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chapter 38
“年薪七位數?”
“你不也快七位數了?”
“聽說你可是翻了快一倍。”江遠平說,“不過不給到這個價,你還真沒有來的必要。我關心的是啓動經費——”
“256。”
“不可能!”江遠平說,“寧輝都不止這麽點兒。”
“我是說給你建cluster,256個核。”
“你再摳門兒點?我們好歹有同門之誼,”江遠平退到門邊,把虛掩的門撥開一點,“至少1000個核,全是胖節點,不然我在這裏大喊一聲今晚你請大家吃飯。”
黎若谷望着自家師兄,深呼吸又深呼吸,他還有臉說同門之誼——
這個吸血鬼!
“1000個核剛好是我所有的錢,全給你了,我要請人,雇學生博士後怎麽辦?”
“你少裝了,如果沒有得到确切消息,我根本不會提。”江遠平說着,腳把門縫又踢得大了一些,伸長脖子把臉探出去,走廊上鴉雀無聲,他清了清嗓子——
“512!”
“那我就笑納了,”江遠平朝他揮手,“快去約會吧。”
黎若谷站在沒動。
江遠平跟他對視一會兒,喪氣道:“不走也行,但是不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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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谷見他說完就移動到寧輝身邊,他也跟過去,不說話,只是抱着手臂緊盯着江遠平。
江遠平敲敲寧輝的桌板。
寧輝拿下耳機,擡頭望着兩人。
江遠平起先還有點兒放不開,擡手抹一把臉,“你老板說我們總去蹭人家的cluster不方便,想自己建個1000個核的,他出512個的錢,剩下我們倆一人一半怎麽樣?”
寧輝聽他說完,看向黎若谷。
黎若谷挑了下眼角。
寧輝幹笑,“江老師,蹭設備的是你,不是我們,我和老板又不是做計算的。”
江遠平黑臉。
寧輝飛快地合上本子,卷起來就走,“算到一半又被打斷了,我回辦公室——”
他振振有詞,為躲開這倆同門師兄弟,一腳跨到前面一排,正要繼續往前,卻看到桌板上放着一部手機。
“這是誰的手機?”
他邊問邊拿起手機,黎若谷和江遠平一起傾身看去。
屏幕竟然還亮着,是一張光線很暗,拍攝時由于閃光燈而發白的照片,照片上兩個人緊緊擁抱,男的臉對着鏡頭,很清晰,女的卻因為被抱着,看不到臉和上半身。
“這人好像有點眼熟,”寧輝說,“想起來了,不就是薛琪的男朋友,抱這麽緊,啧啧,年輕人——”
“可這照片不像自拍啊,拍的人似乎離得有點遠,”江遠平說,“你看這男的表情明顯意外——”
黎若谷的視線很快從手機上移開,落在兩個抵頭研究的人身上時,他沖口吼道:“不準看了!”
不能看了——黎若谷的手緊握着桌沿,突起的骨節發白。
不能讓他看出來。
“你激動什麽?”江遠平不解地看着他。
寧輝也看向他,目光從疑惑逐漸轉變成猜測。
黎谷若張了幾次嘴,腦子卻連一個熟悉的漢字都沒有。
那兩人的目光帶着關切。
他遲疑了一下,閉上眼睛,轉過身背對着他們,卻立刻又有了芒刺在背的感覺。
他用牙齒去咬上唇,咬得用力,緊張的時候他經常這麽做,疼痛可以讓他快速地擺脫那些困擾自己的情緒。
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屈辱和憤怒卻一點沒有減輕。
她怎麽能——
背叛兩個字出現後,就像被一根鋒利堅韌的漁線絞住了柔軟的心髒,一來一回地牽拉,緩慢卻沒有盡頭的痛楚。
他微微地彎下腰,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
大量的空氣進入肺裏,他的憤怒稍稍平息,立刻問了自己一連串的問題,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她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背叛我的?她現在在做什麽?是不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她打算把我怎麽辦?
想到這裏,就像半空中飛來一團雪球,不偏不倚砸中他的腦門兒。
“若谷,你先別急,這個照片不大對勁。”
師兄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他猛地轉頭,不假思索地問:“哪裏不對?”
“光着腳的,大冬天的,光腿就算了,在外面還光着腳,鞋去哪裏了?這一看就是當時發生了什麽混亂。”
師兄邊說邊把手機遞給他。
黎若谷搶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後,再看向照片,仔細看才知道,這是張截屏的照片,連同時間一起截了下來。
他看了眼時間,正好是老板約他談回國的事情那天。
約的七點,他五點半從她家離開,這上面的時間是5點36分。短短的6分鐘,能發生什麽混亂?
他再去确認,地點是在她家附近的那坡樓梯上,她穿的是一件在家裏常穿的T恤裙,裙腳剛到膝蓋,外面套的一件藏藍色的飛行夾克。
她還應該穿着那雙金屬圓扣的黑色樂福鞋。
他會記得這雙鞋的怪異分類是因為,他管它叫拖鞋,她糾正說這不是拖鞋;他管它叫皮鞋,她又不服地說比皮鞋舒腳多了。
此時這雙她十天有九天都穿着鞋卻不見蹤影。
他把那天離開前的記憶再往前推了推。
她一直有午睡的習慣。午睡醒了以後,房間裏太冷,他們就蓋着被子沒有起床。整個下午,他在看一個學生的畢業論文,而她在看雜志。一直到走之前,他們才下床。
他毛衣外套穿得嚴嚴實實,她從衣帽架上取件短夾克披在裙子外面,光腳趿上那雙鞋就要出門。
“外面冷,別送了。”他就要關門。
她一步跳出來,挽住他的手臂就把他往電梯的方向拽,“下去一下就上來。”
他不肯走,“你回去穿厚點再出來,我等你。”
她還是把他拖進了電梯,“就那麽一會兒,凍不死的。”
這些溫柔的回憶,慢慢撫平了他沖動豎起的逆鱗。
黎若谷擡頭,對寧輝和師兄說道:“你們等等,我打個電話。”
他拿出手機,走到角落裏,撥出了趙寧靜的電話,通訊連通後,每一聲都像敲在心上。
趙寧靜很快接了電話,清甜而柔軟的嗓音,和以往沒什麽變化,“喂——”随即又響起一片嘈雜。
“你那邊怎麽那麽吵?”
“商場促銷。”
“怎麽又促銷?”
“新年啊,新年後還有春節,節日多嘛,沒辦法。”她說完,又問,“你呢?忙完了嗎?”
“忙完了。”
這樣跟她瑣碎的日常對話,把他最後的一點懷疑和不安都打消。
他突然變得像個少年般,一邊說,一邊心砰砰跳着,臉上露出情不自禁的笑容。
“打電話有事嗎?”她問。
“有很重要的事。”
“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
“那你別賣關子了,快說什麽事——”她催促,“我這兒好忙。”
“我愛你!”
“啊?”
“一分鐘前才發現的,”他說 ,“對你的愛多得有點超出我的想像了。”
聽筒裏響起四周嘈雜的聲音,咕咕嘟嘟像煮沸的水。
她卻再沒有發出過聲音。
“你聽見我說什麽了嗎?”他心急地問。
“聽見了。”悶悶的聲音。
“聽見了你也不出聲?”
“這種話能在電話裏說嗎?”她劈頭蓋臉的訓斥,情緒很激動,“能在電話裏随便這麽說說的嗎?這裏那麽多人!那麽多人在看我——害我丢臉死了,”她的聲音帶着顫微微的哭腔,“這是你第一次說這種話,為什麽不在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當着我的面說——我想你!我現在很想你怎麽辦?——”
“回家吧,趙寧靜,”他說道,“回家等着我。”
他收起電話,轉過身就往門口跑去。
離門只有一步之遙的江遠平一腳踹上門,堵住門口,擡頭老奸巨滑地一笑,“有句話叫什麽?投以木瓜,報以什麽?”
黎若谷的手按在門框,轉過頭喊:“寧輝!”
寧輝擡起頭,哭喪着臉說:“我出256個核好了吧!”
江遠平滿意地讓到一旁。
黎若谷一拉開門,就站薛琪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鬼祟還來不及收起,又立即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我來拿手機。”
黎若谷把手上的本子摔到她面前,吓得她連忙退後一步,驚魂不定地望着他。
“幹得不錯!”他沉着臉,“你霸占着一個頂尖學生的資源幾年,成績和貢獻還不如一個國內普通學生的。我顧念你是我的第一個學生,雖然總發愁不知道要包庇容忍你到什麽時候,閉着眼睛一天忍過一天。現在好了,你把這個忍無可忍的理由送到我手裏,就當是你的謝師禮了!”
薛琪大驚失色,“什麽意思?”
“轉碩或者轉學,退學也行,我管不了你了。”
黎若谷說完,一腳跨出門,撿起本子離去。
4最好的時光,最壞的時光
節日促銷的商場簡直就像是災後避難現場,空地,扶梯,角落浮動着黑壓壓的人頭。
就連平時少人問津的名品店外也排起了長龍。
趙寧靜擦掉小黑板上的一部份字,在末尾又加上兩款,最下面用加粗的筆寫上“sold out”,排隊的人看到後,又散去了幾個。
她轉身要進店裏,卻瞥到一個眼熟的人,微笑着迎上去,“江太太!您怎麽今天來了?”
江太太瞥她一眼,眼皮往下一耷,半睜半閉的,“怎麽我不能來?”
“當然能,只不過您沒必要受這個罪,需要什麽我們送去您家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