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荒星40
第40章 荒星40
原來他知道事情不對勁? 就護佑之前的表現,別斯年還以為對方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呢。
但仔細想想,不管是護佑,還是s001-2,都應該比其他人更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別斯年在倉庫門口站了幾分鐘,想起自己為什麽站在這,把那些想法抛到腦後,談起了正事:“我有事找你。” 護佑再次從倉庫裏探出了腦袋:“荒星能源限額的問題?” “給我點時間,五年過去了,我得重新熟悉下星網,”護佑縮回腦袋:“放心吧,會在我死之前解決的。” 對方說到這個份上了,別斯年無話可說,朝外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你有什麽心願嗎?” 別斯年隐約聽到倉庫裏傳出了一聲嘆氣聲。
“你有沒有發現,你這個人挺奇怪的?” 別斯年認真思考了兩秒:“有嗎?” “當然有,”護佑嘀咕道:“我的心願多了去了,大到不想死,小到想推翻**……你想幫我實現哪個?” 別斯年慎重的開始了思考。
護佑在那滔滔不絕:“這又不是什麽等價交換,我幫了你,你就必須為我做些什麽。
總得有些利益計算之外的東西吧,比如說理想和熱血,又或者說生命最後的餘晖之類的,我就不能是純粹想做些什麽嗎?” 別斯年壓根沒聽他在說什麽,他慎重的思考完之後道:“我抽空幫你問問博士。” 倉庫門口探出了護佑的腦袋:“你瘋了?” 別斯年解釋道:“我覺得博士說不定能做到。” 考慮到博士一貫的表現,這個“說不定”完全可以去掉。
“我比你了解博士,我更清楚他能不能做到,”護佑不耐煩道:“但問題是這個嗎?” 別斯年雙手插兜:“問題是你快**。” “別找博士瞎折騰,”護佑:“你絕對想不到為了阻止基因崩潰,博士能研究出什麽更可怕的東西來。” “我曾經為了活下去拼盡全力,然後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護佑想了想,回憶道:“說實話,這種感覺很不錯。
強大的能力、沒有痛覺,甚至能在太空中生存,相比我眼下的狀态而言,人類的肉·體太過脆弱,我完全能理解機械體共和國的選擇,因為過于脆弱的肉·體确實對我們造成了阻礙,所以抛棄它選擇更強大的存在形式非常正常。” 別斯年想了想:“聽起來很不錯。” “所以,讓我太太平平的去死吧,”護佑:“眼下,我好歹還能算是人,等我開始習慣這種強大的時候,就說不好最後到底會變成什麽怪物了。” “我不高估人類的道德底線,不想試探自己能不能堅守本心,也不想成為第一個所謂的新人類,”護佑拍了拍別斯年的肩膀:“如果你真想感謝我的話,等我死後,麻煩你在我的星網主頁上寫一行墓志銘。” “一個選擇死亡的普通人。” “就這樣吧,”護佑朝遠方看了眼:“順帶給你個忠告,能不向博士求助就不要求助,每一次拜托博士,都是在試圖打開潘多拉魔盒。” 在親眼目睹白晝星系的遭遇後,別斯年很難對此發表異議。
“他們來找你了。”護佑提醒了一句,又回了倉庫。
空曠的街區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別斯年等了一會,才等到去而複返的季華和阿全。
別斯年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倉庫,所以護佑的聽力也不能用普通人來定義? 仔細一想,這也很正常,他雖然看起來像是個人,但本質上并不能算是人。
之前那些對話他都聽見了?怪不得還沒說正事,護佑就直接說出了荒星星系能源限額這件事。
別斯年一邊思考對方的聽力範圍有多大,一邊等到了季華跟阿全。
一段日子不見,阿全從發育不良的小孩變成了青澀的成年人。
骨架往上竄了一截,體型雖然看着還有些瘦弱,但步入生長期的年輕人一天一個樣,那些因為營養不足而壓制住的發育,姍姍來遲時總是格外兇猛。
別斯年伸手捏了捏阿全的胳膊,捏到了硬邦邦的肌肉,這家夥的運動量太大,長的都是肌肉,更胖不起來。
阿全沒在意別斯年的動手動腳,他眼睛一如既往的亮着光,上來就是打小報告——當然,在他的概念裏,這不叫打小報告。
“你回來了,他們好麻煩。” “怎麽還是這麽瘦?”別斯年收回的手一轉,捏了捏阿全的臉:“誰好麻煩?” 以往會被阿全咬上一口的動作,沒得到同樣的反應。
阿全拍開別斯年的手,注意力集中在正事上:“就是那些人。
人太多了,軍訓的時候壓根管不過來,季華哥還非要我來監督,我都跟那些人打了好多架了……” 別斯年摩挲了下掐了手指,莫名有種阿全一夜之間長大了的錯覺。
“那你不應該挺高興嗎?”別斯年:“你不是最喜歡打架了?” 阿全深沉的嘆了口氣:“那叫什麽打架?不能用武器,還不能下死手……那只能叫過家家。” 季華咳嗽一聲,帶他們朝軍訓的地方走去,邊走邊道:“重點是過家家你還打不過人家。” 阿全沒聲音了。
阿全的水平別斯年非常清楚——畢竟阿全動不動就襲擊他。
雖然別斯年每次都能輕松制止,但這不代表阿全不夠厲害。
他沒學過系統的打法,所有打贏的架都是拿命換命贏來的,所以他的打架風格也很鮮明,總結下來就是“如何最快的讓敵人失去戰鬥力”,包括且不限于:弄死對方,打殘對方等等。
在這種情況下,點到即止式的比武,讓阿全無法發揮自己的優勢,戰鬥力直接下跌。
別斯年看了眼阿全沉重的表情,想起對方一言不合直接上嘴的模樣,克制了下笑容,悠然道:“那說明你還不夠強。” 阿全眉梢抽動了兩下,別斯年比他強他認,但其他人比他強,他可受不了這個氣。
他斬釘截鐵道:“我會更強!” 季華接過話茬:“這就是為什麽組織軍訓的原因,我希望你們能變得更強。” 他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別斯年瞥了眼季華。
季華朝阿全的方向示意了下。
別斯年扭頭去看阿全,只見阿全渾身的鬥志都快具現成熊熊燃燒的火焰了,一副恨不得立刻投入軍訓的模樣。
在這方面,季華果然是專業的,別斯年這樣想着,停下腳步一擡頭,密密麻麻的人群,以驚人的規模占據大片空地。
人群的數量遠比想象的更多,烏泱泱的一片,瞬間讓別斯年領會什麽叫“人山人海”。
“整個荒星的人都在這?”別斯年眯起眼,眺望人海的盡頭。
“那倒沒有,”季華在無數視線的矚目下,解釋道:“所有适齡且沒有殘疾的青壯年都在這。” “剩下年紀太大或者太小的還在正常工作,維持食堂和食物加工廠的正常運轉。” 即使如此,別斯年眼前的人依舊太多了,多到足以讓人突然産生群體恐懼症。
那不僅僅是數字,而是具體到每一個單位的龐大數字。
無數張陌生的臉帶着不同的表情注視突然出現的三人,維持着之前的站姿,沒有因此迸發出細微的議論聲。
從這個反應來看,軍訓的效果好的出奇。
別斯年扭頭看季華,懷疑對方之前的話是在诓他:“我看他們的紀律很不錯啊?” “你沒發現他們分成了一百多組個小方陣?”季華:“當天訓練成績倒數前五十的隊伍只能吃營養液,那紀律能差勁嗎?” 從這個激勵模式來看,軍訓的總體框架也已經拉起來了。
別斯年不由發出疑問:“那還要我來幹嘛?” “缺一根主心骨,”季華露出分外溫柔的笑容道:“您看看這幾個隊伍,挑一個吧。” 別斯年:“當教官?” “當隊長。”季華分外誠懇道:“這幾只隊伍裏都是刺頭,之前搞串聯就他們最起勁,這次軍訓又想方設法鑽空子,訓練成績最差,還最不安分,我琢磨着只有您出馬才能解決問題了。” 別斯年看了眼季華方才指的那幾只隊伍,又看了眼季華,低頭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朝那幾個小方陣走了過去。
盡量維持紀律的那幾個方陣在看到別斯年靠近時,小規模騷動了起來。
黑胖子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隊形不整,接頭交耳,站姿不标準,扣分!扣分!扣分!” 別斯年順勢掃了眼黑胖子的方向,在數個方陣形成的那條線的角落裏,黑胖子面前飄着個記滿了各種扣分事項的屏幕,顯然他也是諸多紀律監督者之一。
別斯年下意識的又看了眼上方的天空,因為生态平衡系統的存在,九個太陽本該造成的炎熱變成了如今的舒适溫度,光天氣就比別斯年記憶中的軍訓好太多了。
別斯年走到騷動的那幾個方陣前。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是時候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身體和意志的淬煉了。
別斯年指的可不是學校級別的軍訓,他曾為了感受刺激,嘗試過多種有意思的活動…… 別斯年露出幾分回憶之色,擡眼看向自己随手挑的這個小方陣,露出了一個和藹笑容。
“你們有隊長嗎?” 不等他們回答這個問題,別斯年已經自顧自的給出了答案:“現在有新的隊長了。” 騷動停在半道上,因為其他人突然閉嘴,以至于某個家夥的話突然變得醒目了起來。
“憑什麽……”察覺到周遭都安靜了下去,這個冒失的家夥急忙收聲,但仍然慢了一步。
“不憑什麽,就憑我比你們強。”別斯年環顧了一圈方陣裏的人,朝他們招了招手:“有意見的可以出來跟我‘聊一聊’。” 他說完,低頭挽袖子。
然後再擡頭,發現連個站出來的人都沒有。
別斯年:“這麽多人,連個有膽子的都沒有?我聽說這裏打架的規矩是點到為止,總不能是因為怕死吧?” 方陣裏傳出了一個小聲嘀咕:“反正也打不過。” 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之前進十一區的視頻這裏都人手一份了……” “既然如此,”別斯年低頭把袖子重新捋平:“那這裏我說了算,你們有意見嗎?” “沒……”松松垮垮的聲音從方陣裏傳了出來。
“記住你們自己的話,”別斯年粲然一笑:“既然沒意見,那就先來一百個俯卧撐活動下筋骨。” 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
別斯年沒等到應有的反應,詢問不遠處的季華:“是他們不懂俯卧撐怎麽做?還是沒聽懂我說了什麽?” 季華咳嗽了一聲:“還愣着幹嘛,站姿訓練時間結束了,接下來的訓練項目……” 季華看了眼別斯年。
“俯卧撐五百個,”別斯年脫掉外衣,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然後繞着……”別斯年看了眼這個囊括了驚人數量的大廣場,考慮到這才是開胃菜,說了個小數字:“跑個二十圈吧。” 別斯年朝方陣前一站,開始做俯卧撐。
方陣裏的其他人還在猶豫,眼見別斯年動作标準且迅速的做了五個俯卧撐,原本站在季華身旁的阿全率先走到別斯年身旁,跟着做起了俯卧撐。
這就像是無聲的催促,面面相觑的其他人雖然磨磨蹭蹭,但到底沒敢真不聽別斯年的話。
畢竟從之前那個視頻來看,這位揍完他們,壓根不用花多少時間,完全不耽誤吃晚飯。
而他們挨揍後,別說晚飯了,明天的早飯能不能吃上都是個問題。
于是,這個方陣裏的人陸陸續續趴下坐起了俯卧撐。
他們沒問題了,其他還在訓練姿勢的方陣有問題。
黑胖子火急火燎的跑到季華身旁,跟他确認:“其他方陣是按着我們原來的訓練計劃來,還是按着別斯年剛才說的來?” 季華陷入了思考,黑胖子的星網屏幕上冒出了狐貍的身影。
“別斯年這個訓練方法不合理,”狐貍科學分析道:“很容易超出人體正常的承受範圍,我不建議按他說的做……” 季華做出了決定:“跟他說的來。” 狐貍不高興了:“他瞎折騰,你也跟着瞎折騰?看他剛才那個訓練量,壓根沒細想,這個場地跑二十圈?怎麽可能跑的完?” 季華朝正在以穩定的速度完成俯卧撐的別斯年示意了下:“你說的很有道理,要不你跟他去解釋一下?” 狐貍當即閉上了嘴。
消除了唯一對此産生想法的障礙後,站了半天姿勢的各方陣,終于緩慢的轉換成新的訓練項目。
首先,是一鍋粥的混亂。
人太多了,而監督他們的人又太少了,光規範每個方陣的秩序就是一個大問題。
在其他方陣尚在混亂中的時候,別斯年率先完成了俯卧撐。
這個數量實在稱不上多,別斯年做完後,連汗都沒出,繞着做俯卧撐的其他人轉的時候,活像是個監工。
時不時還踹上一腳,提醒對方姿勢不夠标準。
阿全是第二個結束的,在他結束後,其餘人隔了半天才陸陸續續結束了俯卧撐。
別斯年對這個速度很不滿意:“怎麽花了這麽久?” 動作慢悠悠的人群一邊擦汗,一邊哼哼,壓根不搭理他。
別斯年扭頭對季華道:“下次計時,時間慢的都扣分。” 人群刷的一下投來了視線,這次倒是非常想跟別斯年争論一下,但奈何別斯年壓根沒給他們這個機會, “好了,所有人列隊,”別斯年眯起眼,朝密密麻麻的方陣盡頭一指:“跑步前行,看到沒人的那個角落了嗎?跑到那裏。” 才剛做完俯卧撐的其餘人有很多不同意見。
“我們是不是該休息一下?” “那裏挺遠的,走過去怎麽樣?” “什麽時候吃飯啊?” 別斯年這次挽袖子的速度很快,揍人的姿勢也很帥。
他壓根沒區分是誰提出了異議,反正揍就對了。
人群中只要有一個條件反射想還手的,立馬開啓放慢無數倍的新世界,讓他輕輕松松挨個揍了一頓。
那種熟悉的一晃而過的感覺…… 別斯年周圍安靜了,或站或躺的其餘人捂着不同部位,在清晰傳來的痛覺中,牢牢閉上了嘴。
看,我就說他揍完我們壓根不需要多少時間,有人如此用眼神跟其他人示意道。
這一幕足夠震撼,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人影一晃,一堆人就倒下的視頻,但這次發生的整個過程就擺在眼前,其餘靠得近的那幾個方陣瞥到這一幕後,原本混亂的秩序神奇的好轉了。
這個動靜産生的後續影響以別斯年所在的方陣為中心,朝周圍擴散。
謠言已經從“別斯年一打幾百”變成了“老大弄死了幾千個不聽話的人”…… “站不起來?”別斯年站在倒了一地的人中:“我壓根沒用力,還是說你們想嘗試一下我用全力的……” 他話還沒說完,倒在地上的人一骨碌就站了起來,身姿之靈活,讓人嘆為觀止。
別斯年懶得廢話:“列隊,跑步前行。” 松松垮垮的隊伍列好隊,在別斯年的帶領下朝角落跑去。
別斯年一邊帶隊跑,一邊還朝其他方陣指指點點:“動作不标準,監督的人去哪了?都給我扣分!” 好家夥,他們這個方陣橫穿了整個大廣場,吸引了所有方陣的仇恨值,別斯年一路喊出來的“扣分”兩字餘音繞梁,回蕩在大廣場上方,不絕于耳。
這哪是當一個方陣的隊長啊,簡直是在當隊長的時候,還順帶兼職了教官。
當然作用也立竿見影,就像是注入了新鮮血液,這些天因為軍訓的機械訓練而凝固的氣氛立刻活躍了起來。
整個大廣場都熱鬧了起來。
別斯年穩穩的吸引了一地仇恨,帶隊跑到他方才看好的那個角落,扭頭巡視身後歪歪扭扭的隊伍:“怎麽亂成這個樣子了?知道什麽叫一條線嗎?” 衆人一邊喘氣,一邊下意識的想了下什麽叫做一條線。
別斯年提高音量:“不管是步行還是跑步,只要是在隊列中,那不管是從正面看還是側面看,都只能看到一條線。” 衆人看了眼跑完步後亂成一團的隊列,覺得老大可能腦子有點問題。
但這世上最慘的事情,莫過于老大腦子有問題,手下也只能跟着一起腦子有問題。
“今天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別斯年這麽說的時候,所有人的背後驀然一涼,強烈的不詳感籠罩了他們。
有人試圖與不公的命運抗争:“老大,等會就該吃晚飯了……” “紀律太差,”別斯年一把鎖定了冒失開口的那家夥,指了指對方:“等會你多加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