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情書
8 情書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由于周思喬唱的那句蹩腳的粵語歌實在是印象深刻。
桑瑜也終于明白所謂的“不羁放縱愛自由”。
國慶放假前的最後一天。
沒課的人早就離校了，看着大家開啓假期自由時光，周思喬她們早就心癢癢了，但是她們下午還有一節公共課。
由于這堂公共課和她們的專業實在是重合度過高，周思喬毫不猶豫地選擇翹了。
趙曉彤和餘欣在周思喬的慫恿下也選擇翹了，整個寝室就只剩下一個慶城本地人——桑瑜。
周思喬一邊拜托桑瑜幫忙點名，一邊吐苦水：“你是不懂我們這些外地學生的苦，你看你上完課，晚上就可以回去，我們上完課晚上再回去都不知道幾點了，明天走的話，路上就耽擱了一天……”
“那三個人一起逃課……”
桑瑜話還沒說完，周思喬接過，“我們這怎麽能叫逃課呢，只要心中有課，到哪裏都不算逃課。”
桑瑜：“……”
最後結果是桑瑜一個人答了寝室四個人的“到”，而且都是以同一種聲調同一種語氣，不帶變的。
可能因為當天缺課的人有點多，老師也想抓個典型，桑瑜太顯眼很不幸地被選中。
連公共課老師都笑了，“你這姑娘替人答到也不知道變個聲音，下課後來我辦公室一趟。”
桑瑜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大三了還能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批評。
Advertisement
她都已經做好接受批評的準備，哪知到了辦公室老師沒理她，只讓她去那面牆反思一下。
所以，聽課的人在這邊面壁思過，逃課的人卻在外邊逍遙法外。
桑瑜感嘆世道變了啊，也不知道要反思個什麽，反思自己沒變個聲？
等到10分鐘後從辦公室出來，教學樓已經人去樓空。
桑瑜慢悠悠地下樓，不曾想還能聽到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從下一級樓梯傳來。
女生說：“我看你往哪兒躲，被我逮着了吧。”
接着是男生嚴肅的聲音：“我警告你，離我遠點兒。”
桑瑜下樓梯的腳步一頓，這道聲音有點熟悉。她緩緩邁下臺階，來到拐角處。
沈祐正被一個女生拉着，他用了點力使勁掙脫，女生緊抓着不放，昂首看着他，嘴裏說着：“我就不放，你能怎麽着。”
沈祐幹脆把外套一脫，扔給女生，“給你了，你随意。”
……
桑瑜在原地愣怔了下，沒動。
這是在上演什麽戲碼？一個纏着不放，一個不願管束？
突然心裏就想到周思喬說的——
不羁放衆愛自由。
桑瑜沒再停留，轉了個身離開，繞了個圈從另一個樓梯走了。
這邊。
“哥。”陸千羽抱着沈祐的衣服，緊皺着眉頭很是不滿，“這都開學一個月了，我才找到你，你要躲我到什麽時候。”說完，又準備往前湊。
沈祐警惕地後退了一步，伸出食指朝地下點了點，“站好，別動。”
陸千羽聽話的站在原地。
沈祐一把從她手裏拿過衣服，利落地穿上，然後抄着雙手靜默地看着她。
默了一瞬。
陸千羽最讨厭他這樣折磨人了，敗下陣來，一改剛才撒潑野蠻的氣勢，又變得楚楚可憐起來，嗲着聲音叫道：“哥。”
沈祐嫌棄地往旁邊歪了歪身子，“表的。”
“表的也是我哥嘛。”陸千羽呵呵笑，讨好的語氣。
沈祐“嘁”了一聲。
陸千羽又不滿了，嘟囔着：“你別拿鼻子對着我出氣，還有你那個表情，好像靠近我就要染上瘟疫一樣。”
沈祐點頭，“還不算太笨。”
“本來就不笨，我都考上慶大了。”陸千羽反駁。
沈祐嗤笑。
陸千羽一聽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大小姐脾氣又想要發作，看到沈祐遞過來的一個兇神惡煞的眼神，剛燃起的火苗瞬間熄滅，轉而委屈巴巴，“哥，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去你房間亂翻東西了。”
沈祐依舊沒說話，只無聲打量着她。
陸千羽趕緊舉起手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我真的再也不那樣了。”說罷，還眨巴了幾下眼睛，以示可憐。
沉默了幾秒。
沈祐“嗯”了一聲，然後轉身下樓。
陸千羽連忙跟上去，小跑着才能跟上步伐，“哥，那個美女姐姐是誰啊？”
沈祐停下腳步，偏頭睨了她一眼。
陸千羽也跟着剎住車，一臉得意的笑：
“我見過嗎？”
“你什麽時候喜歡人家的？”
“……”
“诶，你等等我嘛！”
--
國慶假期，這天，桑瑜和歐陽倩約着出來玩。
兩人邊走邊聊，大多數時候是歐陽倩說，桑瑜聽。
聊天內容無非圍繞着高中生活展開。
歐陽倩：“你還記得我們高中班上那一對嗎，怎麽勸分都分不開，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的，結果我最近聽說兩人分了，女生直接出國交換去了。”
桑瑜努力回想了一下，“有點印象。”
歐陽倩有點意外，“你那個時候就只知道讀書，不是讀課本裏的書，就是讀課外的書，能讓你有點印象真不容易。”
桑瑜笑笑，“一個班上的同學嘛。”
歐陽倩嘆了口氣，“其實高中也挺遺憾的，沒有像別人一樣談過一場校園戀愛。”
桑瑜疑惑，“現在大學不可以談校園戀愛嗎？”
歐陽倩又嘆氣，“我那文科學校，男女比例九比一，怎麽談？”
“緣分沒到。”桑瑜只能這麽安慰了。
歐陽倩眼睛一亮，話頭一轉，“其實也沒啥遺憾可惜的，我記得那個時候理科班最厲害的人，長得又好看，不知道多少女生喜歡，他也孤家寡人過了三年，更何況是我。”
桑瑜淡淡地笑了笑。
歐陽倩知道她是沒什麽興趣了，沒再繼續聊下去。
逛了許久。
桑瑜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和歐陽倩道了別。
今天晚上家裏請了朋友吃飯，桑瑜要提前趕去吃飯地點。
這是一家私人家宴。
桑瑜到達門口時正欲進去，被禮貌地攔截了下來。
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姐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不好意思，女士，我們這裏不對外，請出示您的預約信息或是邀請函。”
“嗯？”桑瑜疑惑，她好像沒有，“額……等我打個電話。”而後，走到一邊撥通了桑懷遠的電話。
随即，禮儀小姐擡手按着耳朵上的耳麥仔細聆聽，然後又是标準的微笑臉對着桑瑜，“女士，請跟我來。”
桑瑜跟着禮儀小姐往裏走，亭臺樓榭，小橋流水，這是新裝修打造的江南水鄉風格，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繼續往裏走才是各個雅間。經過岔路口時，桑瑜意外地發現了沈祐，他旁邊還有個女生。
桑瑜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腳步不由放緩，偏頭定睛看向那邊。
他懶懶散散地倚靠在門框上，低垂着頭，一只腳屈着疊在前面點着地，寬闊的肩膀微弓着，雙手拿着個手機。
垂下的頭發遮擋了他的雙眼和臉色，但也感覺得到他此刻聚精會神的操作着手機，應該是在打游戲。
他旁邊的女生身型很像那天樓梯上見過的，眼下正墊着腳垂着眼看着屏幕，不時在旁邊歡呼雀躍，蹦蹦跳跳。
“女士，這邊。”
聽到有人叫，桑瑜收回視線看着前方，禮儀小姐正微笑地看着她等她。
桑瑜抱歉地點了點頭，跟上了腳步。
到了雅間，桑瑜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上寫着“山茶花廳”，是她喜歡的。
這頓飯請的都是桑懷遠的老朋友，桑瑜一一打了招呼後，大家圍着她問問學業問問情感等等，一整套流程從來都沒有變過，桑瑜早已習慣。
吃飯期間，她也只負責安靜地吃，偶爾聽聽父輩們的聊天內容。
有人說：“今晚沈家也在此設了家宴。”
桑懷遠問：“哪個沈家？”
“慶城還有哪個沈家？”
桑懷遠頓了頓，“既是家宴就不打擾了。”
衆人跟着點頭。
桑瑜埋頭默默吃着。
沈家？
不知怎的，忽就想到了剛才倚着門的那個身影。
桑瑜拿着湯匙的手一頓，真是哪裏都能遇見。
許久。
桑瑜見父輩們還不盡興，而自己已經吃飽喝足無所事事，索性偷偷溜了出來，去後面的庭院裏呼吸新鮮空氣。
天色已黑，院子裏零星點綴着幾盞燈，朦朦胧胧。
不遠處假山上還有涓涓細流的聲音，桑瑜循聲而去，水流進池塘，泛起一圈圈的漣漪，仔細看，水下還有或金黃或火紅的魚兒在游動。
恰有工作人員經過。
桑瑜問：“可以喂魚嗎？”
“可以。”
随後，她坐在旁邊的木椅上等了會兒，工作人員幾分鐘後給她拿來魚料，她道了聲謝。
桑瑜也喂不來魚，只一粒一粒地往水裏丢魚料，哪知沒有魚搭理她，高冷得很。
她把魚料放旁邊，拍了拍手，心道，大家都是魚為何這般？
桑瑜啞然失笑，又走到幾步遠的秋千坐下。
她拿出手機，雙手圈着繩子以防重心不穩，腳點着地，輕輕晃動着，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打字，給歐陽倩發消息。
秋刀魚與貓：【我最近老是遇到一個人】
歐陽倩回得很快。
ohyeah：【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嗎】
秋刀魚與貓：【嗯嗯，我剛吃飯又碰見他了】
ohyeah：【這都能碰上？】
ohyeah：【緣分】
秋刀魚與貓：【流汗.jpg 】
ohyeah：【不是下午你和我講的緣分到了嗎】
桑瑜：“……”
“美女，你一個人嗎？”
桑瑜摁滅手機，擡起頭來，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她征了怔。
這不就是那個女孩子嗎？
“嗯。”桑瑜應聲。
“我也一個人，嘻嘻，他們吃飯好無聊啊，我偷偷跑出來了。”
話落，陸千羽在另一個秋千上坐下，抓着繩子使勁拽了拽，然後腳一蹬，蕩了起來。
“……”
桑瑜只覺得旁邊的人影忽高忽低，掀起微弱的風，存在感很強。
蕩了幾下後，陸千羽停了下來，然後起身走到桑瑜面前，彎下腰，臉貼近。
桑瑜驚得往後微微一仰，瞳孔驟然放大，望着陸千羽* ，滿臉疑惑。
“看清楚了。”陸千羽回正身體，見桑瑜一動不動，連忙擺了擺手，“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只是覺得你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桑瑜松了口氣，随口應了聲，“可能吧。”
心裏卻在想現在男女生的搭讪話術都一樣了嗎？
陸千羽又坐回旁邊的秋千，問道：“美女，你多大啊？”
桑瑜想了想，沒說年紀，只回答：“大三。”
陸千羽頓時興奮起來，“我大一，那你就是美女姐姐了。”
桑瑜：“……”
“我在慶大讀，拼了老命才考上的，你呢？”陸千羽自顧自說着，“我家裏人想把我送去國外，我不想去，他們說除非我考上慶大就不去，我高三就拼命學，結果真的考上了。”
桑瑜：“……”
陸千羽還想說什麽，桑瑜起身，“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好吧。”陸千羽很是遺憾，還沒有多聊幾句呢，她對長得美的姑娘一向都樂于貼貼。
桑瑜回去後自是跟着桑懷遠走了。
陸千羽回到雅間後自是找到了沈祐，剛挨着沈祐坐下，沈祐就往旁邊挪了挪。
“你別挨着我啊，都幫你上了分了還要怎樣？”
陸千羽翻了個白眼，“切，我自己能上。”
沈祐輕笑，“翻臉不認賬。”
陸千羽吐了吐舌頭，又靠近沈祐，小聲說道：“我剛出去見到一個美女姐姐。”
沈祐瞥了她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關他屁事。
陸千羽故意挑了挑眉，“真的很漂亮，好像在哪裏見過。”
沈祐不為所動。
陸千羽拿出手機，翻開相冊，點開，把屏幕遞到沈祐面前，還是壓着聲音，“你看。”
沈祐随意晃了一眼，不可置信地怔住。照片上的光線暗淡，但那個身影他閉着眼睛都能勾勒出來。
陸千羽收回手機看着照片，“是不是很漂亮，可惜只拍到側面，側面都那麽好看。”
沈祐回神，側身看着陸千羽，急迫地問：“你在哪兒見到的？”
陸千羽從未見他如此緊張過，狐疑地看着他，手指了指外邊，“就是後面的庭院，我們還一起蕩秋千了。”
沈祐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怎麽了？”陸千羽不明所以地問，“不過她已經走了。”
沈祐點了點頭。
--
再次見面是國慶收假回來。
桑瑜回學校有點晚，路過籃球場的時候，籃球場沸反盈天，聲浪一陣陣。
桑瑜循聲看過去，場上一群人來來回回奔跑着，競争激烈。
只是其中有個身影看着蠻熟悉的，她沒戴隐形眼鏡，看不大真切，但也幾乎可以确定是誰了。
桑瑜視線轉移，場外也是圍滿了人。
正當她想充當路人甲經過的時候，陸千羽剛好轉頭過來，和她的視線對上了。
兩人隔着欄網，陸千羽見是她，立馬揮手示意。
桑瑜本想轉頭走掉，但看到陸千羽已經風一樣地跑到一側的門外，朝着她跑過來了。
她是最不會拒絕女孩子的，更別說這樣熱情的女孩子了。
只能站在原地等陸千羽過來。
陸千羽小跑過來，有些驚喜，“是你，美女姐姐，你也是慶大的。”
桑瑜點了點頭，禮貌地打招呼，“嗨。”
“你來看球賽嗎？”随後，陸千羽上前兩步挽着她朝裏面籃球場走去。
桑瑜心道，她只是路過好吧。
到了場內，陸千羽憑借着小小的個頭，拉着桑瑜擠擠攘攘，擠到了最前排。
桑瑜被迫得了個最佳位置觀看球賽，這下她看得清清楚楚了，那個戴着白色手腕，身穿白色球衣的人就是沈祐。
他剛好進了一個精彩的球，周圍猛地想起呼喊聲和鼓掌聲，桑瑜一下沒适應被驚得聳了聳肩。
陸千羽更是扯着嗓子大喊，“帥！”
沈祐似是感應到什麽，朝着她們的方向看過來，頓了幾秒。
桑瑜接收到他的目光，蹙了蹙眉，然後看向身旁的陸千羽正揮着手，笑得跟朵花兒一樣。
桑瑜心道，撒狗糧啊！
場上仍在繼續。
桑瑜也把注意力投到了場上，這才注意到錢一鳴也在其間，原來這場比賽是他們學院內部比賽。
在沈祐的出色發揮下，天文系大比分領先。
沒過多久，沈祐就下場沒打了，一邊拿毛巾擦着汗，一邊朝兩位女生的方向走去。
桑瑜看了眼陸千羽，陸千羽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瓶水，在旁邊開心得不行，充滿了期待。
與此同時，桑瑜感受到有道筆直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鎖定着她，她假裝不經意地一瞥，正是沈祐，他已經快走到跟前了。
等到沈祐站定在面前，他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桑瑜，唇角輕揚，“好久不見。”
桑瑜微怔，因為她發現他的眼珠都不曾往旁邊轉動一下，沒有理會身旁的陸千羽。
出于禮貌，桑瑜還是回了聲，“嗨。”
陸千羽見兩人眉來眼去，應該是她哥單方面的放電，随即把手裏的水遞過去，“給，喝水。”
沈祐瞥了一眼，沒應聲。
桑瑜尴尬了，剛才還在撒狗糧，現在又是個什麽情況？
“你怕我下毒啊。”陸千羽昂首問道。
沈祐：“……”
桑瑜：“……”
“切，不喝算了。”陸千羽擰開瓶蓋，咕咕咕喝了幾口，“我自己喝。”
沈祐這時才轉頭看着陸千羽，“誰讓你來的？”
陸千羽不服氣，“我不能來嗎？”
錢一鳴在不遠處看着這邊三個人一臺大戲，一行人也跟着來到這邊。
他先是跟桑瑜打了聲招呼，然後看了一旁矮一截的陸千羽，再看向沈祐，心想這是什麽三角戀？
桑瑜皺着眉，錢一鳴這是什麽吃瓜驚天大表情？她也不知道啊，她也很無奈啊。
沈祐随即明白，然後對着衆人介紹，“這是我表妹，陸千羽，大一。”
表、妹？
饒是再淡定的桑瑜此刻的臉色也有短暫的震驚，她徹底怔住，完全沒有想到是這樣。
錢一鳴笑呵呵，“表妹啊，那也是我們的表妹了。”
沈祐冷笑一聲，對陸千羽說：“在學校裏可別說認識我。”
陸千羽翻了個白眼，已經混進了沈祐的同學中。
只有桑瑜還沒緩過來。
“在想什麽？”沈祐輕聲問。
“啊？”桑瑜思緒回籠，順着說了一句，“表妹啊！”
沈祐只盯着她笑，笑得意味深長，“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