些什麽。她此時的任何反應，都像是對我的宣判，我不由的屏住呼吸、兩手冰冷。
我看不見她的反應，只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萊恩忽然問她是不是愛我。我那顆本來就不平靜的心，因此又高高懸着。
她說她好像懂了。
她懂了什麽？
懂了自己在主城的地牢經歷了可怕的事、懂了那些異族人對她所做的傷害？
我恨不得撕開萊恩的嘴，将他身體的每一處都碾成肉泥，拔掉他的舌頭，讓他哪怕疼也發不出聲音來。
她沒有按照我想象中的那樣回答。
他們似乎聊到了其它的方向。
萊恩追問她有沒有愛着的人，她的回答出乎意外的平靜。
她話裏指的是‘博納’，她自動代入了我。
我好像什麽都不做，就占到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可是也來不及做什麽，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而我來不及開心或傷心。我更在乎她的平靜。
為什麽那麽平靜？
她是懂了、還是沒懂？
我的心忐忑着，整個人像是被丢到烈焰裏燃燒，深受折磨。
我太在意這一點，以至于他們後面說了什麽，我已經隐約聽不清了。
我只能知道萊恩勸她回家，萊恩邀請她加入冒險團……至于這些事情的意義，已經不在我的思考之內。
然後，他們就回來了。
我安靜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小心打量她。我謹慎的觀察，想要找出她有沒有什麽異常。
可我分辨不出來，我沒有辦法去确定。
我的腦子昏沉沉的，她朝我走來，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渴望從她那裏試探到答案，卻沒辦法開口問她。所以我只能愣愣的看着她，小心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摘果子。
不然、就當做不知道吧。
她應該不懂才對。她應該沒有往哪方面想。而且、她又怎麽會明白，那樣的傷害會有多麽的痛。她連面對死亡，都能不眨眼睛的拔出匕首……
她點頭答應我，看上去并沒有什麽異常。
我跟查德麥斯等人打了聲招呼，領着她往森林裏走。
我心煩意亂，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于是也就忘了，回頭照顧一下她。
直到她伸手抓住我的衣袖，我的心神才被她重新凝聚回來。
她忽然問我，是不是必須跟着冒險團，才能到達主城。
我想不明白她問這句話的含義，明明已經沉默思考了一會，卻還故作自然的反問她提問的原因。
我為了緩解這樣的刻意，摘下一個果子送到她的手裏。
她說冒險團的人都是好人，她不想拖累他們。她會這麽想，我也不意外。
令我意外的是她最後的話，她會說她舍不得。
為什麽會舍不得？
舍不得什麽？
我這才開始思考萊恩邀請她加入冒險團的事。
她喜歡上那些人了，只不過區區兩天。那些人的影響，比我的陪伴來得更大。
她面對我的請求，還是拔出了匕首，可不過和他們聊了一下天，就開始舍不得他們。
為什麽？那些人是怎麽辦到的？明明只是一些愚蠢自私的壞人，卻輕而易舉的得到了我無法得到的在乎。
我明明費盡心思做了那麽多……更多好文盡在舊時光
我想要扯出一個笑容，但是失敗了。
她對我真的很殘忍，至少這一刻是這樣。
可她沒有意識到，我也無法指責她。我甚至無法将傷心的心情傳達給她。
我猶如一個上了發條的機械，告訴她危險。
她追問我，終于也把我放進了考慮裏。
我因為這樣小小的關心，心情不受控制的泛着甜蜜。又酸又澀……像是瘋了一般。
我摸着她的臉搖頭，告訴她可以不用擔心，強調着自己很強能夠保護她。
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無能王子了。雖然會很麻煩，但我一定有辦法保護好她。
她露出了笑容，似乎很滿意我的答案。能看見她這麽高興，我幾乎想立刻宣誓，保證一輩子、永永遠遠守護她。
她說要摘果子去告別，我就脫下外套，幫她完成她想做的。
但是我沒有讓她當面跟冒險團的人告別。
她怕她會舍不得，我怕我會嫉妒得殺死他們。
我将果子綁在樹枝上，等冒險團發現我們太久沒回去，就會從我們離開的路上去找，他們能夠看見的。
我帶着她離開，決定修改路線，選擇其它方式繞道前往主城。
冒險團不知道，因為她的決定，他們撿回了一條命。
他們最好識相點，永遠不要出現在我和她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