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第22章 022
派對裏的人極為陌生, 溫時也帶着許樂檸轉了轉,結交了些朋友。
一開始許樂檸以為溫時也帶她來,主要是結識朋友, 後來才發現,簡直就是大型南京話教學現場。
這個圈子裏的人, 時而用普通話交談,說着說着,就飙起了方言。
一般而言,關系好的南京人, 唠嗑還是會用方言的。
恰好, 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
四周都是陌生的聲音,許樂檸有種頭皮發麻的急迫感, 她扯了扯溫時也的袖子,睫毛微顫,她問:“小叔, 我聽不懂。”
溫時也端起手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勾唇看向她,“檸檸, 這是脫敏練習, 俗稱磨耳朵, 一種語言只有在特定環境裏,才能夠迅速學會。”
許樂檸聽完點點頭, 便也融入進去, 豎起耳朵逼着自己與南京人打交通。
于是, 她也學會了一點點南京話。
“不對箍子”(說話辦事不對路)
“龍裏隆冬”(老了)
“五二歹鬼”(專讨人便宜)
…
片刻後,她的老師溫時也被顧辭拉走了, 顧辭一臉歉意地朝許樂檸打招呼,“妹妹,實在不好意思,我把小時借走一會兒。”
許樂檸紅着臉,說沒關系。
溫時也正在接電話,聞言,看了她一眼,溫聲道:“等我會兒,你先坐坐,遇到聽不懂的直接讓對方說普通話。”
許樂檸抿唇,“嗯。”
溫時也脫下身上的西服,搭在手臂上,雪白的襯衫,黑色領帶,肩寬腰窄,雙腿修長,他拿起手機,繼續與對方說話,聲音越來越遠,直至不見。
許樂檸閑來無事,坐在沙發上,刷了會兒微博,刷着刷着,跳出一個希迩咖啡店的廣告,老板娘是個幾百萬粉絲的大網紅,系着圍裙正在磨咖啡豆,一身工作服,美麗大方。
說來也巧,等她放下手機時,恰好聽見旁邊桌,正在說這家咖啡店,說出了個新品套餐,味道不錯。
許樂檸打開手機地圖,搜索了下這家咖啡店,市中心位置,離家不遠,她點了标記。
派對下半場是各自活動時間,溫時也還沒回來,倒是有個女生來找許樂檸,邀請她玩真心話大冒險。
許樂檸想了想同意了。
圓形桌,上面擺着一個酒瓶,八個人。
“安娜,這位漂亮妹妹是誰啊?介紹下吧?”其中有個平頭男人戲谑道。
“是溫四少的小朋友。”那位帶她來的小姐妹回答,“你們可得好好對人家,不然啊,溫四少可不會放過你們。”
此刻,溫嶼正低頭玩手機,聞言,擡眸,撞上一張明媚精致的臉,他微怔了下,剛想開口,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太久沒見到許樂檸,今日一見,赫然發現,她又漂亮了,而且臉色紅潤,元氣十足,比從前,健康太多。
一旁的于微見狀,忙摟上他的胳膊,輕言道:“阿嶼,拜托你,不要讓我下不來臺面,現在我是你女朋友。”
溫嶼咬牙,握着手機的手指縮緊。
“溫四少的小朋友?莫不是女朋友啊?”有人調侃道,“溫四少可沒帶過妹子參加派對。”
許樂檸有些躊躇,她擡眸,恰好看見溫嶼點燃一根煙,“啪嗒”一聲,火焰升起,煙霧袅袅,他看了許樂檸一眼,勾唇笑道:“我小叔眼光高着呢!”
這話落,四周一陣靜谧。
許樂檸咬唇,手指縮緊拽着衣袖,她站在原地,後背發涼,剛想開口,便聽到一陣嗓音響起,低沉,悅耳,含着輕蔑。
“顧辭,室內禁止抽煙,可我怎麽還聞見一陣煙味,還有一股燒焦的,渣味。”
許樂檸擡眸,撞見溫時也漆黑深邃的眼眸,望向溫嶼的眼,含了一層冷意。
現場有人噗嗤一笑,“渣味,是人渣味嗎?”
說話的是那個平頭男人。
他擡眸看了溫時也一眼,道:“哈哈,溫四少真會教育侄子。”
顧辭忙邁步走了過來,盯着溫嶼指尖的香煙,他蹙眉,“溫四少的寶貝在,我哪敢讓人抽煙啊!而且,現場這麽多人,抽煙豈不是對人的不敬。”
“溫嶼,公共場所禁止抽煙,你不知道嗎?”說話的是剛才帶許樂檸來的小姐妹。
一時之間,溫嶼有些尴尬,他掐滅煙,冷着臉,将煙頭扔進易拉罐內。
于微擡眸,看了眼那西裝革履,矜貴優雅的男人,微怔了下。
屋子裏也陷入沉默。
“你們在玩什麽呢?”顧辭盯着桌上的啤酒瓶,問,“真心話大冒險嗎?”
“辭哥,溫少,一起來玩呗。”平頭哥開口道。
溫時也掃了眼許樂檸疲憊的眉眼,這裏靠着窗口,小姑娘似乎有些冷,連手都縮進了衣袖裏,溫時也見狀,彎下腰,伸手替她攏了攏大衣領口,輕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有事,先走了。”
溫時也從醫,性子溫潤,他尤為會照顧人,體恤病人,對小孩子聽診時,他都是蹲下身,此刻,這種彎腰,更顯自然。
他指尖扣着她的衣扣,骨節處泛着粉,扣完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等會兒,給你倒杯溫水。”
許樂檸的心窩子暖暖的,男人身上的淡淡香味,湧入鼻尖,熟悉的,龍須水的薄荷香,混着藥香,尤為安心。
“大晚上的,時哥,你們有什麽事?”平頭哥坐在位置上,丢了個花生米放進嘴裏,長長的鳳眼,眯成一條線,臉上滿是八卦。
顧辭睨了他一眼,“于鵬,別多話。”
平頭哥捏着花生米,讪讪一笑,“時哥,妹妹,別介意,我這人,就是話多。”
“那就少說點。”溫時也絲毫沒留情,他抓着許樂檸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去。
男人高挑英俊,氣質非凡,身邊的小姑娘清麗幹淨,兩人皆有種脫俗的美,這種美,讓他們和這種私人聚會,有種格格不入感。
“每個人都有兩面,時哥也不例外。”平頭哥嗑着瓜子,“喀嚓”聲響起,在靜谧的角落,顯得尤為刺耳。
溫嶼攥緊易拉罐,那易拉罐瞬間在他手裏變形,他冷着臉,眼皮聳拉,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顧辭聽見動靜,掃了溫嶼一眼,他今天邀請溫嶼,其實也是因為其他朋友,他自己,和溫嶼沒什麽交際。
對于好友和溫嶼之間的關系,顧辭感到頭疼。
“是,于鵬,所以你嘴巴注意點,小心下次你找你時哥紮針,他讓你斷子絕孫。”
顧辭的話讓于鵬打了個冷顫,“辭哥,你別吓我。”
顧辭冷哼聲,沒搭理他,他穿上外套,看了眼不遠處那兩人的背影,忙追了上去。
作為溫時也多年好友的顧辭,他突然意識到,溫柔,溫時也只留給在乎的人,冷漠,是留給別人的。
誰要是敢背刺他在乎的人,那人,死定了。
他不禁有些同情溫嶼。
片刻後。
顧辭抓了瓶果酒,追上兩人,将酒瓶遞給許樂檸,他笑:“妹妹,這是哥從法國帶回來的酒,珍藏版,輕易不給人的,送給你。”
別墅門口,微風徐徐,許樂檸接過瓶子,道了謝,她看向顧辭,眼睛亮晶晶的,“謝謝辭哥。”
顧辭抓了抓頭發,“今天招待不周,你多多見諒,還有,溫嶼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你小叔,可寶貝你了。”
許樂檸聞言,臉紅了紅,她撩眼看了眼溫時也。
溫時也正垂眸看着她,他的眼漆黑,深沉,裏面含着柔,還有憐惜,他點頭,“他說得對。”
月光如水,周圍黑漆漆,可唯獨這裏的燈光最亮,能照亮一切黑暗。
遠處的竹林随風飄着,樹葉被吹得咯吱咯吱響,許樂檸的心,在風聲裏,竹葉聲裏,有些亂。
“我說是吧,妹妹,喜歡你的人很多,哥哥我也很喜歡你。”顧辭看着許樂檸,笑着挑眉,“哪天小時欺負你了,就來找哥哥,你小叔啊,可是将這別墅租給我了。”
許樂檸眨眼,“這別墅,是小叔的?”
顧辭點頭:“嗯,是哦,你小叔可有錢了,使勁兒花他的錢,花不光的。”
許樂檸張了張嘴,小手揪着大衣,臉紅了又紅,她抿唇,想了想,還是沒說話。
“別逗她了。”溫時也拉過許樂檸的手腕,撩眼看了眼顧辭,“下次別邀請溫嶼了,鬧心。”
這句鬧心,帶了點京腔,聽上去有些桀骜,和性感。
其實,溫時也的普通話标準至極,只是他有些情緒時,還是會冒出一兩句京腔。
不知道,她這位小叔,會不會粵語呢?
畢竟溫家祖宅在香港。
許樂檸突然對溫時也*七*七*整*理,又多了份好奇。
顧辭含笑看着溫時也,“你鬧啥心呢?舍不得了?”
溫時也沒搭理他,拉着許樂檸往外走去。
許樂檸的腦子有些短路,完全沒理解顧辭方才的話,她只覺得自己的手腕有些發燙,不光她的手腕,她的心,大腦,都有些燙。
舍不得?
舍不得什麽呀?
是舍不得她被溫嶼欺負嗎?
這般想着,許樂檸的心又再次狂跳。
兩人沒回醫院,司機開着那輛沃爾沃,直接将兩人帶回了家。
下了車,走到電梯口,許樂檸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小叔,咱們不去醫院嗎?”
溫時也“嗯”了聲,“明早我讓人去退房。”
許樂檸喝了些酒,頭有些昏昏沉沉,她晃晃腦袋,才清醒了點,“可是你的身體......”
溫時也盯着她的眼,問,“擔心我?”
負二樓此刻靜谧無聲,半夜,也沒個什麽車,倒更顯得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
他的眼如深淵,漆黑,深邃,吸引着她沉淪,許樂檸的心亂了,張了張嘴,腦袋空白,什麽也說不出。
心亂如麻,一個沒注意,腳崴了下,她穿着細高跟,沒控制住,整個人就要倒下去,大衣也從肩上滑了下來。
千鈞萬發,混亂之中,溫時也攬住了她的腰,許樂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勾住男人的脖頸。
地下車庫的感應燈,暗了下來,一切陷入黑暗,心跳聲,在暗處,尤為喧嘩。
吵到,她的頭腦,更加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