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情書
29 情書
◎“希望山茶花永遠純潔美麗。”◎
來到教堂已經稍遲。
桑瑜問身旁的人：“你來過教堂嗎？”
沈祐頓了一下, “沒有。”
桑瑜有些意外，看他要一起的樣子，以為他經常來。
沈祐見她心有疑惑的樣子, 話鋒一轉, “你呢？你信基督教？”
“我不是教徒。”桑瑜解釋着，“以前讀過聖經，所以偶爾會到這邊來一下，這座教堂民國是傳教留下的。”
沈祐微躬着腰，低着頭，聽着她的介紹。他哪裏不知道這地方, 民國時傳教用的, 所以附近居民還有一部分信奉基督教。她有時候禮拜日會來到這邊禱告, 看他們禮拜，聽他們誦經。後院還養了一條小狗, 小狗叫什麽名字他都知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教堂裏面。裏面還有一些人，有的在四處參觀，有的在禱告。
桑瑜一直往裏走，沈祐跟在後面。走到第二排的位置, 桑瑜側身進去，給沈祐留了個位置。
沈祐四處掃了一圈，問道：“你要禱告嗎？”
桑瑜笑着點頭，轉而問：“你呢，要不試試？”
“可以嗎？”
“當然可以, 上帝會聆聽每個人的內心。”
聞言, 沈祐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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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 桑瑜對着正前方, 雙手交叉合十放在胸前，閉上眼睛。她唇角挂着淺淺的笑，神色從容認真。
沈祐學着她的動作虔誠的禱告。
片刻後，桑瑜睜開眼睛，轉頭看向身旁的人。他還在禱告。
桑瑜耐心地等待着，開始仔細打量起他的側顏，他的鼻梁很高，勾勒出高低起伏的線條，幹淨流暢。眼睛輕阖，睫毛向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有輕微的顫動。不知他在向上帝祈禱什麽，忽而，舒展的眉心慢慢聚攏擰在一起，眉眼間多了絲惆悵和焦急。
下一秒，沈祐就睜開眼睛轉過來。兩人視線相撞。
他沒出聲，只挑了挑眉，像是在詢問她看他幹嘛。
桑瑜忽略掉他的疑問，反問道：“好了嗎？”
沈祐點頭。
“那我們出去走走吧。”
兩人剛出去，迎面走來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
桑瑜停下了腳步，向那人打招呼，“你好，神父。”
“Camellia，好久不見。”神父笑得慈祥，視線往旁邊看去，“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桑瑜看了眼身旁的人，點頭，“嗯。”
“最近遇到什麽問題了嗎？”神父問。
桑瑜一滞，還是點點頭。
神父看了眼沈祐，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祐心下明白，“我去廣場等你。”
“不……”桑瑜“用”還沒有說出口，沈祐便邁步朝着廣場走去。
待人走後，神父問：“Camallia，你的煩惱是因為他嗎？”
桑瑜想了想，沒答，算是默認。
神父和藹地笑着，“Camellia，別忘了，幸福三要素。”
桑瑜想了想，微笑着說，“我把煩惱告訴了上帝。”
“上帝會庇佑你的，好孩子。”
和神父告別後，桑瑜到廣場上找沈祐。環視了一圈，最後發現他蹲在一棵樹下，旁邊還有個小男孩，兩人手裏都拿着個玩具把弄着。
桑瑜快步走過去。沈祐見她人來，站起身來。
“怎麽了？”桑瑜問。
“小朋友說和媽媽走散了，我陪他在這裏等。”沈祐解釋。
“你看，哥哥，我完成了。”小男孩擡頭看着沈祐，還揚了揚手裏的玩具，“你還沒有完成超級變化形态嗎？”
桑瑜一聽，一頭霧水。
而沈祐摸了摸小男孩的後腦勺，彎下腰，“你真厲害，那你教哥哥好不好？”
“好。”
桑瑜在旁邊看着兩人把手裏的玩具掰過來掰過去，小男孩怎麽說他就怎麽做，很有耐心。
盡管是小孩子，他也是足夠的尊重，始終蹲在地上和小男孩保持平視的高度，還不時出聲誇獎，聲音溫柔，臉上一直挂着燦爛和煦的微笑。
今天天氣很好，藍天白雲，廣場上彩帶飛揚，白鴿振翅。眼前的少年燦爛無比，比陽光還要耀眼。
桑瑜看着這一幕移不開眼。
過了一會兒，終于等到了小男孩的媽媽。
“真是謝謝你們了，我就去趟衛生間的功夫，一眨眼就不見人了。”小男孩媽媽和兩人道謝後，拉着小男孩走了。
小男孩回過頭來向他們揮手說再見。
桑瑜和沈祐也揮了揮手，目送母子二人離開。
随後，兩人沿着行道樹漫步。
桑瑜想到剛才神父說的話，找了個話題，“你知道幸福三要素是什麽嗎？”
沈祐眉梢微挑，“怎麽說？”
“巴克萊認為幸福三要素是有希望，有事做，能愛人。羅素的主張也差不多，追求知識，渴望愛情，有同情心。”
“聽起來似乎的确如此。”沈祐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都有關于愛。”
桑瑜接着說：“福樓拜的幸福三要素就不大一樣了，他認為是愚蠢，自私，健康。”
沈祐似是思考，沒接話。
桑瑜以為他是沒了興趣，話鋒一轉，“對了，你讀過聖經嗎？”
“沒有。”
“聖經裏有關于愛的解釋。”桑瑜就着他剛才說的那句話解釋。
剛好走到一處空着的長椅上，沈祐停下腳步，問她意見，“要不坐坐？”
“好。”
兩人坐下來後，桑瑜想着之前他和周思喬去廟裏燒香拜佛的事情，還有剛才他虔誠禱告的樣子。他好像很相信這一些，于是問道，“你相信上帝嗎？”
聞言，沈祐輕輕笑了一聲，反問道，“桑瑜，你呢？你相信上帝真的存在嗎”
“我不相信上帝存在。”桑瑜想着自己的言語和行為可能會有點割裂，解釋道：“我雖然不信奉基督教也不相信上帝存在，但是來教堂禱告我很樂意，這會讓我的內心得到安寧，算是一種發洩解脫的方式吧。”
“你呢？”桑瑜又問。
沈祐想着他剛才的禱告上帝應該聽見了吧，這時候要是說不信，那上帝會不會把他的願望關小黑屋，于是回道：“信吧。”
桑瑜很是詫異，眼睛一下放大。似是覺得自己的舉動太過明顯，笑說：“其實人有信仰總不是壞事，再說我們國家倡導信仰自由。”
“吶，你看。”桑瑜指了指不遠處懸挂的紅色橫幅，
沈祐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上面寫着“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相适應，實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他彎唇笑了笑。
一講到和自己學術有關的話題，她的話就要多一些。沈祐很樂意這樣和她聊天講話，接着問：“然後呢？”
桑瑜聽後有點懵，心想然後什麽，腦袋裏靈光一閃，“你知道尼采的上帝已死理論嗎？”
沈祐笑着搖了搖頭，眼神示意她往下說。
桑瑜思忖着，要是說起來不知道要講到什麽時候了，只說：“簡單來說就是，你知道歐洲有很長一段時間是被教會統治的，人們信仰上帝，已經視為真理。後來随着科學和理性的發展，上帝是不是真的存在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尼采站出來把事實說了出來。”
“但是我不喜歡尼采。”桑瑜話鋒突變。
沈祐驚訝地問：“怎麽說？”
“他好像很看不起女人，但是他一生都在被女人照顧。”桑瑜解釋道，說完後心想話題是不是被扯遠了，“對了，你剛才向上帝祈禱什麽？我看你挺認真的。”
沈祐眼睛一亮，挑眉問：“想知道？”
桑瑜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我向上帝許了三個願望，希望世界和平。”他視線看着前方，說到這裏時眼睛明亮，熠熠生輝，充滿生機。頓了頓後他又說，“希望國家繁榮昌盛。”
桑瑜心裏由衷佩服，升起一股敬意，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這些，大多數人來禱告的時候只會想着個人的私事。
“還有一個呢？”她問。
沈祐笑了笑，沒答。
桑瑜猜想是他的個人隐私，也沒有追問。
靜默了一瞬，她偏頭過去，看着他懶懶地靠着椅背，他擡起一只手向前伸去，修長的五指分開，陽光鑽過他的指縫，他好似在捕捉陽光，抓住時間。畫面定格住，他就像是畫裏的人，美好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忽而，他收回手，搭在她的椅背後面。
“桑瑜，其實上帝沒死。”沈祐忽然開口。
“啊？”桑瑜心一驚，“什麽？”
“上帝還留了只眼睛，俯瞰衆生。”沈祐緩緩開口，“宇宙中的塵埃氣體等等還會組成星雲，上帝之眼就是其中之一，它就在距離我們700光年之外的寶瓶座，你的星座。”
“上帝之眼。”桑瑜心重重一跳，在心裏默讀了一遍。完全沒有想到過的角度，宇宙中竟然還有這樣奇妙又浪漫的事情。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她驚喜地說。
“宇宙中還有很多有意思的現象。”沈祐斟酌着開口，“以後……我可以告訴你。”
桑瑜想也沒想就答道：“好。”
兩人再次回到學校已是晚上，沈祐依然紳士地把桑瑜送回女生宿舍樓下。
臨走時，沈祐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禮盒給桑瑜，“桑瑜，聖誕節快樂。”
桑瑜沒接，“啊？你不是已經給過了。”她指的是他買的蘋果。
“多寒碜。”沈祐笑了笑。
“……”桑瑜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拿在手裏看了看，不解地問：“這是什麽？”
沈祐思考了幾秒，而後笑眼盈盈地說道：“來自宇宙的聖誕樹。”
桑瑜一聽，眼睛不由地睜大，微訝，又仔細看看了手裏的禮物盒，小小一個，不知道裏面到底是什麽，心裏充滿了期待。
她擡眼看着對面的人，“謝謝你。”
沈祐唇角輕揚，搖了搖頭，目光筆直地注視着他，深邃的眼睛裏暗流湧動，晦澀不明。
“還有……”他緩慢出聲。
桑瑜望着他，微蹙了蹙眉，心有疑惑。
“希望山茶花永遠純潔美麗。”
桑瑜怔怔的，猛地反應過來——
他在說第三個心願。
【作者有話說】
Camellia山茶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