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傷人
34 傷人
◎“你真當我是什麽善男信女啊。”◎
季知言點開聊天框,只見第一條是十幾分鐘前發的,是個地址——MN306;第二條是一分鐘前發的,是條幾秒鐘的語音;第三條是挂斷的視頻通話請求。
季知言來不及多想,稍微調低手機音量,将出聲口貼在耳旁,聽着語音的內容。
首先傳來的便是嘈雜的音樂聲和喧嘩聲,混合在一起根本聽不出什麽。在語音的結尾,一聲“旭哥”忽然突出重圍,顯得格外地清晰明了。
季知言心裏一緊,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看了看教室裏差不多都坐好的同學,提上背包轉身往外跑去。
“欸!同學,考試馬上就要開……”
監考老師詫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季知言來不及回答。
校內是不允許外面的出租車進來的,校內的小黃車也是一趟一趟的還要等,季知言沒有辦法,只能騎上一輛單車。
他一手握着車把;一手拿着手機,抱着僥幸心理給席野打電話。幾個電話過去,都是無人接聽。他心徹底沉到谷底,什麽都管不了了,只能加快速度往席野發的地址趕去。
季知言到了地方,都來不及停車,直接将單車放倒在門口。無視門口的迎賓人員,直接奔着電梯去。
就在電梯打開的瞬間,就見一個穿着正裝的人攔住了季知言的腳步。彎腰伸手,一臉笑意地說道:“這位先生您好,請問您是找人嗎?三樓整層都被人包場了,客人沒有吩咐不可以上去打擾的。”
季知言聽到這話,心裏像是沸水翻滾。看着擋在身前的人,強裝鎮定:“包場的是不是叫蔣旭?”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不可以透露客人的信息。”說完臉上還帶着公式化的歉意。
“我是他同學,我們約好的。”季知言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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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層的客人吩咐過,今天不準人上去的。要不您給他打個電話?”經理也是個人精,兩邊不得罪。
“那上面出事,你們負不負責?!”季知言見狀,知道糊弄不過去,心急如焚,實在是沒心思跟他在這兒打哈哈,直接就要推開他,進電梯。
“先生,先生,您這樣是不合規矩的。您不要為難我們,您就是上去了,您也進不去的。”經理手上作勢攔着人,卻也沒真把人攔住,還跟着季知言一起站進電梯裏。
“什麽意思?”季知言眉頭皺起,看着經理問道。
“您有所不知,他們有人專門在電梯口守着,您就算上去也不一定能進去的。”經理點頭哈腰,一臉為難的樣子。
“你們不管?!你們就沒想過他們要是在裏面搞出什麽事怎麽辦?!”季知言氣憤地質問。
“哎,我們就是打工混口飯吃,哪裏惹得起那些有錢人。真要出了事,我們也管不了,得警察叔叔才能管,你說是不是?”經理一臉谄媚,話裏卻是意有所指。
季知言聽見這話,猛然轉頭看向經理。
【報警。】季知言和季時予想到一塊兒了。
他直接拿起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語氣焦急:“MN三樓疑似有聚衆鬥毆,情況可能比較嚴重,可以快點派人過來看看嗎?”
經理見狀,還在旁邊裝模做樣地“哎哎”幾聲,一臉為難的樣子。
電梯上了三樓,電梯門剛打開,就見電梯口果然站着一個人,看裝扮看面貌,不像是學生,倒像是社會閑散人員。
“幹嘛呢?這層包場了啊!不能進來!”只見那人看電梯門一開,就照着兩人兇神惡煞地吼道。
季知言沒理會他,直接踏出電梯,經理緊随其後。
“聾了?!沒聽見我說的話嗎?!”這人見季知言一刻沒猶豫地從電梯裏出來,直接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拼命攔着他,好說歹說沒攔住,他還報了警了,這也是沒辦法。”
經理見狀,忙上前來,點頭哈腰地給這人道歉。
“什麽?!你報警了!”只見這人聽見報警兩字,瞬間暴跳如雷,氣勢洶洶地指着季知言質問。
季知言沒理他,直接奔着306去。一路過去,走廊裏流光溢彩卻異常安靜,季知言的心提到嗓子眼。身後那人也跟着追過來,急促的腳步聲像是催命符。
到了門口,季知言來不及思索,一把推開緊閉的大門。
只見屋內一片狼藉,不,應該說是席野身上身旁一片狼藉。蔣旭靠坐在沙發上,像是圍觀困獸的觀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季知言心髒驟停。
“旭哥,這人攔不住跑上來,還報了警!”守電梯的人跑過來,猛地一把拽住季知言的胳膊,想把它往蔣旭眼前拽。
季知言如夢初醒,直接轉身,照着他腹部狠踹一腳。這人沒料到季知言的突然襲擊,疼得松了手,靠倒在牆上。
屋內的人本來在季知言開門時都停下了動作,向他看過去。卻不料聽見那人說季知言已經報警的事,有幾個人立馬臉上露出遲疑的表情,看向蔣旭。
“繼續啊,等什麽呢?”蔣旭看着季知言,一臉無所顧忌地發號指令。
“你們敢!”季知言見他這副模樣,推開攔在面前的幾個人,扶住席野,站在他面前,“蔣旭給了你們多少好處,我就能讓你們連本帶利地吐出來。警察也馬上要來了,你們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劃不劃算?”
季知言從他們剛才的反應就能看出來,這幫人就是一群烏合之衆,十之八九是因為蔣旭的背景和錢幫他做事。他們這種人,最擅長魅上欺下,只敢對沒背景的人下手,但凡遇到個比他們有背景的人,他們就像落水狗,只會夾着尾巴做人。
果不其然,這幫人看見季知言毫無懼色地說出這番話後,心裏都泛起嘀咕,猶猶豫豫地不敢動手。
蔣旭嗤笑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像是點評一堆垃圾:“一群廢物。”說着向季知言走過來,在他面前站定,看着眼前這對像是“亡命鴛鴦,相依為命”的兩人,無比刺眼,心底那股惡劣翻湧而上。
蔣旭直接猛地伸手,還沒等季知言反應過來,就鉗制住他的胳膊。席野見狀,顧不得身上的傷,想要上前攔住。
身旁圍着的那群人見蔣旭親自上手,一時間被打壓的氣焰又冒了出來,壓住席野。
“蔣旭!放開我!”季知言掙紮起來,但他的力氣還是比不上常年練體育的蔣旭,他的兩只手被狠狠鎖住,手腕上的力道像是要生生把他的骨頭捏碎。
“廢了他一只手。”蔣旭制住季知言,吩咐那群人。
“蔣旭!你敢!你們誰敢?!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季知言聽見這話,頭皮發麻,心髒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大聲吼道。
這群人本來以為只是蔣旭坐鎮善後,他們教訓一下人的事。沒想到有人報了警,現在還要廢人手,一時間沒人敢做這個出頭鳥。
“啧。”蔣旭看他們這副畏首畏尾的窩囊樣,氣不打一處來,随腳踹開身前的一個人,又叫了兩個人過來,将季知言交給他們。同時吩咐兩個人将席野架住,往桌邊帶去,直接将他的右手按在桌沿。
“蔣旭!你瘋了嗎?!你要是敢動他,我跟你沒完!”季知言看他這架勢,方寸大亂,出聲厲喝。
蔣旭聞言,低頭陰恻恻地笑了兩聲,走到季知言面前。
季知言見狀,看到一絲希望,聲音放低,用商量的語氣說道:“我跟你之間的事,沒必要牽扯進別人,有什麽事你沖我來。他是無辜的,你沒必要這樣。”
蔣旭看了看季知言,又回頭看了看席野,面帶遺憾地搖了搖頭:“他可不無辜。”
“你放他一馬,有什麽要求你可以提。我都答應你。”季知言此時不敢再激怒他,只能跟他談條件,拖延時間。
“嗯?”蔣旭像是聽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挑了挑眉,伸手拂上季知言的下巴,饒有興味地說道,“什麽條件都答應?”
季知言壓下心裏泛起的那股厭惡感,忍住往後躲的動作:“嗯。”
“哈哈哈……”蔣旭低下頭大笑起來,笑得肩膀都在顫動,笑完擡起頭來看着季知言,“季知言,我好聲好氣地哄着你玩玩,你真當我是什麽善男信女啊。”
說完沒等季知言反應,直接轉身,順手拿起桌上的酒瓶,朝席野走去。
季知言見狀,心如死灰,一瞬間什麽想法都沒了,眼裏只有被按在桌上的那只手,他仿佛都要看見那只手血肉橫飛的樣子。
他猛然生出一股蠻力,奮力一掙,抓着他的人一時沒防備,被他掙脫。
季知言朝着蔣旭的背影跑去,身邊的一切像是開了慢放,耳邊聽不見任何聲音,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殘留着蔣旭順手拿酒瓶的剪影。
他下意識地照着蔣旭的動作,直接順起了放在桌上的酒瓶,又跟着蔣旭揮酒瓶的動作揮起自己手上的瓶子。
“啪——”
季知言手上的酒瓶碰撞爆裂,碎片飛濺開來,劃得他臉上一疼。
“砰——”
蔣旭手裏的酒瓶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包廂裏一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季知言愣在原地,看着面前止不住外冒着鮮血的後腦勺,仿佛能看見裏面鼓動的血管,正孜孜不倦地跳動着,一股一股地往傷口處送血,無窮無盡,直到放幹身體裏最後一滴血液為止。
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血腥味仿佛要溺斃他。
“快叫救護車!”
包廂裏有人喊叫起來,一瞬間種聲音此起彼伏。
……
“警察來了。”
季知言聽見有人低聲說道。
但他像是被凍結在原地,一步也挪動不了。
“別怕。”季知言看見席野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張狼狽的臉上看不清神色,腳步蹒跚地向他走來,滿滿地抱住了他,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