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騙人
第02章 騙人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像是自江南水鄉來的公子，荼白色衣裳，仿佛沙漠裏的海子被風吹起淺青漣漪，清隽公子手舞長劍，完全就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真實寫照。
直讓打馬而過的齊眉迷了眼，一時公子化作泡影，又成了輪椅上的紅衣郎君，正含笑看她。
再一時紅衣郎君又成了勁裝公子，身騎白馬，手持彎弓，一個用力手中長箭破空，天上大雁掉在了齊眉腳邊。
……夢裏斷斷續續，沒點頭腦，但實在是個美夢，齊眉神清氣爽睜開眼，懷裏有個人還愣了愣，反應過來就對上沈怿平靜的眸子，他生了一雙桃花眼，水光潋滟像是裝進了大漠的星空。
齊眉醒着什麽姿勢睡着了依舊什麽姿勢，她看着眼前人笑起來，手還在人腰上，聲音有些慵懶，“你去過漠北嗎？”我在漠北見過你，并非夢中。
沈怿半合着眼，“沒去過。”
“那我夢見你在漠北了，以後我帶你去玩好不，那裏可漂亮了。”齊眉笑。
沈怿居然眼都不眨又騙她，這個人啊，有趣得緊呢。
沈怿應一聲：“好。”
齊眉自己利落換了衣裳，又叫人進來伺候沈怿，估計着這人還是要裝腿殘的，要不是她誤打誤撞，估計也不打算告訴她，齊眉也不惱，反正她就看個臉。
按禮，新媳婦第二天要敬茶，兩人收拾好了，去往沈相院落，齊眉主動給沈怿推了輪椅，身後仆人丫環跟了一串串。
丞相沈素和丞相夫人也等着的，還有數名沈家子弟，人不算多，都是至親，家門親戚得晚些時候再見。
地上放了蒲團，齊眉從丫環手裏接了茶大大方方跪了敬茶，又口呼道，“兒媳見過公公。”沈素一點沒讓她等就接了茶去，還親手遞了盒子過來，齊眉接過遞給丫環，再如法炮制給丞相夫人敬了茶，照樣得到個盒子。
接來下開始認人，沈怿還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分別叫沈懷，沈忻，沈悟，沈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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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丞相夫人所出，齊眉含笑看過去，這一家子長得都挺像呢。
和他們一一見禮後，送上早備好了的禮信，都是齊眉母親準備的，再不會錯。
這之後就是一家人了，開始用飯，丞相夫人很是關照齊眉，衆人歡歡樂樂用了飯，沈怿告辭，齊眉推着他回去。
回了沈怿住處，齊眉看一眼名字“停雲小築”幾字蒼勁有力，她揮手讓身邊人都下去，自己推着沈怿逛起來，“公婆很好相處的樣子，客客氣氣對我極好呢。”一點兒沒有玖玖擔心的事發生。
沈怿應一聲：“嗯，那就好。”
齊眉低頭看沈怿只拿發帶紮了一半的青絲，“你怎麽好像不高興？”
沈怿輕笑，“沒有，我挺高興的。”
齊眉順口就說：“騙人！”沈怿也沒反駁。
齊眉把沈怿推到一排長勢極好的菊花前，她蹲到沈怿旁邊，“你不喜歡我嗎？”沈怿要說話還沒說，齊眉又說，“那也沒關系啊，以前都不認識不喜歡很正常，過着過着就好了。”
沈怿點頭，“你比我想象中好相處，我沒有不喜歡。”
齊眉笑，她語氣還挺歡快，“你也很好相處啊，我本來還憂心你要是不好看，或者脾氣不好怎麽辦，這下完全不用擔心了。”長得不好看是真擔心，脾氣嗎？反正再壞也打不過她。
沈怿笑起來，“這麽說你就不擔心我殘疾了？”這倒是怪了，要是普通人家，腿殘差不多等于人廢了吧。
“那沒關系，反正我嫁給你，你就是我的人了，只要長得好看就行了，再說……”她目光閃閃來回打量沈怿雙腿，意思再明顯不過，就差直說，“你不是沒真殘疾嗎？”
沈怿反應了下，神色古怪，“你說反話了吧？”什麽叫我是你的人了？
齊眉看他，“沒有啊，什麽反話，我真不介意你腿不行，大不了我抱你就行了。”最好你也不行我才高興呢。
沈怿啞口，齊眉掏出一塊銀錠子，上好的官銀，白花花的，“想要什麽？我給你捏啊。”
沈怿只見銀子在齊眉手裏仿佛稍硬的面團似的，齊眉一手下去銀子就變了形狀，“你不說，我随便捏了啊。”
于是，沈怿眼見着，齊眉把銀錠子捏成了剛吃過的小包子模樣，然後笑嘻嘻遞到他手裏，“送你呀，我說我天生力氣大這下你信了吧？”
沈怿摩挲着手裏包子，這可不只是力氣大啊，銀子不算硬，但也沒人能捏泥巴一樣随便塑形吧？
“你……确實力氣大。”沈怿竟不知怎麽形容合适。
“所以啊，要相信我說的話，我們好好相處，對誰都好。”齊眉站起身推着輪椅。
沈怿沉默好久說，“我以後叫你小名吧，是叫畫畫吧？畫眉的畫？”
“對啊，畫眉的畫，我爹娘都這麽叫呢，你以後給我畫眉好不？”她懶懶的，語速就緩下來了，女子的直白讓沈怿心裏一顫，“好啊。”說出口又有點後悔。
“夫君——”齊眉拖着調子，“你不說下你的小名嗎？”她有些好奇，這麽個看着溫和實際冷淡的人有個怎麽樣的小名。
沈怿笑，順手揪了朵未開的菊花，“我字從玉，沒有小名。”
齊眉輕輕叫出聲，“沈怿，沈從玉，沈怿……”忽然笑了開來，沈怿不知她笑點在哪，齊眉笑說，“你聽我說沈怿像不像沈姨呀？玖玖她娘也姓沈，我就叫她沈姨。”她口音确實有些問題，沈怿也笑起來。
齊眉笑着忽然嘆口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玖玖，楚伯伯守着邊疆，玖玖對京城印象又不好，我該不會沒機會見她了吧。”
沈怿安慰她一句，“會見到的。”想了下又說，“你下午可能會見到她外祖母。”
齊眉挑眉，“為什麽呀，你不認識玖玖的吧？”沈怿笑而不語，齊眉歪頭思考一瞬，猶疑道：“沈姨該不會是丞相府親戚吧？”
沈怿點頭，“你楚伯伯是楚多思将軍的話，那就是。”
齊眉樂了，“是的耶，我都不知道沈姨和丞相府有親！”她高興極了，跑到沈怿前面，由衷道，“你知道的真多。”只憑兩個姓就猜出來。
沈怿笑她，“你官話真該好好學學，叫沈姨和叫我名字一個樣。”
齊眉也不惱，反而眉眼彎彎道：“那教我就靠你了呗，不然夫妻一體，我出醜了人家也笑你，所以你教不教？”
沈怿看面前笑嘻嘻的女子，聲音溫和，“我自然教的。”随手丢掉了揉爛的菊花苞苞，可以的話他很樂意當個好夫君。
下午又見了一衆家門親戚，齊眉和楚玖玖外祖母相談甚歡，人老太太直握着齊眉的手，讓一定要去她府上小住。
到了晚上，總算是齊眉和沈怿單獨用飯了，她見桌上多數是自己喜歡的菜高興起來，誇一句，“還是花花們懂我。”
屋裏幾名丫環笑起來，齊齊福身，“謝姑娘誇。”齊眉擺擺手，然後對沈怿介紹，“水仙，海棠，芍藥，鳶尾。”
沈怿點頭，丫環們又對沈怿福身，“見過姑爺。”
“沈林，帶她們領賞去。”沈怿喚一聲，丫環們再道：“謝姑爺賞。”
齊眉夾着個涼拌蓮藕放沈怿碗裏，“你不喜歡人多嗎？”
沈怿挂着淺笑，“還好。”夾起蓮藕喂了嘴裏。
齊眉笑，“我這幾個丫環都會些功夫，而且是不是一個個都生得花一樣？”
沈怿咽下菜說：“沒注意。”
齊眉瞪眼，“那麽好看你都沒注意？我特意挑的！又好看又能幹，你看這些菜，除了我喜歡吃的，我猜其他都是你慣常口味吧？”一看那素不拉幾的就不合她胃口。
沈怿點頭看她，然後又夾了一筷子蘿蔔絲，齊眉眨巴眼問，“你該不會有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吧？”不會吧？可昨晚好像也确實沒怎麽說話。
沈怿搖頭，咽下菜說，“沒有，你說我都聽着。”
“你不喜歡看美人嗎？”齊眉納悶，她想不通怎麽會有人不喜歡看美人，她可是最喜歡看不過，手下丫環仆人清一色的長相出挑，連小動物都喜歡挑好看的養。
沈怿笑，“你很想我看她們？”她們，明顯指幾個丫環。
齊眉順口就說，“想啊。”後知後覺又覺得不對，補了一句，“就讓你看看養眼而已，又不做別的。”
沈怿笑，“你想讓我看我就看。”
齊眉感覺不太對，吃口魚肉換了話題，“昨天迎親的是沈懷吧？他和你還生得挺像。”都是一雙潋滟桃花眼。
沈怿默了默，“拜堂的是我。”
齊眉挑眉，“我知道呀，我跟你成親肯定是和你拜堂啊。”
沈怿有些後悔自己說那麽一句了，嗯一聲吃飯。
齊眉又給他夾了筷子蓮藕，“我們是聖上賜婚，那明天要進宮謝恩的吧？”
沈怿點頭，想了想禮尚往來給齊眉夾了塊羊肉。
齊眉立馬夾起來吃，還眉開眼笑道：“謝謝夫君。”
沈怿看她這麽容易開心，遂又夾了筷子給她。
吃過飯齊眉推沈怿逛一圈，洗漱收拾好了，齊眉走過來，屋裏沒人，沈怿怕齊眉抱他，趕忙自己扶着輪椅站了起來，齊眉看破他的想法忍笑忍得不行。
而他動作緩慢，齊眉依舊抱了他上床，看沈怿木着臉，齊眉道：“你坐太久了腿沒知覺吧，反正屋裏又沒其他人，你不用不好意思，抱了就抱了又沒誰知道。”
沈怿無言，齊眉就給他按了按腿，“皇上說我八字配你，是天作之合，要不你明天腿就好了行不？一直坐着多不好啊是吧。”
齊眉想不到他裝殘疾的好處，索性問一句。
卻沒想到沈怿扶開她的手說了句，“行吧。”薄唇開合間，一線皓齒隐現。
齊眉愣，沈怿看她呆呆樣子笑了下，剛張嘴想說話，齊眉湊了過來一口咬在他唇瓣上，一觸即分又挺用力，還怪疼。
齊眉樂滋滋看他，然後又給他按腿，“說你坐久了吧，還不要我按，肯定嫌麻了是吧，該。”
沈怿耳根紅透，輕嗯一聲。
