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玄學文片場
第26章 玄學文片場
謎底在中年鬼揭開人俑纏頭的水袖時解開。
“啊, 好巧,你也在這裏。”季窈尴尬打招呼。
言槐:“……”
言槐先因為羞愧偏開頭,又氣不過憤憤轉回頭開口:“我是被暗算的!我追着紅線剛浮出水面, 水袖就纏上來了!它早等在了那裏, 不然我根本不會被抓住。”
“喔喔竟然如此, 這些戲鬼真是太卑鄙了, ”季窈精通談話藝術, 順毛捋, 一邊附和一邊問自己好奇的,“不過你和楊工的紅線不是斷了嗎?”
言槐咬牙切齒,“這也是戲鬼暗算, 割斷了我和楊工的紅線,楊工被戲鬼擄走, ”說到這言槐一臉愧色, “我一定不會放過這群戲鬼!”
說完,想起自己現在還被捆着, 臉色又黯淡下來, 給季窈解釋原因, “紅線當時是斷了,但我後來發現腕上挂着一條透明紅線,末端一直向一個方向飄,我就順着方向找過來了。”
謝迢也在聽,聽完陷入沉思。
看來紅線的正确用法是綁上就會一直連着,即使解開也會一直存在。
那他和季窈的紅線……
季窈的聲音乍然響起,打斷謝迢的心緒, “唉你怎麽不把我們給解開呢?”
季窈沖着中年鬼嚷,後者充耳不聞, 拉着水袖像拉氣球一樣,把他們牽到最後排的一張桌子旁放下就走。
季窈環顧四周,向中年鬼據理力争,“別的人都是坐着的,怎麽就捆着我們?”
中年鬼轉過身,“因為就你們這麽棘手,解開水袖後跑了怎麽辦?”
他指向言槐,示意言槐也是一樣捆着,沒有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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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窈卡了一下殼,辯駁道:“那我這裏是兩個人一起捆着,看戲也不方便啊?那一個至少是單獨捆着的。”
中年鬼想了想,覺得确實有道理,“那我把越秀叫出來給你們單獨捆上?”
季窈立刻點頭,眼中感動異常,終于能和謝迢分開了,雖然想和他拉近距離,但不是這種肉-體上的拉近啊!
季窈以為看到了脫離的曙光,就聽頭頂謝迢說:“不用了,我比他高,能看見。”
季窈以為自己幻聽了。
蛤?
他開始在繭裏掙動,身體力行示意自己強烈要求分開。
但中年鬼看了謝迢一眼,竟然沒奇怪他不想分開,也沒再理會季窈的訴求,搖搖頭去管理別的人了,走的時候還感嘆,“世風日下啊。”
季窈目瞪口呆。
直到中年鬼去處理言槐了,季窈才從呆滞中反應過來,他立刻想質問謝迢為什麽這樣說,謝迢先一步附到了他的耳畔。
“我能在內部把水袖破開,我們待在一起,伺機而動。”
季窈覺得自己的耳朵又熱起來了。
他偏偏頭,避開謝迢的吐息,剛才的氣勢一下子沒了,張開口想說話吞吞吐吐半天才說出來,“好、好吧。”
謝迢順着季窈的話音看到對方的側臉,那裏帶着從耳朵蔓延過去的熱意,看起來像顆白皮敷粉的硬桃。
謝迢看怔了一瞬。
而後他斂眸,将心神轉移到觀察現在的處境中,祁佬就在他不遠處。
中年鬼已經安排好了位次。
言槐被放在第一排,與他相鄰的就是先一步被綁過來的楊工。
言槐被拉到前面才看到楊工,見他還好好的,驚喜萬分,激動的對楊工說:“楊工你不要怕,我是來救你的,我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楊工看着被戲鬼綁住、比自己還狼狽的言槐,“……”
他抹了把臉,被言槐的志氣感染,勇敢抓住這絕境中的一絲希望,“好!我相信你。”
季窈和謝迢則是被安置在了最後一排,因為他倆坐不下,會擋着別人。
祁佬剛好在他們前面一排。
他們三個被中年鬼帶過來的時候,祁佬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衆玄學新秀們也陰溝裏翻了船。
季窈被帶着路過祁佬的時候,就看到他表情破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悲嘆“一代不如一代、玄學界真要亡矣”。
中年鬼安置好他們,召了個小厮模樣的鬼出來,給他們這新來的三個介紹看戲時的規矩。
小厮口若懸河,“咱這個慶春來班,想當年天子腳下,名聲遠播,是能得禦點進宮獻藝的……”
季窈聽着,幾百年前的事了還拿出來吹,還真是想當年了。
小厮自誇完戲班,話風一轉道:“你們如今得了這福氣,能看上這出戲,這是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可得精心地看、熱熱鬧鬧得喝彩,否則,呵呵……”
季窈三人聽了這話沒什麽大反應,最早幾個被抓進來的卻全都是面如篩糠,身體抖動間暴露出衣料下的皮膚,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水泡,是皮膚被燒灼後留下的傷口。
季窈三人俱是一怔。
正此時,臺上吹拉彈唱聲響起,帷幕緩緩拉開,正戲,開場了。
臺下瞬間發出喧鬧的捧場聲,幾個人生生造出了幾十個人的氛圍。
季窈混在其中,也手舞足蹈的鼓掌、喝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不過他心裏卻在琢磨着如何破這一局。
季窈現在還沒想出一個完美的方法。
按作者設計的劇情走,大家都會受傷但能平安過關,危險的只有他——以細綱最後那句“以眼還眼”看,他的陰陽眼很可能就要在這個副本交出去了。
但要是不按作者設計的劇情走,季窈能想到的就只有提前将戲鬼的弱點是眼睛告訴其它人,并且是偷偷告訴,這樣戲鬼就不會點對點報複他了。
但以這些戲鬼的數量和高深年份來看,他們就算針對弱點攻擊最後也會傷亡慘重。
季窈愁眉緊鎖,分心看着臺上的劇情,應付着戲鬼的查崗。
不經意的,他被戲中的劇情吸引,擰眉細看——這出戲是這班戲鬼新排的,講的就是它們為皇帝獻藝卻被大火焚燒而死的這一段往事——戲鬼們接到上命,以為是通天梯,沒想到是通往地獄。
它們不甘心,在大火的逼近下,紛紛從崖上跳進了天心湖,火光通天映紅夜幕,将燃燒的游仙宮倒影在天心湖中,水火迷離,仿佛真的是仙宮裏的景致。
群體的怨氣在湖中形成執念,大火燒光了游仙宮,水中倒影裏的游仙宮卻和戲鬼們一起留存下來。
戲鬼不願意接受自己已死去的事實,仍沉浸在将戲班發揚光大的美夢中,它們于天氣晴朗的深夜,利用月光将游仙宮投影到原址,繼續唱戲。
就會有迷路的行人,遠遠看到焦黑山林間的海市蜃樓,亦或是聽到林間傳來的飄渺戲腔,直被吓得屁滾尿流。
久而久之,戲班子冤魂未散的消息就傳了出去,這座山逐漸被叫做樂官山。
這樣過了幾百年,戲鬼一直偷留凡間,直到當地政府要在樂官山修建旅游景點。
戲鬼與時俱進,知道景點一開,游人如織,聽它們唱戲的人自然也會絡繹不絕,于是活動了心思。
它們在應雪堂寄居,方便在晚上排戲的時候利用現代電器照明,沒想到這群人類竟然斷電?
沒辦法,它們只好綁架了電工,修好電路。
結果,人類又請天師來對付它們?
沒辦法,它們只好綁架了天師,圖個清靜。
這還沒完,人類一波波地請?
沒辦法,它們只好一波波地綁架,湊個人場。
綁架了它們也沒傷人,還請他們看戲,它們真是一幫好鬼。
嗯,這就是戲中傳達的主要思想,真是一段傳奇。
季窈看完,真心實意的喝彩。
原來你們求的是聲名鵲起啊。
那就好辦了,只要有所求,就會有可乘之機。
戲目還在上演,小厮鬼在臺下巡邏,看到誰不好好看戲上去就是一下,當然,沒誰不敢不認真看,比中學時在學校上課認真百倍。
一只螳螂爬上了季窈的腳背。
季窈起先沒注意到,等螳螂憑足肢勾着他的衣服一路攀上腹部才發現。
季窈驚異地看着這只螳螂,就見綠色昆蟲靈性十足地停在綁住他和謝迢的水袖邊緣,張開鋸齒狀嘴開始啃齧布料。
季窈小聲地叫謝迢,“謝迢,謝迢,你低頭看。”
“看見了,言槐身上也有,”謝迢微微前傾,也小聲道,“是羅蘭,她們倆找過來了。”
羅蘭善控蠱,螳螂不必說自是她的手筆。白青黛未露面,不出意外是和羅蘭在一起的。
顯然,那兩人的計劃是先助己方脫困,之後要麽打要麽跑,和季窈的計劃背道而馳。
可恨他們被戲鬼分開後各自為營,沒有和隊友溝通計劃的機會。
小厮鬼四處轉動,既是威懾他們認真看戲,也是防止他們逃跑,但它也不會想到有極小的昆蟲來幫人逃走,因此什麽也沒察覺。
時間慢慢向前走,螳螂啃齧的速度不慢,已經将水袖啃出了一道豎縫,只要用力一掙——
鑼鼓聲止,帷幕垂落,一場戲終。
看客立時配合的爆發出一片響亮的掌聲,手被捆住的就以嘴喝彩。
很快,臺上的戲鬼返場,手裏捧着大鑼充作托盤,這是古時看戲的規矩,戲散後,觀衆看滿意了,就要掏錢,或多或少,全憑寬裕,扔進戲子捧着的托盤裏。
戲鬼先到了第一排,最早消失的那個電工面前。
它也不說話,就那麽盈盈地望着電工,電工身上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
他哆嗦着嗓子,磕磕巴巴道:“您、您唱的真是太好了,我看的簡直移不開眼,您就像那老畫裏的神人走下來了……”電工用盡畢生所學艱難地誇贊着戲鬼,力圖讓戲鬼臉上露出被贊賞的羞澀笑容。
“我、我身上真的沒東西了,您要是願意,我、我……”電工欲哭無淚,還是補全了後半句話,“願意再為您打一年工,就算是我的捧場了。”
“那累積起來你就要為我們戲班打十年工了。”戲鬼笑意吟吟。
電工含淚點頭。
戲鬼滿意離開,水袖輕輕拂過電工的肩頭,款款地走到下一桌、言槐面前。
季窈全程大開眼界的看完。
這還真是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不過這一關并不算難過,花花轎子人擡人,花言巧語騙騙鬼就好。
季窈琢磨着趁此機會,他的計劃正可以實施,已經打好腹稿,就等戲鬼轉到自己這桌,然後言槐就在前面揭竿而起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
螳螂已經咬斷了言槐身上大部分的綢帶,言槐用力一掙,捆着他的水袖便四分五裂,托盤的戲鬼沒想到會出這個變故,猝不及防間,被言槐猱身而起,一掌拍飛了出去。
後臺的戲鬼霎時傾巢而出,手中拿槍的拿槍,執劍的執劍,全都向言槐圍攏過來。
沖突已起,暗處的白青黛和羅蘭也不再隐藏,紛紛跳了出來。
羅蘭控蠱,一大片黑壓壓的、密集到看不清品種的昆蟲向戲鬼們飛去。
白青黛是巫祝,在這裏一直沒有請到神上身,索性憑着自身的武力,勇猛地沖進戰圈中,救普通人先離開這裏。
謝迢更是不用等螳螂咬完水袖,直接從內部破開,白色水袖四分五裂,黃色的符咒從其中飛出,招呼在了戲鬼的身上。
一行五人,其餘四個都找到了自己的戰鬥位置,只剩季窈呆呆地站在原地,還在狀況外。
啊?怎麽就突然打起來了?
事已至此,不管他們了,我的計劃不能夭折!
季窈解開和謝迢連着的紅線,跑到一邊扯住一只被謝迢符咒拍飛的戲鬼,喝問道:“你們戲班班主在哪,我有一筆大生意要和它談!”
戲鬼利爪一伸,就要自己先和季窈談談。
季窈啧一聲,拿出謝迢送他的符咒,恐吓地懸在戲鬼臉前,“快說,不說的話打爛你的嘴。”
戲鬼:“……”
利爪轉了個方向,指道:“那個角落。”
季窈立刻扔掉戲鬼,去找戲班班主。
在他身後,戲鬼躺在地上,袖口水袖毒蛇般的立起,就要向季窈打去——季窈後背露出,正是不設防的時候。
一張符咒斜斜打來,讓戲鬼的攻擊胎死腹中。
謝迢混戰中一直留一絲心神在季窈身上,見後者安全地走到戰場邊緣了,才放下心。
季窈自是不知道在他背後發生的這一些事,他徑直走到角落裏,之前見過一面的中年鬼正坐在那裏,手裏捧着一杯茶,面對場中發生的動亂處之淡然。
季窈猶疑問道:“你是戲班班主?”
中年鬼淡笑,“如假包換。”
“真是真人不露相。”季窈話鋒一轉恭維了一句,他還要和班主談交易,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看輕了它。
“戲班就剩我們這幾個人了,有什麽零碎活,我能幹的就都幹了,”班主淡淡解釋,它擡眼瞧季窈,“你不和你的同伴站在一邊,來找我,是想讓我放過你們?”
季窈微笑着搖搖頭,“我是來和你談一筆生意。”
季窈在豪門圈耳濡目染,在娛樂圈也扮演過精英人士,此時擺出談判的架勢,氣勢隐隐壓制住班主。
班主眯起眼,打量季窈片刻,站了起來,至少在高度上不落下風,這才開口道:“人和鬼,談生意?”
“是啊,”季窈輕松地笑,“新修旅游景點了,你們搞這一出,還抓人來聽戲,不就是當鬼當的寂寞了,想被人追捧嗎?我可以讓你們的戲曲紅遍大江南北。”
季窈臉上帶着勝券在握的笑。
想紅,是名利圈無數人畢生追求的,從古到今,不外如是。
果然,班主臉上有了動容,但幾百年的老鬼了,顯然不會輕易相信季窈的話,他反問:“你想讓我們紅就讓我們紅?別說我們是鬼了,就算是人,你怎麽做到?”
“拿錢砸啊,”季窈一臉“你連這套路都不熟悉、還大小是個戲班班主”的表情,“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大火你們是沒命了,”說到這覺得不對停了停,心虛的眨眨眼,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繼續往下說,“但小火我還是捧的起來的。”
季窈撣撣衣上的褶皺,雲淡風輕道:“鄙人不才,家父是本省首屈一指的富豪,名下有一家待開業的商超,嗯,就相當于你們那時候的整一條商業街,可不止一個酒樓。”
“對了,”季窈看着班主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又輕輕的抛下一個炸-彈,“你們這一段時間借着陰陽相隔強占的應雪堂,包括這整座山上的建築,也是我家投資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