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第16章 016
溫時也失去了意識。
他個子高大, 赫然像一座大山壓在許樂檸身上。
“溫時也?”許樂檸喊他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呼吸一窒, 許樂檸腦子一片空白。
她下意識掏出手機,開始撥打救護車, 那邊接通,說在路上,讓她別急,便挂了電話。
許樂檸拍打溫時也的臉, 仍沒有回應, 她摸了摸溫時也的額頭,虛汗被風一吹,有些發涼。
許樂檸咬咬牙, 想脫下自己身上的西服,卻發現,一動溫時也便往下滑動。
此刻, 溫時也高大的身軀靠在她身上,他的頭靠在許樂檸脖子上,短發碰着她柔軟的皮膚。
月色下, 男人高挺的鼻子, 貼在女人雪白的脖頸上, 冷白與暖白,格外和諧, 她的黑發纏繞在兩人臉上, 多了一絲纏綿。
“溫時也, 你撐着點。”她說完,才發覺男人微弱的呼吸, 噴灑在她纖細的脖頸上,許樂檸的那塊皮膚瞬間滾燙,她睜大眼,有些失神。
雖然和溫嶼自小指腹為婚,可她從未與溫嶼這般親密過,這是第一次,她與一個男人有肌膚之親,許樂檸的手指發顫,心跳加速,心髒似乎要跳出嗓子眼。
微風吹拂,男人一身雪白襯衫,黑色西褲,身材高挺,如一棵松柏,被風雪壓倒,癱在她的身上,她像是那個接住雪松的人,他的拯救者。
常年健身,男人的身材堅實有力,肩寬腰窄,典型的雙開門冰箱,其實是有些重的,幸好許樂檸常年彈琴,手指有力氣,她用盡全力,拖住他的腰,以防男人滑倒。
“再撐一會兒。”許樂檸扶穩男人,雙手用力環住他的腰及後背,她的指腹透過襯衫,撫上溫時也溫熱的身體,男人背闊肌堅硬中帶了絲彈性,觸感極佳,許樂檸愣了下,忙紅了臉。
她又輕輕拍拍他的臉,喊他的名字,“溫時也?”
溫時也的臉冰涼,像是冰塊,她又喊了幾聲,均未得到回應,而且他的呼吸,似乎越來越薄弱,像是......氣若游絲。
許樂檸慌了神,她猛然想起外婆去世前,也是這般身體冰冷,呼吸緩慢,直至死亡。
那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一個生命在她面前斷了氣。想起過去,許樂檸的眼尾逐漸泛紅,她用力抱住男人,似乎要将兩人融為一體,她咬唇,抽泣道:“溫時也,你別有事,我害怕,你這麽好,你要好好活着。”
許樂檸的心此刻像針刺般疼痛,她的呼吸急促,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在溫時也的後背泛濫。
她想朝人求救,可看了眼不遠處,被溫時也救過來的患者,正被人群簇擁,有不少人過去慰問她,給她水喝,給她擦汗,他們笑着慶祝她脫離生死,完全忘記剛才施救的男人。
是,他們是該慶祝死裏逃生,他們沒錯。
明明隔着不遠的距離,可許樂檸覺得隔了一條銀河。
許樂檸的喉嚨哽咽,想要求救的話怎麽也出不了口,她不想讓那群剛才戲谑嘲諷他的人,見證他的脆弱,她想,溫時也亦是不願如此。
微風拂起她的長發,她紅着眼,擁着男人,不斷說:“別怕,我在。”
她閉上眼,不願去理會遠處的喧鬧。
一處是歡喜,一處是無助,一處是光明,一處是昏暗。
許樂檸的心再次刺痛起來,像是有人用手揪住她的心髒,狠狠撕裂着。
她不知道溫時也怎麽了,他身上沒有流血,就像是被詛咒的白雪公主,忽然陷入了昏迷。
靜默等待了一會兒,閃爍的紅.藍.燈終于照進黑暗,刺眼的光照得許樂檸眼睛疼,她下意識将頭埋在男人懷裏。
兩秒後,許樂檸回過神,她用力揪着男人的襯衫,細聲道:“溫時也,救護車來了。”
沒過一會兒,門打開,醫護人員擡着擔架走了下來,許樂檸見狀忙伸出手,喊住他們。
于是,本來該進醫院的患者奇跡般好了,而救她的醫生倒是進了醫院。
進了醫院,溫時也做完各項檢查,都沒查出問題,最後醫生只能給他安排住院觀察。
許樂檸不敢置信,進了病房,安頓好溫時也,她忙拿過那些化驗單,仔仔細細看了會兒,各項指标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奇怪。”許樂檸放下化驗單,拿出手機找到一個熟悉的號碼,撥了過去,那頭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口美式英語低沉,性感,“Hi,Xu,How can I help you?”(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許樂檸忙向對方解釋了情況,那邊沉默了會,切換中文回答了她的問題,“聽你的描述,患者應該是曾經經歷過一場高空抛物事件,或許是心理疾病,一種驚恐症,specific phobia,特定恐懼,導致的昏迷。”
“做腦電檢查了嗎?”對方問。
許樂檸說做了,腦電圖顯示正常。
“即使正常,也不能排除驚厥的可能性,注意觀察,一般二十四小時會蘇醒。”男人說完,又問,“這麽緊張,是誰昏迷了?”
許樂檸咬咬唇,答,“一個長輩。”
“好好照顧他,別受涼,受驚,多陪他說話。”交代完,那邊挂斷電話。
許樂檸放下手機,看着床頭櫃的一沓檢查單,秀眉微擰,或許他說得沒錯,溫時也是受了驚。
她搬了椅子,坐在男人身邊,替他掖了掖被子,盯着那張沉睡的俊顏,許樂檸的眼睛越來越紅。
無疑溫時也的睡顏是英俊的,他的皮膚冷白,此刻更冷了幾分,眉眼冷峻,睫毛長而卷,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性感,是種斯文又沉穩的長相,他睡着的時候,是安靜的,和他平常沒什麽區別,冷靜自持,此刻,多了一絲脆弱。
大概女孩子都有天生的母性,看見這樣的溫時也,許樂檸的心軟成一團,她握住男人的手,抓住他的手指,一根根給他揉着,盯着他緊閉的眼,她輕聲道:“溫時也,別害怕,我在。”
這句話,她今晚說了無數遍。
屋子裏一片靜谧,忽而,一陣震動聲響起,許樂檸掃了眼桌上的手機。
剛才她喊男護工幫溫時也換了病號服,護工随手将男人褲兜的手機放在了桌上,所以那是溫時也的手機。
她忙拿起手機,滑動手機,接聽了電話,對方是溫時也的助理,打電話有些工作方面的事情詢問,許樂檸如實告訴他,溫時也住了院,那位驚了下,随後問了醫院地址。
半個小時後,年輕助理到達病房。
年輕男人穿着灰色衛衣,藏藍色牛仔褲,戴着眼鏡,手裏提着一籃子水果,他神情嚴肅,站在許樂檸面前,盯着面前的女孩,道:“你好,我叫徐揚,是清寧堂的助理。”
許樂檸正在給溫時也按摩手指,聞言,起身,朝這位助理,打了招呼,“你好,我是......”
她頓了頓,不知如何介紹自己身份,思忖幾秒,她答,“我是他的朋友,我叫許樂檸。”
原諒她,總覺得侄女這兩字她說不出口。
介紹完後,她才反應過來,怔了下,問助理,“你剛才說醫館叫什麽名字?”
助理答,“清寧堂啊,清心寧靜之意。”
許樂檸眨了眨眼,才發覺自己又想多了,她伸手抓了抓長發,臉色滾燙,“哦。”
那位助理打開水果籃,從裏面掏出一個蘋果,又拿起水果刀,開始削蘋果,一邊削,一邊開口,“您別擔心,我剛才去護士臺了解情況了,老板或許是累倒的。”
“累倒?”許樂檸望向徐揚的身影,愣了神,“是因為出差三天嗎?”
助理搖頭,他擡眸,停下動作,望向許樂檸澄澈的眼,問,“您不知道嗎?老板第一天去了南陽出差,後來兩天飛了香港。”
許樂檸問:“飛香港?”
“是啊,聽說去香港掃墓,昨天好像是他母親忌日,大概是行程太趕,以至于太累,昏倒了。”助理聲音裏帶着一絲困惑,“也不知,老板為什麽偏偏,要把一個星期的行程縮短成三天。”
許樂檸站在病床前,紅唇微張,神情微怔,手指糾纏在一起,她忍不住,就想到男人晚上來學校接她時的神情,怪不得他一臉倦意,說話聲音也有氣無力,原來是他壓縮了往回時間。
心猛地跳動,她低頭看向男人,目光觸及他緊閉的雙眸,一陣痛意湧上心頭,第一次,許樂檸對一個男人,有了心疼的感覺。
徐揚走過來,他遞給許樂檸一塊削好的蘋果,“許小姐,吃個蘋果。”
許樂檸心緒煩亂,她沒什麽胃口,望着蘋果,她搖搖頭,“謝謝,我暫時不想吃。”
徐揚輕聲道:“晚上還不知道能不能睡上覺,吃點蘋果,補充體力。”
許樂檸聽聞,點點頭,接過蘋果,她低頭,看了眼男人幹燥的薄唇,想了想,用紙巾沾了點溫水,敷在男人唇瓣上。
第一次,一向十指不沾的大小姐,懂得照顧人。
徐揚走後,許樂檸拿起手機,給溫嶼發了條短信,問他關于他奶奶,也就是溫時也母親的事情。
溫嶼見許樂檸主動找他,打了個電話過來,許樂檸擔心打擾溫時也,忙掐斷電話,發了條微信,讓溫嶼微信上說。
溫嶼見狀,也沒再打電話,片刻後,他告訴許樂檸,他的奶奶是心梗去世,葬在香港老家,許樂檸這才知道,原來溫家的老宅,在香港,不在北京。
信息量過大,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她想,或許溫時也這次昏厥,和他母親有所關聯。
猛地,許樂檸又開始心疼溫時也,她的胸口一陣刺痛,她忍不住握住溫時也的手,輕扒開他的手,在他掌心寫了兩個字——我在。
掌心是極敏感的地方,她寫得時候,動作很輕,像是羽毛搔過,軟綿綿的,卻又分外纏綿。
寫完,她握住男人的手,趴在他的床邊,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