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薄薄的一張塑料,頃刻間,便買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恩怨,截斷了江宏斌心底那點象征性的愧疚
64.這薄薄的一張塑料,頃刻間,便買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恩怨,截斷了江宏斌心底那點象征性的愧疚
入夜,江宏斌帶着微醺的酒氣,松着領帶回來了。
顯然,他看見在昏暗的房間裏,就着臺燈看書的向南,有些驚訝。
但很快,見慣了世面的他,便鎮定下來,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意:“回來了?”
向南默默合上手裏的書,松本清張的《黑色皮革手冊》。
她擡起頭,和這個愛過也恨過的男人對視了一眼,雲淡風輕地笑道:“是。”
“回來了就好,好好過日子吧。”
江宏斌對着穿衣鏡,徹底松開了脖子裏的領帶,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向南忍着惡心與痛恨,竭力在臉上擠出一絲溫柔的笑容,款款走過來,替江宏斌褪下深色西裝外套。
她溫柔略帶讨好的行為,更佐證了江宏斌心底對她無法自食其力地蔑視。
将一個女人的尊嚴踩踏得差不多時,便離徹底控制她不遠了。
江宏斌的心底騰起一絲得意。
“好好過日子”,向南邊挂西服,邊在心底默默咀嚼着這五個字,直到反刍到反胃為止。
江宏斌躺到床上,望着向南單薄的身體,問:“身體好些了麽?”
這樣上下嘴皮子一碰、毫不走心的關心,聽得向南的內心更加失落寒涼。
倒不如不問。
“好多了。”
她一轉身,呈現得卻是笑顏如花的一張濃顏。
江宏斌意味深長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皇天不負有心人,向南拼了命表現出來的真誠,終于瞞過了狐貍的眼神。
“我去洗澡。”
他安心了,起身欲離開這二人的空間。
江宏斌覺得,向南不配同他求安慰,也不配向他要補償。
這一切,就是成為他這樣事業有成男人老婆的代價。
可,向南覺得,任何代價,都可以明碼标價。
“我明天想去skp買點東西,卡可不可以給我?”向南旋身走過來,輕輕柔柔地問道。
“買東西啊?”
江宏斌遲疑了一下,更加蔑視向南,果然女人都一樣。
不過這點小錢能擺平的事,他不會吝啬。做人格局要大。
“叫家巧和你一起去吧,卡你們随便刷。”他道。
向南早知枕邊人會這樣說,家巧既是公子伴讀,也是得力監工。
這讓江家巧盯梢的套路,她不想再慣着了。
“不要嘛。”向南突然柔情似水地靠過去,摟住江宏斌的脖子,撒嬌道,“每次家巧在,我都得先陪她逛,自己反而買得一點都不盡興。這一次,能不能不這樣啊?”
他倆已許久沒有親近,江宏斌被向南這反常的舉動驚了一下。
但很快,他習慣性地擺出逢場作戲的笑容:“家巧可以幫你拎東西。”
“不要。”向南盡力媚眼如絲,粉面含羞,“就讓我任性一次。”
江宏斌假裝寵溺地看着她眼,心底滿是匪夷所思。
半晌,他警惕地問:“向南,你怎麽和之前不大一樣了?”
向南嬌嗔:“這不是進了趟醫院,鬼門關走了一遭,想明白了,女人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兒。”
江宏斌久經江湖,卻對她這個俗氣的回答異常滿意。
他本就是個俗氣至頂的人。
向南說得符合人性規律,她不過是“受傷未愈”的後遺症罷了,入情入理,不值得上心。
他從襯衫口袋裏,掏出皮夾子,抽出一張黑卡遞給向南。
仿佛這薄薄的一張塑料,頃刻間,便買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恩怨,截斷了江宏斌心底那點象征性的愧疚。
向南輕輕抽過那張卡片,塞進自己真絲睡袍的口袋,而後蜻蜓點水地親了金主一下:“快去洗澡吧。”
江宏斌下床,向南轉身即變了黑臉。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向南想逆襲,首先得從錢財上動腦筋,沒有經濟基礎,何來的上層建築?
這幾日,她早已想得足夠明白。
可江宏斌還當她是那個不谙世事的小白癡,也許他覺得失去一個孩子的刺激,都不足以改變一個人吧。
……
第二天一早。
向前咬着一塊餅幹,急急忙忙地提鞋出門。
果然,向南走了以後,向中就恢複了她大懶蟲的本性,不再起床做早飯,八點多了,還只顧自己蒙頭大睡。
混了幾天,向前今天實在拖不過去了,必須去濱江上班。
事業上的壓力,成了短暫抑制婚姻中的殇痛的良藥。
董事長今天約了柴進和向前去頂樓談事兒。
向前匆匆忙忙抹着嘴邊餅幹屑趕到之時,才發現董事長一大早就擺開了牌桌,壘起了長城,坐等柴進和向前陪他推牌九。
“這一大清早的就賭錢,不太好吧?”
一屁股坐下,向前逮了個空,悄悄咬耳對柴進吐槽道。
柴進笑而不語,董事長就這個脾氣,時而像頑童,時而似智叟。
第一個四圈還沒推完,秘書端上來的早茶,還氤着熱氣。
董事長拔了一張好牌,溫和地笑着進入正題。
他舉重若輕地問柴進:“洪江的事情推進得怎麽樣了?留給你的時間可是不多了。”
柴進最近正為這事兒焦頭爛額,而且介于這件事的辦事不利,似乎董事長有意疏遠他。
所以此刻,他急于表功道:“你放心吧。洪江的內線我已經布好了,花大錢收買了幾個中層。他們說,江宏斌有意搞一個有品位的高端藝術園區。藝術園區需要的高鋼和玻璃,我會盡快跟供應商預定,到時候只要我們手裏有貨,不怕他不跟我們簽單。”
柴進說得胸有成竹。
任何情況下,都不缺為了利益,出賣節操出賣底線的人。
這群小人有時候用好了,也能辦成大事。
向前默默聽着,出牌碼牌,沒有接茬,宛如一個局外人。
董事長又推糊了兩把,卻也不接柴進的話。
柴進一陣忐忑,惴惴不安地懷疑起自己的答案。
“董事長,我……”
他想再補充兩句,自己最近的進度。
“碰!!”
董事長揚眉看牌,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只要我們貨提前拉足,洪江在其他地方買不到這個品質的貨,還是要來找我們……”
柴進越發急着辯駁,手裏的牌捏着捏着,就出昏了。
“杠!!!”
董事長繼續打牌。
“你出呀!”
“嗯嗯,董事長,我這就出。”
柴進玩了個心眼,接下來把把拆聽給董事長點炮,求個國泰安寧。
“清一色帶幺九。”
董事長終于盡興,推了牌九,笑着左右看了看柴進和向前。
“柴進,你又相公了吧?”
柴進苦笑笑,去和向前對視。
向前不輸不贏,算是個陪跑,她沒有卷入戰火的意願,撚了塊手邊的發糕,隔岸觀火。
董事長揮了揮手,立刻有秘書過來收碧玉的骨牌。
“向前,你來了這麽久?怎麽不說話?”
董事長側臉問,自打向前坐下,他今天就一直留意着這個“悶葫蘆”。
向前尴尬地笑笑:“我沒啥好說的。”
“怎麽就沒啥可說的呢?洪江的case,你也跟了這麽久,之前我們倆不是挺多交流的嗎?”
董事長暗示她別想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無奈,向南擱下手裏那版塊發糕,誠誠懇懇地擡起頭,說道:“董事長,最近我家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想退出洪江的項目。江宏斌是我‘妹夫’,我不想把個人情感帶到工作中,影響公司的大業。”
“是你妹妹流産的事吧?”
董事長端起面前的茶,抿了口,靜水深流地揭了向前的底。
不是董事長夠八卦,而是商圈從來就沒有秘密。
個人隐私只要對生意有用,每個公司的公關的耳朵都會伸得跟兔子一樣長。
人人皆卓偉,只要消息能換錢。
“既然董事長都知道了,在這檔口上,我就不瞎摻和了。”向前實話實說,“我妹現在和我妹夫感情緊張,未來他們倆是何走向,我也不知道。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我妹妹這邊。所以……到時,萬一我和江宏斌撕破臉,只怕耽誤了濱江的計劃。”
董事長默默聽完,目光抽回時,又瞥了柴進。
柴進自然不願意向前臨陣脫逃,但确實,聖瑪麗醫院裏的狀況,他也不是沒見識到。
江宏斌心狠意狠,要向前這個銷售,現在再滿臉堆笑地去和他虛與委蛇,他也不會信的。
抛棄廢子,權當她這條筋脈斷了,柴進打算把接下來的事都自己扛。
這時,秘書給董事長遞了杯溫牛奶上來。
猝不及防地,董事長果狠一揮手!白色的乳液飛濺了出來,瞬間燦若雪蓮!
雪上玉碎,泰山崩于前。
這是真動氣了?!
向前第一次見深邃老沉的董事長動怒,一時間怔怔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柴進和她同時站了起來,垂手侍立,秒變挨打要立正的姿勢。
這已然無關飯碗,翻掉的牛奶裏,有着董事長對他們倆深深的失望……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做事的嗎?要麽在原有的套路裏不斷重複,要麽遇到一點波折就知難而退!難道這就是濱江人?這就是我未來指望的濱江後輩?”
董事長言辭懇厲,幾句話盡顯痛心疾首。
柴進和向前在他強大氣場的威壓下,直想同時跪下,高呼“吾皇息怒,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