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今晚發生的事情可不算小, 随郁還提前報了警,明顯是有備而來,這樣想來, 他八成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今晚事情的真相,顧志強的身份,以及自己的過去。
“嗯。”随郁沒有否認,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低下頭,“抱歉, 時顏, 沒經過你的允許。”
“不, 不用道歉。”顧時顏急忙搖頭,“其實是我不好,随老師對我那麽好, 我還瞞着你。”
随郁摸了摸他的腦袋。
兩人相顧無言了許久, 顧時顏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随老師,警察把他帶走了,但是……”
顧志強并沒有對他造成實質性傷害,最多只是言語上的侮·辱, 并不能立案,警察怎麽會就這麽把人帶走了?
難不成随郁……
“想什麽呢?”随郁食指搔了搔顧時顏的下巴, 跟逗小貓咪似的, 顧時顏擡起頭,一雙大眼睛有些慌亂。
“沒, 沒什麽。”顧時顏搖頭。
随郁當然知道他在疑惑什麽, 道:“他的事情你不用想太多, 警察帶他走自然是有立案的證據,不過不是家暴,也不是因為你。”
這下就連顧時顏也不明白了,“那是為什麽。”
随郁嘆了口氣,手臂搭上顧時顏的肩頭,把人帶到身邊,“你真的想知道?”
顧時顏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好吧。”随郁眸光微動,“但是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我才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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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顧時顏問。
“不論你聽到了什麽。”随郁微微轉過身,正對着顧時顏,手抓着他的肩膀,認真地重複了一遍,“不論什麽,千萬不要把責任怪罪到你自己的身上。”
顧時顏不太明白,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告訴你。”随郁輕輕出了一口氣,聲音沉重地開了口,“顧志強……他參與了多起拐賣案件。”
“什麽!”顧時顏瞪大眼睛,震驚地看着随郁,“為什麽?”
“你16歲離家出走之後,顧志強沒有了經濟來源,又因為常年待在家而喪失了工作能力,所以就铤而走險……”随郁說到一半就止住了話頭,将顧時顏攬到懷裏,抽出紙巾輕柔地替他拭去了眼角的淚花,無奈嘆息,“這個真的不怪你。”
顧時顏知道,這個責任并不能歸咎到他的身上,但他總是忍不住去想,要是當年他沒有想辦法逃脫顧志強的魔爪,要是他這些年來繼續給顧志強當牛做馬,當奴隸,世界上是不是就會少幾個受害的孩子。
手裏的紙巾逐漸被淚水打得濕透,随郁摟着顧時顏的肩膀,此刻他恨透了自己的笨嘴拙舌,恨自己無法讓顧時顏不去難過。
他只能把人抱得更緊。
許久,顧時顏才停了下來。
随郁正想開口試着安慰一下,一對纖細瘦長的手臂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腰,他出神了一會兒,就感覺衣角被顧時顏緊緊地攥住了,對方帶着濃濃的鼻音,睜着一對淚水朦胧的雙眼,用近乎乞求的聲音開了口。
“随老師,我能和你說說心事麽?”顧時顏幾乎是脫力般地低下了頭,“我真的快撐不住了……”
“當然,我不是答應了你,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說。”随郁心口疼得厲害,手掌輕輕拍着顧時顏的背,聲音無比溫柔。
等顧時顏情緒平複下來,他依舊靠着随郁結實的胸膛,瘋狂地汲取那對他來說難能可貴的溫暖,貪戀地抱着對方。
而随郁,也終于完完全全地知道了顧時顏的家庭經歷,也徹徹底底地明白了他性格裏的小自卑究竟從何而來。
顧時顏的父親顧志強,是一個工廠裏的工人,年輕的時候和妻子相識,婚後兩年有了顧時顏。
當顧志強只是一個普通工人的時候,他對妻兒其實是很好的,雖然家裏不是大富大貴,但他騎着自行車接送老婆上下班,可謂是相當的疼愛了。
在顧時顏三歲的時候,顧志強受到了廠長的賞識,當了一個車間的小管理員,從那時開始,他的心态就變了。
不是所有的男人有了錢就會變壞,有人甚至會對家人更好,但顧志強明顯不歸這一類。
他在工廠裏的官位高度,和對妻子和兒子的态度是呈相反的發展趨勢,從當初的一下班就心心念念回家,開始變得在外面花天酒地,徹夜不歸,而且還光明正大地玩女人,顧時顏的媽媽每次提起,都會被顧志強臭罵一頓,甚至拳腳相加。
不過,登高跌重,某一次的工廠事故中,毫無背景的顧志強被上面的人拿來頂罪,他丢了工作,卷包袱回了家。
不過這并不是老天有眼。
沒了工作的顧志強接受不了地位的巨大落差,開始把自己的怨念施加在顧時顏母子兩人身上,每天就是喝酒打牌,心情不好就對兩人拳腳相加。
年紀小小的顧時顏哪知道什麽大道理,只懂得護着媽媽,母子兩人就那麽在顧志強的暴力下茍延殘喘了五年。
等顧時顏懂事了後,他曾經偷偷問過媽媽,為什麽不離婚。
顧太太撫摸着顧時顏小臉上的傷痕,眼底泛着淚光,道:“你爸爸當年對媽媽很好的,他只是一時間調整不過來,會變好的。”
可顧時顏并不這麽想。
又過了兩年,顧時顏到了十歲,在某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裏,白天被顧志強差點拿刀砍傷的顧太太終于精神崩潰了,半夜趁着顧志強外出喝酒,偷偷逃出了這個煉獄。
可她并沒有帶走顧時顏。
早上醒來後,看着空蕩蕩的家裏,顧時顏慌亂無措地喊着媽媽,等家門被推開,他滿心歡喜地跑了過去,迎來的不是那個布滿傷痕卻溫暖的懷抱,而是那個血緣上的父親踹來的重重一腳。
顧志強畢竟是幹重活出身的,五大三粗的漢子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收斂力道,顧時顏直接就被他踢暈了,而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顧志強打醒的。
男人一邊打他,一邊罵顧時顏的媽媽給他戴綠帽子。
後來,顧時顏才知道,媽媽是和一個男人走了,去了國外,那個男人對她很好,也很同情她,但是卻不知道她有一個十歲大的兒子。
或許是非人的折磨讓她想要盡快逃離,為了不出變數,顧媽媽逃走的時候,選擇了将親生兒子一個人留在了家裏。
而顧時顏也因此獨自經歷了六年的摧殘,顧志強的行為越發暴躁,好幾次差點要了顧時顏的命。除了上學,顧時顏還要用課餘時間打工,賺的錢只有一點點能留下來買點饅頭吃,其他的都被顧志強拿去喝酒了。
十六歲生日的那天,顧時顏悄悄許願,許願男人一輩子都不要找到他,然後拿了自己藏起來的幾百塊錢,坐上火車到了帝都。
……
“再後來的事情,随老師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顧時顏說完,緩緩地吐出一口長氣,挑起嘴角樂觀地朝随郁笑了笑,“不過都已經過去了,說出來心裏好受多了。”
可随郁卻坐在原地,靜靜地看着顧時顏,眉毛蹙得死緊。
他一絲一毫都笑不出來。
甚至手都在抖。
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剛才沒讓顧志強多吃些苦頭。
看随郁不說話,顧時顏滿臉釋然地笑了笑,“其實是恨的,想起來心都會很疼,但是後面……也就習慣了,而且,雖然是自我安慰,但起碼受害者少了一個不是?”
聽着顧時顏的話,随郁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疼死了,他有些霸道地把顧時顏抱進懷裏,重重地從胸膛裏吭了一口氣。
顧時顏乖乖地窩着,真心地道:“謝謝随老師能聽我說這麽多。”
随郁将下巴抵在顧時顏柔軟的發絲上,眼圈悄悄紅了,他輕輕地喚了一聲道:“時顏。”
“诶。”顧時顏乖巧應道。
随郁把人松開,手指整理好顧時顏額前微亂的發絲,認真地注視着他的眼睛道:“你要記住,我不是景裕,你也不是斛生。”
顧時顏不明所以地看着随郁。
随郁壓下心中的酸澀,朝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所以……如果你願意,從今天開始,便把這裏當做你的家吧。”
“随老師……”顧時顏愣愣地開口。
稍許片刻,他伸手抱住了随郁,腦袋貼在那溫暖結實的胸膛上,感受着随郁的體溫,顧時顏閉着眼睛,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謝謝你,哥。”
這個晚上,随郁坐在顧時顏的床頭,陪伴着他入睡,直等到他的小家夥徹底睡熟了,才控制不住內心的疼惜,單膝跪在床邊,在顧時顏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看着顧時顏帶着淺笑的睡顏,随郁從看到賀雲給的那份文件開始就持續緊繃着的面容終于迎來了一絲松動。
指尖輕輕拂過顧時顏的臉龐,随郁心房裏一片柔軟。
既然沒能陪伴着你過去最黑暗的那段時間,那能彌補的,就只有在未來讓你永遠不要在接觸到黑暗。
這個晚上,顧時顏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他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個每天充斥着打罵和暴力的家裏,但這一次不同,他沒有受傷。
夢裏的他真的有一個哥哥,身形高大,替尚還幼小軟弱的他遮風擋雨,沒有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每次他被吓壞了,哥哥都會把他抱到腿上,安慰他說不要怕,有哥哥在,沒人能夠傷害你。
一覺睡到到早上,顧時顏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都好像依舊沉浸在夢裏,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他睜開沉重的眼,就見到模糊的視線中,自己的身旁有一個人影,那個人的臉就在他的臉旁邊,讓顧時顏想起夢裏被哥哥抱着的時候,他的懷抱溫柔又強大,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
顧時顏神智還不清醒,從被子裏把手抽了出來,兩條白皙細膩的手臂圈住了“哥哥”的脖子,撒嬌似地蹭了蹭,“哥……”
“哥哥”僵硬了一下。
顧時顏眼睛眨了幾下後,雖然身體還是沒力氣,但視線漸漸回複清明,也看得清四周的情況了。
自己抱着随郁的脖子,随郁正彎着腰坐在床邊,兩人額頭貼着額頭,唇瓣幾乎要碰到一起,顧時顏甚至能感覺到随郁不穩且灼熱的氣息。
那一刻,顧時顏的腦袋當機了。
“随……随老師!”顧時顏醒過神來,慌慌張張地松開了手臂,整個人本能地在被子裏蜷成一團,“對,對不起。”
脖子上那滑膩柔軟的觸感仿佛還在,不斷地刺激着感官,随郁按住心裏的咆哮,強忍着把顧時顏吃幹抹淨的沖動,偏過頭咳嗽了兩聲,伸手扯了扯領帶。
顧時顏視線躲閃,才發現自己居然睡過頭了,急忙就要爬起來洗漱,卻被随郁伸手重新按回了被窩裏。
“你發s……。”随郁耳朵飄起淡紅,暗中觀察着顧時顏的神色,見他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差點平卷舌不分,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重新捋直了舌頭,随郁再次開口對顧時顏道:“你發燒了。”
或許是昨天不小心受了寒,也有可能是這些年壓抑的太厲害,顧時顏今天有點發熱,不過還好,不算太重。
“诶?”顧時顏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額頭,發現還真的挺燙的,而且腦袋也挺疼。
難怪剛剛醒來的時候沒力氣了。
随郁從床頭櫃拿過一杯水,顧時顏從床上爬起來,靠在床頭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熱。
“我和任導請過假了,剛好今天你要出場的戲只有幾條,等病好了回去補上就行。”随郁平複下因為剛剛的旖旎而狂跳的心,伸手替顧時顏把被子拉高掖好,“一會兒阿姨會來家裏做飯,我囑咐過她了,做點清淡的,剛剛家庭醫生來過了,開了藥,我放餐桌上了,吃完早飯記得吃。”
睡的像小豬一樣的顧時顏完全不知道醫生還給他看過病,乖巧又羞赧地點了點頭,将水杯放下,手指攥着被面,嘴角彎彎,“謝謝随老師。”
“還叫老師?”随郁一挑眉。
“……哥!”顧時顏高興地抱住他。
随郁毫不在意自己平整的襯衫被顧時顏的擁抱擠出皺褶,伸手摸了摸顧時顏的腦袋,聞着烏黑發絲傳來的好聞清香,他的聲音愈發溫和,“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下午有時間可以去外面曬曬太陽驅寒,我不在的時候,馳影和小奶球陪你,你可以在家裏走走,熟悉一下環境。”
随郁又在顧時顏耳邊補充了一句,“去哪兒都行,不用害怕什麽,這裏就是你的家。”
“好~”顧時顏幸福地應了一聲,臉埋在随郁精實有力的肩頭,鼻息間盡是讓他安心的淡淡雪松味道。
随郁低下頭,看着一臉慵懶貓咪相的顧時顏,還是沒控制住,輕輕吻了一下他額前柔軟的發絲,力道掌控的很好,沒有被顧時顏發現。
等随郁出了門後,顧時顏抱着被子打了個滾,翻身·下床去洗漱了。
從衛生間裏出來後,顧時顏下了樓,就聽見廚房裏傳來炊具的叮當響聲,還有油煙機的輕微轟鳴。
顧時顏走近,就見一個利索的女人身影在廚房裏頭忙活。
女人轉過頭,看到顧時顏的瞬間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露出慈祥的笑容,“喲,這娃娃長得真有福氣,是小顧少爺吧?”
“您好。”顧時顏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對女人喊他的稱呼有些不适應,“您叫我小顧或者時顏就好了。”
“我是小郁少爺家幫忙的阿姨,我姓蘭。”蘭姨笑眯眯地道。
“蘭姨好。”顧時顏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蘭姨的年齡應該有五十多了,可看上去卻一點也不顯得老态,反而很有活力,臉上永遠都帶着慈祥的笑容,幹活也非常利索。
“我聽小郁少爺說你有些發熱,想炖點芥菜瘦肉粥給你吃,比較清淡。”蘭姨一邊将砧板上的芥菜剁碎,一邊問顧時顏道,“還有什麽想吃的嗎,和蘭姨說,我給你做。”
“不用了,芥菜粥就很好。”顧時顏答道,他看着蘭姨忙碌的身影,上前兩步,“我來幫您吧。”
“那怎麽行!”蘭姨按住顧時顏的手,“你都病了,養好身體才要緊。”她看着有些無措的顧時顏,無奈地笑了笑,“想當年我可是在部隊裏煮大鍋飯的,這點活兒算什麽,你這孩子也太懂事了。”
難怪随郁剛剛打電話的時候囑咐她那麽多。
雖然不知道顧時顏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麽,但蘭姨眼光毒辣,看人也準,自然能猜到些大概。
往往是沒人疼的孩子,才會懂事的過了分。
因為他們生怕自己一個做的不好,就連一點來自大人的關愛和憐憫都沒有了。
蘭姨微微嘆了口氣。
顧時顏自然不知道蘭姨在想什麽,他心裏想着的是她剛剛喊随郁“小郁少爺”,而不是“随先生”,這不像是普通的雇傭關系,而更像是家人。
他有些好奇地問道:“蘭姨,您和随老師認識了很久了嗎?”
“哦!”蘭姨聞言點了點頭,“我年輕時一直在随家老宅做工,照顧着老爺子和老夫人的,只是今天小少爺特地把我叫來這裏而已,說起來,那孩子還是我看着長大的。”
“真的?!”顧時顏來了興趣,他想起之前源輕承說随郁小時候的事兒,有些好奇,問道,“蘭姨,随老師小時候是個怎麽樣的人呀?”
“喔,小郁少爺啊。”蘭姨笑呵呵地把準備好的食材裝進盤子裏,端着朝竈臺走去,“你別看他現在在外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時候其實也很鬧來着。”
蘭姨将芥菜碎和瘦肉一同放進了已經半熟的粥裏,深藍色的火舌在深紫色的砂煲下躍動着,雪白的米粒和着淡色的瘦肉片和翠綠的芥菜在鍋中翻滾,蘭姨往裏撒了一點鹽,用大瓷勺攪動了兩下後,一股清香蔓延開來,直往顧時顏鼻腔裏鑽。
她将砂煲蓋蓋上,準備讓粥再焖一會兒,一邊洗手一邊和滿臉好奇的顧時顏說起了随郁小時候的糗事兒來。
蘭姨可不像源輕承那樣只知道幾件小事兒,她可是看着随郁從小娃娃長成現在這個年紀的,随郁什麽好玩兒的樣子他都見過。
一直講到顧時顏吃完早飯了,蘭姨才只說了冰山一角,但已經足夠顧時顏趴在餐桌上笑得肚子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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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郁在劇組打了半天的噴嚏,任導直接問要不要他幹脆也跟顧時顏一樣請個假回家休息算了。
雖然任導說是這麽說,但是眼裏的打趣卻是格外分明的。
思念成疾了吧?還是假裝生病,想回去陪床呀?
而駱猙那個粗線條聽見了,則是追着他問顧時顏怎麽病了,病哪兒了,要不要緊什麽的,吵吵嚷嚷的沒個休停。
随郁扶額,分外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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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裏,顧時顏想起随郁早上說讓他好好熟悉一下“家裏”,心裏有些小雀躍。
他帶着兩只貓在到處轉悠,從一樓開始往上走,打算熟悉一下環境,從客廳到餐廳,從茶室到書房,再到家庭影院和健身房。
從器械整齊的健身房裏出來後,顧時顏路過随郁的卧房,腳步停頓了一下,臉頰上飛起一抹淡紅,快步繼續往前走去。
反正以前都看過了,還不小心鑽錯了被窩,就不用再進一回了。
兩只貓看着突然加快速度的顧時顏,疑惑地對視了一眼,擡起爪子追了上去。
走到三樓走廊的盡頭,顧時顏看見了一扇小門,這扇門有些特殊,和別墅裏其他的門板樣式是不一樣的。
別墅裏的裝修比較偏歐式簡約,用色都以黑白灰這樣的性冷淡色調為主,而這扇門明顯是中式紅木的,門板上還有繁複漂亮的花紋。
顧時顏好奇地握住門把手,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的光線不算太亮,但能夠看清,裏面的裝修很簡單,四面牆都做成了內凹陷的,分成了很多小方格做成了小櫃子,櫃子門上還有标簽,旁邊放着一架爬梯。
小奶球和馳影興奮地竄了進房,貓爪子挂着櫃門把兒,甩着尾巴晃來晃去。
顧時顏有些好奇地走到牆壁前看了看标簽上潇灑飄逸的文字,上面标注的是時間,大概是十多年前,也就是随郁差不多十歲時候的樣子。
他充滿好奇心地打開了幾個櫃子一看,發現裏面并沒有藏着什麽貴重物品,就只是一些小玩意兒,什麽貓咪布偶呀,小貓畫本,貓咪小書包之類的。
“喲,小顧先生你在看什麽呀?”
顧時顏回過頭,對端着水果上來找自己的蘭姨問道:“蘭姨,這裏是什麽地方?”
蘭姨瞧了瞧,笑了,“喔,這些都是小少爺小時候用過的喜歡的東西,當初他出來住的時候都帶走了,原來是放在這裏了。”
“要說起來,這房間的裝修還真是老宅的風格,沒想到小少爺能還原的這麽好。”蘭姨看着顧時顏露出一個笑容,“他可長情了。”
顧時顏心裏微微牽動了一下,可并沒有在将蘭姨的話多想,道:“那豈不是對随老師來說很重要?”
“應該吧,小少爺還是很重情的。”蘭姨點了點頭。
顧時顏頓時有些抱歉起來,這地方對随郁來說就像孩子小時候用來藏匿自己喜歡的玩具,或者初中藏寫給喜歡的人情書的地方,是每個孩子的“秘密地帶”,自己貿然闖進來實在是不禮貌。
他回過頭,正想把馳影和小奶球喊出來然後把門關上,就聽見房間中央傳來一聲刺耳的,東西碎裂的聲響。
顧時顏睜大眼睛看去,就見地板上躺着一堆碎瓷片,瓷片中央還有一堆硬幣和小金額的紙幣。
那是一只貓咪儲蓄罐。
原本可愛的貓咪陶瓷罐,此時已經摔得七零八落了,身體完全碎裂,只剩下一只貓腦袋。用顏料染着的黑眼睛大大的,躺在地上直勾勾盯着顧時顏,讓人冷汗直流。
而打開的一方小木櫃裏,一金黃一雪白兩顆毛絨絨的貓腦袋探了出來,一同朝着顧時顏喵喵叫,顯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顧時顏僵在原地,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