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情書
51 情書
◎一個宇宙換一顆紅豆◎
這天, 陸千羽給桑瑜打來電話，語氣很是着急，說是她發現了她哥的一個驚天大秘密, 一定要當面說。
兩人約好晚上在“喝水吧”見。
桑瑜到的時候陸千羽已經到了, 見她來了，趕緊拉着她坐下。
陸千羽先是安慰她，“桑瑜姐姐，不管怎麽樣我都站在你這邊，我只認你這一個嫂子。”
桑瑜一頭霧水，皺了皺眉。
而後, 陸千羽又很糾結地說：“我哥……他……”
桑瑜不禁問：“你哥怎麽了？”
陸千羽滿臉憤懑, 手還握成拳, 義憤填膺地說：“我哥他居然出軌了。”
“啊？”桑瑜目瞪口呆。
“我給你看。”陸千羽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給桑瑜，“我之前就在他房間裏無意* 間看到一個女生的照片, 這次趁他不注意，從他抽屜裏偷偷拿出來了。”
桑瑜拿起照片一看，像素不是很清晰，應該是拍立得一類的相機拍的。
拍攝視角應該是在樓上斜對角方向俯拍的。照片上的主人公是一個女生，穿着藍白色的夏季校服, 綁了一個高馬尾，額前有空氣劉海。女生皮膚很白，身形纖細，微側着身，撐着下巴靠在陽臺上看着遠方。
桑瑜愣怔住, 眼睛微微眯起, 思緒被拉扯到遙遠的高中, 大腦在努力地回想。
因為照片上的女生正是她。
她視線下移, 照片下的空白處還寫了一句話——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右下角落款：——sy
桑瑜心重重一跳，再次出現的sy，她對這個和自己名字縮寫一樣的字母記憶尤其深刻。
但是很顯然，這裏的sy就是沈祐。
打過這麽多遍的名字，桑瑜才驚覺他的名字縮寫也是sy。
與此同時，心裏也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之前遇到的sy是不是也是沈祐呢？
桑瑜一直垂着眼看着照片，大腦在快速地思考着問題。陸千羽卻以為她是被這個消息給吓住了，一時接受不了。
陸千羽搖了搖桑瑜手臂，“桑瑜姐姐，你怎麽了，你別太難過。”
桑瑜回神，擡起眼，臉上擠了一個笑。
“你放心，桑瑜姐姐，回頭我就告訴舅舅外公，讓舅舅外公收拾我哥。”陸千羽打着包票。
“額……”桑瑜把照片翻過來給陸千羽看，“千羽，有沒有可能，照片上的人是我？”
“啊？”陸千羽驚地睜大了雙眼，盯着照片看了幾秒，又看看桑瑜仔細對比，“好像是，我就說之前看着有點眼熟。”
桑瑜抿着唇笑了笑。
陸千羽不确定地問：“我哥他不會高中就喜歡你吧？”
“嗯。”桑瑜點頭。
陸千羽又問：“那你們之前就在一起了？”
桑瑜解釋：“沒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啊？”陸千羽再一次驚呆，倏而反應過來，一臉的不敢相信，“天吶，我哥還搞什麽暗戀，看不出來還是個純愛戰神。”
桑瑜：“……”
桑瑜把照片帶回了寝室放好，又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她用的是26鍵，在搜索框裏輸入了“sy”，果然出來的字符裏有沈祐，還有她的名字桑瑜。
指尖不小心點到空白處，搜索框變成了英文字符“sy”，下方檢索出與其相關的聯系人等，她驚訝的發現聯系人裏就有一個叫sy的人。
她點了一下這個人的頭像，進去是聊天頁面，空白，沒有聊天記錄。又點進朋友圈主頁查看，只有5條內容，每一條都是一樣的內容。
從2017年到2021年，每年的2月14日發了一條“生日快樂”。
桑瑜心裏似海浪翻滾，波濤洶湧。她退回到聊天頁面，想了想，發送了條消息過去：
【沈祐？】
而後，她又開了電腦，登錄了公衆號的後臺，找到留言，翻了許久才找到很久之前的那條推文，那個留言的sy頭像和她手機裏的這個sy一模一樣。
她征了怔，臉上算是很平靜，因為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一直等到熄燈後，桑瑜躺在床上才收到了sy回複的微信消息。
他回道：【被你發現了】
桑瑜：【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我還在想誰和我名字縮寫一樣，結果這麽久了才知道是你】
沈祐：【早就說了我們是天生一對，你看，sy既是你也是我，是桑瑜也是沈祐（龇牙）】
桑瑜發現他現在什麽都能胡謅，岔開話題：【為什麽朋友圈今年的沒發】
沈祐：【因為今年可以親口對你說】
桑瑜心裏一熱，又問：【你是不是有偷拍我的照片】
沈祐沒回答，而是說：【桑瑜，我以後會告訴你】
桑瑜愣了愣，想到陸千羽給的那張照片。
如果之前只是下了個結論他暗戀她5年，桑瑜沒有什麽直觀的感受。
現在，照片就是他暗戀她的直接證據，或許背後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許久後，手機在枕頭下振動。
沈祐發來消息：【寶寶，你睡了嗎】
桑瑜回：【沒睡】
沈祐：【怎麽還沒睡，在做什麽】
桑瑜：【在想一些事，你呢】
沈祐：【我在失眠】
“……”其實她也失眠了。
下一秒，他又發來：【也在想你】
他總是不經意間撩撥她的心。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回。
繼而，沈祐繼續發來：【別胡思亂想了，想我】
桑瑜可不是在想他嗎，回複：【我也很想你】
她現在也不羞澀說情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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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千羽自從發現了沈祐的秘密，就時常發消息調侃他，比如：
【想不到大少爺還是純愛戰神】
【哥，還學人搞暗戀這套啊】
等等。
沈祐基本沒理，只是陸千羽問他什麽時候帶桑瑜回去。
其實作為他們這種家庭的子女都知道，自己的配偶和婚姻從來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有更多的考量在裏面。
不管是沈祐還是陸千羽，他們都深知。
所以陸千羽面對紀清陽的抛棄才會抽身這麽快，她心裏也跟明鏡似的知道兩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還是不信邪地撞上去，現在撞痛了也知道回頭了。
陸千羽倒是提醒了沈祐，該把他戀愛的事和家裏人說說了。
沈祐挑了個沈南洲在家的空閑日子興匆匆地回去，吃過晚飯後一家人在客廳看電視，他找了個機會開口，“爸，媽，我談戀愛了。”
沈南洲正端着茶杯準備喝茶，聞言頓了一下，而後吹了吹漂浮的茶葉，抿了口茶，有些意外的語氣，“嗯？哪家的姑娘？”
秦雅芝聽後“嘁”了沈南洲一聲，“一來就問哪家的，俗氣。”
沈南洲笑笑沒說話。
“小祐，叫什麽名字，快給我講講。”秦雅芝對沈祐招了招手，姿态雍容閑雅，保養得體的臉上還瞧不出一絲皺紋。
“媽，她叫桑瑜，很好的一個女孩子。”沈祐談到桑瑜時眼含星光，起身坐到秦雅芝身邊去，“哪天我帶回來您見了，肯定也會喜歡的。”
秦雅芝看着自家兒子已然一副墜入愛河的模樣，不禁笑了笑，故意問：“就這麽篤定？”
沈祐頗得意地回道：“那是，我的眼光您還不信嗎？”
秦雅芝抿唇笑，又簡單問了幾句，沈祐一一回答。
沈祐偷偷瞥了一眼沈南洲，沈南洲卻是一言不發，目光落在電視上的時政新聞報道，全神貫注地聽着，好像根本沒在意娘倆在交談些什麽。
沈祐心裏一沉。
晚上睡覺前，秦雅芝來到沈祐房間，沈祐正拿着一本相冊翻看。見秦雅芝進來也沒藏着，而是有些擔心地問：“媽，爸是什麽意思？”
秦雅芝餘光掃了一眼桌上的相冊，攤開了一頁，有個女孩子的身影，随即和藹地笑了笑，“你爸沒說什麽，主要是看你爺爺。”
沈祐思忖了下，點頭，“我知道，您到時候在爺爺那裏……”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秦雅芝問：“就這麽喜歡這姑娘？”
沈祐神色嚴肅認真：“媽，我和她雖然只交往了幾個月，但是我在心裏愛了她五年，這輩子就認定了她，我想要和她度過往後餘生。”
秦雅芝望着自己的兒子，想到當年沈南洲也是這般。她擡起手拍了拍沈祐的胳膊，“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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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周後，沈老爺子才打電話來讓沈祐去一趟，這比沈祐想象的要遲一點。
他到的時候，沈老爺子正在書房裏揮灑筆墨。
沈祐站在一旁靜靜看着，沒有打擾。
沈老爺子現在雖然年事已高退居下來，但身子骨仍然健朗，專注寫字時凝神貫注，眉宇間還有股淩厲威武的氣勢，大将風範絲毫不減。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沈老爺子才放下筆，臉色松動下來，笑着說：“小祐，你來看一下。”
沈祐走近，低眸仔細看着沈老爺子寫的字，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然後豎了個大拇指，“爺爺，您的書法又精進了。”
“就你會讨我開心。”沈老爺子笑得樂呵呵。
“我哪兒是讨您開心，我是說實話。”沈祐跟着笑。
“來吧，陪我下盤棋。”沈老爺子說。
“好。”
沈祐去書櫃裏找出象棋，擺好，“爺爺，您先。”
沈老爺子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小子。”
爺孫倆慢悠悠地切磋棋藝，不一會兒，沈老爺子似是随意問道：“聽你爸說你談戀愛了。”
沈祐聽後，神色如常，看不出一點情緒。手上動作絲滑自然，填了個象，随口應着，“是的，爺爺。”
沈老爺子也走了步棋，眼都沒擡一下，“哪家的姑娘？”
輪到沈祐走了，他沒下手，而是端正起身子，把玩着手裏吃掉的棋子，撇着嘴說：“爺爺，您怎麽跟我爸一樣俗氣，一來就問哪家的姑娘，你怎麽不問問別人叫什麽，學什麽，人怎麽樣？”
沈老爺子一聽，樂呵呵地笑，擡起臉來看着對面似是不滿的孫子，笑道：“好好好，爺爺俗氣，那爺爺問問姑娘叫什麽名字。”
沈祐臉色一轉，唇角輕揚，一邊走棋一邊說：“她叫桑瑜，哲學專業的，她很可愛，也很善良，總之就是很好。”
沈老爺子看着棋盤上的棋似是思考下一步怎麽走，嘴上輕輕念着，“桑、瑜。”
“是的。”沈祐吃了沈老爺子要過河的兵，補充道，“她父親是桑懷遠。”
沈老爺子正執起一枚“車”，久久沒有落下，“桑家，懷遠科技那個？”
沈祐答：“是的。”
沈老爺子笑說，“你和你爸一樣。”
沈祐沒應聲，心下明白沈老爺子意有所指。當年沈南洲也是不要家裏選的聯姻對象，只要秦氏集團的千金秦雅芝。
老一輩人的思想，沈家這樣的政治世家背景到底是商人家庭不能比的。
沈老爺子沒再說什麽，專注研究着棋局。
沈祐心裏沒底也只能靜候。
這盤棋沈老爺子進攻兇猛，沈祐主打防守布陣。下到這裏，防不勝防，無論怎樣都要損失一個重要的棋子。沈祐不舍，想着有沒有什麽法能交換。
見他遲遲不肯落棋，沈老爺子緩緩開口，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小祐，從小爺爺教你下棋，就告訴你棋如人生，你這個子也舍不得，那個子也割不掉，最後只會保不住你的‘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明白嗎？”
聞言，沈祐擡起頭來，眉峰擰着，神色沉重，喉嚨滾了滾，欲言又止。
沈老爺子也擡起頭來對上他的目光，語氣平和，“想好了嗎？”
沈祐選擇棄車保帥，手指還落在棋子上，掀起眼皮時下方的瞳孔漆黑明亮，眼神堅定，“落子無悔。”
“好。”沈老爺子點頭。
“但是，爺爺。”沈祐頓了一下，“明年畢業我想報名參加大學生志願服務西部計劃。”
沈老爺子低眸看着棋盤，“你一個人？”
沈祐答：“不是，她也要。”
沈老爺子擡眼瞅了他一眼又垂下，“也好，你從小自由散漫慣了，去到基層沉沉性子，定定心。”
“謝謝爺爺。”沈祐說。
沈老爺子笑了一聲，“謝我什麽，這盤棋平局，有失有得才會平衡，走，吃飯吧。”
話音落下，沈老爺子就起身朝屋外走。
沈祐看了眼棋盤，自己已經快要被殺的片甲不留，不過是沈老爺子手下留情罷了。
當晚，沈祐留下吃了飯後開車連夜回了學校，桑瑜還在他屋裏等着他。
他人走得匆忙，沈老爺子什麽瞧不出來，忍不住笑，“這小子，還真是等不了一點。”
下屬跟了老爺子許多年頭，看着沈祐長大，問道：“真要讓小祐走這條路嗎？”
沈老爺子剛用完餐，正用毛巾擦着手，“小祐這孩子從小就由着他來，随性自由慣了，趁此機會讓他收收心。其實他兩個哥哥能力也不錯，這幾年做出來的成績我也見着了，就是手段太過狠厲，容易樹敵，樹大招風啊。你知道我看中小祐什麽嗎？”
下屬搖頭。
“純良，咱們中國人最樸實也最可貴的品質，在這個圈子裏追逐，久了容易忘了本心，勢必會走向歧途。拿他最珍貴的東西交換，他才會知道珍惜，希望他能懂得我的用心吧。桑瑜這孩子我查過了，和小祐挺配的，她爸爸是個正經生意人，沒什麽歪門左道，就這樣吧，我人也老了，剩下的路還得他們自己走。”沈老爺子擦完手起身。
沈祐上面還有兩位堂哥，他是沈家最小的一個。從小沈老爺子就疼着護着，什麽都由他。走這一步，沈老爺子也是深思熟慮過的。他了解沈祐的性子，不會輕易說感情的事，既然如此就順水推舟。
沈祐這邊回到家已經很晚。
桑瑜已經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醒來，見床頭有個熟悉的輪廓身影，聲音軟軟的，“你回來了。”
“嗯。”沈祐伸手去開了盞床頭燈，調了個微弱的光。
桑瑜往他懷裏靠，睡在他的腿上，仰着臉看他。
沈祐眼裏一下填滿笑意，伸手給她蓋了蓋被子，又捏了捏她的臉蛋。
桑瑜眼睛彎彎，眨着眼睛看他。她知道他回去說兩人的事，不一定會有好的結果，無論什麽結果她都接受，她不想問，只想多看他兩眼。
他背着光，身上仿佛鍍了一層金色的紗，很契合他矜貴的氣質。
“看我做什麽？”沈祐挑着眉問。
“看你長得好看。”桑瑜聲音柔柔的。
沈祐一聽，忍不住輕笑一聲，伸手撓着她下巴下細膩的皮膚。
桑瑜癢得縮了縮身子，咯咯在笑。
沈祐收了手，眼睛深深注視着她，“桑瑜，我都說好了。”
桑瑜笑容收斂，渾身一滞，望着他。
沈祐嘴角扯了個笑，繼續說：“但是我可能要辜負你的期望，不能成為優秀的天文學家了。”
桑瑜臉色一變，蹙着眉。
“可能會成為一個人民公仆。”他聲音裏還帶着幾分玩笑打趣的口吻。
桑瑜大腦快速轉動，幾秒後才明白他的意思。她猛地坐起來，蹙着的眉更緊更深了，搖着頭說：“沈祐，不值得。”
她想看着她喜歡的少年在他喜歡的領域裏發光發亮，站在山巅接受衆人的仰望和膜拜。
“哪裏不值得。”沈祐擡手幫她把頭發別在耳後，手指插入她的秀發裏，捧起她半張臉，“一個宇宙換一顆紅豆，值得。”
桑瑜搖了搖頭，鼻腔有些發酸，“可是我想看你在自己的領域裏取得更多的榮譽。”
“我今生最大的榮譽就是擁有你。”沈祐聲音溫和，溫柔地撫摸着她的臉頰。
桑瑜覆上他的手，心髒像是被細針密密紮着，刺痛感傳來，“沈祐，你的命運不該是這樣的。”
沈祐笑，“什麽該不該，桑瑜就是沈祐的命運。這叫做失之東隅，收之桑瑜。”
桑瑜心裏瞬間被太多情緒填滿，為他放棄自由而痛心，為他選擇自己而感動，還有對現實的無奈和無力，各種情感感受交織錯雜，五味雜陳。
最後也只能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直到今天，我才深刻體會到盧梭這句話。”
沈祐攬她入懷，在她耳邊輕喃，“傻瓜。”
你不知道我跨越了多少山丘才靠近我的宇宙，
我怎麽可能放棄你。
沒有你的宇宙注定荒蕪。
夜深人靜，床頭一盞微弱昏黃的燈。
親吻聲放肆地在靜谧的空氣裏蔓延開來，吵醒了沉睡的宇宙。
今夜，宇宙在失眠，我們在熱吻。
【作者有話說】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卞之琳
一個宇宙換一顆紅豆——《情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