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想辦法
58 想辦法
◎“你可以和他……打打感情牌。”◎
季知言此時壓根沒心思去回應外界的任何聲音。
他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貓似的,連滾帶爬地縮到床腳,遠離枕頭。
枕頭上空空如也,季知言就像是看見一條蛇在自己眼前消失,身邊沒有一處是安全的。
他背靠在牆上,在被床簾圍罩得嚴實漆黑的床鋪裏四處掃視。
“季知言?”床簾被人掀開一個小角,席野一張不明晰的臉在黑暗中若隐若現。
“啊~!”季知言被刺激得神經有些脆弱,此刻有些杯弓蛇影了,嘴巴比腦子先行,等反應過來是席野時,聲音來不及收,糾糾結結得都有些變調了。
“啪——”伴随一聲不小的拍開關的聲音,宿舍的燈亮了。
因為床簾的存在,猝然大亮的燈光絲毫不刺眼,還讓季知言瞬間便看清床上的東西。
“怎麽了?”還沒等季知言看完,席野就撩開了床簾。
明亮的白光剎那間湧入床鋪,将枕頭照得清清楚楚,确實是什麽都沒有。
“我……”季知言還保持着防衛逃避的姿态縮在床腳,不知該怎麽說。
忽然間,他想到什麽,隐秘地打量着席野的臉色,見他臉上是擔心和焦急,并無其他奇怪的神情,稍微松了口氣。
“我想先上個廁所。”季知言有些急促地爬下床,沒來得及關注身後席野的反應。
季知言鎖好衛生間的門,站在洗手臺前,看見鏡子裏的臉依舊是季時予,下意識舒了口氣。可一口氣還沒出完,立馬反應過來,這口氣又吊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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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予。】季知言強裝鎮定地叫着他的名字。
【嗯。】季時予語氣懶懶,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剛才……?】季知言話沒說完,但當事人肯定知道他在說什麽。
【嗯?】季時予語氣還是毫無異樣。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季知言盯着鏡子裏的眼睛,想到剛才在床上時,這雙眼睛中流露出的讓人後背發涼的情緒。
【呵。】只聽季時予安靜了兩秒,輕呵了一聲,笑着說道,【你想要我說什麽?】
【剛才是不是你?】
【是。】
【那你——】
【我不知道。】
季知言話沒說完,就被季時予心有所感地打斷了。
季知言一下子失言,是啊,他魂穿這件事本來就說不明白。
他在腦海裏思索着,從他到這具身體後,發生的所有類似靈魂出竅的場景。
但結果無異于大海撈針,因為以往和當下狀況相似的往往都伴随着身體上的虛弱和發暈。
當時的記憶本就不清晰,又相隔這麽長時間,他都不記得幾次。有印象的幾次,他也實在是拿不準當時是身體本身的虛弱,還是靈魂抽離的問題。
季知言到這裏這麽長時間,在日常生活上已經習慣了,但心底肯定還是抱着回去的願想的。
可他希望的是,在一切都塵埃落定後,能夠安心的回去,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席野身上還有衆多謎團沒搞清楚。
季知言用冷水洗了把臉,醒了醒神,才從衛生間出來。
宿舍裏燈還亮着,席野也沒上床,靠坐在椅子上發着呆。
從季知言擰開宿舍門開始,席野就像是醒過神來,眼睛一直跟着季知言,直到季知言走到床梯前,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不上床?”
席野的眼神很複雜,探尋、打量、猜測、悲怆、後怕,種種情緒就在這一雙眼睛中雜糅,最後交合成一種失真的厚重,讓人看不清,辯不明。
“你……剛才怎麽了?”這不知是今晚第幾次,席野問季知言這個問題。
“我……我剛才突然想到一個恐怖故事,然後一時花了眼,被自己吓了一跳。”季知言胡謅了一個借口。
“是嗎?”席野看着季知言,聲音有些低。
“嗯。”季知言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轉移話題,“不早了,趕緊休息吧。”
席野沒說話,只凝視季知言片刻後點了點頭。
季知言上了床,心神不定地在床上躺着,好一會兒後都沒聽見席野上床的動靜。
宿舍裏的燈也沒熄,不過季知言床簾厚實,燈光只能通過縫隙稍微透進來那麽一兩縷,不明不暗,正正好。
季知言屏息聽了一下席野的動靜,隐約聽見一兩聲細微的翻書聲,反應過來席野可能在看書,就歇了叫他上床的心思。
那一兩縷的光線和一兩聲的翻書聲,不知怎麽的,讓季知言此時非常的踏實,也讓他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自從這天晚上季知言頭腦清晰,眼神清明地目睹自己靈魂出竅的場景後,季知言現在時刻都在留意這具身體的狀況,也覺得自己需要加快步伐搞清楚席野身上的謎團。
不過還不等他采取什麽措施,林雅茹那邊就有些等不及了。
“你問到什麽沒有?”自從上次把話說開以後,林雅茹現在給季知言打電話都省了寒暄部分,直接進入主題。
“……還沒有。”季知言不知道自己有什麽立場去跟席野開這個口。
“還沒有?!你——”林雅茹像是有些難以置信,卡殼兩秒後,話風一轉,“你是沒問,還是問了他沒說?”
“我還沒找到機會問。”季知言找了個借口。
“這麽些天,你們在宿舍有多少相處的時間,你找不到機會?”林雅茹沒被這個借口說服,“你不會是敷衍我,壓根沒打算去問吧?”
季知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林雅茹說得對也不對。
他是想要搞清楚席野為什麽會知道蔣顧兩家的內幕,以及席野将其公開的目的,但對于蔣顧兩家的內幕具體是哪些東西,其實他是不太關心的。
并且他搞清楚這些,也并不是為了去利好季家,但這些顯然不能告訴林雅茹。
“我總得有個合适的機會吧,他又不是傻子,我一上去就開門見山地打探,這樣豈不是太明顯了。”
只聽林雅茹那邊像是輕吸了口氣,又嘆了口氣,靜默了片刻後,說:“你跟他……關系不是挺好的嗎,你可以和他……打打感情牌。”
林雅茹說這句話時,聲音較之前壓低了些,還莫名停頓了兩次,顯得有些意味不明。
“……知道了。”季知言聽出話裏的意有所指,但他以為林雅茹指的是室友朋友的關系,所以也沒反駁,而是立馬答應,好讓這篇趕緊翻過。
“行,你知道就好。”
林雅茹見季知言痛快答應,沒再揪着不放,說了一句,便挂了電話。
季知言看着一如既往不等他反應就挂斷的電話,嘆了口氣,想着接下來要面臨的問題。
季知言之前從林雅茹那裏了解了蔣顧兩家的沖突,以及席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蔣旭和顧澤的死責任分明,沒什麽争議,但兩家的生意現狀就有些說不清了。
蔣家先受難,生意在之前就被重創,顧家還從中分了一杯羹。
然而,誰也沒料到後面會出了顧澤這件事。
蔣家因受害者家屬身份以為拿到好牌,還想着跟顧家談,誰知顧家壓根就沒把顧澤當回事,直接無視。主張法律的事情,法律判就好了,賠幾個錢的事,但想借此讓他們在生意上讓步,沒門。
各種私仇公利的交織下,兩家是咬得難舍難分,但蔣家不比以前,逐漸在這場利益争鬥中處于弱勢。
顧家還因此得利了,大有趁勢更上一層樓的架勢。
就在這時,席野找到季明遠和林雅茹,以顧家生意的內幕線索為談判籌碼,提出合作。
季家豈會放過這種送上門的好處,忙先答應席野,籠絡住人,然後派人暗中調查了席野的底細,沒發現什麽異常。
季家借着席野提供的線索,暗中使勁,準備布局來個漁翁得利。
但席野明顯有所保留,季明遠和林雅茹多次和他談,都沒能從他嘴裏打探到更多的東西,那次在醫院就是他們的一次談判。
這也是為什麽林雅茹會想到季知言的原因。
季知言将這些事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又想到那天在咖啡廳裏,林雅茹告訴過他,席野要求他們将合作的事情對自己保密。
為什麽呢?季知言滿腦子的問號。
他也找機會問過林雅茹,林雅茹也說不出理由,只說席野當時對這件事的态度很堅決。
所以,即使她現在告訴季知言這些事,讓他了解現狀,好探聽消息,也讓季知言不要在席野面前暴露自己知道席野和季家合作的事情,以免搞砸。
季知言站在路旁,看看左看看右,覺得自己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夾在中間,哪邊都掙不脫。
他在想着,他應該從哪裏開始入手來搞清楚呢?
周末,季知言去醫院看了奶奶。
奶奶醒的時間很少,一天可能也就十來分鐘的樣子,有時幾天也不醒。
平時上課,席野大多數時候都趕不及。因此,周五的課一完,席野就會去醫院,基本上整個周末就住在醫院了。
季知言提前給席野發了消息,踩着飯點,帶了些吃的。
“你先吃飯吧。”季知言放輕腳步進了病房,見席野正坐在病床前看書,低聲說道。
“嗯。”席野看着季知言笑了笑,放下了書。
席野吃得很快,沒一會兒就解決完了:“我去扔下垃圾,你在這兒坐會兒。”
“好。”
因為想着是要來醫院,季知言帶的都是些清淡的食物,但再怎麽清淡,現在天氣熱起來,也還是會有味道。
所以基本上,席野是不會讓垃圾在病房內放置的。
季知言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年邁的老人,生命的流逝仿佛在他眼前實體化了,心裏止不住地發酸。
他看得有些出神,沒注意到病床上的老人因歲月而松垮的眼皮有些顫顫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