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靠造謠啊
第62章 靠造謠啊
只能說是各有特色。
這樣的通關過程, 就算是騰骁将軍來了也沒辦法挑出什麽刺,只能承認他們一個個的确實都是人才,每個人都身懷絕技。
“所以, 景元呢?他還沒出來?”
丹楓一直都會記得, 自己是這群人裏面年齡最大的, 因此哪怕平常看不太出來,他也始終将“需要把這個隊伍帶起來”的責任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在他、以及其他人的預期中, 景元應該是很早出來的那種, 而不是需要等待……
令夷擡頭, 看到這間休息室的屋頂上繪制着絢爛的圖卷, 在這一幅描繪了水晶騎士是如何遇到最初的同行者故事的典型蛋彩繪壁畫中,随着她的目光落在壁畫中的水晶騎士上, 那位騎士也确實從壁畫中跳了出來。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令夷回頭看向同伴:“要不……同時開戰第三個挑戰?畢竟是競速呢。”
她的語氣有點猶豫。
趁着現在幻胧還沒有通過第二關挑戰, 他們這邊的幾個可以先看看第三關的內容, 甚至直接開始挑戰第三關, 這樣等景元完成挑戰, 拿到第二枚鏡子碎片的時候,說不定第三枚碎片已經被他們拿到一半了。
這樣是效率比較高的做法, 但是景元畢竟是非常重要的隊友,很難說這個隊伍少了一環之後會被削弱多少的競争力……
所以她現在還非常猶豫, 到底要不要速開……
水晶騎士露出一個不易被覺察到的微笑:“不用擔心, 第三個挑戰很簡單, 它只是一道題,僅此而已。”
題?
令夷睜大眼睛:“文字題嗎?就是那種, 和選拔公務員一樣的考試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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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騎士:“是填空題, 放心,沒有數據計算, 如果你能夠回答出這道題來,你只需要一秒鐘就能夠得出答案。”
他輕輕敲了敲令夷的額頭:“所以,不用着急。”
*
一道填空題……令夷怎麽都沒想到最後的挑戰會是這種形式的。
總不能是那種公考裏的運氣題吧,就……沒頭沒腦的,就像是考驗的對象不是答題者的大腦是否靈活、思維是否缜密、道德價值觀念是否正确,而是考核的答題者這輩子的運氣是不是夠好。
大概是她的神情忐忑得有點太明顯了,應星又塞給她一塊巧克力,這一塊比她剛才自己拿着吃的還要厚,有一種在考驗她的牙口是否足夠堅硬足夠強壯的美感。
“趁着你還能吃,多吃點,出去之後,你就是第一個吃了那麽多巧克力還和沒事人一樣的狐人了。”
令夷嘗試着咬了一口,發現自己的牙口威力在這塊巧克力面前似乎太過弱小了。
沒有力量!
她或許會需要一把菜刀來把這塊巧克力磚切開,然後再一點點地吃掉它。
這裏沒有菜刀……沒關系,可以有。
在她想到“我想要一把菜刀”的時候,一把菜刀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令夷下意識地轉頭看過去,發現水晶騎士正在轉身回到壁畫之中。
她一邊切着巧克力,一邊對應星說:“也說不定呢,如果有人決定坐在丹鼎司的急救病床上,一邊搶救一邊吃,或許能吃得比我現在更多。”
應星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丹楓已經震驚地看了過來。
丹楓:“……丹鼎司的醫師們都很辛苦的,這種事情最好還是別有為妙。”
就請不要用這樣怪異的事情來給他們增加工作量了。
令夷摸了摸鼻子:“只是理論上的可能性啦。”
應該也不存在這樣的狠人吧?對丹鼎司的醫師們是很惡毒,但對自己也多少是有點惡毒了。
丹楓的眼底浮起一點回憶的色彩,随後說起了一個在在場所有人出生之前(丹楓輪回之前)的,記錄在丹鼎司卷宗上頭的“故事”。
在仙舟人剛開始和步離人交戰的時候,雙方傷亡都很慘重,因此那時候民間湧現了一大批對于步離人深惡痛絕,感覺對于一切的俘虜再怎麽過分也不為過的人士。
當然,也不止是民間了,在丹鼎司裏也有。
有一位醫師看到步離人的長相,就産生了如果靠着喂巧克力這種對于犬科來說的毒藥,有沒有把步離人毒死的可能——更科學一點的說法就是,比較一下到底是步離人的再生能力更強,還是巧克力對于他們的毒性更強。
原來還真的有這種相似的前科……
令夷好奇追問:“所以後來呢?”
丹楓:“吃死了,但是——”
還真的能吃死啊!令夷驚訝,她還以為步離人的再生能力已經好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呢……順帶一提,雖然吃死了這個結果本身就挺讓人驚訝了,但很顯然,一句話中“但是”之後跟着的部分才是真正重要且炸裂的。
“因為耗費了太多的巧克力,而後期那位醫師已經被沉沒成本綁架,所以,他把自己搞破産了,之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吃住在丹鼎司,打免費的湯配不要錢的饅頭。”
丹楓語氣冷靜平和地說完了這個故事。
令夷:“……”
這結局是真的……非常悲劇,她聽了都想在身下的沙發上劃一個“慘”字。
“慘”字尚未劃下第一筆,伴随着四周的空間上出現一道像是漣漪一般的圓形波折,景元從扭曲的空間後面鑽了出來,他的胸前,有一塊看着非常尊貴、非常制式的銘牌,正在随着他進入這個空間而消散。
景元走過來,發現大家都在:“哈,實在是抱歉,來晚了一點。但是看你們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很着急?”
準确來說,是不知道應不應該着急,畢竟看不到幻胧那邊是個什麽情況,現在的進度到了哪裏,所以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應該乘勝追擊把完整的進度給趕了。
景元:“我出來的時候也問過了,他們說幻胧的進度才剛剛到百分之二十左右,但是先通過第三個挑戰再複盤肯定是更好的主意。”
當他得知第三項挑戰只是一道填空題後,他用狐疑的眼神掃過其他幾人。
沒說話,但是意思已經相當明确了:難道你們覺得沒有我,這道填空題你們就做不出來嗎?雖然非常感謝各位對我的認可,但或許你們對自己都太妄自菲薄了一點。
應星哼了一聲,聽起來像是在說景元自戀得過分了;而丹楓解釋說:“我們畢竟是團隊。”
令夷擡手摸了摸鼻尖:真的,她其實差點就真的要把景元扔下來——但是這種聽起來就很沒有同事情團隊愛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景元為妙。
畢竟,現在的景元也很高興能在這裏見到他們。
*
既然人已到齊,那麽不開啓下一步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水晶騎士又一次被召喚到此地,并且下意識地看了看令夷手邊的巧克力。
當得知這些挑戰者選擇開始答題,水晶騎士招招手,在自己的面前具現化出十幾卷漂浮的卷軸,随後表示:“你們可以在這些卷軸中随便選擇一卷——這就是最後的挑戰,關于挑戰者對于皮耶格爾這個世界的了解與熱愛。”
如果成功走到了這裏的挑戰者是皮耶格爾世界的本地人,那麽此時供此人選擇的卷軸就不會是這一批——水晶騎士會詢問的問題就會變得“本地化”很多。
而對于那些從以外的世界進入此地的人們來說——“這些問題是你曾經在游戲的諸多周目中所經歷的,所以,倘若你在游戲中玩得開心,那麽,你一定能夠回答出一個令所有人滿意的答案。”
很顯然,這道題就是專門給令夷來作答的,她一拍腦袋:“早知道我就早點回答了——況且,其實我們也真的不用着急诶,幻胧大概不玩游戲。”
考慮到水晶騎士對于這個世界的熱愛,他大概不會容許任何不愛皮耶格爾的人獲得到改寫世界的筆這樣神奇的物品吧?考慮到這一點,幻胧從根本上就不符合可以獲得這支筆的條件。
當然,她也可以選擇用自己身為令使的強大強搶,但是水晶騎士一樣是令使,而且是一位格外強大的令使,身邊還有一群和他一起創業多年的朋友們,他的團隊不是那麽容易被擊敗的。
看着那道的确很簡單。
在每一周目中都有着大量劇情的一頁世界中的一家想要完成劇情就一定要去(“實際上是我特別喜歡,抱歉,在這一段的劇情設置上,我藏了一些私心。”水晶騎士如是說。)的酒館中,每一次酒保都會非常認真地推銷的那款雞尾酒的名字——是的,這就是題目。
這可是每一周目都要去上不止一遍的地方,它甚至可以被稱為那一頁世界裏頭的信息集散中心。
這種幾乎快要刻在了DNA裏面的臺詞怎麽可能會不記得——就像是在另一款游戲中經常刷屏的“中原雜碎,好吃不貴”一樣。
令夷快速完成了回答,從頭到尾花得最多的時間甚至都不是答題思考與回憶,而是感慨自己竟然已經在那家酒館裏面喝了那麽多次酒,以及,這一次來到皮耶格爾,她竟然沒能去一次這一頁世界。
水晶騎士能讀到她腦中所想,對于憶者來說這再容易不過:“你可以等下一次再來,不管怎樣,皮耶格爾總是歡迎客人的,你唯一會遇到的問題,就是想要再這裏度過你的一生而不想着離開。”
畢竟這次是帶着任務來的,等結束了之後還有一場戰争要奔赴——水晶騎士做為流光憶庭中非常根正苗紅的秩序一派,已經為了庇護一個世界獻出了幾乎一切,他非常能夠理解仙舟的一切行動,同樣的,倘若不是皮耶格爾情況特殊,而他已經與這個世界深度綁定,他甚至會樂意去幫助那些正在反物質軍團、蟲群,或者是豐饒民的影響下被毀滅的文明重建家園,以及,幫助那些世界抗争、反擊。
三枚鏡子碎片組合融彙,像是沒有被打碎過一樣重新聚合成一面光滑的大鏡子,而鏡子邊緣裝飾着的那些花紋,仍然和在游戲開場動畫中展現得別無二致。
而此時的鏡中,一根羽毛筆的模樣逐漸變得清晰可見,就像是從鏡子深處漂浮上來一般,令夷伸手抓住了它。
這支特殊的羽毛筆看起來就和普通的羽毛筆沒有任何區別,令夷将鏡子還給了水晶騎士,随後細致地上下打量了下這支羽毛筆。
“我原本以為它會看起來更炫酷一點呢。”
畢竟憶者們都是一群很有個人風格的存在,按照他們的話說,就是人人都擁有自己的記憶美學,這種理念後來還被反物質軍團抄了過去,每個絕滅大君都會有毀滅世界的偏好——他們很沒有創意地把這稱作是毀滅美學。
而且水晶騎士自己的鏡子,以及他本人,就很有幾分獨特的氣質和審美,而且,那位喜歡收藏貨幣的憶者自己,也屬于是很有一套自己審美的類型。
水晶騎士接過自己的鏡面:“我也這麽以為過,不過,按照皮耶格爾的形成,當時也沒有多少時間給我的那位友人調整外表的裝飾了。如若不然,我覺得她一定會精細地制作這本世界書,或許都不會用羽毛筆,而是用精美的、筆杆上雕花的鋼筆呢。”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這支羽毛筆:随着他逐漸徹底融入了這個世界,他對于皮耶格爾的把控逐漸更進一步地加深,後來者甚至幾乎要覆蓋掉了友人最初“形成”的那部分,撰寫世界的筆也逐漸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他靠着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完成對于世界線的篡改。
但是它仍然是陪伴他許久的寶貝,也是一件異常強大的武器:“雖然離開皮耶格爾之後,它會受到現實宇宙的限制,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力量,但是,在一些情況下,它仍然可以在小範圍內段時間地塑造出一條類似真理的規則。”
這樣強大的功能,無怪乎幻胧沖着它而來——這東西要是用在豐饒和巡獵的戰場上,在最關鍵的時刻,只要能夠成功針對騰骁将軍或者其他帝弓七天将中的随便一個,對于仙舟都會有不小的打擊,而為此付出的代價……豐饒民,至少從宏觀層面上來說,能夠付得起幾乎一切代價。
水晶騎士說:“我已經許久沒有接觸過現實世界,因此,要如何在現實中運用它,我也并不怎麽清楚。”
在他表示自己多少有些愛莫能助之後,水晶騎士問他們是否打算徑直離開這裏,還是有什麽別的想做——畢竟,倘若要離開的話,這副仍然靠在沙發上的樣子就多少有點……
景元:“暫時當然不會離開了。”
在令夷上去答題的時候,他已經問過應星先前自己錯過的全部了,他知道幻胧此時仍然被困在情緒的城市中尚未能夠通關——而在進入皮耶格爾之前,已經獲得的一條信息就是,幻胧在皮耶格爾世界中無法做到随意來去。
她需要按照水晶騎士的規則通關,不能随心所欲地制造破壞,出手強行搶奪這支羽毛筆。
幻胧在這個世界裏被限制得格外厲害。
所以,既然這支羽毛筆在皮耶格爾之外會被限制,那也就意味着在這個世界之內它是沒有那麽受限的嘛!
這樣一來,即可得出現在便是難得的,興許也是他們這輩子最有機會以下克上擊敗幻胧的時刻這樣一個結論。
那麽,既然這個結論都已經得出了,不如等待幻胧從那個情緒的世界中出來,然後趁着這個她弱而己方強大的機會給她來一下狠的。
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幻胧就要栽了也不一定呢?
水晶騎士聽到了他們這樣的訴求,笑了笑,随後點頭應允下來:“當然可以。”
于是,令夷他們便開始一邊等待,一邊聽景元說他在情緒城市中的經歷。
事後複盤,永遠都是不能錯過的重要環節呢。
景元的眼睛看向并不存在的遠方,仿佛此時的他擁有了看穿牆壁的能力,可以看到在這一片憶質形成的空間之外的其他空間中所發生的事情。
在這種帶着三分悵惘、三分追憶、以及四分激情燃燒過後的平靜的神情中,精準地把控了一張餅圖的景元将少年人難免的中二造作表現得淋漓盡致。
如果這裏能夠有一根道具煙(而且一定要是那種能夠制造出迷迷蒙蒙煙霧感,甚至能夠讓他吐個煙圈的)的話,此時的景元絕對會完美複刻那句話:
點一根煙,說起了從前。
應星隐晦地翻了個白眼。
*
景元被送入的,是代表着混沌的情緒所形成的混沌迷城——代表着* 人類對這個世界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的迷惘,對于自身命運的迷茫。
這座城市的外觀不如其他的情緒城市那樣明顯,沒有四處可見的紅色和混亂表現暴怒,沒有漫天的霧氣也沒有黑色的死亡之河以及滿地行走的骨頭架子。
這裏看起來是一座正常的城市,但是一切也都相當不正常。
首先,懸挂在所有人腦袋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是:這個世界很快就要毀滅了,有一只域外天魔(丹楓:“域外天魔是什麽?”)正在到來此地的路上,它已經被觀測到了(應星:“一種玄幻小說設定。”他同時看向景元,非常懷疑對方平常起不來的那些白天所對應的半夜是不是在偷偷看小說。),并且按照當前人類的實力,他們無法對抗這種摧毀了他們所科考到的、比他們當前的科技要發達很多的前文明的怪物。
于是,他們擺了。
沒有人制定目标,沒有人規劃明天,這裏有相當多的哲學家們,抱着自己的桶坐在街道上,縮在那個小小的桶裏,全身說不出是放松還是緊繃,臉上的神情看着和大腦發育不完全,小腦完全不發育的生理缺陷者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學校裏的教師們仍然在上課,但是今天上課的內容或許與昨天一樣,或許與一個月之前的一樣,學生做着功課或者選擇根本不做,每一天的選擇或許與前一天不同,但沒人要求講新的知識,老師也不會管任何人。
沒有管理者,或者說管理者們都已經抱着他們人生的小桶來到了街道上,把自己裝在那些桶裏面,頂多露出雙腿和腦袋,茫然地看着天空,仿佛天上寫着什麽能夠讓他們參透這個世界最深秘密的文字,而他們需要為此付出全部的時間和頭腦。
或許有人過不下去這樣的日子選擇死亡,也沒有人在乎,走過吊死鬼雙腿的人就像是沒有看到這些一樣繼續往前走……
他們說:“世界将要毀滅了,但是毀滅的一瞬間應該不會疼,所以繼續過日子吧。”
生活仍然在繼續着,但不是活着而是死去。
令夷咋舌:“難度好大。”
這樣一潭死水的社會可比她遇到的暴怒世界要困難多了啊,畢竟在暴怒的世界,只要你有動作,四周的人就會給出反應,而在這種社會裏面,或許你一通表演下來,對面的人根本看都不看——完全沒有效果。
難怪呢,難怪這次景元是最後一個從情緒城市中出來的,合着他拿到的這張試卷難度就和其他人不是一個等級的。
景元端起一杯茶,吹了吹熱氣騰騰的表面,讓那氤氲的濕熱水汽漫過自己的鼻梁:“确實,這是一道難題,但是,它還沒能難住我。”
當一只貓進入了偶爾的臭屁階段時,人類最好給出的反應是順着貓——不管怎麽說,當一只毛發繁密且蓬松,尾巴長長、眼睛圓圓的貓驕傲地将尾巴尖尖往上翹,嘴角也跟着彎高的時候,那種可愛真的是人類所無法抵禦的強大啊。
“用逃避和無視來解決問題,這是非常典型的虛無主義。”
景元說。
“用來對抗虛無主義的方法有很多,其中比較合适的,我覺得是存在主義。”
如今學界對于存在主義的定義是非常浪漫的:在認識到了世界的荒謬之後,仍然為自己無意義的一生做出選擇,并且為之承擔責任。
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但是存在主義者會賦予它意義。
丹楓點頭,神情中帶着肯定:“的确,這是非常積極的态度,但是,和虛無不同,堅定的存在,本身需要的是足夠強大的意志。”
他好奇地問景元:“在所有人都已經意志崩塌的時候,你是怎麽為他們重建堅強的?”
景元聳聳肩,輕松道:“靠造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