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第當你的夥伴
34. 第34章 當你的夥伴。
我跟在梅英身後起床, 一走出木屋，就能看見團長等人在外面活動。他們之中跑步、練劍，相處起來融洽極了。
我和靠坐在樹旁的沃夫對上了視線，我喜歡這種醒來一睜眼, 就能看見沃夫的感覺。我感覺到溫暖, 這種溫暖、不是身體的感應, 而是從心裏緩慢流出的暖流。
我朝沃夫笑，往他的方向走去。
我走到半路, 萊恩攔在了我的面前。
“嘿迪娜, 你醒了。我帶你到溪邊洗洗臉吧。”
我摸着自己的臉, 小心的問萊恩。“我的臉很髒嗎？”
萊恩愣了一下, 輕輕搖頭笑了起來。“不是啦，梅英說要我快點把你帶走，貝妮也說讓我和你多接觸, 我就想着、你是不是需要什麽幫助。”
萊恩真是個好心的人。
我點了點頭，接下了萊恩的好意。“好，但是麻煩稍微等我一下。”
我往沃夫那跑，蹲下身和沃夫平視。我有點太開心了，或許是第一次受到單獨邀約、哪怕只是到溪流邊洗洗臉，我也覺得高興期待。
“沃夫, 我和萊恩到溪流邊洗臉，我很快回來。”
只是我覺得我需要告訴沃夫, 沒有什麽理由，就是覺得應該告訴他、得到他的同意。
沃夫溫柔的眉眼漸漸有些暗淡, 我能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可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難道沃夫仍舊覺得大家不是什麽好人？
面對冒險團衆人的視線，我的話也問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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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要小心一點, 快點回來。”沃夫答應了，他幫我縷了耳朵前的碎發，将它別開。
“嗯。”
我點頭答應沃夫，就連忙跟着萊恩離開。
萊恩帶着我往溪流邊走，他的步伐很慢，讓我有機會能好好感受這黎明前的寂靜。風有點涼，搖曳的枝木帶着黑色的重影，像是相互打着招呼。我能聽見樹葉沙沙的聲音，這種寂靜和安詳，讓我想起和精靈們在一起時的感覺，前進的每一步都讓我感到愉悅。
我們走了一段就看見溪流，一直沿着溪流走，找一個能輕易下去的緩坡。
冒險團的大家已經看不見了，但隔得也不遠。
萊恩走着走着，開口跟我閑聊。“迪娜，你和沃夫，是怎麽認識的啊？”
這個、我該怎麽回答？“我睜開眼，沃夫就在了。”
我不想撒謊，可是也顧慮着沃夫，擔心我的話會給沃夫帶來麻煩。我開始不喜歡兩個人的邀約了，怕被人追問些什麽。
“這、這樣啊。難怪我覺得，你和沃夫不像是一般的主子和仆人。”萊恩找到下去的緩坡，率先走下去。他回身朝我伸出手，扶着我下到溪流的碎石上。
我彎腰用兩手捧起水，很冰涼的感覺，刺激着我的手心。
“會不會有點冷？”萊恩雖然外表大大咧咧，可是內心卻十分細膩。他站在我身側，關心的問我。
我搖搖頭，松開手挽起袖子，簡單的洗了把臉。
我往水裏探手，一條小魚從我的手背快速游過。
我吓得縮回手，往溪流裏找，也沒再找到它的影子。
“怎麽了？”萊恩問着我。
我朝萊恩笑，忍不住想要跟他炫耀。“有一只小魚，游過來親吻了我一下。”
“有魚！”萊恩的眼睛亮了起來。“那快點抓它啊！”
萊恩繞到我身邊蹲下，翻動石頭找着我說的那條小魚。
我的心高高懸着，後悔自己将魚的事情告訴萊恩，默默祈禱着、讓那條小魚游得遠一點。
我順着萊恩的視線，着急的看着水裏。萊恩卻忽然擡起手，用指尖撣水，将水撒在我的臉上。
我縮了一下脖子，疑惑的看向萊恩。
萊恩找了個大石頭盤腿坐下，仰着頭高興笑了起來。“哈哈，你緊張了。天啊，迪娜、你的眼睛根本騙不了人，你也太容易看清了吧！”
我感覺有點尴尬，被萊恩用水灑到的脖子隐約有點升溫發燙。
“迪娜，你真的太好玩了。就像小時候，我奶奶給我講的故事，美麗的睡美人、漂亮單純的公主，你簡直不像活在這個世上的人。”
聽完沃夫的話，我只感覺到失落。我的确不屬于這個世界，它并不歡迎我，自然我也融入不了它。
或許是我的沉默，讓萊恩察覺了。萊恩的笑容收斂了起來，關心的探頭問我。“迪娜，怎麽了？對不起，我是在開玩笑，沒有惡意的。”
我朝萊恩搖頭，手摸着冰涼的溪流水，心也變得平靜。“我想活在這個世上，但是我果然不像。”
“什麽莫名其妙的話，說得好像你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萊恩跳下石頭，蹲在我身邊看我。“只要存在于這片大陸，都是這世上的一部分。迪娜你只是有點特殊而已。說實話，看到你，我有點相信貝妮說的話了。世界很大，我們未知的事情還有很多。我開始有信心，繼續冒險下去了。”
“你以前沒有信心嗎？”我追問萊恩。“冒險是多麽有趣的事情啊！”
“哦，迪娜，冒險并沒有那麽簡單。我們可不是在旅行。我們需要為了錢而奔波接手任務、每一次都是用性命在執行……”
萊恩忽然很神秘的看着我，他掀開自己的衣服，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布袋。萊恩謹慎的看着四周。“迪娜，因為是你，所以才給你看的。”
萊恩将布袋打開，我往裏面看了一眼，只看到裏面裝滿了金幣。
萊恩說話不自覺變得小聲。“等我再集滿一個，我就回家了。”
“回家？”
“對啊。雖然已經沒有什麽人在家裏等我了，但果然，還是想要回家。”
“為什麽？”我擡頭問萊恩。
萊恩收起布袋，像是分享什麽秘密一樣，小聲跟我講述着。“你想不想聽，我加入冒險團的原因？”
我點頭。
“我從小跟奶奶一起生活，十五歲的時候，奶奶生了重病。我找村子裏的惡霸借錢，答應當他們的打手。但是錢還是不夠，他們就提議我參加冒險團，接下一些任務。當時那個任務很危險，只要參加，都會提前給一筆金幣。惡霸他們說，我只要給兩個金幣做介紹費，其餘的都會交給我奶奶，幫忙給我奶奶治病。”
“然後呢？”我不自覺有點關心。
“可是他們沒想到，我萊恩命大啊！我竟然活着回去了！”萊恩拍着大腿，他激動的樣子，不像是自己活下去的喜悅，反倒讓人覺得傷感。“可是你猜怎麽樣？我奶奶死了，她死在病床上，是沒人照顧、活活餓死的。等她屍體發臭了，才被附近鄰居發現，最後草草給埋了。”
我兩手緊抱着放在心口，為萊恩的話懸提着一顆心。
“他們全部拿走了我用命賣來的錢，就那樣把我奶奶丢在家裏。我當然要找他們報仇，但是我一個人又打不過他們，無論我怎麽求、也沒有人敢幫我。”
我心裏頭酸澀難過，萊恩雖然用輕松的語氣，像是講述着什麽尋常事一般正常，可我感覺到他的傷心……
“然後團長他們剛好來到村子，我答應加入了他們，他們就給我報仇。我是我們團第四個成員，按照規矩，如果我要退出，就得拿出兩袋金幣來贖自己。你看……我已經集滿一袋了。”
萊恩拍着自己藏布袋的腰間，仍舊笑得一臉燦爛。
我難過的垂下眼，摸索着身上，想着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能送給萊恩。
但是沒有，我找不到博納送給我的那把匕首，我這才想起來，它被沃夫丢到河裏了。我的心揪成一團，失落極了。
“哇！”萊恩忽然靠近我，大聲吓了我一跳。
我眼睛一眨，兩滴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萊恩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像是完全被定住一樣。“迪娜，你不會相信了我的話吧？”
我歪着頭，因為萊恩的話疑惑着。
萊恩幹笑了一下，手足無措般的交疊着雙手。“迪娜，我開玩笑的。這是騙人的、逗你玩的。梅英說你很容易被騙，讓我把你教得聰明一點……我以前就是個騙子，這樣的手段是低級的，都是用來騙人同情心的。我只是運氣不好，騙到團長他們那了，所以才被教育了一番……哈哈哈，莫名其妙就進了冒險團。”
萊恩的話前後變化太大，我的心還陰沉沉的，他卻用一句‘騙人’把話揭了過去。
我不知道怎麽反應，這樣的玩笑話，我還是第一次聽。
“迪娜，你怎麽這麽可愛。”萊恩朝我伸出手，想要抹掉我臉頰的淚痕，但他還沒有碰到我，卻自己縮回手，用另一邊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下。“該死！老毛病又犯了。我可不能對你出手，你是沃夫喜歡的人。回頭團長非打斷我兩條腿。”
我抹掉淚，萊恩的活潑讓我也不知道該應和些什麽。
我低頭又洗了一次臉，心裏還是悶悶的。
回去的路上，我跟在萊恩身後，他也安靜了不少。
我看着萊恩的背影，他腳步輕快，似乎還哼着歌。我加快兩步走到萊恩的身側，仍舊對‘故事’耿耿于懷。
“那奶奶呢？奶奶怎麽樣了？”我問萊恩。
萊恩停下腳步，看向我、表情呆愣着。“迪娜，你在說什麽呢？我不是說了嗎？那都是騙人的。”
“奶奶也不是真的嗎？”我小心的問萊恩。
萊恩伸出手摸我的頭，一點都不溫柔，是很明顯有意把我的頭發弄亂。“當然啦！奶奶也是假的。”
我掙脫開萊恩，我沒有生氣，只是心裏充滿了疑惑。萊恩的謊言并沒有讓人生氣，反倒讓人覺得傷心。這就是我不喜歡謊言的原因，無論是怎樣的謊言，都會讓人傷心的。
我心裏悶悶的，低着頭走路，也不想再跟萊恩說話了。萊恩卻抓着我的肩膀，一直在我耳邊絮叨。
“迪娜，你真的太傻了。你要記住，以後如果有男人平白無故稱贊你漂亮、說些奇怪的話裝可憐，你一定要警惕些。這世上騙人的家夥太多了，你這麽單純善良、會讓人騙上瘾的。況且你還長得這麽漂亮……”
“這也是平白無故的稱贊嗎？”我問萊恩。
萊恩笑得更開心了。“不不，這可不是。這是發自內心的稱贊。”
我掙脫開萊恩的手，和他保持了距離。心裏果然還是有些難受，弄不清楚萊恩究竟是怎麽想的。
萊恩并不介意，他跟在我旁邊走着。
“迪娜，你喜歡沃夫嗎？”萊恩忽然開口問我。
為什麽大家都要問我喜不喜歡沃夫？
我點了點頭。
“如果你的喜歡，不是想要永遠陪伴他，獨一無二只有他一個的話，就不要讓他太親近你。”
“為什麽？”我不明白。這有什麽不同。
“就是覺得，如果你沒有那麽喜歡沃夫的話，他會做出傷害你的行為。”
我的喜歡、和沃夫的傷害？我不明白萊恩說的話。
也許我疑惑的表情太過明顯，萊恩用斜眼看了我一下。“不明白？”
我搖頭。
“男人遇上喜歡的女人，總是會忍不住騙她，想要将她騙到手的。如果你對沃夫沒有那樣的喜歡，就不要讓他太親近你，免得他占你的便宜。”
“那是指什麽？”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又好像沒有。
“就是別讓他摸你、別讓他親你、抱你，這是只有和自己愛的人才能做的事。如果你不愛他，那會傷害到你。”
萊恩說的愛，讓我不自覺的心跳加速。
我腦子裏不自覺出現了博納的樣子，一瞬間好像明白了萊恩的意思。
我停下腳步，心裏亂成一團。
“怎麽了？”萊恩疑惑的回頭看我。“不是吧？你愛着沃夫？”
萊恩的語氣裏驚訝之餘也有些奇怪的失望。我看着萊恩，搖了搖頭。“我好像懂了。”
獨一無二的那種喜歡，那是不一樣的。我很喜歡沃夫、也很喜歡博納。但博納在我身邊，我的心總是不自覺的加速瘋跳。我好像每時每刻都在期待，無時無刻都感覺喜悅幸福。哪怕博納帶給我的傷心和難過，也是刻骨銘心、和任何人都不一樣的。
“但是你這個樣子，完全就是有了愛的人……”
“但是他不喜歡我。”我平靜的回答萊恩。“他有別的、喜歡的人。”
那位讓博納失态的安娜，我好像明白，博納為什麽會對我的話、那麽生氣了。
“你、你看起來不經事，結果已經有這麽複雜的戀愛經驗了嗎。”萊恩閃躲着視線。“也對，現在的年輕小姑娘，哪個不是陷入熱戀。”
萊恩看向我。“那你去主城，是為了那個男人嗎？”
我搖頭。“不是，他也在那裏，但我不會見他。我是陪沃夫、沃夫有很重要的事情。”
“哪有主人陪着仆人辦事的。”萊恩嘟囔着。“迪娜，我看你，還真的需要跟沃夫拉開距離。你這樣真的很難讓人放心啊。你應該快點回家去，讓家人保護你。”
“我沒有家人。”我繼續往前走，萊恩也跟了上來。“但我有陪伴的、人。”
“那你就快點回到他們身邊。這外面、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其實，是我對這世界、太危險了。“我回不去了。”
雖然我很想回去，但好像、并不能就這麽離開。
“啊，真是讓人放心不下。我覺得，你完全可以跟團長提議一下。要不然、你跟着我們冒險團走吧？我們可以保護你，當你的夥伴。”
萊恩的提議讓我感到動心。萊恩或許并不知道，這對我意味着什麽。
冒險。
一聽就是一個美好的詞。
夥伴。
一聽就是一個幸福的詞。
我很喜歡，也差點就答應了。
理智讓我拒絕了萊恩。“謝謝你萊恩。但是我不能跟着你們。”
我已經害了很多人，就連沃夫，也因為我陷入了危險。“萊恩，雖然你說你是騙子，但是、你變好了不是嗎？你是一個好人。”
我靠近萊恩，跟在他身側走着，将之前拉開的距離又拉了回來。
萊恩跟着我走着，直到回到冒險團，還是沉默着。
貝妮和梅英都覺得萊恩話多，可我覺得并不是這樣。萊恩是一個很溫暖的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他的心。
我希望善良的人，都能夠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我們回到冒險團，我聽見貝妮問萊恩，跟我聊了什麽、去了這麽久。
他們說笑打趣，就像一家人一樣。
我走到沃夫身邊，沃夫問我要不要去摘果子吃，我也就點了點頭。
走入森林的時候，沃夫一言不發。我跟着他，快走兩步抓住他的袖子。
我問沃夫。“沃夫，我們必須跟着大家，才能去到主城嗎？”
沃夫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我，反而是思考停頓了一下。“為什麽這麽問？”
沃夫停下來摘了一個果子，放在我的手心。
我捧着果子，看向沃夫，很認真的告訴他。“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不想害大家。而且、如果繼續跟着大家走，我怕我會舍不得。”
我怕我會舍不得離開。
我的心好難過，腦子裏一直想着萊恩的提議、怎麽甩都甩不開。
我怕再相處下去，我就會後悔、就會舍不得死去。
我好想去體驗萊恩他們的生活，和他們成為朋友……為了這樣自私的念頭，我可以想出無數說服自己的理由。
可是我會害了大家。我不希望變成那樣。
沃夫将一個又一個的果子摘下，放在我的手裏。“會很危險，如果只有我們的話。你會很辛苦。”
我搖頭。“我不怕辛苦。可是，沃夫、你會受傷嗎？他們會抓到我們嗎？”
沃夫摸着我的臉搖頭，我沒有立刻避開，卻在想起萊恩的話以後，別開了頭。
“不會，我很強。我保證。”
我朝沃夫笑，沃夫給我的安全感，總是滿滿當當。
我點了點頭。“那麽我們多摘一點果子給大家，跟大家告別吧？”
沃夫沒有說話，他将外套脫下來，真就摘了很多果子。
但是我們沒有跟大家告別。沃夫将果子綁在離冒險團不遠處的樹枝上，帶着我往反方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